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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亲 完结+番外_19

      本书总字数为:1344823个。比如在大燕与嘉兰国激战正酣的地方,搭个豪华的帐篷煮茶喝;或者在他面前脱光光的泡温泉不说,还在池子里煮那什么鸟蛋吃,丝毫没有面对陌生人时的警惕与避讳,但大体上乌斯曼还是属于高傲、冷漠的那类人。
    那样的乌斯曼对炎来说很好对付,他傲,自己更傲,他冷,自己也就更冷,没什么了不起的。
    炎向来觉得自己是被皇兄宠坏了的,论脾气不好,他也是个中高手。
    可是现在的乌斯曼嬉皮笑脸的,有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意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炎有些没办法把他摁扁搓圆。
    换而言之,炎觉得自己是讨厌乌斯曼的,可是又拿“胡搅蛮缠”的他没辙,只能告诉自己说:“他好歹是一国之君,我就让他三分薄面,以显我大燕国的气度吧。”
    “炎,你的肩膀在流血。”乌斯曼忽然关切地说。伸手指向炎的左肩,这血的颜色暗沉沉的,并非是由于这里光线不足,而是原本颜色就深。
    “毒都解了,怎么伤口还会这样?”炎扭头看着肩膀,他只觉得左肩有一丁点隐疼罢了,一直没当回事,眼见受伤处似还有黑血渗出,他利索地脱下布甲,露出内里的白麻衬衣。
    左肩前后都被黑血染透,有的地方还凝固了,布料变得硬邦邦的。
    炎刺啦一声就撕开那块硬邦邦的衣料,裸露出半个肩和半片胸膛,以方便查看伤口。
    “让我看看。”乌斯曼拿起火折子,凑近察看着,“啊,有一小截断爪扎在你的伤口里!难怪你又流血了!”
    “什么?”炎低头,努力地朝左肩张望,距离太近看得有点眼晕,但确实被狮子刺伤的伤口里面有白花花的断爪。
    炎抬起手想把它挖出来,乌斯曼伸手一拦:“我来吧,这应该是爪尖,又尖又细的,你又看不清,用手不太好抓。”
    乌斯曼说着就低头吻上炎的肩,在伤口处轻柔吮吸,炎大吃一惊,不禁推着乌斯曼的肩头道:“你干什么?这爪子是有毒的!”
    他是吃了解药,所以没事,可是乌斯曼没有,而且断爪上依然带毒液,想也知道这是卜鲁罕他们干的龌龊事。
    可是不管炎怎么推开乌斯曼的肩膀,他都跟一头牛似的不肯抬头,温热的唇舌细心舔舐着炎那个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有一个小洞,但内里扎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乌斯曼还用力吸了两次毒血,转头吐掉,再次用舌尖探找断爪。
    被人舔着伤口里血肉的感觉很是毛骨悚然,炎不由微微发抖,乌斯曼像要安慰他似的,伸手抚上他的腰,继而是脊背,抱紧了……
    炎的脸热极了,大约是乌斯曼挨得他太近了,而且随着他的唇舌轻吮伤口,身体不知怎么一软,他竟坐不住地往后躺倒了。
    乌斯曼自然手肘撑地,趴在他身上,这个姿势使得两人更亲密了,炎觉得很不自在,正要推开他,乌斯曼就自己爬起身。他的唇间衔着一小截兽甲,它很尖锐,就像一颗小钉子。
    “噗!”乌斯曼把断爪和毒血一起吐了,他的唇上沾着炎的血,像抿了唇脂一般殷红,也越发衬得他的容貌如盛开牡丹般艳丽。
    炎看着乌斯曼发愣,乌斯曼忽然一笑道:“你别担心,我从小就把各种解药当饭吃,对于这种蛇毒早就免疫了。”
    “蛇毒?”
    “对,这涩中带酸苦的味道大约是眼镜蛇王的毒,换作一般人,被扎到的时候就会毒发身亡,”乌斯曼解说道,“因为你功力深厚又很快封住穴道,才能转危为安。炎炎,你反应那么快,真是厉害。”
    “呵。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会受伤和中毒,还不都是你这混账害的!快点让开!”炎忽然“生气”起来,还抬起膝盖想要催促乌斯曼起身,没想大腿碰到一处特别的地方,即便隔着布料也知道那里是……
    炎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这回是真生气了,不但生气而且羞窘交加,比当事人乌斯曼的反应还要大:“你在想什么呢?!在这种地方都可以……?!”
    “就因为在这种幽暗的地方,然后还和你单独相处……”乌斯曼苦笑了一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情之所钟,情难自禁。”
    “哦?是吗”炎眉头一挑,一提膝盖,直中乌斯曼的要害。
    “呜呜!”刚才胳膊正位时都没大叫的乌斯曼,此时抱着肚子相当凄惨地悲鸣着,而且歪倒在墙角边。
    霜牙看到了,竟也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同为雄性动物,应当是感同身受吧。
    “既然你控制不住你自己,那我帮你控制,不用客气。”炎从地上站起身,很无情地道。
    “你下手这么重,就不想想你往后的……”
    “往后的什么?”炎怒视。
    “没什么。”乌斯曼小声嘀咕。
    炎不再理睬乌斯曼,而是拿过快要熄灭的火折子又吹了一口气,火苗重新燃起,他四处查探,发现他和乌斯曼是被困在了一间屋顶和墙壁垮塌了一大半的石屋子里。
    说石屋子还是好听的说法,它更像墓窖。
    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很狭小,能让他站直身子的只有他脚下这块地方,再过去他就得低头弯腰,四周都是碎石,乱草,他们身上也是披着尘泥,一副“灰溜溜”的模样。
    “没有出路……”
    炎很快就发现到他们身后是一面砖墙,左侧是一面半塌的泥墙,其余两面都垮塌了,头顶则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石头由其他落石、泥土支撑,形成了他们现在待着的狭小空间,但炎感觉再来点震动就能把这里彻底掩埋。
    “啧,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炎自言自语道,摸着砖石墙壁,询问乌斯曼,“你刚才说,这是什么地方?”
    “是地下古城。”乌斯曼立刻答道,“根据史书上记载,在斗兽营的正下方曾是一座古城,它名叫‘临泽’。”
    第48章 古城
    乌斯曼还找来一块顶端尖锐的碎石, 在沙地上用大燕文字写下城名, 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图:“大概在三千年前, 这里还是一大片沼泽地。这座城市紧邻沼泽湿地而建,故名‘临泽’,离它大约五百里的地方还散落着一些小城, 每座城都拥有不同的城主和军队,即不同的国家。”
    “在国子学的时候, 温太师是提到过一句, 说远古时西极之地有许多小国家, 以绿洲为城,人口少的只有几百, 人口多的有数万。”炎蹲下身看着乌斯曼勾画的地图,虽只寥寥数笔,但十分生动清楚。
    “没错,不过现今是西凉统治这片广袤的天地。”乌斯曼说这话时颇为得意, 这也说明乌斯曼的王族是何其强大,能杀出重围,成为最后的王者。
    炎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乌斯曼曾经说过的,西凉讲究“弱肉强食”以及“成王败寇”的说法, 在这里没有人会去同情一个弱者, 只有强者才能受到敬仰。
    因为能在这片恶劣的疆域里开拓出一片家园,并且牢牢的守住她, 着实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炎也认为强弱其实是可以并存的,而且这中间没有固定的界线, 强者可以变弱,弱者也可以变强,这就像人生,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
    如若说一个强者需要通过彻底铲除弱者才能彰显他的本领,那他只会成为一个暴君,所以炎尽管理解乌斯曼所说的“强弱法则”,也佩服乌斯曼的王族可以统治西域全境,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苟同。
    炎忽然想到那些被乌斯曼关在地牢里的手足兄弟。说真的,乌斯曼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暴君,顶多是有些任意妄为罢了。
    可是这件事始终挂记在炎的心底,就像一根隐形的刺,一不小心想起,胸口便会觉得不适。但炎也无法开口说什么,归根结底,那是西凉王室的内斗,轮不到他这个大燕王爷来置喙,且他也不清楚乌斯曼与他的兄弟姐妹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不得不说,当炎听到乌斯曼说从小把解药当饭吃时,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猛地一震。
    且乌斯曼还是笑着说出这番话,这让炎有些莫名生气,真想大骂一句:“你那是什么破王室呀,被亲人下毒是很好玩的事吗?你竟还笑得出来!”
    在炎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乌斯曼继续在介绍西凉的历史。
    “在西凉统治西域之前,诸国之间的战争很是频繁。有时候一些小国、部落可能一夜之间就消亡了,他们辛苦建立的城池会被胜利者摧毁。新的君主会在原址上建立起新的都城。而那些旧城就随着时间推移永远掩埋在地底深处。”
    乌斯曼娓娓说道,“这临泽便是如此,而正因为有临泽这样坚固的‘地基’在,像斗兽场这样庞大的可容纳万人的建筑才能稳固地立在地面上,再暴虐的风沙也吹不倒它。”
    “所以——还是因为那一连串的爆炸,我们才掉下来的吧?”炎皱着眉头分析道,“和我打架没关系吧?”
    炎担心是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劲道,把斗兽场的地基给震塌陷了。可想而知,受伤的人肯定不少,而且说不定也有好些人和他们一起掉下来了。
    “如果我说和你有关系,炎炎,你会担起这个责任吗?”
    “当然会。我不会推卸责任的……”炎想了想,如果真是他的错,他会卖掉在大燕的亲王府,拿出全部的财产赔偿给那些被他连累的人。
    “真是可惜了。”乌斯曼叹气。
    “嗯?”
    “坍塌和你无关,应该是刺客放了不少炸药在斗兽场底下的缘故。”
    “既然不是我的错,”炎不解地问,“你可惜什么?”
    “本王知道你除去一座永和亲王府值些钱,就没有多少私房钱了。大燕皇帝给你的赏赐,你都用来贴补那些穷得叮当响的江湖侠客,帮助他们的门派渡过难关……”
    “行了,我知道你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你到底想说什么?”炎板起脸道。
    “本王想说,在大燕不是有个说法,没钱就肉偿——唔唔唔!”
    炎出手快得都变成无影手了,两个指头狠戳一把乌斯曼后颈处的哑门穴,堵住了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霜牙好奇地歪着头,看着主人,不知他在唔唔地哼什么。
    “也就是说由于某人太招人恨,引来一大帮刺客。那些刺客想借着我下场比赛的机会暗杀你?”炎看着乌斯曼在地上画的临泽城,说道,“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是我参与的斗兽比赛,你就会露面。”
    乌斯曼连连点头。
    “而你收到消息却不知刺客的身份是什么,他们有几个人?到底会在何时动手?所以你干脆将计就计,把武卫营埋伏在斗兽场周围,等他们现身后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炎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笑,还看着乌斯曼道,“但你没预料到他们的动静会搞得那么大,连整座斗兽场都炸了。这可是想要和你同归于尽的仇恨呢。”
    乌斯曼对炎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仿佛在说:“炎炎,你真是太聪明了!”
    “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也一起掉下来了,要不然我被你害死了却连个陪葬的人都没有。”炎的笑容逐渐凝固,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乌斯曼,我就知道你拿我下棋,必定得搭上你自己的命!”
    眼下他们被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
    “呜呜唔唔!”乌斯曼又是一阵哼哼。
    “你说什么?”炎被他呜咽烦了,伸手解开他的哑穴。
    “炎炎,本王怎舍得让你一人遇险。”乌斯曼大言不惭道,“眼下这副光景,难道不正说明我们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夫夫?实乃天定的姻缘!”
    炎顿时火冒三丈,又要点他哑穴,但这次乌斯曼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意思不会再说了。
    “算你识相!”炎要问他不少事,总是点着哑穴不方便,便趁机算了。
    “炎炎,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等到济纳雅莉挖开这些石板来救我们,或者……”
    “或者什么?”
    “你看这火折子。”乌斯曼指着火折子上面的火苗道,“虽然它抖动的幅度不大,但一直朝着一个方向。”
    炎仔细看了看,确实如此,火折子怕冷似的一直哆嗦。炎一开始以为是这里空气不畅通的缘故,经乌斯曼一提醒才发现火苗一直偏向右侧燃烧,还时不时跳跃一下。
    “有风?”
    “很弱,但确实有。”乌斯曼点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就是他们身后的那堵石砖墙。
    墙壁是由黑泥和暗红色烧砖所砌,这么多年了,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但当炎走过去用手摸着砖头时,发现表面已经松脆不堪,手指轻轻一抹,就有红黑色砖粉沙沙掉落。
    “要等你的大将军来救,恐怕不现实。”炎抬头看着残破的天花板道,“她一铲子下来,这里随时会再次垮塌,我们就被活埋了。”
    “对。”乌斯曼点头。
    “这风……”炎又伸出手掌,贴着砖墙仔细寻找,终于在左侧的砖石前,感觉了一丝丝寒凉如冰的微风。
    而砖石间嵌着泥土,风还能吹过来,就说明这风力不弱。
    既然有这么大的风在吹,意味着墙的另一边可能是一处空阔之地,说不定还连通着地面!
    但是冒然打坏墙壁也会导致这里完全塌陷,那他们可就真的“死则同穴”了。
    想着要和乌斯曼一起往生,感受着“不能同日生也要同日死”的境地,炎就觉得他无路如何也要拼命逃出去。
    只要打破一个可以让人走出去的洞就可以了,不能破坏砖墙的承重点。
    “你们让开点。”炎道,双手握拳,暗暗测算着多大的力道才是刚好合适的。
    “好。”乌斯曼听话地躲去一边。霜牙个头太大,几乎撑满这个角落,它让无可让,只能低着头。
    炎深吸一口气,“砰”的一拳头砸在墙的正中央,心喊道:“碎!”
    只见砖墙喀啦作响的裂开长长的一条线,一直贯通上下,炎心里有点打鼓,“不是全碎了吧。”
    “轰隆!”
    砖墙顷刻向外倒塌,尘土飞扬,风一股脑地扑了过来,炎被风沙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有人一搂他的腰,他便双脚离地,跃了出来。
    “阿嚏!阿嚏嚏……”霜牙一口气打了连环十八个喷嚏!连尾巴尖的毛都炸了!
    “没事吧?”乌斯曼温柔的声音在炎的耳边响起。炎依然眯着双眼,眼里噙着两汪泪,满头的灰尘,比霜牙好不到哪里去。
    “别揉眼睛,我吹吹。”乌斯曼凑过来,想要帮炎吹走眼里的灰尘。
    “这是哪?”炎却一巴掌盖住乌斯曼的脸,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开,选择用泪水冲走眼里的灰尘。
    他的视野里依旧是白花花的一片,而鼻子里全是泥尘味。
    “好像……是一条走廊。”乌斯曼前后一张望,这里和刚才那间石屋一样很暗,他刚才拉着炎跳出来时,还不忘拿上火折子。
    炎的眼睛终于好了,只是眼圈儿通红。他回头一看,身后的屋子彻底坍塌,巨石把他砸出来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乌斯曼反应快,将他一把捞出,他们还真得活埋了……
    “你力气大,我眼神好,我们可是天作之合。”乌斯曼笑眯眯地说。
    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也只有乌斯曼和霜牙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霜牙不会讲话,而且它只听乌斯曼的话,所以炎能指望的“大活人”也只有乌斯曼了,想到这一点,炎心里就瓦凉瓦凉的。
    炎观察着这里,太黑了,但就如乌斯曼说的,这是一条长长的不见首尾的走廊。
    风呼呼地吹,却不是从走廊的两头来,而是头顶。
    炎抬头看着,走廊上压着长条状的灰色石板,就像是地下皇陵里的墓道。炎在儿时,跟随父皇祭司先祖皇帝,贪玩地去皇陵深处玩耍,那边有许多像这样长而窄的幽深走廊。
    眼前的这座千年前的古城,拥有同样高超的建筑工艺。炎不禁心生感慨,若不是地处天气恶劣的西凉,这些拥有无数智慧的沙漠之国早就称霸天下了吧。
    “这不好办呀。”乌斯曼同样抬头在看天花板,轻叹道,“果然是陷阱。”
    第49章 夸媳妇
    “陷阱?”
    “你看这些石板, 乍看是很规整地拼接在一起, 但事实上是通过力的平衡搭在一起罢了, 只要一受力,整座天花板就会塌下来,砸死我们, 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乌斯曼皱皱眉头,“临泽不愧是‘陷阱之城’。”
    “你说什么?”炎瞪圆着眼, “陷阱之城?”
    “那个时候不是有很多战争嘛, 城中的老百姓经常睡到半夜都要起来打仗, 不是偷袭别人,就是被别人偷袭, 像临泽这样富裕的城市,自然会布下许多陷阱诱捕敌人。在古书上,临泽也有陷阱之城的别称,可以说是在皇城内部布设机关暗器的——始祖级城池了。”
    “所以我刚才砸墙, 是极有可能害死我们的?”万一触动机关,万箭齐发什么的,不是全完蛋了?
    “对呀,所以炎你的运气可好了!”乌斯曼笑得灿烂, “我们刚才待的那间屋子, 看来没有什么机关呢,就算有, 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把它整坏了吧。”
    炎忍了又忍, 终究是忍耐不住地冲乌斯曼咆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这、这、这……”乌斯曼往霜牙边上站,一手还撮着霜牙脖子里的白毛,“我怕你心里压力太大,不太好砸穿墙。”
    炎愣住,想着如果事先得知墙的另一边可能是插满武器的陷阱,他确实很难下手,可是不把墙壁砸穿他们也没有出路。
    至少刚才那一拳还是挺果断有力的。
    霜牙回头瞅了瞅主人,乌斯曼讪讪一笑。其实他是忘了这茬,可刚才他还在对炎侃侃而谈有关西凉古国的过往,显示自己博古通今,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炎会觉得他很笨吧。
    陷阱之城的说法只记载于野史杂册中,因为临泽国君一直否认通过广设机关陷阱杀害万余人,其中包括不幸中招的普通百姓。
    之前乌斯曼回想的都是正史,所以这段历史他暂时没想起来,直到他看到走廊上那奇异的用石板条凑搭出来的天花板,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哎。”炎扶着额头,“陷阱……还有刺客……”
    是的,他不能保证刺客没有一起掉下来。之前,炎还想着不过是一座地下古城,总有出去的路子,再不济就强行打洞出去,可这遍布的陷阱等于一副镣铐,将他的武力都锁死了。
    “刺客?”乌斯曼左右一看,“没有啊。”
    “啪嗒、啪嗒……”
    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响起,霜牙登时瞪眼,挺起胸肌,守在乌斯曼跟前。
    炎左右看了看,除霜牙那山一般壮实的身躯,这里确实是什么掩体都没有。
    炎飞快地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子攥紧在手心里,隐约见到人影时,炎冷声喝问道:“来者是谁?!”
    “哎哟哎哟!原来这里也有人啊!”没想到来者是一位妇人,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前面的人是谁哇?”妇人的身后有人问道,这声音听来苍老浑浊,应该是个老头。
    等他们小心谨慎地走近了,炎才看清是二十多个西凉人,他们有男有女,裹着满身的灰尘,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且至少一半的人都受了伤,不是胳膊绑着破布条就是腿瘸了,有个年轻的汉子伤得比较重,由两个中年人架着走,他的脸面上扎着手绢,血还在往外渗。
    另一半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擦伤,但看起来问题不大。
    “——君上?!”
    那些人的眼里都没有炎,因为他们看到了霜牙,继而看到了霜牙身后的乌斯曼。
    “君上救命啊!——君上!”
    干瘦得像枯树的老头儿冲在第一个,其余人跟着他纷纷把炎挤开到后边,然后他们噗通跪倒在乌斯曼跟前,以额头触地行礼。
    连那脸部受伤的年轻人也是一样,都是激动不已地磕头跪拜。
    也有人扯着嗓子嚎哭着,想抱住乌斯曼的小腿,但霜牙一个瞪眼,他就不敢了。
    “免礼,都先起来吧。”乌斯曼微微颔首,很有帝王风范,“起来慢慢说。”
    “谢君上。”
    一个中年汉子一边抹泪,一边起身说道,“君上,我们在这转了大半个时辰,想找一条生路,可这里不是死胡同就是坍塌的空屋子,什么出口都没有,我们不会就活埋在这儿了吧?”
    “都说斗兽营的地底下有一座吃人的古城,没想是真的,这该怎么办呀!”另一个汉子面色苍白地哽咽着,“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你们别瞎说了。”那名妇人反倒镇定些,“不就是座古城,西凉哪儿没有?而且我们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命呢,应该是我们保护君上才是。”
    仿佛是醍醐灌顶,这些人又忙不迭地下跪磕头:“对!君上,这里没有武卫营在,就让我们来保护您。”
    “我既是西凉国君,自然是要保你们平安无事,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乌斯曼不紧不慢地说。神态沉稳、眼神坚毅,很能安抚人心。
    这也确实镇住了场面,让这些失魂落魄的人都放松不少,还有人破涕为笑。
    炎看着乌斯曼这副“深仁厚泽”的模样,一直腹诽:“明明就是罪魁祸首,还当那救世的主子。”
    乌斯曼从这些人中间走过,脚步不快不慢,面带着微笑,双眼轻轻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尔后站定到炎的身旁,问他们道:“你们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又去过哪些地方?”
    “我猜……大约是东边吧。”妇人道,“但地下没个确切方向,我和这老头是一并掉下来的,后边那些人是走着走着遇到一起的。这小伙子最可怜了,踩到陷阱,被飞下来的石头砸中脸面,鼻骨都断了。”
    妇人说完,所有人都同情不已地望向那伤得最重的年轻人。他大概还不到二十岁。
    年轻人大约是不方便开口吧,只是点点头,挺感激大家相救的样子。
    还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手里抓着一只简陋的火把,不知道是不是火把有些年头了,燃烧起来黑烟浓得很,所以味道呛人。
    拿火把的男人一直站得比较远,但炎还是被焦臭味的烟呛得轻轻咳了一声。
    乌斯曼立刻回头,关切地问:“炎炎,你没事吧?”
    “没有。”炎扭过头,态度冷淡地道。
    “君上,这位异乡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那满脸褶子、牙齿歪斜的干瘦老头儿,大约是仗着年纪足够大吧,斗胆问道,“怎么对您如此傲慢,真是该死!”
    “他吗?”乌斯曼微笑地看着炎,说道,“他是大燕皇帝最疼爱的弟弟,永和亲王淳于炎。”
    “大燕皇帝的啥人?”老头儿耳背,听不大清。
    但其他人听得明明白白,吃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因为他们脸上都是泥灰,这眼珠子一瞪大就特别显眼,跟牛眼似的紧紧盯着炎,把炎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他竟然是大燕国的王爷。”妇人的魂儿都惊飞了,虚掩着嘴喟叹道,“怎么就……到斗兽营里去了?”
    “亲王是想要体验一下西凉悠久的斗兽术,你们也看到他的武功有多了得了。”乌斯曼露出笑颜,夸起炎来都不带歇气的,“且亲王可不只是武艺高强,他精通马术骑射、琴棋书画,博古通今、出类拔萃,是既上得了战场也当得了宰相,在大燕民间也是备受爱戴……”
    炎的食指动了动,努力克制想要点乌斯曼哑穴的冲动,虽然说皇兄也经常在景霆瑞还有其他臣子面前夸赞他说:“朕这个弟弟真是聪慧至极,无所不能。”他从没觉得不妥,相反还很开心。
    可是这些差不多的话从乌斯曼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弄得他脸上都发烫了。
    尤其那些人还把他从头到脚反反复复地瞅着,就像什么珍奇动物。
    “哇!”老头儿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他扯着没几颗门牙的瘪嘴道,“殿下可真厉害啊,是我们有眼无珠了!”
    “可不是么。”乌斯曼笑着点点头,像邀功似的瞄向炎,却换回炎的狠狠一记眼刀。
    “那……”妇人突然羞怯起来,“敢问亲王殿下,您是代表大燕来造访西凉的吗?”
    “差不多吧。”炎道。
    “他是来嫁给本……”乌斯曼还没来得把“本王”说完,炎忽然从他跟前走过,那一脚稳稳地踩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乌斯曼赶紧闭嘴。
    “你们刚才过来时,可曾遇见过什么?”炎把话题转回正道,询问那位妇人。
    “很多七拐八拐的道儿,乌漆墨黑的,都是死胡同,还有不少是陷阱,还……还闹鬼!”妇人还未回答,其他人便抢先答道。
    “对,在没遇到大伙前,我是一个人走的,明明没有人,却听到咯咯的笑声,像是一个小孩子。”那汉子挺壮实的,却浑身一个哆嗦道,“别提多吓人了。”
    妇人则是一脸愁容:“其实,我们原本还有一人。刚走过来时,那人突然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那坑可深了,拿火光都照不见底,怕是……活不了了。”
    炎吃惊地看着妇人,难怪乎,他们刚才看到乌斯曼要如此激动了,就跟扒着救命稻草一样,可是乌斯曼也困在地下古城里,与他们的处境并无两样。
    “就因为那古怪的笑声,那人才没瞧清楚脚底下了……”妇人说着,掩面啜泣。
    “哎,我年少时去河滩边放羊,不知怎么的就跌进一个土坑里。”老头儿忽然道,“坑底还有一个盗洞,就是那些盗墓贼挖出来的。我好奇想要钻进去看看,被我爷爷抓出来好一顿打。爷爷说,那些盗墓贼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的,因为那地下住的都是冤死鬼。”
    老头儿摇着头道,“那会儿我还不信,非守在洞口等,那些盗墓贼的包都还在呢,可是……当真是有命进,没命出……再也没见过人了。”
    “再也没见过人了呀!”老头儿还把最后一句重复一遍,那哀叹的语气着实加重了此时阴森可怖的氛围。
    炎不禁感到背后发凉,回头一瞅,可巧对上霜牙那幽幽发绿、宛若鬼火的狼目。
    “咦?”炎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往边上一躲,也没那么巧,乌斯曼刚好站到炎身边,把炎搂了个满怀。
    而炎那一头扎进乌斯曼怀里的样子,都被众人瞧了个清楚。
    乌斯曼不禁笑了,抬手轻拍炎的肩头:“别怕,有我在呢,那只是霜牙。”
    “谁怕啦!”炎的脸红透到脖子根,浑身轻轻抖着,立刻从乌斯曼的怀里跳开。
    “对啊,殿下,有君上在,您不用怕的。”老头儿虔诚道,“天佑吾皇。”
    “都说我没有在怕!”炎犟嘴道。然后他再次把话题扳正,“既然前边是死胡同,那么我们就从后边走吧,怎么样?”
    第50章 杀机
    而当炎向那群人询问的时候, 乌斯曼悄悄向霜牙递眼色:“干的好, 回去重重有赏。”
    霜牙狼头左右一甩, 很是得意。
    不过紧接着乌斯曼又微微皱起眉头,给霜牙继续递信道:“不过,你也别总是吓唬他, 本王会心疼。”
    霜牙胡须咧咧,像是回复说:“知道了。”
    “你有在听我说吗?”炎回头, 看到乌斯曼在逗弄着白狼。
    “什么?”
    “他们说, 那边的死胡同就像是迷宫, 怎么也绕不出去。”果然没在听!炎努力控制住脾气,说道, “和这边的路也挺像的。”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确是落进临泽古城的机关陷阱里了。”乌斯曼抬头看着上面的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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