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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伤着了?”
    姜年正闲坐翻着书:“你瞧我像伤着了么?”
    确实不像,许是他又算计了什么事。
    “你碰着好事了,进门便笑着到现在。”
    温雪意摸摸面颊:“我笑了?”
    姜年还一无所知,温雪意看着他,也当真是藏不住笑。
    “是碰上了几件好事,可我懒得同你说。”
    最好是姜年真差人跟着她,自己翻出来她去南馆的事。
    饭菜温雪意都取来了,姜年要夹菜才显出不对劲来。他竟抬不起手,筷子也落到桌上。
    “你手怎么了?”
    “摔着了。”
    她长到如今,还没见过姜年摔伤的,连滑到摔着也少有,夏日又不似冬日雪滑。
    “你不肯说我便自己去问谷雨。”
    然而连谷雨也不知道,他途中去拿了东西,再回头姜年便捂着手臂摔在地上,急得杜花宜直掉眼泪。
    “杜小姐也不清楚,她去溪边取水净手了。”
    许多人会七夕取水净手,说是仙子净身的水,取来净手可驱邪求吉运。姜年忌水,若非必要,他不会往水边去。
    人人都被支开,只剩姜年一人。
    温雪意听到这便晓得姜年是叫人算计了。
    “你解开衣裳让我瞧瞧。”
    姜年尴尬一笑,躲开她的手。
    “怎么好端端要脱我的衣裳。”
    温雪意直接按着他,将他扒得干净。姜年也不十分拦着。他确实伤得重,从肩胛到小臂,连后背也有大片的淤青。
    难怪杜花宜要掉眼泪。
    “究竟是怎么伤着的?”
    “大概是……杜府护卫。”
    那人起先是想试试姜年的身手,谁知姜年空有些力气,武功是半点不会。姜年被他拉着手臂一下甩过肩头掼到地上,摔得结结实实。
    温雪意听完,再看他一身的淤青,心里又恨又酸。
    杜花宜软和好拿捏,杜冶淳却是块硬骨头。杜花宜李沅儿会被姜年哄骗,说到底也还是女儿家动了情思迷了心智。
    杜冶淳不同。
    都是在朝堂里翻滚的,同姜年一样心思的人,杜冶淳也见得多了。
    这是他在敲打姜年,叫姜年本分些。
    药酒冲鼻,温雪意倒在姜年身上,慢慢抹匀了,她抹得仔细,心中还想着先前看过的药经,想给他寻个好的祛瘀的法子。
    “这一回是动手,下一回谁晓得会是什么,你”
    你便不能停了攀贵女的心思么。
    这话她只能想,却不能说。
    温雪意恼火起来,下手也重,姜年疼得额头冒汗。
    他其实极能忍耐。
    从前姜年还打杂活时候也伤过,马车撞得他浑身青紫,温雪意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掉眼泪。伤的是姜年,哭个不停的倒是温雪意。
    姜年还能温声细语的安慰她。
    “不打紧,我不疼,你别哭。”
    姜年从没有因着伤喊过疼。
    眼下这点疼痛,姜年却叫喊起来,满身的药酒搂过温雪意就想亲。
    “洒了!洒了!”
    “洒了便洒了。”
    温雪意挣扎起来,姜年手伤着也拉不住她。
    “有一就有二,你小心算计来算计去,把命也搭进去。”
    “那就搭上命。”
    他说得理所当然,也说得平静万分。
    “行事有因果,我既做过,自然晓得后果严重。
    “即便如此,我也必定会做。
    “你担心我?”
    姜年笑得舒心,愣是搂着温雪意狠狠在她面颊亲了一口。
    “杜冶淳马上要升官了,尚书左丞进从三品光禄寺卿。”
    杜冶淳同姜年是相似的人
    HāìㄒāńɡSんμщμ(海棠書屋).℃0Μ,除了杜花宜好拿捏之外,姜年是看准了杜冶淳官运亨通。
    与虎谋皮。
    温雪意只能咬牙狠狠的说一句:“活该你挨这一顿。”
    不过,杜花宜竟为他掉了眼泪,她这样情难自制。
    姜年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
    因着又要近八月,温雪意知晓姜年幼年的事之后格外仔细,不愿戳中姜年的伤心事。
    说来也怪,姜年反倒一日高兴过一日。
    直到温雪意听闻贺青松遭人弹劾入狱,才隐约明白因由。
    起初是传言贺炎仗势欺人,纵容家丁伤人,后来越闹越大,连贺青松也牵连上了。除了贺炎,在京中备考的成墨生之子成宁一同入狱。本应在泾州的成墨生因着擅离职守也在京都入狱。
    按着成墨生和姜年的旧怨,这样的日子,温雪意也不相信一切是机缘巧合。
    八月初三,成墨生在狱中自尽。
    谷雨传的信,姜年叫温雪意备了祭奠之物,又带了两壶酒。
    “走,去城郊。”
    马车停在江边无人处。
    姜年畏水,居然还往江边来。
    “主人做了什么。”
    “你想听?”
    姜年烧了纸钱,又往地上浇了三道酒,余下的鸡鸭瓜果,都叫温雪意一齐扔到江中。
    温雪意不问,他也是要说的。说与天地,说与纪锦娘,说与他自己。
    “成墨生终于死了。”
    众叛亲离,无人收尸。
    得了姜年好处的狱卒办事利索。草席胡乱一卷,往乱葬岗扔了了事。遮挡也不用,夜里若是有豺狼野狗,连全尸都不能留。
    从正月起,姜年就盘算着要他死了。
    成宁在京都备考寂寞,交了两三个好友,每日聚集。说贺炎仗势欺人,其实都是成宁被这两三个好友怂恿,连贺家与他的关系也是那两三个好友散播。
    仗势欺人的,也是这两三好友。
    贺炎粗心,贺青松倒是警醒,然而挡不住姜年算计。
    贺青松掌管科考事宜,朝中动心的官员不在少数,姜年拐弯抹角的透露些消息,再找了些孩童往那些官员门外唱唱跳跳,弹劾贺青松的折子便递到了吏部。
    流言么,倘若无心,便只是流言。
    倘若有心,便是利刃。
    过往成宁欺压过的人姜年也一一寻人拜访,哄他们联名状告。
    好友早已提前得信藏匿。
    成墨生在泾州得信,马上往京都赶。事出紧急,成墨生是秘密出发,他哪里晓得从正月底离开京都姜年就寻人盯着他了。
    姜年刻意叫人在成墨生面前说得紧急,等的就是他擅离职守这一刻。刚到京都成墨生就被扣下姜年买通狱卒,一旦他入睡,便弄出声响吵醒,饭菜皆是馊的,水也给得少。
    姜年还往牢里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