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卫王睁大了眼睛。我要擅长巴结讨好人的,您说善治水,您……您这是逗我玩?皇帝善意的一笑,“……也善阿臾奉承。小十,这两个人,暂且借你一用。”
“这位夏行人和贾郎中,都娶过妻室了吧?”卫王忙跟皇帝确定。
皇帝摸摸鼻子,“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估摸着是娶过了。小十,男人十七八岁娶妻的多,二十过后才娶妻的,少之又少。”
“谢谢您。”卫王高兴的道了谢。
道过谢,卫王忽又想起,“也不知夏行人和贾郎中,和他们的岳家是否亲厚?爹,仔细想想,我要会巴结上司的没什么用,应该是会讨好岳家才对。”
卫王是当件正经事来说的,皇帝也不好笑话他,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不管上司还是岳家,道理是一样的。”
“也是。”卫王点头。
卫王对他这善解人意的皇帝亲爹很是感激,殷勤的拍马屁,“您贵为帝王,却连行人司的一个行人、工部的一个郎中有什么才能也一清二楚,真是太英明了!”皇帝笑,“贾咸从前也在行人司的。”
行人司掌传旨、册封等事,但凡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等,都是他们经办,故此是能时常见到皇帝的。行人品级不高,也没什么油水,不过,因为能跟皇帝近距离接触,不算苦差使,有人抢着干。像那名姓贾的郎中,名叫贾咸的,就是担任行人时得了皇帝的赏识,很快升到了工部任主事,又一路升至郎中。
皇帝差了名很有眼色的内侍去召夏行人、贾郎中。这名内侍叫黄贤,跟在皇帝身边有十几年了,皇帝是如何宠爱卫王的,他能不知道么?召了夏行人、贾郎中进宫,一路之上已把卫王殿下需要什么说了。这夏行人年方二十多出头,才中进士不久,人很机灵,贾郎中更是为官多年,深谙溜须拍马之术,两人心里都有数。
皇帝并没见他们。黄贤带他们在廊下等了会儿,有内侍出来,让他们到西厢房。贾郎中和夏行人跟着黄贤到了西厢房,也不敢坐,规规矩矩的站着。黄贤小声交代了他俩几句话,两人都含笑点头,“明白,记下了,多谢公公提点。”
一直等到日影西斜,房门打开,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门口。他身穿朱红绣九团龙亲王常服,足蹬青缎朝靴,美丽的面庞上似乎带着丝不悦。贾、夏二人见了他忙跪下行礼,“贾咸(夏余)拜见卫王殿下。”
本朝礼制,臣子见到亲王是要跪拜的,不过,具名而不称臣。卫王是很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他才只有六七岁的时候,有人在他面前称臣,就曾被他严词斥责。如今他大了,更没人敢在他面前逾矩。
卫王看一眼两人,淡淡道:“起来吧。”径直走到上首的官帽椅前坐下,面无表情。
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带宫女侍从。夏行人很有眼色的跟过去,倒了杯茶双手递上,“殿下,请用茶。”卫王上下打量过他,谢了一声,伸手接过茶,欲待要问什么,却是神色苦恼,问不出口。
夏行人二十多岁,生的高大俊朗,看上去真是美男子一枚行人司用人,一向是注重相貌的。形象不过关,一律不要。夏行人能进来这要害部门,长相自然经得起推敲。
夏行人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在卫王面前问长问短,殷勤备至。“……殿下,我一见您便觉着亲切,这不,把当年巴结老泰山那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殿下,您莫我聒皂才好。”夏行人笑道。
卫王疑惑,“这就是你巴结老泰山的看家本事?”
夏行人满脸陪笑,“殿下您不知道,我那老泰山,不爱钱,不贪杯,更加不好色!他老人家简直是没有嗜好,我要巴结他,硬是无从下手。思来想去,没旁的法子,只好曲意小心的献殷勤,别无他法。”
卫王沉思片刻,“你当年是如何娶妻的,说来听听。”
夏行人微笑,“我对一位远房表妹一见倾心,心心念念要娶她为妻。可是,她父亲,我那远房有舅不大看上得我,死活不肯答应。表妹是深闺女子,要想娶回家,只有求得她爹娘答允方可。我那表舅为人方正,实在无隙可乘,我只好一有机会就到他老人家面前小心服侍……”
卫王听的很认真。
夏行人偷眼看他的神色,心中越发笃定,“……这么着,过了一年,他老人家总算发了善心,点了头。殿下,如今我已娶妻三年,儿子都会走路了。”
卫王踌躇,“不能是别的法子么?他是读书人,书画、孤本善本总是喜欢的,多搜罗了来,双手奉上。他或许想要一个有学问的女婿,你可以好好读书,博古通今,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有才华……”
除了低声下气的拍马屁,还能有别的法子不?
夏行人委婉说道:“殿下说的有理。只是我那老泰山过于疼爱女儿,不拘什么样的孤本善本,和他那宝贝女孩儿相比,便不值一提了。”
卫王若有所思。
贾郎中曾经在行人司任职,如今虽然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依旧玉树临风,飘逸脱俗。他在旁含笑看了许久,洒脱的一揖,“似夏行人这般,还算好的了。你是老泰山不答应,只要肯下软磨功夫,老人家总有被你感动的一天。我却惨了,当年我议亲之时,别的都顺顺当当,只一件,家母不乐意,硬要拗着。”
卫王心中一动,只听贾郎中接着说道:“……因着家母不乐意,老泰山家里虑着婆婆不喜,女儿便是嫁过来日子也不好过,便也冷冰冰的。唉,那时我真是痛苦万分,夜夜难以成眠。”
卫王目光热切的看向贾郎中,真想跟他说一声,“彼此,彼此。”
卫王的难题看似来看裴阁老,其实是来自章皇后。若是章皇后乐意,对阿玖和颜悦色亲呢非常,所有这些问题,就全部不存在了。
“你是怎么做的?”卫王身子不知不觉的向前倾了倾,热切问道。
“如果家母是我家当家作主的人,我也只能忍痛割爱。”贾郎中沉吟道:“可,我家的一家之主,是家父。家父却是极为赞成的。故此,这桩婚事最终还是成了。婚后内子随我在京城,家母在老家,倒也相安无事。”
贾郎中这话对于卫王来说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卫王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贾郎中话锋一转,“当年我老泰山也是很不情愿,婚事一直谈不拢。我心急如焚,又别无他法,只好一有机会便到老泰山和大舅哥面前献媚讨好……”
又是这一套啊。卫王听的耳熟。
“没别的法子。”贾郎中柔声说道。
夏行人忙不迭的点头。
卫王闷闷坐了会儿,站起身走了。
贾郎中和夏行人稍后也被黄贤带了出去。出宫后,贾郎中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你座师是哪一位?”夏行人笑着冲他拱拱手,“您不认得我,我可认得您。前辈,我和您一样,座师是裴阁老。我在裴家见过您,不过,您可能没看见我。”
他中进士晚的多,才刚刚踏入仕途,贾郎中可是为官多年了。
贾朗中笑容满面,“失敬,失敬。”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亲密了不少。
卫王原来就是出了名的尊师重道,自从这年的夏天开始,越发变本加厉。不只对他老师裴通政恭恭敬敬,连同他老师的父亲、儿子、侄子也不同寻常。搜罗孤本善本孝敬老师,和师兄们常来常往,谈天说地,十分亲热。
对他老师的父亲裴阁老,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敬意才好了。平时若见了面,定是待以长者之礼,丝毫不摆他的亲王架子。裴阁老若在文渊阁值宿,他会亲自来送点心茶水,关怀备至。
“我正办公事,殿下请回。”裴阁老总是不留情面的撵他。
他唯唯诺诺的,一幅乖顺的晚辈模样。
卫王走后,和裴阁老一起值宿的梁阁老笑了,“裴老,这个孙女婿,认下吧。不瞒你说,我家的孙女婿不过是一介白衣,还不及这位谦恭有礼。”
裴阁老放下手中的军报,气哼哼,“我家八个孙子!若是嫁了寻常人家,谁敢给我家囡囡一点儿气受,八个哥哥一起上门,一人一句,保管把那臭小子训的无话可说。可是这位……”
他也不是能随便训斥的人啊。
“这有何难。”梁阁老开玩笑,“他会到卫地就藩。到时裴老的孙子中挑两位在卫地做官,不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