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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林翠狠狠瞪了她一眼,“吃你的花生去,别瞎嚷嚷!”
    二妞不服气的冲她扮了个鬼脸,吃就吃!
    四个人正讲的起劲,谁也没想到这时会有人送饭进来,而这进来的还不是别人,居然就是李元青跟田冬生。
    没办法,来的人里面,没有其他女娃子,别的男娃也不能随意进这间屋子,李氏腿脚不好,更不可能进来送,只得他们进来了。
    二妞一看有饭吃,赶忙跳下炕,帮着把矮桌上的东西收一收,“你们咋才来送饭,都快把我饿死了!”
    林翠笑道:“你从进门到现在,嘴巴都没歇着,你还敢说你饿!”
    二妞不好意思的嘿嘿直乐,“那没办法,人家胃口大嘛!”
    冬生以为她们真饿了,“对不住了,我们刚刚在外面上菜,耽误到了你们吃饭,真是不好意思。”
    郑玉一瞧见冬生,就羞的抬不起头,她想起麦芽说的那句,冬生要娶她的那句话,这会又亲眼瞧见他,心里就跟藏了个小兔子,快蹦出胸口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冬生自然也是看见她了,麦芽还拼命朝哥哥使眼色,只可惜她老哥没看懂,把菜放上之后,就要跟李元青出去了,外面还有好些活要干呢!
    两人笑着往外去了,随手也把门关上。
    二妞一等他们关上门,便抓起筷子,端起碗夹菜吃。
    她们没有坐到外面吃,所以菜色简单了些,都是家常菜。
    鸡鸭鱼肉是必不可少的,鸡是红烧,加了一点青椒跟大蒜爆炒出来。鸭子也是红烧,因为李家没有多余的大锅去做粉蒸鸭,只能爆炒。
    鲤鱼是清蒸的,猪肉做成了红烧肉,一般来来说,在乡下吃酒席,肉类大部分都是红烧。再配些蔬菜,以及从县城里买的有名饭馆的招牌菜,这一桌酒席就算齐全了。而陈掌柜听说麦芽要定亲,自然是要表示一下,就让小二一早送了些凉菜过来,以及点心,摆上桌不光好看,也够上档次。
    二妞瞧见桌上有点心,眼睛馋的很,只是她先前也吃了不少东西,刚刚又吃了一大碗饭,哪里还吃得下。
    林翠笑着警告她,“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肚子就得涨破了,现在少吃一些,等晚上再吃也不迟啊,干嘛非得一顿就得把自己撑死。”
    二妞不无感叹,“我的胃口还是不够大,肚子饱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吃嘛!”
    林翠笑她,“你的胃还不叫大,你一个人吃的,快赶上我们三个加一起的,真不晓得你咋吃得下那么多的东西。”
    除了二妞,她们三个吃饭都斯文的很,麦芽吃的最少,心里有事,不管眼前的菜多好,那也是吃不下的,至于郑玉,就更加心不在焉,要不是麦芽给她夹菜,她就只会扒口白米饭了。
    林翠也瞧出郑玉心思重的很,只是今天是麦芽定亲的日子,话只开个头就好,让她心里有个底,至于接下来要如何,那也不是急的事情,一切总得想好了再来。
    吃过年晌午饭,村里赶来凑热闹的,大部分都散去了,留下的,就是为了等晚饭。李太公既然来了,当然得多住几天,至李元青的几个叔叔跟亲戚,都想乘着天没黑,早些赶回家。所以吃过饭没多久,李家院里就冷清下来。
    林翠跟郑玉也去帮着一块收拾,洗刷。
    本来是叫麦芽在屋里待着的,可她也待不住,走了堂屋,跟李元青讲了一会话,便同二妞回田家去了。
    孙茂才吃过午饭,也赶回家了,田家只有田氏一个人在院里忙活,麦芽回到家的时候,她正在扫院子。
    二妞殷勤的跑过去,抢过她的扫把,道:“田婶,你去歇着吧,院子我来扫就好。”
    田氏不好意思的道:“咋好意思叫你干活呢,还是我来扫吧!”
    “娘,没事,就让她干吧,她中午吃的太撑,正好要消化消化哩,”麦芽走过去,把田氏拉到一边。
    田氏埋怨她道:“你这孩子,二妞能吃那是福气,哪像你,平时吃的都没小南瓜多。”
    麦芽呵呵的笑道:“娘,小南瓜是猫哎,你咋能把我跟猫比。”
    二妞干活很快,不一会,就把院子扫利落了,又拿铁锹把扫起来的灰,铲到外面倒掉,等扫完了地,又去把桌椅板凳归置好。
    小黑已经长高了不少,小南瓜再也不是它的对手,今儿家里剩的骨头多,它这会正窝在角落里啃骨头。
    麦芽知道田氏今儿表面上虽然高兴,但心里总归有点失落落的,不舒坦。人多,一忙起来还好些,等人都走光了,她心里也更加落寞。
    麦芽难免要安慰她几句,“我又不是嫁到老远的地方,不就是从这屋搬到那屋吗?你愁个啥呢,以后我不还是能天天往家跑嘛!”
    田氏重重的叹口气,“可终归是要嫁出去了,嫁出去之后你就是李家的人,以后要上李家的宗谱,以后娘家是娘家,婆家是婆家,不一样了,明白不?”
    麦芽沉默了会,又跟她撒起娇来,“哎呀,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早过时了,再怎么着,我不也是从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就是想甩,那也是甩不掉的!”
    田氏被她扯着胳膊,晃的头晕晕的,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嘴巴越来越叼,以前都不见你这般哄我,现在快嫁人了,倒学会哄你娘了!”
    麦芽笑着依偎到她跟前,一旁的二妞忙完一圈,走到院里,看她那副模样,嘴里啧啧道:“真是受不了你们,我娘就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她就能多省点粮食,整天在家念叨,田二妞,你咋还不去你婆家哩!”二妞插着腰,学着她娘讲话的样子,表情怪怪的。
    田氏跟麦芽都被她讲笑了,麦芽笑的直不起腰,田氏也笑了,可又得板起脸教训她,“你娘讲的那都是气话,你真当她急着要把你轰走呢,你这丫头嘴巴也不饶人,你娘一定是被你气到了才那样讲!”
    二妞嘴一扭,“才不是呢,她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女娃大了,就应该早点嫁出去,以前没定亲的时候,她只要一看见我,就得念叨,说我这个模样,哪家敢娶回去,现在好不容易把亲事定下了,她当然得急着把我嫁出去,这样她就省心了嘛!”
    麦芽笑够了,勉强从妈妈身上直起身子,“你就是听不懂话,她那是担心你嫁不出去,才发的牢骚,要是真的不关心你,哪还用得着为你的婚事操心!”
    “才不是呢,我娘就是心狠,”二妞还是不服气。
    “你说谁心狠呢!”
    田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抓住二妞的话柄子,满脸的怒意,看样子是生气了呢。
    二妞蹭的站起来,跑过去抱着那人的手臂,嘿嘿的笑道:“我没说谁啊,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我哪会说你的坏话,对了,你那边都忙完了吗?忙完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麦芽对她变脸的功夫,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刚还抱怨她娘不疼她,转眼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去了。
    黄氏哪里不晓得她耍的花花肠子,她在二妞额头上敲了一下,“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田氏招呼她进来坐,没过一会,林氏也来了。几个婆娘商议,过几天就得杀鹅,杀猪,腌咸货,准备过年吃的。到时候他们几家谁家要杀牲口,就全到谁家帮忙。
    新杀的牲口必须当天打理干净,用盐腌上,要是隔了夜,就该有味道了。
    田家今年养了十几只鹅,她打算都杀了,一只活的也不留,等明年谁家抱出小鹅,再买回来喂就是,省得弄个老鹅在家里抱窝烦的很,他们也不会弄,到时候谁去打鹅水(打鹅水:土话就是给鹅配种)
    日子就是这样,没过的时候觉得挺遥远,过了之后就会发觉,日子过去的更快。
    麦芽就这样觉得,她跟李元青定亲的日子,她觉得像是还在昨天呢,可一转眼,就快要入冬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宰杀牲口,她家的两头猪,卖掉一头,剩下一头杀了,留下一半肉过年吃。
    这些事,都得一样一样的来。
    因为天气冷了,村里的学堂就放了假,孙夫子本来就是一个人住,过年也不打算到上哪的。
    为了表示对夫子的尊敬,村里有娃的人家,便轮番请夫子请吃饭,几来几去的,孙夫子每天都不用做饭,到了饭点就有人一请他去请吃,这里面就属田冬生跟李元青请的最勤快,大都是早退就把夫子请去,一直到吃过晚饭,才将夫子送回家。
    期间,孙夫子一有空,就教他俩识些字,虽然每次教的不多,可累积起来,却也是不少的。有时麦芽也跟着他们一块学,反正天冷了,家里也没啥事,她就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跟着他俩一块念书,孙夫子还直夸她学的快,比她哥跟李元青悟性还高。麦芽只是笑,并不解释,也解释不清哪!
    她现在做鞋做的很熟练,不做单鞋,改做棉鞋。
    棉鞋做起来也不难,就是比单鞋多几道工序,在鞋面上有塞进棉花。田氏有空也教她做棉鞋,麦芽做出来的头一双棉鞋是给田氏的,结果面上的棉花没摊开,分布不均,一边鼓着,一边瘪。后来,还是田氏花了些时间,把鞋面拆了,重新上的。
    不过,有了上回的经验,麦芽自信这回做的鞋不会有问题了。这回的鞋是给哥哥做的,先前已经给元青做过一双单鞋,要是再不给哥哥做鞋,只怕他要有意见了。
    夫子这两天在教他们认数字,用来计数,就是大写的数字。这些麦芽都认得,可他俩不一样,得一遍一遍的写,才能记住。
    身下的炕烧的温热,坐在上面暖的很,瞧这天气冷的,怕是再过半个月就要下雪了。
    快到晌午时,麦芽去烧午饭,又从地窖里掏了几个芋头,搁在锅洞里烤。
    前几天,林德寿送了些牛肉过来,他农闲的时候,啥活都去干些,就是杀猪杀牛也干,就是给人打打下手,也不讲究工钱,都是乡里乡亲的,所以也能得不少的肉回来。
    这回人家给了好牛肉,他便给处的不错的几个邻家都分了些,连李家他也送了些肉去,可李元青转个身就拿来给麦芽了,李娘烧不好,怕糟蹋了东西。于是麦芽干脆烧好了之后,才给他们送去。
    今儿中午,她便将牛肉用慢火煮了,做成牛肉火锅,再烫些青菜,给夫子做下酒菜。
    在冬天,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家人守着热乎乎的锅子,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唠嗑,这才是最幸福的事。
    午饭主食是米饭,麦芽还用酱蒸了一盘小鱼干。这里也没有酒精炉,只得用小缩小版的炭炉子代替,这炭炉子小巧的很,两壁上是镂空的,中间可以放上小块的木炭。要是怕烫怕桌子,只要在最下面摆个细铁架子就成。
    这样一来,上面搁上装菜的盆子,就成了最原始的火锅。
    孙夫子连吃了好几顿麦芽煮的菜,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再去别人家吃,总觉得口味不对。他无奈的指责麦芽,把他老人家的胃口都养叼了。
    这话跟李太公讲的一样,他在定亲宴之后,也在李家住了好几天,可说是在李家住,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田家院里待着,跟小黑都混熟了,小黑没事的时候,就爱爬在他脚边,跟他一起晒太阳,打瞌睡。
    麦芽拿起干净的筷子,往小锅里加烫菜,“夫子,你就是天天来吃饭,我们也欢迎,只怕您吃烦了,以后都不想吃了呢!”
    孙夫子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满眼赞赏,“丫头,我哪里能天天来吃饭,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夫子多贪嘴呢,我只要偶尔吃一顿,就满足了哩!”
    冬生为他倒上温好的果酒,“夫子教我们识字,又不肯收束脩,我们心里还过意不去呢,吃几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夫子要是连饭都不肯来吃,我们倒不好意思跟着您学识定呢,”李元青也道。
    孙夫子见他们都这般懂事,自是欣慰的很,他年轻那会,只顾着求学问,对个人的事一直都不在意,直到现在成了孤寡老人,偶尔清静下来,才觉得孤独。能跟他们几个年轻小娃在一起热闹热闹,谈天说地,比给他吃山珍海都强。
    小锅里的牛肉炖的很烂,麦芽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牛肉搁进夫子碗里,“夫子,您快尝尝,看看我今儿炖的牛肉味儿咋样,我足足炖了一个上午,这会应该烂透了。”
    “好好,我尝尝,你们也都吃啊,”孙夫子果然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他毕竟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所以每次他来,麦芽都会把菜炖到入口即化,“嗯,烂的很,连我这个牙口不好的人,都咬的动,丫头啊,你费心了。”
    麦芽笑着摇头,“不麻烦啊,我只是把材料搁进锅里,只要留些余火就好了,又不用看不用管的,有啥好麻烦的。”
    孙夫子喝了几口酒,发现田氏不在,“你娘去哪了,咋不见她来吃饭?”夫子以为,是他来了,让田氏不敢上桌。
    李元青替他解惑道:“田婶去了我家,跟我娘两个人开小灶吃饭,她俩还得喝一盅,估计这会还在吃呢!”
    孙夫子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几杯酒下肚之后,开始侃侃而谈,说古论今,讲的什么,他们也不大听的懂,不过即使听不懂,他们也尽心陪着。孙夫子一辈子都在考功名,临了也没考出个名堂,心里也难过的很,借着酒兴,时常跟小辈们讲讲,讲出来了,心里也就痛快了。
    麦芽就负责添菜就成,菜园里的香菜跟菠菜都长成了,这会拿来烫锅子吃,是再好不过。
    田家院里晒着腌好的咸鹅,乘着天好,让咸鹅多见见太阳。
    杀鹅跟杀鸭子,是不用从脊背破开,而是从肚子上掏个洞,把内脏掏出,里面清洗干净之后,抹上盐。
    抹盐全凭经验,以及各家的喜好。有些人家,怕天气骤暖,中间来个暖阳天,咸货盐少了,很容易变质。要是盐太多了,也不行,腌出来的咸货都下不了嘴,也不好吃。
    过年除了腌鸡鸭鹅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腌咸肉,跟咸鱼。其中,又属咸肉里面分类最多。
    田家的猪还没有杀,所以腌猪肉的事,还得再等等。
    吃过热乎乎的锅子,身上也暖了起来。孙夫子年纪大了,不方便坐的太久,本来他是想回去睡觉的,但是冬生坚持个让他就睡家里,他们现在坐的炕,是田氏的,现在天气冷,田氏晚上都搬去跟女儿睡,反正炕头都宽大的很,咋睡都不会挤。
    孙夫子喝的也有些晕,也不客气,便就着温热的炕,跟这儿睡下了。
    麦芽收拾了碗筷,把要洗的碗都搁进大锅里。先前把饭盛出来的时候,锅里就加了些水,这会经过锅底余温的加热,水都有点烫了,洗碗正好,还不冻手。
    田氏扛着铁锹从李家回来,李元青吃罢饭也准备回去了。田氏脸红红的,看样子她俩还喝了些酒。
    李元青招呼她,“婶子,你跟我娘吃过饭没有?”
    田氏放下锄头,乐呵呵的道:“早吃过了,还跟她讲了好一会话,你们呢,孙夫子回去了吗?”
    冬生从屋里走出来,指了指里屋,示意她小声一点,“夫子刚刚睡下,他中午喝了些酒,只怕得睡好大一会呢!”
    田氏小声道:“夫子年纪大了,酒让他少喝些,多吃些饭都是好的,你们下午要干啥去?”最近农闲,地里的活又不多,不过那也不代表就是没事。
    冬生已经在准备工具,“我跟元青再上山砍些树,昨儿砍的那些还不够。”纪安山已经把荒坡地丈量出来了,所以他们乘得抓紧时间,在荒下筑上篱笆,不然以后承包的农户多了,不好区分。
    田氏道:“要我跟你们一块去不?”
    李元青笑着摇头,“不用,我们带着锯子呢,两个干刚刚好,你们就在家吧!”
    说着话,他俩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后山上竹子多,树也多,村里谁家要用竹子或者树木,都去山上砍。竹子冒的快,也不愁着用完,树木也多,再往后去,都是无人进去过的老林子,那边的树更多,不用担心会把树砍完。再说了榆树村人口不多,而且村民都比较自觉,只有在冬天,需要烧炕,或者没有干草的情况下,才去山上打柴。如果只是为了烧火,也不会砍成年的大树,只捡些树枝,树杈什么的,回来给烧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