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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杨中元笑眯眯看着他们一边吃面一边谈天,内心的满足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给热爱美食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地方,让大家可以一同享受美味佳肴,分享快乐,作为一个厨子,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早晨阳光不足,路上行人也不多,杨中元只卖掉三成面条便再无食客上门,他乐得清闲,在客人走后赶了程维哲回去休息,自己则进了偏屋补眠。
    倒是周泉旭跟徐小天都已经起来,这会儿正一块坐在铺子里面吃肉龙喝粥,一老一小看起来满脸都是享受。
    “爷爷,上次过来的那个韩爷爷,是哲叔的师父吗?”徐小天一边吃,一边问。
    周泉旭倒是很诧异他还记得韩世谦,于是笑着说:“是,他教你哲叔做茶饼。”
    徐小天似懂非懂点点头,他并不知道茶饼是什么,却晓得程维哲是卖茶叶的,并且经常来的食客总夸他年少有为。
    在徐小天小小的脑袋瓜里,他觉得程维哲跟杨中元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所以程维哲的师父理应更有本事才对。
    “爷爷,那哲叔的师父是不是特别厉害?”徐小天呼噜呼噜吃完粥,放下碗,颠颠跑去把陶罐捧过来,站在凳子上用勺子给自己和爷爷添粥。
    周泉旭笑着看他,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小天真乖。他啊,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惜时运不济,还好有你哲叔一门心思要拜入他们下,要不然一手神技便要失传了。”
    徐小天乖乖给他摸头,等把陶罐里的粥都盛出来,这才坐回凳子上:“爷爷你错了,幸运的人应该是哲叔,有人愿意把手艺倾囊相授,做徒弟的应当感激涕零。”
    周泉旭听他一句话了连着用了两个成语,一口粥差点没喷出去:“哈哈,小天,你还会说成语哦。”
    被爷爷这么一打趣,徐小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些成语都是以前的夫子教的,徐安不是个能舞文弄墨的人,所以他说话自然也用不上。不过现在跟着杨中元和程维哲整天在一起,程维哲说话更讲究一些,他耳濡目染,说起话来便更细致一些。
    “爷爷,哲叔也老那么讲话,你怎么不笑话他。”
    周泉旭笑够了,这才正色道:“你哲叔是举人出身,当然满腹经纶,你以后多跟他学学,总比跟我勉强识字强。”
    “我就要跟爷爷学,爷爷最耐心了,学堂的夫子总骂我笨,爷爷就老是夸我聪明。”徐小天放下碗,小心翼翼仰头看着周泉旭。
    他样子本就长得精致出众,这样巴巴看着人的时候也显得越发惹人怜爱,周泉旭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孩子还是有些敏感,有些玩笑话到了他耳中,说不得会变成另一种意思。
    “好,只要小天不嫌弃我,爷爷就一直教你。”
    等到杨中元睡醒了起床准备上工的时候,就看到爷孙两个其乐融融地坐在铺子里一起念书。
    其实应该是周泉旭念,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讲给徐小天听,一老一小看起来倒是十分愉快。
    杨中元用热水擦了把脸,走过去坐在旁边:“爹,你老最近水平见长啊,连千字文这样的都能看得懂了?”
    周泉旭扫了儿子一眼,但笑不语。
    杨中元缩了缩脑袋,自己躲到一旁准备中午的食材去了。
    不一会儿,杨中元一家子就听到程维哲敲铺门:“小元,给我开开门。”
    “哎呀,你等会儿,忘了。”杨中元忙擦了擦手,走过去给程维哲打开铺门。
    “怎么没多睡会儿?还不到时间呢。”
    程维哲弯腰进来,先同周泉旭问了安,又摸了摸徐小天的头,这才说:“睡什么睡,铺子里的伙计不走心,把今天下午要用的茶叫雪淹了,只能临时去库房里翻找了别的,总归不能叫客人来了什么都喝不上。”
    杨中元听他这么说,一个劲的皱眉。
    程维哲铺子里的人他都认识,最熟的就是白案师傅跟掌柜,其他的则多少都说过话,他们都是干了好几年的茶馆伙计,怎么还能把茶叶叫雪弄潮了,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况且,就算小伙计们不顶事,不还有二毛呢吗?
    虽然二毛年纪不大,却对程维哲忠心耿耿,人也早熟精明,盯着铺子里那些小伙计,简直易如反掌。如果他在,是定然不会叫事情发生的。
    他这般想着,却没说什么,只问:“二毛不在吗?”
    “二毛被我遣回家取东西去了。”程维哲低声凑到杨中元耳边说了一句,一边挤眉弄眼。
    “哦!”杨中元心中顿时明了,二毛是回家替他往外倒腾东西呢。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程维哲自然不方便再回去程家,程家也不再欢迎他。可里子面子却要做足,二毛回去替他拿些冬衣披风、笔墨纸砚什么的,程家是不方便拦的。
    白笑竹自那场病之后就一直不见好,程维书虽说被从自己的院中放了出来,可程耀却一直不让他出门。白佑夙回了自己家,因为怕白笑竹找他麻烦,所以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再来。剩下程耀一个人为了家中生意奔波,却一日不如一日。
    商人的诚信最是重要,这一家子踩高捧低看不上普普通通老百姓,他们能对自己家的亲侄子这个德行,对待自家的客人又能好多少?
    因此这样一日日下来,不仅跟他们合作的商家少了两三成,就连他们自己铺面的生意都降了下来,到了年根前这段时候,竟比往年少了一半的收入,家里屯的米成仓成仓卖不出去,最后程耀咬牙狠下心来降了价,这才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
    至于程赫,则已经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许久了,只有二毛偶尔回去帮程维哲收拾东西,会发现他一个人靠在竹园正屋的窗户旁,冷冷看着二毛不言不语。
    一开始二毛害怕他会找茬,不让他带东西出来,但是后来发现他只是盯着自己冷笑,于是也懒得理他,努力把杨中元给他自己描述过的东西都卷衣服里带出来。
    不得不说,虽然程维哲在程家过得不好,但最起码的面子程家还是要做的,因此他的衣服很多,捎带这么多趟都够使。
    这倒是高兴了杨中元,因为他个头比程维哲矮上一些,所以穿他刚弱冠时候的衣服刚刚好。程维哲衣服多,有的甚至都没上过身,他毫不在意,高高兴兴拿走了准备洗干净了穿。
    见到这样的杨中元,程维哲更是心疼得紧,恨不得把他紧紧抱进怀里,以后怎么宠都不过分。
    “说起来,二毛这次再回来,东西是不是都搬得差不多了?”杨中元一边抻面一边道。
    程维哲回过神来,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颊:“恩,差不多了,都放小天屋子里藏着,保险。”
    杨中元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但很快便淡定下来:“那就好,我担心你父亲……”
    涉及到程赫,杨中元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过程维哲却浑然不在意:“恩,他这次倒是反常,被我二叔那么教训,居然就老老实实受着了,就算二毛回去取东西,他也一声不吭,就是看起来瘦得吓人。”
    杨中元对程赫这个人根本不了解,他对于这个人的认知全部来源于程维哲和坊间传闻,其他再多的他也无从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