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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亲 完结+番外_5

      本书总字数为:1344823个
    神秘莫测的西凉,聪明绝顶的西凉,风姿卓卓又处世谨慎的西凉,她就像一位拥有不同面孔的妙
    曼女子,使得炎第一次认识到西凉的强大,以及对她产生出浓厚的兴趣。
    至于西凉王乌斯曼,炎依然很讨厌他。
    尽管伊利亚说:“你怎么可以住在别人的家里,却讨厌着主人家呢?”
    炎还是不买这个账,还道:“喜欢漂亮的房子,不代表就要喜欢邪恶的屋主吧。”
    “可就是屋主把房子打扮得如此漂亮。”伊利亚的嘴巴越发伶俐,“你不能无视他的功劳呀。”
    “每天游手好闲的,有什么功劳。”炎潜伏在王宫的三日里,虽然不能接近乌斯曼的身边,但远远望见他不是和美妃一起喝酒,就是在美人榻上斜卧,哪有什么勤政爱民的国君的样子。
    比起他的皇兄,更是云泥之别。
    炎把提桶在水里洗干净之后,一脸专注地看着箱车吐着一团团的浓烟,冲着外边跑去,这种情形真是百看不厌。
    然后,他要去练剑。
    这练剑的场所在西面的一块篱笆墙围起的空地上。空地中间立着三排木桩子,木头像石磨那样厚实,上头裹着兽皮。
    练剑场能提供的武器就是一把木剑一个木盾。新人没资格上斗兽场,能做的事就只有清扫斗兽营各处,熟悉各种野兽的特性,还有就是练剑,练刀棍,练拳脚。
    来这已经五日,炎已经熟悉这里每日的流程,他去武器架上领了木剑,然后对着一道木桩子开始劈砍。炎的剑术自然不是这么低级的,但他确实想扎实一下基本功。
    尤其西凉的剑术和大燕很不同,炎通过练习可以熟悉他们的剑法。
    练场的教头是一个只顾着喝酒的粗汉,只要不打架生事,他都是不闻不问。炎之前还向他讨教过两句,倒是愿意教导的,只是没什么耐心,问话超过三句就会开骂。
    所以炎多半时间都是自己揣摩西凉的剑术,他握紧剑把,斜刺向木桩,一招一式都很规整。
    “淳于炎!”忽地,有人提着巨斧杀进练剑场,见到那架势,一同练剑的几个新人纷纷作鸟兽散。
    “卜鲁罕。”炎被一片人形的阴影笼罩,他抬头看着来者道。
    卜鲁罕高壮得就像一头巨象,往哪里一站都能遮住光线。他的脑袋不仅大而且光不溜秋的,用镶
    着红宝石的皮带勒着,把额头和下面的五官愣是分拆成两半。
    “我听说了,你小子竟敢嘲笑我?!”卜鲁罕伸手就想抓炎的领子,炎像是正好退后一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第12章 剑气
    炎探出头往卜鲁罕的身后瞧了瞧,那“花孔雀”正捂嘴偷笑着呢。
    看样子他被狮子吓了一跳后,就跑去找卜鲁罕鸣冤了。
    卜鲁罕是卜氏部落的人,这部落的男人都长得山一般高大魁伟,这大腿比炎的腰还粗上三圈。
    别看长得高壮,身手还很灵敏,尤善斧类兵器,他们种族优势明显,从未跌下过斗兽营的榜首位。
    “我没嘲笑过你。”炎仰视着卜鲁罕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卜鲁罕灰色的眼睛好像狼目般眯起了,盯着炎那张虽然晒得黝黑却依然英俊的面庞。
    论长相炎甩出花孔雀好几条街,但论服从,炎比困兽塔的野兽都还不如。
    “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才是这营里的老大!”卜鲁罕盯着炎威胁道,“我能让你竖着进来,也能让你横着面目全非的出去。”
    卜鲁罕气得鼻孔像拉风箱呼哧直扇,看样子花孔雀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炎的坏话。
    炎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去看卜鲁罕那油光满面的脸,尤其盯着他鼻头上的黑痣道:“我看清楚了,是‘老大’。”
    卜鲁罕正要笑,炎接着道,“老大的一颗痣,又搁在鼻头上,想不看清楚也难。”
    “你这臭小子!”卜鲁罕又要抓炎的衣领,炎往边上一闪,那巨大的蒲掌竟辟在了木桩上。
    卜鲁罕索性发狠一抓木桩,只见坚硬如石的老木桩顿时四分五裂,木屑从他指缝间沙沙落下,这要抓的是人,早被碾成肉饼子了。
    花孔雀惊呼一声,围观的众人更是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方,再退就看不到这戏的结局了。
    兽斗士之间是不许私斗的,卜鲁罕知道这规矩,而炎不仅知道,还清楚他根本不是斗兽营的老大。
    真正的老大住在铺满貂皮的七彩大帐内,是一个精瘦干瘪的老头子,炎只见过他一次,但对他那副不问世事、只向钱看的嘴脸印象十分深刻。
    正因为管事的是这样的人,所以卜鲁罕能够横行于斗兽营,毕竟他在榜首已经待了三年,是一棵会走路的摇钱树,没人敢得罪他。
    还有那些依附于摇钱树的人,除花孔雀外也有不少。
    炎见过一个兽斗士为取得卜鲁罕的欢心,而跪舔花孔雀的脚趾。
    对这些人,炎是讨厌至极。
    而他通常不会掩盖内心的厌恶,会统统表现出来。
    炎在大燕时便是如此,来到西凉更没有因为成为“笼中兽”就改变自己的是非好恶观。
    只是处在事事扭曲的斗兽营里,腰杆笔直的炎就太过刺目了。
    炎入营的第一天,卜鲁罕就注意到了他,那双黑眸太亮了,就像初生牛犊有着无畏一切的“勇气”,而这种“勇气”会搅乱这里的秩序。
    卜鲁罕还看上他的脸,比起像女人一样涂脂抹粉的花孔雀,炎的脸干净极了,这种干净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卜鲁罕看着心里就跟猫挠似的,极想弄脏他。
    还有他胳膊上的纹身,卜鲁罕从未见过这么红艳的纹身,不知是用哪种朱墨刺入的,炎总拿布条缠着胳膊,不轻易露出来。
    说白了,卜鲁罕想要征服炎,就像征服场上的野兽,尤其当炎望着他时,那清澈又犀利的眼神让他的浑身上下的血像着火了似的,烧得极热。
    而花孔雀,不论他在自己身上怎么扭腰扭屁、股的,卜鲁罕都觉得没意思,越发地没意思了。
    只不过当花孔雀说,炎嘲笑他是大光头,长得比犀牛还丑时,卜鲁罕的心里真是受了不小的伤,这怒气也蹭蹭地冒出来。
    “都别闹事了。”大概是酒醒了,躲懒的教头终于走到卜鲁罕和炎之间,劝说道,“要有力气,就都留在斗兽场里使吧,在这里打赢了也没钱拿。”
    炎没说话,但转身走开了。
    卜鲁罕正要发作,教头轻握住他的拳头道:“真打起来,你也捞不着好处。”
    “什么?我怕他一个毛小子?”
    “你先摸摸你的脖子。”教头道。
    “我脖子……”卜鲁罕想说脖子怎么了,伸手一摸,啥也没啊。
    “等等!”卜鲁罕低头,看到缀满宝石的金项链掉到了地上。
    他粗壮的脖子里原本戴着拇指粗的大金链,上面镶的红宝石、蓝宝石多得都能闪瞎人的眼,这可是他拿命换回来的财富。
    眼下大金链子断成三截,卜鲁罕捡起来一看,断裂处均是一道斜切的口子,就像被利刃割裂,可四周并没有刀。
    “木剑?”卜鲁罕猛然想起炎的手里拿着一柄粗陋的木剑,但他离开时却是两手空空。
    难不成是自己记差了?
    教头蹲下身,小心拨弄开木桩的碎屑,他想要从地上拾起那把破碎不堪的木剑,但除了几块小木头啥也捞不起。
    卜鲁罕刚才是气冲脑门的没有注意,教头躲在一旁倒是看了个真切。
    在卜鲁罕猛冲向炎却一掌误劈到木桩时,炎手里的剑气陡涨,就像燃烧石漆的气缸子,瞬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强劲!
    只是这剑气来得快,消的也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木剑给震碎了。
    这粉末渣滓和卜鲁罕捏爆的木桩混在一起,大家都畏惧发狠的卜鲁罕,谁都没注意炎手里的木剑是怎么消失的。
    教头也是抹了一把被汗浸透的眼,才看清楚是这么回事。
    木剑的剑气划过卜鲁罕的粗脖子,将他的金链子给斩断,甚至爆出火花。木剑自然是扛不住这暴走的剑气,金链子掉地时,木剑也是粉身碎骨。
    炎的动作太快了,卜鲁罕只顾着拿木桩子出气,全然不知自己的脖子已经在“刀口”上滚了一个来回。
    炎没下死手,大约也是因为卜鲁罕反应迟钝,只管发脾气,都没能看出那一剑的厉害。
    “卜鲁罕你太强了!”花孔雀扑了上来,激动得泪眼花花,“瞧瞧,把如此粗的金链子都给震断了。”
    教头闻言一愣,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把手里的木剑碎块给扔了。
    “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能震碎他的脑袋瓜子!”卜鲁罕虽心里狐疑,觉得自己是发力了,但不至于如此,但围观者皆鼓起掌来,称他的力大无穷。
    “卜鲁罕……我的英雄!”花孔雀勾着卜鲁罕的胳膊,把哭花的脸贴在上头反复蹭着,卜鲁罕这会儿也动情起来,揽着花孔雀的腰走了。
    “你们都跟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干什么?!都回去练剑!”教头粗声嚷道,众人这才动起来。
    看着他们蹩脚的剑术,教头暗想:“如今来了这么一位高手,还是异乡人,这往后的日子可要不太平了。”
    炎离开练剑场后,回去自己的居所。
    新入营的兽斗士都住在最小、最差的帐篷里,乍一看还以为是难民营。
    六座摇摇欲坠的帐篷环成一圈,中间的空地用树干和麻绳拉着几幅晾晒架,晾晒架的左侧是一个石砌的蓄水池,水池很深,池壁长满苔藓。
    这水都是雨水积蓄而成,因此有不少泥沙沉淀在底下,水色也是黄绿浑浊的,并不透彻。
    住在这里的兽斗士喝水、煮饭、沐浴都用这水,只有像卜鲁罕那样的兽斗士才能领取清冽的甘泉。
    炎跪在池边,拉起沉在池底的水桶,提着水桶从头浇下。
    “好可惜……”听着耳边哗哗作响的水流声,炎心想,差一点就能杀掉卜鲁罕了。
    与其说木剑承受不住剑气,倒不如说自己的内力尚未复原,才一半的内力无法瞬间割开卜鲁罕的脖子。
    只要卜鲁罕的脑袋不在了,他就没办法再睁着那双污浊的眼,贪婪地望着自己了吧。
    炎每次与卜鲁罕对视就浑身难受,像有虫子在皮肤上爬一样,炎最讨厌虫子,是因为皇兄害怕虫子,尤其是大青虫。
    又不自觉地想到皇兄,炎不禁发愣,明明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总是想起来,尤其在这污浊之地,总觉得亵渎了皇兄的美好。
    炎一个走神,桶底的泥沙也倒在了头上,原本只想冲去汗水,这下好了,满头的沙子。
    炎把水桶放下,松开头顶的发髻,那是用一条土布扎住的,他不想用皇兄的簪子,怕弄脏。
    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垂在池边,炎单膝跪地,用手指梳理混有砂砾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湿透了的关系,他的头发、他的皮肤都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就像宝石折射出的光芒。
    一阵不知打哪儿的风轻轻抚过炎的脸庞,又在他的鼻间留下一抹花香。
    “花?”炎愣怔,在这里只有无法辨明的臭气,可能是腐肉,可能是兽粪,也有可能是兽斗士的屎尿。可闻不到一丝清冽的空气,更别说这明显的花香了。
    是白玉兰?还是荷花?这香味氤氲,如三月江南的烟雨,丝丝缕缕,若有似无。
    炎循着香气抬头望去,在挂满破旧床单、衣衫的晾晒架前,站着一个魁梧奇伟的男子,他环抱着胳膊,他嘴巴里还嚼着一根干枯的麦草。
    炎看不清他的长相,因为他披着一件乌黑的斗篷,帽檐的阴影遮去他大半张脸,斗篷底下是黑衣黑裤。这从头裹到脚的漆黑,使他像极一只伺机而动的秃鹫。
    这么阴沉沉的男人身上却有着馥郁芬芳的香气,就好比把鲜花插在牛粪里,实在是不搭调。
    “你的胳膊受伤了吗?”在炎寻思着男人的身份时,男人倒是先开口了。
    他的嗓音不低不高,比起他的装束要寡淡的多。
    炎低头,看到缠在左肩上纱布带滑脱了,露出了绯红的巫雀胎纹。
    “这不关你的事。”炎把绷带重新缠绕上左臂,单手绑扎有些困难,男人噗地吐掉嘴里的干草,踱步走向炎。
    炎暗中戒备,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还蹲下了身,两人的目光齐平,炎终于看清男人是何模样了。
    第13章 鸦灵术士
    伊利亚背着从戈壁滩上捡拾来的木柴匆匆回到营地,这一路上他就听说炎和卜鲁罕起了冲突,脚下不由得生风,跑得飞快。
    卜鲁罕可不好惹,尤其他对炎还别有用意。
    君上让他照顾炎,可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伊利亚才冲回他们所住的破破烂烂的营地,就看到炎半、裸、着身子半跪在地上,一个黑衣男子伸手搭在他肩头,两人对望着,黑衣男子似在细语着什么。
    伊利亚心下咯噔一惊,把背上捆好的柴火一丢,“哐啦”一大声,炎闻声回头,瞅见一头热汗、气喘吁吁的伊利亚。
    “你回来了?”炎说着把衣衫拉好。
    “这是谁?”男人问炎道。
    “我的帮手伊利亚,负责日常起居的,”炎笑了笑,“你没有帮手吗?”
    “我还没有。”男人眯起眼,一脸纳闷地问,“这要去哪里找?”
    “这……我也不知道。”话题有点进行不下去了,炎挠挠头,“你出去问问别人吧。”
    “好。”男人点头,把兜帽摘下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方额上系着的眉勒倒是很奇特,是由拇指盖大小的银片打造成的一条链子,银片上雕刻着面目狰狞的鬼头。
    这鬼头有多吓人,男人的脸就有多无辜,他的眉眼间看起来毫无恶意的样子。
    “你怎么把柴火都摔了。”炎帮伊利亚捡拾地上的木柴,今晚上的保暖可全靠它们了。
    “大概是绳子断了。”伊利亚笑不出来,依旧盯着黑衣男子瞧。
    黑衣男子冲他一笑,便走出去找帮手了。
    “炎,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伊利亚赶紧拉住炎的胳膊,神情紧张地问。
    “他?”炎看着伊利亚,恍然大悟道,“你说赫连乌罗呀,他是今日才入营的兽斗士。”
    “他不可能是兽斗士。”伊利亚谨慎地道,“他是鸦灵术士。”
    “鸦什么?”炎没听懂。
    “乌鸦之灵,但不是普通的乌鸦。”伊利亚小声道,“按西凉传说,人死后灵魂会被乌鸦衔走送去冥河,口衔灵魂的乌鸦就是乌鸦之灵,很邪门的。”
    “你怎么说的这么玄奇?这不就是大燕的道师爷么?”炎从来不信这些个,妖魔鬼怪皆是人力作祟。
    “炎,你别不信,这里的人都不会和鸦灵术士打交道,他们精通方术,会勾人魂魄。”伊利亚神色紧张地道。
    “你放心吧,他不是狐狸精勾不走我的魂,”炎拍了拍伊利亚的肩头,“我刚才试探过他,他一点内力都没有,想必在斗兽营里待不了几日就得走。”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伊利亚的眉心稍稍舒展开。
    “你头疼这人,还不如头疼今晚吃什么。”炎揉着咕噜直叫的肚皮道,“我都饿了两天了。”
    斗兽营不是日日都开饭的,遇到行情好,观众席满座时,才会开放鱼肉飘香的大饭堂。
    在饭堂不开的日子,斗兽士只能拿自己的财物去街市上换取吃食,炎两手空空的来,没钱买吃的,他只有在入营的第一天吃了一顿饱饭。
    接下去顿顿都是番薯、干菜,连一粒米都瞧不着,这两日更加了,番薯皮都啃不着。
    “今晚有的吃!”提到食物,伊利亚的眼睛也放光了,“饭堂子开了。”
    “真的吗?”炎跳起身,“那还不快去。”
    “你先去吧,我把柴火收拾好,”伊利亚道,“不然给人偷了去,我这一天就白忙乎了。”
    “我帮你。”
    “不用,炎,我都听见你肚子的嚎叫了,快去吃吧。”伊利亚笑了笑。
    “那我给你占位去。”免费的饭堂僧多粥少,有位子才有的吃。
    “好。”伊利亚看着炎如一骑绝尘般地跑出去,不禁笑了,这居然是大燕国的亲王,也太能屈能伸了。
    “我还是去查下鸦灵术士的底细吧。”伊利亚心想,斗兽营里稀奇古怪的人多如牛毛,但只有这个人伊利亚心里放心不下。
    万一他对炎有什么不轨之心,他难以向乌斯曼交代。
    在伊利亚去找路子探查鸦灵术士的底细时,炎正坐在饭堂子那张油光发亮的木头餐桌上,与鸦灵术士大眼瞪着小眼。
    炎来到饭堂——那座七彩大帐篷里时,两百多席都已经坐满,有人刚吃完,抬起屁股要走,炎赶紧上去占位。
    这里吃的是流水席,吃完就走,有人会收走碗筷,送上新饭菜。
    巧的是鸦灵术士赫连乌罗也瞅准了这个位,当炎一脚跨进长凳时,赫连乌罗也是一脚跨进去,两人打了个照面。
    要是在王府大街上的酒肆里,炎肯定伸手谦让道:“兄台请。”
    可这是在斗兽营,手快有手慢无,炎要是错过这顿饭,可真得饿到灵魂出窍了。
    “怎么术士也要吃饭的吗?”炎问赫连乌罗道。
    “术士也是人,当然要吃饭啦。” 赫连乌罗笑眯眯地道,“我吃的不多,让我先吃吧。”
    “我这有两个人呢。”炎道,“让我先吃吧。”
    “两个人?”赫连乌罗左右一看,“没瞧见呀。”
    “我是帮伊利亚占位。”炎说道,打算一屁股坐下,赫连乌罗却拉住他的胳膊,“你们两个人吃得慢,当然得让我先吃。”
    “别抢啦,一人坐一半,再抢肉都没了。”浑身油腻的大厨子托着一铁盘子的羊肉站在桌前,砰一声,羊肉盘摔在桌上,汤汁四溅。
    闻着那肉香,炎不觉吞了口口水,对赫连乌罗道:“那一人坐半边吧。”
    “好。”赫连乌罗的眼睛里也只有热气腾腾的炖羊肉了。
    一大盘子的羊肉,还混着羊肋排、羊蝎子,敢情是一整只放锅里炖出来的。
    食堂不开饭时,连一片菜叶子都没得啃,食堂开放时,那肉像不要钱一样,炎就纳闷了,就不能匀着点来吗?要是日日有饭开就好了。
    炎的半边屁股在长条凳上落座后,伸手就朝羊肉盘子操去,边上赫连乌罗倒是从怀里掏出一双银筷,慢条斯理地夹取一块肥瘦相宜的羊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和他相比,炎大口啖着肥羊肉,手里还撕扯着羊排,比这西凉人更像西凉人。
    炎瞅着他的优雅到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吃相,不知该不该提醒一句,吃这么慢会被人抢光的。
    一桌有十二人,炎面前的羊肉盘子,其他人也可以伸手来抓。
    炎正想着呢,对面那糙汉抓起盘子里最肥的羊腿肉开始啃起来,炎不禁朝赫连乌罗瞧,却发现他虽吃的优雅,但吞咽的速度可不慢,反倒是三心二意的炎,吃的还没他多。
    炎便专心吃手里的羊排,赫连乌罗的胳膊肘突然撞到炎的右肋,也是,两个男人挤一条板凳是紧张了点。
    炎不觉就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埋头啃羊排,赫连乌罗的胳膊肘忽的又挤过来,炎忍不住道:“你别挤我行不行?”
    “好。”赫连乌罗笑得诚恳,炎正要吃时,赫连乌罗突然起身去拿桌子另一头的番薯,凳子一下翘起,炎摔了个屁股蹲儿。
    手里的羊排还砸在脸上,惹得一脸油腥。
    “哈哈哈!”满桌的人都笑起来,炎爬起身,气得脸孔通红。
    “你怎么了?” 赫连乌罗把凳子扶正,一脸无解地问炎。
    “你……”炎抹了把脸上的油水,手指都快戳到赫连乌罗的鼻梁上,却骂不出话来。
    平时的教养太好,脏话没学到几句,炎搜肠刮肚就挤出一句:“你个混球。”
    赫连乌罗挨了骂却完全不生气,还夹了一块羊肉给炎道:“你手上的脏了,吃这个吧。”
    炎接过羊肉,又坐回凳子上,赫连乌罗也先坐下来,还分了半个烤红薯给炎。
    “光吃肉太油了,会拉肚子的。” 赫连乌罗说,“尤其像你这种异乡人,肯定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你管得太宽了。”炎皱眉道,但还是吃了烤红薯,解解油腻。
    桌上的人打着饱嗝陆续散去,炎也吃饱了,看一旁的赫连乌罗依然在吃,吃完羊肉吃牛肉,都不带歇气的。
    二十来碗的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炎不知怎么地不想输给赫连乌罗,大约是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很讨人嫌吧。
    明明就是一个江湖术士,哪这么大的排面。
    炎端过一碗粉条,赫连乌罗吃多少,他就吃多少。
    渐渐地,炎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赫连乌罗依然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他手边的空碗却越叠越高。
    炎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食物已经堵在嗓子眼了。
    赫连乌罗伸手去端最后的那一碗猪肉炖粉条,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忽然,赫连乌罗把碗放下来,摸摸肚子道:“吃饱了。”
    炎大松一口气,可这舒坦劲一晃就过,因为他的胃里撑得厉害。
    赫连乌罗吃完了,没急着走,还给自己沏了一壶味道呛人的药草茶。
    还很和善地问炎要不要来一杯?
    炎闻着这味一个反胃,心下叫道:“糟糕!”
    便捂着嘴直冲的饭堂外头,一手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赫连乌罗跟了出来,好心地拍着炎剧烈抽搐的后背,帮他顺气。
    “你……”炎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沙哑,“离我远点。”
    伊利亚说的没错,这人邪门得很,好不容易吃了一肚子的饭,就又都吐了。
    “你吃得这么快,又吃这么多,难怪会撑着。” 赫连乌罗从腰里悬挂着的布袋子里掏出一颗灰色的药丸子,递给炎道,“嚼服,你会舒服很多的。”
    “你先吃。”
    “我又没撑着。”赫连乌罗道
    “你吃了我再吃。”炎瞪着他道。
    “哦~你是怕我下毒。” 赫连乌罗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我不放心,才叫你吃的。”
    “炎,”赫连乌罗道,“这药是我给你的,如果是毒、药,我自己吃了,身上也会有解药啊。”
    炎愣住,可不是么?他能给自己解、毒呀,这种试、毒的方法毫无用处。
    “算了,把药给我。”炎抓过赫连乌罗手心里的药,仰头吞了。
    第14章 乌斯曼
    赫连乌罗的那声“要嚼”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看到炎吃下了药。
    炎深深吸了口气。别说这药还挺灵验的,才吞下去就觉得胃里舒坦点了。
    “你下次别吃这么多了。”赫连乌罗说道。
    “你不也吃了很多。”炎瞪了他一眼。
    “我胃口大。” 赫连乌罗叹气,“所以祭司塔把我赶出来了。”
    “啊?”
    “我是鸦灵术士,是最低级的祭司,”赫连乌罗笑着说,“来这里至少饭管饱。”
    “你被人骗了吧。”炎摇摇头,“这里的饭堂不是每天都开的。”
    “什么?”
    “不过你刚才吃的那顿可以顶三天没问题。”炎直起腰道,“好了,我要回去饭堂了。”
    “还要去吃?”
    “去给伊利亚占位。”炎摆手道,“我现在是一点食欲都没了。”
    炎回到饭堂时,伊利亚已经来了,正四处寻他呢。
    “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伊利亚担忧地拉着炎的手,“手心也凉凉的,没事吧?”
    “没事,吃撑了而已。”炎看着伊利亚,“你快坐下吃饭吧,不用管我。”
    “你……”伊利亚还想说什么,看到赫连乌罗走进来,直朝炎来了。
    “炎,伊利亚。”赫连乌罗还主动打招呼道。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炎道,有些后悔之前自己太好心了,见他迷路,不,他没有迷路,最初他们是怎么搭上话来着。
    炎忽然有些失忆了。
    唯一记得的是赫连乌罗帮他提水洗头发。
    所以好心的人难道是赫连乌罗才对?
    “他们让我自己找地方睡。” 赫连乌罗一脸的为难,“可是我不知该去哪?每个营帐里都有人。”
    “去我那吧。”不等伊利亚回绝,炎便道,“我那里不是有一处空营帐,只是破得厉害。”
    “有帐篷总好过没有,” 赫连乌罗高兴得直点头,“总算不用睡露天了。”
    露天睡觉,早上起来不是一身冻得梆硬的沙土,就是不知哪个醉鬼朝自己撒的尿。
    伊利亚轻轻一拉炎的胳膊,不满地耳语道:“你怎么回事?对一个术士这么好,之前花孔雀找你,你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花孔雀找我是没安好心,他不一样,我看他只是来混口饭吃的。”炎道,“在这种地方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你当真这么想吗?”伊利亚觉得炎对这个人太掉以轻心了,完全不像他会做的事情,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
    不过鸦灵术士本身就很善于沟通,说白了,就是很会看人下菜,嘴皮子功夫是很强的,不知他说什么了,就说到炎的心坎里,要不然炎是不会对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就这么友好的。
    伊利亚按耐住心头的不安,决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炎。
    一行人回到营地,炎指着斜对面塌陷了一半的营帐道:“就是那,你自己整理一下,还能用的。”
    “谢谢你。”赫连乌罗过去那边了。
    炎和伊利亚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他们最初来到时顶篷也是歪斜的,看着快要塌了一样,他们重新支起的大梁,把这帐篷收拾得还算像个样子。
    营帐内的家具很简单,一口碳炉上面架着一口烧水的锅,左右各两个铺,是两床被单直接铺在沙地里。
    伊利亚还找了不少干草来垫着地。
    “你晚饭都吐了,对胃不好,我给你煮点水喝吧。”伊利亚把炉子点着,炎坐在自己的床里,翻看着一本皱巴巴的西凉童书。他要学会西凉文字,才能看懂那晦涩的有关石漆的书卷。
    一根枯树枝,一块沙地,炎看几眼书,就拿起树枝学着写西凉文字。
    “山坡上的羊呀,如同天边云,白呀白……”这是一首儿歌,炎念着还挺有趣的。
    伊利亚等水开的时候掀开帐帘,偷偷张望对面的营帐,没想到赫连乌罗的动作还挺快的,塌陷的帐篷已经重新撑开,里头隐隐透着烛光。
    伊利亚回转身,把煮开的水倒入碗里,打算给炎沏点暖胃的茶,抬头才看见,炎捧着书已经睡着了。
    “又这样……”炎入睡的速度太快了,简直沾上枕头就睡着。
    也是因为白天太累了吧,炎要做的事情比伊利亚多得多。
    因为炎并不像其他的兽斗士那样,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扔给帮手。炎做完自己分内的事,还经常帮伊利亚跑腿干活。
    这让伊利亚觉得炎还真是和其他的王公贵族很不一样。
    伊利亚抓了些沙土把炉子里的火灭了,再把锅子搁好,起身想要去床边帮炎脱去鞋袜时,有人一把掀开帐帘直接走入进来。
    “你……”伊利亚回头看到是赫连乌罗,正想问他怎么进来都不问一声时,一枚石子快准狠地击中他的穴道。
    伊利亚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赫连乌罗走到炎的身边,屈膝跪坐,看着炎毫无防备的熟睡着,便微微一笑。
    赫连乌罗伸手脱去炎的鞋袜,抖落里面的沙子,放在一旁。再替炎盖好粗布做的被单,他这番动作温柔得很,尤其在伸手把炎的头托放到草枕上时,他的手指像在抚摸一片羽毛,完全没有弄醒炎。
    “炎,”赫连乌罗斜卧在炎的身旁,看着他道,“本王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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