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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那个吻以后,俞渊觉得舅舅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因为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全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城市夜晚的灯带像无数条明暗相间的银河,流动着的光斑穿透车窗照进来。车里很安静,她也不敢说话,绞着手指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偷瞄他英俊的侧脸。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心里像盛满了蜜糖似的,连呼出的气息都又甜又软,整个人满足得好像快要融化了。
“舅舅,你等等我。”停完车进电梯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上前牵住了他。
他没有甩开她的手。
她开心地眯了眯眼睛,变本加厉地在他的大掌里摸索着,悄悄把手指塞进了他的指缝里,变成了十指交叉相握的那种牵手方式。
“你先放开,”他的声音淡淡的,“我拿钥匙开门。”
她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反正他的目光没有落到她身上。
“不放,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嘛。”
电梯里的灯光很亮,她挪着步子贴近了他,想要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波动。然而什么都没有,之前他因为激动而通红的眼眶,还有无助脆弱的模样,都好像被远远地抛在了医院的急诊大楼里,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他又换上了那副她熟悉的、平静的表情,好像在再次告诉她,他依旧是她的舅舅,是那个威严而不可侵犯的长辈。
可是她不喜欢。此时此刻,莫名衍生出来的不安感拽住了她的心脏。
“舅舅,”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操控着她,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舅舅为她而失控的细节,“今天吓到了吧?和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被吓哭?”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打开门锁换了拖鞋就往家里走。
“你告诉我吧,舅舅!你为什么不理我?”她不依不饶地追到他的卧室门口,门刚好被他关上,差点碰了一鼻子灰,“你干嘛关门?”
她拧了拧把手,发现转不动。他把门反锁了。她在他的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窗外已经很黑了,月亮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她拿了换洗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澡,目光落在镜子上的瞬间,她倏地愣住了。
俞渊!你校服上还沾着卫楷的血!啊啊啊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摸出手机,果然屏幕上显示着卫楷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她立刻给他回拨过去,手机铃声响了好久以后,那边才被接起来。
“喂?”电话里是一个女声,俞渊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是卫楷的手机号码没错啊。
“喂,您好。请问是卫楷的手机吗?”
“是的,小渊你好,我是卫楷的母亲。”
“啊!阿姨您好!”俞渊心虚地捏了把汗,“卫楷他,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ct室做检查,可能有些轻微脑震荡。”卫楷母亲的声音里透着成熟女性的优雅知性,“他都和我说了,本来是要过马路的,还好你要买奶茶才耽搁了一会儿。”
“阿姨...”
“那辆失控的轿车撞到了很多等红绿灯的行人和电瓶车,”卫楷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据说到现在为止,四死十三伤。小渊,他幸亏是和你在一块儿了。”
卫楷是这样和他母亲说的吗...俞渊浑浑噩噩地应了几句,连什么时候挂的电话都不知道。
可是那个该被责怪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是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叫他过来陪她。是她,拒绝了去咖啡馆的提议,在那个路口停下来和他说话。是她,站在了被撞倒的广告牌旁边,而他为了保护她,被那块沉重的金属狠狠砸到后背上。
“怎么回事?”舅舅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已经洗完澡换过衣服了,“你哭什么?”
“我...”俞渊抬手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告诉舅舅今晚卫楷救了她的事情。
“那个男同学伤得严重吗?”
“呜呜...他的手臂划了道大口子,要缝针...还有,好像还有轻微脑震荡...”
“嗯,确实要感谢他。明天我陪你买些东西,去医院一趟。”
“卫楷人很好的...他,他还和他妈妈说,都是因为我,他才没有伤得更严重...”
舅舅没有再说话,在旁边静静地看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怪我害了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担心他的话,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医院。”
“真的吗...?”她睁大了眼睛,“真的可以现在就去吗?”
“你说呢?”
“我...”
舅舅根本没打算听她的答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直接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这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看了看手机,哦,原来已经十点多了,现在还去医院的确太晚了,舅舅明天还要上班。
“舅舅...”她走过去敲了敲门,“你要睡觉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她转动把手,轻易地就推了进去,这次他没有锁门。
“舅舅,这么晚去的确不合适,你明天还要上班。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吧。”
“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了。”他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
“啊?”
“不准和男同学走得太近,你还是高中生,学习最重要。”
“你上次不是说,只要成绩不下滑,你都不会干涉我私生活的吗?”
“你成绩没下滑吗?”他冷冷地问。
想起月考排名,她识趣地闭了嘴。过了两秒,她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踢掉了拖鞋爬到他的床上。
“舅舅,明天是周日!你不用上班的!我说...你,你是不是看我这么紧张卫楷,不高兴了?”
“你下去。澡都没洗,别到我的床上来。”
“别扯其它的呀。”她伸手挠了挠他的腰侧,“你不高兴了,你吃醋了对吧?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好幼稚,像个小孩子一样...”
舅舅沉默了片刻,语气不善地低声说,“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下不下去?”
“不下去,不下去,我就不下去。”她没心没肺地笑着,突然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之前那次饭局回来你喝得烂醉,不会也是因为看到他亲了我,所以才难过得借酒消愁吧?!”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没有?我才不信。那你转过来和我亲口说一遍,这两次你都不是因为吃醋才不高兴的?”
“你真是胆大妄为了。”他转过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他的双手突然举高,把她吓了一跳,“快放我下来!”
“给过机会让你自己下去,可惜你不听。我一向说话算话,你知道的。”他抱着她,径直向卫生间走去。
“我下去我下去,我错了,我不闹你了!”
“太晚了。”
她被他稳稳地打横抱着,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游乐园刚启动的海盗船里,随着他的臂膀大幅度地往复摆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他由缓至急的摇晃动作,她仿佛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然后又猝然坠落谷底,这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放声尖叫。要不是他的大手牢牢扣着她的腰和膝盖,她都觉得自己会被他直接甩出窗外。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还想再来一次吗?”
“不不不!不要了!”她已经十七岁了好不好!都快一百斤的人了,他怎么可以还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和她玩这种游戏!
“不喜欢了吗?那以后就当作惩罚好了。”
“舅舅!”她气得大叫。
“嗯。”他拉开卫生间的门,弯下腰把她轻轻地放在浴缸里,“等洗完澡以后,别忘了拿冰袋敷一下。”
“什么?”她被他搂着晃了几个来回,现在都有些惊魂未定。
“明天再热敷,喷点云南白药。”
哦!原来舅舅说的是被他用皮带抽伤的小屁股!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直到现在她才再次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坏蛋,”她哼了一声,“你是想要打死我吗?”
“对不起。”他揉了揉她的手心,“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
她想起下午在洗手台旁边看到的洁面凝露,忍不住抬头问他,“舅舅,琪琪阿姨是不是来过我们家里?”
“嗯。”
俞渊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别瞎想,她睡在客卧。当时有些状况,她才在这里借宿。”他垂下眼帘,“你要是不喜欢...”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皱起眉头连声大喊,“你不准再和她拉拉扯扯,更不准再让她进家里来!”
“好。”
“真的?”
“嗯。”他站起身,“好了,自己放水泡一会儿,洗完了早点回房休息。”
“你等等!”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亲我一下再走。”
舅舅看了看她,然后顺从地俯下身来。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顿时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侧着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贴到了她滚烫的脸蛋上。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她羞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轻笑起来,那磁性的嗓音简直性感得让她发疯。她听见他问道,“你还想再玩一次刚才的游戏,对吗?”
“不!”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想起那个海盗船的游戏她忍不住大声尖叫,“不要!你去睡觉吧!我现在就洗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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