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走过去。日暮将尽，天地最后的光华照落在这处白茫茫的山谷。
    剑风卷雪，飘落纷飞。万千流岚也比不得这一场。
    只见仙人执剑，迎光而舞。暮色之下白雪茫色，星辉漫漫挥洒，不及他一丝潇洒独然。
    耳边是剑的嗡鸣声。
    颜凉踏着雪，走到苍恒身后，轻轻地唤：“师傅。别生气。也不要难过。”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要他抱着才不哭的小婴儿了。一片被剑扬起的雪花落在眼角，融化而下，颜凉缓缓道：“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师傅。”
    “凉儿。”
    已经许久未曾舞剑了。
    这双只为杀戮斩伐的手，哪怕润了十几年修竹清香。此时依然能闻到血腥味。
    还有属于武器的冷味。足以令所有温度消失殆尽。
    “我知道的。”颜凉自背后抱住苍恒，温暖着本体是一柄剑的他，“师傅怕冷。凉儿来暖你。”
    “你不知道。”
    苍恒静默地低头，握住颜凉环在她腰间的手。
    他轻轻地摩挲，心中渐渐产生裂痕，远比当时铸剑时被捶打敲击更甚。
    “暖与凉，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在谁手里，由谁使用，最终再被封尘罢了。”
    颜凉能感受到苍恒的绝望。
    被困在原地，前后左右，无处不是各式各样的选择前路。但，他是力，足以使天下毁灭的那一个。被谁握在手中，由谁决定，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本该是没有心的。明了之后，无论如何，都是以伤为终末的悲哀。
    苍恒将颜凉温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当时，在山上，这只手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握不住。力量也小的像个笑话。
    偏偏，在她握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没有挣开过。
    苍恒曾经以为，他终于可以用这份无坚不摧的力，做一些不那么冰冷伤人的事。静静守着护着她长大，等到天上将她取走性命。
    直到他默默地对抗天上。直到……他和她尝过欢愉的热烈滋味。他也不厌恶这颗本不该存在的心。
    可如今，不过是镜花水月，什么都没了。
    他还是一柄冷冰冰的剑。只是会觉得疼罢了。
    “相信我，师傅。凉儿喜欢你。”颜凉将他抱紧，“凉儿最喜欢你了。没有师傅的话，凉儿早就死了。以后没有师傅的话，凉儿也会死掉的。”
    “凉儿。”
    苍恒回身，双手捧起颜凉的脸。
    如同水墨丹青一般朦胧的悲愁在颜凉眼中化开。颜凉垫起脚尖，颤巍巍地捉到苍恒将张未张的薄唇，“相信我吧，师傅，凉儿会做好的。这一次，一定不笨了。”
    唇边的一点暖意，在这冰天雪地中，就像炉火中的余烬。拥着他，护着他。
    “嗯。”苍恒启唇，双手抱住颜凉，轻轻地将自己推向她。舌尖的血与她交融在一起。
    孤剑择主。以后，他都是她的了。
    107.温泉
    这处高山极少降水。满地银白已覆千年，甚至万年。平时云岚流过，几不见光。
    苍恒松开怀中人。发觉颜凉来时的脚印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串浅浅的雪窝子。天空雪花飘下，落在她的发梢与肩膀，还有鼻尖。
    “师傅。”颜凉启唇，眼中漾满比雪色更美的清雅绝色：“我们走走吧？”
    与持有者相触。被持有者握在掌心。却不是为了以力杀戮征服。
    苍恒发觉颜凉从明昭那儿得到神力后，这具身子比他更寒。走出几步，身侧人步履放慢，隐着踌躇。
    同儿时懂事后一般。走在他身侧就会紧张，迈错步子，总怕做错些什么。
    “师傅。”颜凉终于开口：“我……”
    苍恒感受到她掌心的暖意。他侧首，看见曾经在漫天山林被染红时，想挣脱他的手去捡落叶的小姑娘，在这片冰雪高山上静静地陪着他。
    比那时软得风一吹的模样坚强多了。
    “凉儿？”苍恒还不甚敏感的内心，顿时交织了各种情绪，苦涩酸甜都有，比人间风味更杂，“怎么突然想变回之前的模样了？”
    “我的人身，被我的另一半毁了。虽然现在这身子是神力凝的，但也差不多。”颜凉抬头，一片冰晶掠过她闪烁紧张的眼，“我还是我，对吧？”
    还是他当初抱在怀里哄大，听不懂道法，学不会剑术，一点一滴都由他呵护牵挂着长大的人儿。
    他亲自守着长大的小姑娘。
    苍恒反握住颜凉的手，点头。
    还不想回去，但这除了冰雪再无其它的地方，也着实无法再呆了。
    “我们再多走会儿。”颜凉指了一个方向。苍恒犹豫片刻，终究是汲取颜凉掌中的暖意，点头。
    待到朗月星疏时，两人走到一处浅浅的山谷。融融水汽自远处蒸腾飘散，只见一道横天而坠的裂缝，竟然有一汪温泉。
    “好冷。”
    颜凉冲自己晶莹剔透的指尖哈气，待到脸颊微红后，抬头看向苍恒：“师傅，我们泡温泉吧？”
    “嗯。好。”
    苍恒显然不懂颜凉为什么脸红。他只觉得这抹红晕可爱至极，没多想便应了。
    待到入水。轻薄白衫随着泉水散开，圈圈涟漪印着渺茫的雾气。颜凉站在岸上，透过朦胧的水雾，自冰雪间窥见苍恒的脸。
    如同他的本体一般清冷暗芒。此时的他英俊非凡，面庞清冷。迎着飞白，衬着星辉，如隔天河。
    苍白的肌肤因泉水温度泛上殷红。颜凉看见布料紧贴在苍恒的腰侧，精瘦如刃。鲜明的锁骨浅窝处，盛着几滴水液，不知是汗是泉。
    颜凉步入水中，贴近苍恒，不禁伸舌舔去。
    她尝到清寒的气味。就像吹拂多年无处归去的烈风，自古至今，路途遥遥未曾停歇。
    “师傅。”
    颜凉看见苍恒惊讶的眼，不觉将自己埋进水中，捂住肩膀，咕嘟咕嘟地吐泡泡：“不可以吗？”她是光着身子进来的。
    当然是不可以的。虽然，泡澡不脱衣服直接进的人，除了苍恒找不到第二个。
    但此时，苍恒的眼盯着颜凉的脸蛋，还有水中线条优美的脖颈，模糊不定却更显樱粉的乳尖。天空洒落的星光倒影在水中，诱人采撷。
    明知是镜花水月，也妄想拥有片刻。
    “才不是假的。”颜凉起身，滴滴泉水自她的脖颈滑落，牵动着苍恒的视线，自乳尖落回水面。她伸手，解开苍恒的衣衫，覆上他的身躯：“是真的。要亲自确认一下吗？”
    该如何确认呢？苍恒没有再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关系的，师傅，放轻松。”
    颜凉带着苍恒坐到泉边的石上。泉水没过胸口，额前的冷意与身下的暖意相激。
    “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