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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我妈看这情况,连忙进屋端了杯茶水递给姜老头儿,见姜老头儿接过喝了,她又忙着进屋去端凳子,顺便望了一眼在屋内的我,竟然安稳的睡了,而且神情比往日里看起来都要平静轻松很多,我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我爸则走到正在法坛前收拾东西的姜老头儿面前,神色非常崇拜地问道:“姜师父,那些东西已经被你给灭啦?”
    姜老头儿随着抓起法坛上的那张蓝色符箓,递到我爸面前,说道:“全在里面镇着呢?你要不要,我送您?”
    我爸吓得往后一跳,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还是姜师父你留着吧,我拿这东西可没办法。”
    我妈把凳子端出来了,姜老头儿往上一坐,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我这次是送三小子一些功德,算是我刻意为他积福,所以还要一个朋友来帮帮忙,顺道解决一下周寡妇的事情。所以,我要出去些日子,时间不会太长。三小子现在已经无碍,记得好好给他补补身子。”
    我爸妈连连点头,我妈还问了句:“姜师父,今天晚上还是在这宵夜吧,还是吃素!”
    姜老头儿一听,一下就蹦了起来,愤怒的大声说道:“吃个屁的素,老子累死累活的,就等着晚饭吃肉喝酒呢!”
    当天晚上,姜老头儿吃了晚饭就回山上去了,临走前说了一句:“明天我就出发,等到此事了了,我要和你们说说三小子的事儿。”
    姜老头儿走后的第二天,我妈就去了一次周寡妇的家里,把姜老头儿的话告诉了周寡妇,周寡妇一听姜老头儿肯帮忙,自然是欢喜不已。
    只是她的情况真真是越来越糟糕了,整个人脸色苍白,吃东西也吃不了多少,身子随时都是冰凉凉的,看得我妈那是一阵唏嘘。
    但可喜的是,我的情况真是好了,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快养不起了。
    为啥?从姜老头儿做法那天过后,我当天的食欲就大增,除了‘咕咚咕咚’喝完了我爸给打的牛奶之后,还吃了一些米汤汤。
    从此以后每天牛奶都是不够吃的,必须吃些米汤汤才算完,我爸是有心让我每天光喝牛奶的,可惜的是我家还没那能力。
    就算如此,我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以前不见长,可这7,8天下来,竟然长到了7斤多,脸色也红润,哭声也有力,再不见以前那虚弱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壮小子。
    第十二章 谁是谁二舅?
    我的毛病好了,我爸妈就觉得日子滋润了起来,唯一还有些挂心的就是姜老头儿临走前曾说,要和他们说说我的事儿。
    他们私下里琢磨我还能有啥事儿啊?也曾经想过,这姜老头儿怎么无缘无故对自己儿子那么好,又是送带金的虎爪,又是做法事,还要送功德?
    但只要是为了我好,我爸妈是不会介意的,说实在的,骨子里的淳朴让他们注定就不是爱算计的人。
    日子一眨眼又过去了7,8天,算起来这姜老头儿一走就是半个月还多些了,这些日子小村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偶尔召开村会议,传达传达上面的文件精神,都没啥大事儿。
    说起来,这个小村子就没斗过谁,也没人去刻意揭发过谁,什么武斗啊之类的,对这村子里的人来说,那是天方夜谭般的东西。
    在这些里唯一起变化的就是我的体重,又长了,长成了一个半斤多,快九斤的真正的大胖小子了。
    这一日里,姜老头儿回村了,背着个双手,依然是一副在别人田里地里乱瞄,盯着大姑娘瞧的本色,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他身后跟了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穿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但可不是啥领导才穿得起的那种笔挺的,毛料的中山装,就是普通人穿那种。另外他还带了顶同色的帽子,也就是那种老头儿常戴的,前面有帽檐的帽子。
    天儿冷啊,亏那老头儿受得住,连人姜老头外头都套了件脏兮兮的袄子走在前面,不过和姜老头儿比起来,那老头全身上下可是干净的不得了。
    两人走在一起,就跟要饭的和退休干部一般的差别明显,当然,姜老头儿肯定是要饭的那一个。
    村子里的人对姜老头儿是熟悉的,见两人这样大剌剌的走在村里的大道上,都会打声招呼,顺便也好奇一下:“姜老头儿,好些日子不见了,连胡子都刮了?你去看亲戚了?这位是你亲戚不?”
    村里里淳朴是淳朴,可是淳朴并不影响他们的八卦之心,要知道山里的日子基本是无聊的,东家西家的八卦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
    每当这种时候,姜老头儿就会点头说道:“嗯,对的,这是我侄儿。”
    “那么老个侄儿?”
    “哦,我辈分高,我是他二舅。”
    而每当这种时候,他身后那个老头儿也会笑眯眯的站出来,用一口陕西普通话亲切地说道:“额才四他二舅咧,这娃次吗二愣的(不机灵),连辈分都搞不明白。”
    虽说是普通话,可那方言词儿,常把问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大致还能明白一点儿,就是这老头儿才是姜老头儿的二舅,是姜老头糊涂了,没搞清楚辈分。
    从形象上来说,那老头儿亲切和蔼,还颇有一些知书达理的气质,哪儿是跟盲流似的姜老头儿能比的?一般这样的对话发生后,人们都相信那老头儿是姜老头儿的二舅了。
    接着,无论姜老头在后面怎么蹦跶,怎么吼着他才是那老头二舅,都没人听了。
    这样的对话多发生了几次,村里一会儿就传遍了,姜老头儿的二舅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老头儿踏进我家院子的时候,整个人气呼呼的,嘟着个嘴,鼓着个腮帮子,直接就把我爸妈看愣了。
    可他身后那老头笑眯眯的,气定神闲,还明显的有一股子小得意。
    “姜师父,这位是?”知道姜老头儿去找朋友帮忙了,我爸走上前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也不敢去触姜老头儿的霉头,要知道前些日子,姜老头儿展现的功夫已经彻底的把我爸给镇住了,多少对姜老头儿有些崇拜。
    “我侄儿。”
    “额四他二舅。”
    2个声音同时回答道,这下不仅我爸,连我妈也愣住了,这是一个咋样的零乱关系?两个人都又是舅舅,又是侄儿的?
    这下姜老头儿不干了,跳起来大骂道:“老秃驴,你一路上占老子便宜还没够?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咋就有你这种说话成性的秃驴。老子要和你打一架。”
    那老和尚也不甘示弱,张口就说:“你包社咧,你包社咧(你不要说了),包晓得是啊个先遭怪(不晓得是哪个先撒谎),说四额二舅(说是我二舅)。额又包四傻咧(我又不是傻子),额干嘛让你?”
    姜老头儿还好,至少他现在说的是四川话,我爸妈还听得懂,那老和尚一开口,我爸妈顿时零乱了,这都啥跟啥啊?这姜老头儿没个正形儿,连他的朋友(从刚才的对话中,我爸妈已经听出来他们两个绝对不是什么舅舅侄子的),还是个和尚,也是这个样子?
    那老头儿一看我爸妈听不懂陕西话,貌似自己很吃亏,马上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就出来了:“贫僧交友不慎,却也不忍心见友堕落,路上他又犯口业,为他能及时回头是岸,贫僧略施惩戒,是为他明白一因一果皆有报,他想当我二舅,就必须试试我当他二舅的滋味。”
    我爸妈一听之下哭笑不得,这和尚一开始还颇有高人风范,咋到最后又扯到二舅身上去了呢?
    这时姜老头儿已经蹦了过来,大吼道:“慧觉老秃驴,你就是仗着形象好点儿,老子和你拼了。”
    眼看两个老头就要打起来了,我爸妈哪儿还能旁观?立刻连拉带劝的,好容易才劝开这两个说话做事都感觉极不靠谱的老人。
    当然,他们只是历来都如此,跟欢喜冤家似的,不是真的动了气,或是真的要动手。否则,凭我爸妈是绝对没那本事拉开他们的。
    两老头儿不吵了,都气哼哼的进了堂屋,刚一坐下,姜老头就给我妈说道:“大老远的回来,直接就赶这儿来了,肚子饿了,给做点饭吧。”
    我妈忙点头答应了,还在琢磨弄点啥给他们吃呢,姜老头立刻就补充说道:“也别太麻烦了,我这有酒有肉就行了,啥肉都可以的。这老头儿,给他弄点儿素菜。”
    那老头儿一听,立刻伸长了脖子说道:“鸡蛋四要咧,鸡蛋四要咧。”
    和尚还兴吃鸡蛋?不光是我妈,连正在忙着倒茶的我爸也愣住了,姜老头儿冷笑一声,说道:“还真是新鲜,啥时候和尚能吃鸡蛋了?”
    “你懂个啥?除了再(咱们)国的和尚不吃肉,啊(哪个)国的和尚不吃点儿肉?知道啥叫‘三净肉’吗?还有‘五净肉’咧,吃个鸡蛋算啥?大不了额多念几次经,消消业。”面对姜老头儿的冷嘲热讽,那叫慧觉的老头儿是绝对不甘示弱的。
    “先消了你的口业再说!”
    “干你嘛事儿?(关你啥事儿)。”
    ……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执起来了,我爸赶紧来劝着了,面对这俩活宝老头儿还真是够呛,任他们闹,怕是房子都要给你拆了。
    最后,我妈杀了只鸡,推了豆花,炒了几个素菜,还特别煮了几个鸡蛋给俩老头儿吃了,这俩老头儿才算消停,估计是面对吃食比较满意,懒得跟对方争了。
    吃完饭,这俩老头坐堂屋里喝茶,我爸妈陪着。姜老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上次收那些孤魂野鬼还在镇魂符里镇着,这次请这老秃驴来,就是为了超度这些孤魂野鬼的。”
    “说起这度人的本事儿,我们佛家说第二,是没人敢说第一的。”一口纯真的普通话又从慧觉老和尚的嘴里冒出来了,只是那得意的神色咋也掩饰不住。
    “说正事呢,你又要挑着吵架是不?”姜老头儿脖子一梗,火气儿立刻就上来了。
    这俩老头儿互相佩服,但是为啥一见面就得吵嘴,给对方找不自在呢?主要就是因为都想辩过对方,自己所学的道,所在的宗门才是最厉害,最强大的。
    以为老和尚会争执什么,却不想老和尚听了姜老头儿这话,却出奇的安静,念了一句佛号,不说话了。
    姜老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度了这些孤魂野鬼,也就算是三小子的一场功德。孤魂野鬼因他而被度,说起来也可以让他以后的命里劫数消弭一些。”
    原来如此,我爸妈听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紧张,感动的是为了送自己儿子一场功德,这姜老头儿不惜请高僧来超度亡魂,因为姜老头儿自己都那么厉害,他请的和尚一定不是啥普通和尚。
    紧张的是,听见我以后还会有劫数。
    第十三章 超度亡魂
    “超度这些孤魂野鬼比较费功夫,我看可以将你说那件人鬼又做了几年夫妻的事儿先办了。只不过,鬼魂可度,人却已经损了太多阳气,怕是没几年可活了。阿弥陀佛。”那老和尚说到最后不禁念了一句佛号,不知道是在感叹世人情之一字误人,还是感叹这周寡妇最后的结局。
    一听周寡妇没几年可活了,我妈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望着姜老头儿说道:“姜师父,这周寡妇就没法可救了吗?”
    “能有啥办法?人鬼共处,人的阳气伤鬼,鬼的阴气伤人,日子久了,鬼会魂飞魄散,人也阳气尽消,一命呜呼。他们就是在逆天而行,不然为啥会说人鬼殊途呢?周寡妇当年自己选择这条路,就是她的命!当日,我听说她的事儿,还在琢磨着一个山野村妇咋会下茅之术,请鬼上身。更想着,该不会是更厉害的高人,还能真正的下阴,要知道下阴之人都是有神灵庇佑,不然魂魄离体入阴那一刻,冲上来的阴气就会冲散了阳气,一口阳气吐了出来,人也就死了。你看下阴之人,下阴的时候打嗝,就是神灵在帮着压住阳气,让阳气不能离开人的身体。”说这么多话,姜老头儿也是极为口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所以,我道听途说周寡妇的一些事儿,不禁好奇,上门去看了看,一看就发现她不停的打嗝,那情况根本就是身体的阳气被消耗的太甚,一口本命的阳气是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说白了,就是半条命在活着。再到她西厢房一看,她丈夫的鬼魂就住在那儿,也是一条极其虚弱的魂魄了,你说这两人……唉……”姜老头儿叹息了一声,也说不下去了,其实要帮周寡妇多活些日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惜的是做这事是有违天道,不报在她的下世,也会报在她的亲人身上,仅仅只是为了多活些日子。想必这样,周寡妇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我去度了她丈夫的魂,经我超度,她丈夫的魂上带着佛家的念力,也可保他走上阴间路时魂魄不散,说不定还能有轮回的机缘。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忍世人太过凄惨,阿弥陀佛。”此时的慧觉老和尚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刚才的无赖样子,满脸全是悲天悯人的慈悲相,这才像是一个得道高僧。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周寡妇的家,待得此事了了,再来超度这些孤魂野鬼,和你们说一说三小子的事儿。”姜老头儿的性格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当即就起身,带着慧觉老和尚出了院门,直奔周寡妇家。
    我妈从心底怜悯周寡妇,赶紧跟了去,姜老头儿和慧觉老和尚也没反对,就任我妈这样跟着。
    这姜老头儿在村里原本也就是走西家,窜东户的,所以,他去谁家都不奇怪,村里人也不好奇,指不定又看上谁家的吃的呗,只是我妈跟着,大家有点好奇,路上也有人问。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妈一般就会说:“给儿子补身子,家里的蛋都吃完了,我去周家借点儿,听说周二媳妇儿喂的老母鸡可能生蛋了!这姜老头儿带着他家亲戚正好在我家蹭了饭,听到下蛋多的母鸡,一定要去看看。”
    我爸妈在村里,那人品口碑可是极好的,再说历来知道姜老头儿的禀性,哪里还会怀疑?
    就这样三人一路到了周寡妇的家,还是周二开的门,进到屋子,已经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周寡妇一见到姜老头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一边嚷着“师父救命”一边就要给姜老头儿跪下。
    姜老头儿一把扶住了周寡妇,严肃地说道:“救你的命我做不到,倒是我身后这位还能救救你丈夫。”
    听闻姜老头儿说他身后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能救自己丈夫,周寡妇立刻转头就想朝着慧觉老和尚拜去,怎料姜老头儿一双手的气力大得惊人,周寡妇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度你丈夫也是一场功德,他不会受你一拜的。倒是你,因此能多活几年,好好珍惜着吧。”姜老头儿的语气非常平静,许是世间因果,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也早已看淡。
    而慧觉和尚只是念了一声佛号。
    我妈也紧跟着劝解了周寡妇一阵,至于周家人从上次我家来求周寡妇之后,断断续续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听得姜老头儿说周寡妇时日无多了,全部都伤心了起来。
    特别是被周二扶着的周老太爷,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一手拍着大腿,开骂了起来:“狗日的周大啊,你死了就死了嘛,你就安心的走嘛,你拖累你婆娘干啥子哦……我可怜的媳妇儿啊……”
    被周二媳妇儿扶着周老太太也是直抹眼泪。
    说起来一家人对周寡妇的感情是极深的,且不说周大死后,这媳妇儿无怨无悔的为周家生下遗腹子,还呆在周家尽心尽力的伺候老人,照顾孩子。
    困难的时候,她过阴所得丰富,油蛋米粮之类的,她都是拿来接济周家的,那段儿困难的日子,是周寡妇撑起了这个家。
    现在才晓得,她每一次过阴,都是让周大上她的身,她就一个普通妇女,又不懂个法术,这每上一次身,就是伤她自己一次啊。
    姜老头儿不愿看这人间悲惨,老和尚也只是闭目频念佛号,叹息了一声,姜老头儿说了一句:“去西厢房吧,去度了那周大。”
    终究是要超度自己的丈夫了,周寡妇一行清泪从眼眶一直流到了脸颊,执意要跟着去看,姜老头儿望着慧觉,慧觉说道:“无妨。”
    就这样,我妈扶着周寡妇,姜老头儿和慧觉走在前面,一行四人走进了西厢房,至于周家的一众人则站在院里看着,只是难掩面上的悲色。
    进了西厢房,一如既往的阴冷,而被我妈扶着的周寡妇面色更加的苍白,差点就站立不住,姜老头儿轻叹了一声,直接走到周寡妇的身后,直接在她背上或按或揉了几下,然后又轻拍了几下,这样周寡妇才缓过了一口气。
    见我妈那惊奇的神色,姜老头儿轻描淡写地说道:“普通的导引推拿之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