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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有些是一些事要她当即示下,有些则是交给她一摞账目。这种日子,她必须习惯,因为是自己选择的,是自己要借此得到一些便利之处的。
    西域总督叶松的寿辰,要顾云筝亲自挑选贺礼。霍天北与叶松应该是属于忘年交的交情,对彼此的事都很上心,若是换了别人,管事就直接循例处理事后禀明了。
    今日,顾云筝心绪有些矛盾:平白多了这么多事,每日耗去那么长的时间,真的能给她带来想要的好处么?
    其实,以她手里现有的钱财、人脉,似乎不需这样辛苦了。那么这些还有必要么?
    下午,这困惑就有了答案。
    ☆、第78章 竟风流(3)
    霍天北带着熠航去了后花园,安姨娘过来了。
    顾云筝遣了丫鬟,“有什么话,只管与我直说。”
    安姨娘轻轻点头,语气却还是有些迟疑:“我过来,是想问问夫人对我有何打算。”
    顾云筝就笑,“如今不是很好么?说实话,我还没细想过你的事,也是因你安于现状安守本分。”
    安姨娘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若是夫人允许,我如今也是愿意留在府中,如之前一般度日,是妾室,只是服侍夫人的妾室。”她抬眼看向顾云筝,目光清灵灵的,“侯爷是洁身自好之人,我亦无心真正成为侯爷的人,夫人明了这些,想来也能容着我继续留在侯府。”
    顾云筝点头,这些都是事实,不容人否认。
    安姨娘又道:“夫人对我的照拂,包括侯爷去山中命人对我的照顾,我心里都有数,大抵能猜出几分。我兄长说,夫人的恩情,他能回报的,也只有钱财,若是可能,安家不单单与侯爷联手做一些生意,还愿意与夫人合伙赚些银两。”
    “哦?”顾云筝微笑,“安家是巨贾,我也能分一杯羹?”
    “自然。”安姨娘笑容恬静,“我兄长说,夫人每年给他两三万两银子做本钱,偶尔借用一下侯爷的名帖,他就能还给夫人数十倍的好处,这一如他与侯爷联手做别的生意是一回事。商贾不易,最缺的就是个根基深厚的后台,有了这样的后台,才能畅行无阻。”
    “两三万两本钱,数十倍好处……”顾云筝玩味地笑,“好处太多,安家尽可以给侯爷。说说吧,你们还想要我帮你什么?”
    安姨娘眼含钦佩地看着顾云筝。她到底是出身于商贾之家,来往之人大多精明市侩,惯于与人周旋许久才能得到一个切实的答复。习惯却不代表喜欢,她还是更喜欢顾云筝这种直来直去的坦率性情。
    她略略斟酌,轻声道:“我入霍府做妾的事,我兄长一直是极力反对的。奈何他那时还未掌家,拗不过父亲,方方面面的难关,不是他可以渡的。而今他是掌家之人,对我又是满腹亏欠,我日后如何,他听我的。”
    “嗯,这样很好啊。你兄长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的确是。”安姨娘抿唇微笑,“从我信里得知您对我的照顾,他也心怀感激,由此才想辟一条财路,与夫人互惠互利。若是夫人看在安家这点儿情面上,日后给我一个好去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云筝敛目思忖片刻,“那你想要的去处到底是何处呢?我做不到的话,也不能平白拿你家族的好处。”
    “我……想等三二年,再看日后如何。或是留在夫人眼前,或是去往别处。”安姨娘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只要夫人略施小计,就能让我哥哥送上大笔钱财保我不死,可是……”
    “可是我不是那种人,你没看错。”顾云筝笑盈盈地接上话,“只要不出意外,我就能让你在这府中清静度日。便是有意外,我也会尽力为你周旋。”
    安姨娘喜上眉梢,“如此说来,夫人是答应了?那么,所需的三两万银子,我就能帮夫人出,日后我兄长若是遇到事情,我再让他的人与夫人通信。”言下之意,是用到霍天北名帖的时候,就不是她可以帮忙的,要顾云筝想办法。
    “银子还是我自己出。”顾云筝笑道,“你的银两还是好生收着,日后花到想花的地方去。这件事就依我。”
    安姨娘称是,又道:“像我娘说的,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来霍府之前,我娘、我兄嫂都给了我不少傍身银两,夫人什么时候要用,只管拿去。”说到这里,笑起来,“夫人到年底,就会有一大笔银两到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云筝只是有一点不解:“你说要等三两年,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安姨娘笑容微敛,目光一黯,嘴角翕翕,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
    便是再亲厚,这种话也不可能轻易谈起。顾云筝就转移了话题:“你是觉着,等个三二年才知道何去何从?”
    安姨娘轻轻点头。
    “那好,那就再等三两年。我在府中一日,就会照顾你一日。过三二年,再好生谋划。”
    安姨娘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有点儿现状趋于安稳的喜悦,还有点儿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
    **
    八月初六,天色微明时分,顾云筝将霍天北的手臂轻轻移开,坐起身来。
    霍天北却又将她拽回到怀里,有点儿不耐烦地拍拍她的背,“好好儿睡觉。”
    顾云筝不依,“我有点事,你自己睡。”说着撑身抱了抱他,“等会儿我叫你起来用饭。”
    “嗯。”霍天北老大不情愿地松开了她。
    顾云筝穿衣下地,从枕下摸出一个物件儿。是个平安扣,用黑色、银色丝线打了络子。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戴在颈间。
    他又有所察觉,眉峰轻蹙,要抬手捉住她的手。
    顾云筝没辙地扯扯嘴角,人太警觉真不是好事,弄的人做好事坏事都很难。她索性环抱住他肩颈,“别动。”又吻了吻他唇角。
    他抬起的手转而到了她肩头,微微侧脸,捕捉住她唇瓣。
    顾云筝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纠缠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霍天北翻了个身,继续睡。到了卯时,头脑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隐隐听到她与李妈妈、堇竹的低声谈笑。
    起身时,他看到了戴在颈间的羊脂玉平安扣,唇角就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整整齐齐叠在床头的衣服,中衣是簇新的。穿起时细看了两眼,是她的针法,和寝衣如出一辙。
    只有针线活,她总是慢吞吞,拖拖拉拉,做出来的东西却是挑不出瑕疵的。很明显,她不喜欢做这些,可只要做,就要做好,所以总是一副很别扭的样子。
    是那样别扭的小东西。也真难为她了。
    “醒了?”顾云筝转过屏风,笑盈盈走到他面前,帮他穿衣。
    霍天北凑近她,闻到了她一身油烟味,“你该不会下厨去了吧?这一身味道……真难闻。”
    顾云筝斜睇他一眼,已习惯了他半真半假地揶揄,“真的很难闻么?那我以后再也不去厨房了。”
    下厨对于她来说,是比做针线还难的事。他知道是为什么,紧紧地抱了抱她。
    顾云筝则催促他,“快去洗漱,我换身衣服。”
    “嗯。”
    熠航过来请安的时候,送来了一幅八骏图,甜甜地笑着,“四婶要我给四叔选的礼物。”
    “乖。”霍天北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将他抱到桌前。
    熠航又道:“四婶想给您寻一匹宝马的,可是徐默说,您只喜欢精良的战马,四婶就要我选一副画着骏马的名画。”又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宝马和战马不一样吗?”
    顾云筝笑着接过话:“自然不一样。有的宝马只是样子好看,脚力好,不见得能吃得了沙场的苦。有些宝马能做战马,有的就不行,要磨练之后才可以。你四叔现在没机会训练马儿了。”
    熠航似懂非懂。
    顾云筝则打趣霍天北,“唉,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每日里只能和官员明争暗斗。”
    堇竹和李妈妈俱是忍俊不禁。
    熠航就又问:“那怎样更厉害呢?”
    “都一样。你四叔做的事,都是一般人做不来的。”这一点,倒不是顾云筝恭维霍天北,是事实。
    “哦。”熠航点头,“那四叔还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打仗很苦的。”
    霍天北与顾云筝俱是颔首一笑。
    小丫鬟捧着放有三碗寿面的托盘走进门来,堇竹和李妈妈接过,摆到桌上。
    是顾云筝忙碌半晌做的寿面,汤色鲜浓,面条上覆有肉丁、豆腐、鸡蛋、木耳、胡萝卜等菜马。
    换做别人,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出的。可这对于顾云筝而言,却是唯一能做出且敢端出来让人享用的。并且,是前不久才学会的。
    吃面的时候,顾云筝觉得味道超出期许,却仍有不足:“面条切得粗细不均匀。”
    余下的一大一小就细看了看碗里的面条。
    熠航嘀咕:“味道好不就行了吗?很好吃的。”
    霍天北道:“她就是毛病多,别理她。”
    顾云筝啼笑皆非,可是看着两个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会做这种面,还是在山里的时候,她缠着他教她做药膳,他不肯。她就退而求其次,让他指点自己做面食。没办法,在山里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她却是闲得发慌,总要找点事做。他就找出食谱,照着上面写的告诉她怎么做。
    一学就后悔了,她从不知道一碗面也有那么讲究。而且,切菜她没问题,揉面、切面就不行了,掌握不好分寸,面不是硬了就是软了。面这种东西也实在是不好切,不是手稳就能切得均匀。
    可越是做不好,她越是跟自己较劲,连续两日闷在宅子的厨房,没完没了地做,没完没了地让他品尝——她不好过,他也要陪着。
    后来,就像是小时候背书一般,把各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才做得像回事了。
    生平只会吃不会做,这面是她唯一会的。到了他生辰这日,就当做寿面做给他吃。
    好不好的放在一旁,终究是一份心意。
    霍天北明白,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定不知道,这是他吃得最满意最高兴的一餐饭。
    这一早,也是他度过的前所未有的最美光景。
    出门时,徐默等在院门外,神色鲜少的沉凝端肃:“侯爷,您要找的当年那些人,已全部找到,昨夜贺冲已将人全部带到了前院,安置在外书房。在人进到霍府之前,已全部招供。”
    霍天北思忖片刻,“你去给我请两天假,将秦阁老、二爷请来,我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徐默称是,快步离开。
    霍天北看了看天气,万里晴空,白云浮动,阳光明媚。
    真是个好日子。
    ☆、第79章 竟风流(4)
    秦阁老走进霍府,心绪沉重,却也有一种终获解脱的轻松。
    这段日子,凤阁老一党屡次弹劾霍天北,结果呢,招人非议的却是他。
    他一度气得周身发抖,气凤阁老怎么就能蠢到那地步——事关霍府家事,听霍天赐的一面之词就弹劾霍天北,不就是蠢货才会做的事么?
    霍府的事错综复杂,又出过妾室扶正的事——真正的名门,一家之主若是个明白人,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说到底,他秦家是做过小人,可老侯爷又好到哪儿去了?就算把老侯爷从地下揪出来鞭尸,又与霍天北有何关系?老侯爷可不曾善待过霍天北,父子两个是两回事。
    凤阁老怎么就不明白这些?弹劾霍天北有何益处?不过是将陈年事翻出,让躺在地下的老侯爷为人诟病,让他秦家更为人不齿。
    他不论怎样,也是首辅,当真被惹恼,还收拾不了一个凤阁老?
    他真不怕凤阁老上蹿下跳,怕的只是霍天北不计后果、恣意而为。
    霍天北越是六亲不认,其实皇上对他越放心。皇上不喜臣子没有弱点,他秦家的弱点是曾做过小人,做过卖女求荣的事,霍天北的弱点就是行事太彪悍,太不计后果,使得很多官员一听他名字就恨不得撒腿逃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皇上自登基到如今,六年了,他对皇上这一点还是了解的。眼下皇上沉迷于女色,能顾及到的不多了,才没时间理会谁弹劾谁,霍天北被人弹劾的越狠,皇上恐怕会越心安;霍天北日后再做出骇人听闻的事,皇上也会包庇到底,那正是皇上乐得见到的——一个臣子,惹得百官敬而远之,想要余生安稳,只得依附皇权,才能安享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