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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虚伪!
    三皇子不理会他,咬牙切齿地低着头,心道,谁知道你气成什么样了,兴许比我气得更狠罢。
    三皇子乏味地握起笔,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忽然瞧见二皇子侧过头,在他的眼睛里,三皇子看见了赤果果的杀意。
    秦元君是嫡出四皇子秦远君一事,其冲击力非同一般,不仅仅闹得整个皇宫乌烟瘴气,就连京都的各大世家,也是鸡飞狗跳好一阵。
    首当其冲的便是元贞皇后娘家季家,季大老爷得知此事,整个人被打懵了过去,要说拉拢秦元君当外甥罢,偏生人家的母亲死了,两家见面十分尴尬,若要完全扔下秦元君不理,人家身上又有季家的血脉。
    季大老爷琢磨了许久,决定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暂且让季云卿去和秦元君联系感情,维持原来的模样。反正二人是同窗,这回还添了个表兄弟的关系,大概意思意思,便足够了罢。
    对比季家添了个新皇子外甥,温家的变化则更为巨大。
    突然升为礼部尚书的温大老爷,在这巨大的喜事冲击下,整个人都快乐极生悲了,他闷闷地对着温大太太道:“陛下认下四皇子之后,马不停蹄给我加官进爵,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温大太太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地劝道:“老爷,您在朝中为官多年,成绩斐然,所行之事卓有成效,又与人为善,人人交口称赞,陛下升了您的官位,实属正常之事。”
    自温良辰入宫之后,大老爷最近总是疑神疑鬼,成日提心吊胆,闹得她也成日不得安生。
    “不,太太想得未免太简单,陛下早不升我官位,晚不升我官位,为何偏挑在此时?难道陛下是想……让我为四皇子属臣不成?不妥不妥,四皇子生母已死,背后无任何势力,我温家百年基业,万一他夺嫡失败,我温家便死无葬身之地,如何能将全家押在他手上……”温大老爷眼珠子乱转,完全摸不准皇帝的意思,急得他简直想挠墙。
    升官升得似他这般悲喜交加,痛苦万分,绝对是全天下头一遭。
    正在温大老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传圣旨天使莅临温家,看着温驸马颤着双手,接过那道宣德帝择温良辰为四皇子妃的圣旨,温大老爷顿时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立即昏死过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滋味,太酸爽!⊙▽⊙
    ☆、第103章 比金坚
    宣德帝认下四皇子之后,马不停蹄,又为四皇子择了一位皇妃。若要说正妃是其他世家女子还好,偏生这位正妃不是别人,居然是全京都身世背景最佳、名声最好的温良辰,于是,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其实,不仅是四皇子有幸得到佳人,四皇子的两位哥哥二皇子和三皇子,宣德帝一个也不曾落下,怪只怪这两位皇子经历没有四皇子传奇,正妃的身份没有温良辰地位高,两位皇子的赐婚圣旨比四皇子还要早几个时辰出,只不过无人关注罢了。
    二皇子妃人选定的是曹国公府嫡女曹其妙,三皇子妃是卫贵妃求来的,还是那位都察院左都御史严御史家的严大姑娘,三皇子得知此事,气得好几日未去承乾宫瞧卫贵妃。
    三位皇子成婚之日已择,宣德帝加紧了速度,又陆续给三位皇子册封爵位,因为未定下继承人皇太子之故,三位皇子均住在京都,等到真正册封太子之后,再让这三位亲王回各地就藩。
    自各位皇子出生之后,工部便已经开始为他们修建府宅,在大婚之日进府居住便好,原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府宅都已经准备妥当。不过,因为四皇子秦元君出生后便“夭折”了,他的府宅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倒是急坏了营缮清吏司的大小官员。
    好在温良辰八月才及笄,成婚之日又定在年末,营缮清吏司还有小半年时间去寻址落户,虽然时间不算长,但也算为赶工建府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最后,营缮清吏司们在东区圈出两座废弃的宗室大宅,在原来的基础上,保留花园、戏台等完好无损的建筑,按照亲王府的规制重建。
    不过,有趣的是,这座隶属于原四皇子,如今睿亲王的王府,距离襄城公主府居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这条消息一经放出,极大地安慰了身为父亲的温驸马。
    三天前,温驸马接到赐婚的圣旨之后,在家闷头大哭了一场,哭到晚上还不停歇,不小心又着凉,次日便病了,温良辰心中无奈,只好代笔写了一张请假折子派人递进宫去,让温驸马在家好生休养几日。
    听闻营缮清吏司欲将街对面的两座老宅给推了,修建睿亲王府,温驸马顿时眼睛一亮,连药都不再喝了,人直接从榻上翻身坐起,兴冲冲地穿好衣裳鞋袜,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
    温良辰这两天不方便出门,便在家守着生病的父亲,此时,她正在自己闺房中打着算盘,琢磨着自己嫁妆之事,突然听见外头传来温驸马的大叫声:“女儿,女儿!”
    女儿的闺房,作为父亲的温驸马不方便进来,温良辰心道奇怪,草草将东西收拾了,领着丫鬟们出去见父亲。
    温良辰一出门,便见温驸马满脸喜色地站在树下,他三步做两步走上前来,昂首挺胸地说道:“女儿,你倒是猜猜,营缮清吏司将睿亲王府建在何处了?”
    言毕,温驸马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谁都能看得出他此时心情的雀跃,温良辰十分配合地眨眨眼睛,抿嘴一笑,疑惑地问道:“该不会就在咱家附近罢?”
    “哎!还真是!”温驸马抬起双手,重重一击掌,啧啧感叹地道,“营缮清吏司的人终于干了一件好事,秦元君的睿亲王府便建在咱家对面的街上,即便你今后嫁过去,也能随时回家。”
    公主府继承人温仪城今年九岁,如今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罢了,不能当家主事。等到她成婚嫁出去之后,公主府虽有白嬷嬷坐镇,却还是少了一位女主人,原本蒸蒸日上的公主府,必定会大不如前。不过,令人觉得安心的是,秦元君的睿亲王府就建在附近,确实方便她回娘家,想来公主府的下人们得知此事,也绝不敢怠慢。
    看着温驸马喜形于色的模样,温良辰心中一乐,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温驸马见温良辰笑,他也咧嘴傻乎乎地笑,父女俩正笑得开心,温良辰突然一错眼,瞧见温驸马鬓边有几缕白发,她心脏忽地一痛,突然沉默了下来。
    温良辰看着温驸马,眉尖微蹙,不禁说道:“父亲,您都有白发了。”
    温驸马顺着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鬓角,忽然一甩头发,挑眉笑道:“你父亲我当年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只不过多两根白发而已,我,还是京都第一美男子。”
    温良辰顿时“噗嗤”一笑,心道,的确,温驸马这张脸皮,世上难得一见。
    温驸马皱皱眉,突然发出一声长叹:“女儿啊,前几日为父还想不通,甚至还不想活了,我温知墨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道圣旨便让我拱手送人,这实在是……说句大不敬的,要让你嫁出去离开我,比当年你母亲强迫我当这劳什子驸马,还要让我难以接受。”
    温驸马眼圈红红的,他低下头,看向温良辰沉静姣好的容颜,忍不住鼻子一抽,两滴泪水又掉了下来。
    “我曾经的小女儿,终于长高了,也长大了。”温驸马慈爱地看着她。
    温良辰顿时鼻子一酸,拉着温驸马的袖子,低声唤道:“父亲……”
    温驸马抬起头,摸了摸温良辰的发顶,突然乐了起来:“嘿嘿,不过呢,今日我又突然想通了。女儿你住在睿王府上,上无婆婆,下无姑嫂,你便是府上唯一的女主人,想做甚便做甚,想偷懒便偷懒,想回家便回家,阖府上下谁能说个不字?那秦元君若敢说一个‘不’字,或是对你有半点不好,你便立即坐马车回家来。你父亲我虽然没甚本事,又胆小怕事,不过,关起门不让他进来,为父还是做得出的。”
    “……父亲。”温良辰眼眶酸涩,哽咽地说道。
    在外人眼中,温驸马纵然有千般的不好,但是,他对母亲襄城公主的爱日月可鉴,曾经那为公主守身如玉的誓言,他竟然一直坚持到现在,温良辰充分相信,温驸马到死也不会背叛她的母亲。同样,温驸马对于女儿的一腔父爱,也令她感动莫名。
    “父亲大人,您放心,您还有仪城呢。睿王若敢欺负姐姐,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揍得他满地找牙!”温仪城从门口进来,气势汹汹地道。
    自那日天使宣旨之后,温仪城气得好几日没合过眼,一看见温良辰出现在眼前,他的金豆豆便和不要钱般直掉,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中用,但是,他还是很舍不得温良辰。
    “哎?还没到休息时候,你怎的提前出来了?”温良辰接过纯钧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温仪城挺起小胸脯,瘪着嘴道:“赵信说父亲大人过来了,我便出来瞧瞧父亲和姐姐。”
    如今,姐姐能多瞧一眼是一眼,温仪城心中酸酸地想道,今后姐姐嫁作他人妇,他想瞧都没机会瞧。
    温良辰却不知他在想这些,不禁莞尔一笑,道:“出来走走透透气也好,你成日闷在书房里,也不怕将自己闷坏了。”
    “姐姐,我闷不坏的,那谁不也没闷坏。”温仪城撅起嘴巴,秦元君怎么就闷不坏呢?要是秦元君一个不小心闷坏了,那该有多好。
    温良辰翻了个白眼,掩盖住自己尴尬的脸色,装出一副长姐模样,说道:“你翅膀长硬了,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温仪城往后退了一步,心虚地一龇牙,道“姐姐,仪城知道啦,我会多陪父亲出去游玩。”
    “……不是让你出去玩,而是让你注意身子。”温良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又过了两日,到了三公主出嫁的时候,听说曹皇后抱着四公主的手臂,死活不让她出宫,还是宣德帝派常喜过来监工,这才分开了曹皇后和四公主母女俩。
    这回,三公主终于得偿所愿,被授予一等公主的爵位,俸禄比死了的襄城公主还高,地位更是远超几位公主姐姐,唯一可惜的是,这地位和银子,她这辈子都没有福气去享受了,因为她即将作为和亲公主,奔赴传说中鸟不拉屎的西北黎国。
    送走三公主之后,宣德帝特地寻来曹皇后,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含沙射影透露出她贿赂使臣,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收拾,宣德帝言语虽然含含糊糊,却足够吓得曹皇后屁滚尿流了。
    曹皇后陷害温良辰这一昏招,不仅堕了大越国和自己的面子,还严重影响宣德帝与黎国老王的交情,宣德帝甚至还放话,若是三公主嫁过去之后,黎国老王没救回来,三公主这辈子就别想再踏入大越国土半步。
    才从病榻上爬起来送女儿的曹皇后,在宣德帝离开坤宁宫后,生生地被吓出一身冷汗,一个时辰后,坤宁宫又传出皇后身体有恙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本届科举一甲二甲名次出炉,新任礼部尚书温大老爷,奉金色皇榜送出太和中门,至皇宫东门口外,张挂在宫墙壁上,次日,宣德帝钦赐殿试考中鼎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骑马游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前两天都在忙,没法和大家唠嗑。
    今天和大家唠嗑一下男主秦元君。
    在命理的批示中,秦元君是帝王金的命理,徐正曾经说过,他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从少年时期可看出来,秦元君天生杀伐果断,并且从来不手软。不知道各位记不记得,他十岁就拿砖头拍死人了,温良辰的原意是拍晕杀手送官,但是秦元君很淡定地做了,还利用温良辰心软,借襄城公主之手收拾烂摊子。其实,他的性格有一定的缺陷,那就是多疑和阴暗。
    当然,这样的秦元君必然会是一位坚韧不拔的帝王,因为一位帝王太懦弱不行,会遭到各大集团的辖制。但是,帝王的戾气太重,也不是一件好事。
    试想一下没有温良辰这样一个角色还他“金清水秀”,秦元君会做些什么呢?
    和亲王妃、柳侧妃、秦宸佑、秦安佑、秦守佑等人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下绊子,如果不是为了娶温良辰外出游学,见到更广阔的视野,秦元君绝对不会放过这几个人,秦守佑和秦安佑也别想去考武举了,被废腿是妥妥的,最后秦元君会顺藤摸瓜查到和亲王妃身上,和亲王妃绝对活不到九十章。
    就算没有温良辰,秦元君也会继位,因为他足够优秀,足够地心狠,毕竟宣德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在乎秦元君是否心怀百姓,是否心胸广博,他只需要一个自认为优秀的继承人而已。
    再试想一下,得到权力的秦元君会做些什么呢?
    和亲王妃的娘家长兴侯府被抄家是肯定的了,还有,与长兴侯府牵连的各府【世家姻亲很多】,不管是否参与长兴侯府所作所为,无辜的他们都会被秦元君拉出来泄愤【这时候和亲王妃早挂了,她居然还敢诅咒他】,他不会留任何一个活口,做事做绝的理念已经深深植入他的心了。
    权力就像潘多拉盒子,握在帝王手中,那就是一把杀人的剑,没有温暖的秦元君会不断通过杀人来饮鸩止渴,逐渐迷失自己,最后的下场,说不定会像和亲王妃的诅咒之言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徐正当年会留下秦元君的原因。他特地派出观中学者为他讲解无为之道,并且亲自教导他【这时候温良辰其实已经变成陪读了】,开拓他的心胸,让他知道权力不是杀人剑,而是保护子民、击退敌人的剑。
    我想,这样一个既能守国门,又能为百姓谋福祉、创造太平盛世的帝王,才是最为可贵的。
    由以上可以得出结论,元君兄没有良辰是不行的,那句古话说的好啊,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贤内助,所以啊,是女主成就了男主!女主才是万能玛丽苏啊~!
    ☆、第104章 春风意
    诗有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便是形容状元游街之盛况。
    这一日,宣德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正式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由状元领诸进士,在鼓乐御杖导引下,经承天门穿过广场,出长安左门游街回家。
    京都主干道上炮身震天,两侧挤满了围观人群,幸亏温良辰早有准备,在季云卿的秀春阁上订好房间,以便观看今日秦元君游街。
    只听不远处传来重鼓之声,一片欢声雷动,温良辰从座上起身,行至窗前,抬头远眺。
    “哎,大家快看啊,新科状元郎来啦!”
    “听说本届榜眼是陛下四子睿王,咱们当真能见到睿王殿下?”
    只见仪仗举着进士及第的牌子过去之后,首先到来的是脚跨金鞍红鬃马,手捧钦点圣诏状元郎了,不过,温良辰却瞧着,那位新科状元的神色极为不自然,眉间惶恐之色尽显。
    一般来说,状元郎距离后两位一甲进士有一段距离,可这位状元郎,距离榜眼和探花只有半步的之遥。
    “噗,姑娘你看,那状元郎的表情,好似恨不得将圣旨扔给咱们家表少爷呢。”水心突然出声,捂嘴笑了起来。
    随着水心这话,温良辰的视线落在状元郎右面的秦元君身上,只见他今儿头戴金花乌纱帽,一身喜庆的大红袍,衬得他丰神俊朗,气质超凡。他下巴微微抬起,笑容豁达坦荡,十七岁得中榜眼的秦元君,在此时此刻,终于褪去他曾经伪装的外壳,光芒万丈,引人注目。
    温良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激动,有喜悦,有自豪,亦有终于得偿所愿的辛酸。
    他终于做到了。
    温良辰如是想道。
    正在此时,秦元君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忽然抬起了头,他探寻的眼神很着急,却不混乱,终于,在如山似海的人群中,他锁住了她,与她相视一笑。
    游行的队伍走得很快,秦元君再转过头,便已经瞧不见秀春阁了,他心中暗暗遗憾,不过片刻,他又重新想通了,等到大婚日,他还能再穿一身红,让温良辰瞧个够。
    游行走了大半日时间,众人将新科状元王登科送至状元府门前,王登科翻身下马,诚惶诚恐地朝秦元君行礼道:“睿王,臣今日得罪了。”
    秦元君也落下马来,亲自扶起他,笑着道:“金文兄你我同榜一甲进士,我们二人之间,无需多礼。”
    王登科抖得更厉害了,他低着头道:“睿王身为陛下龙子,却宅心仁厚,宽宏大量,臣实在佩服。”
    得知被宣德帝钦点游街之后,王登科简直想哭,得中状元是普天下学子的梦想,但是压在皇子榜眼上的状元,绝对不是他的梦想。
    宣德帝将秦元君压在了次名的原因,王登科心里门儿清,以秦元君之能,别说榜眼了,状元也是做得的,但是,谁让秦元君是皇子呢?宣德帝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特地挑选了他这样一位地位不高不低之人坐状元之位,以示皇家公平公正,不为皇子所偏颇。
    王登科觉得可惜了,秦元君的确不比他差。
    最令人担心的不是比皇子强,而是皇子今后会有机会成为太子,甚至是成为一国皇帝,在不知秦元君真性情之前,王登科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哪日秦元君会灭了自己这位盖过他之人,不过,眼前的秦元君却从容大度,让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