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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这黑衣青年修为如此了得,之前为何极少听说他名号?
    柳清歌一推沈清秋:“走!做你要做的事!”
    沈清秋道:“不必。他交给我就行!”5:2啊5:2,这个数据他可没忘,他叫柳清歌来只是想让他帮个忙打打杂鱼,顺便以防万一,可不让他送死的!
    可这两个都绝对不是战意冲天时肯好好听人说话的角色,一言不合,不对,是一言未发,便大打出手。乘鸾剑势如长虹,洛冰河却没拔剑,手中运集灵力,以掌为刃,直面应击!
    沈清秋知道他为何不能拔剑。高手对决容不得一丝松懈,这种时候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众目睽睽之下魔气侵脑、杀性大发,后果可不简单。洛冰河身体里其实有两套修炼系统,一套灵气,一套魔气,因为混血混的够成功,两套系统互不干扰,各自运作良好,必要时候还能左右手两种不同攻击方式合力发威。可现在第一,他不能拔剑,第二,他不便用魔气,杀伤力未免打个折扣,是以居然和柳清歌战成了平手。
    飞檐上巨响震天,白虹共灵光齐爆炸,斗得太厉害,下面各派修士都不敢贸然插入。
    再没见识没眼色的菜鸟新手也能看出来,被这两人的腾腾杀气擦中一点,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他们打得这么激烈,沈清秋其实倒有些心痒,要不是无可解这小贱人发作的太不是时候,他也真想上去打一打。奈何眼下太不是时候了。他眯眼望天,算着时辰将至,飞身跃上最高那一层。高空中疾风呼啸,仿佛能把他吹落一般。
    洛冰河远远望着,忽然一阵焦躁,无心恋战,眼底戾气陡升,反手覆上背后长剑剑柄。
    他居然敢在这里拔剑?!
    沈清秋道:“洛冰河,你别冲动!”
    洛冰河厉声道:“晚了!”手腕翻转,心魔剑挟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腾腾黑气祭出!
    乘鸾剑直刺而来,洛冰河在心魔剑那薄如蝉翼的剑刃上轻轻一弹,仿佛战栗之意从中一波接一波漫出,乘鸾居然生生在半空中刹住。
    柳清歌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乘鸾不听使唤的情况,一时间错愕难掩。沈清秋却知道事态严重了。
    真要让洛冰河现在被心魔反噬了,这些都不用活了,他自己也别当什么男主了!
    他拔出修雅剑,道:“洛冰河,你过来,今天是该做一个了断了。”
    洛冰河抬头,阴沉沉望他一眼,下一刻,身形便闪现在他身前距离不到三尺处,再一举手,化开一个结界,罩住整个屋檐上方,把其他人都隔绝开来。
    见沈清秋退了一步,洛冰河神色扭曲地笑道:“了断?你要如何了断?你我二人,现在难道还断得清?”
    怎么断不清?
    沈清秋轻吸一口气,虽然握剑在手,却没有要交锋的意思。事实上,他现在拿着这把剑也做不了什么。
    他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一句,果真,天命难违。”
    天命=系统,系统→男主。
    洛冰河嗤笑:“天命?天命是什么?就是任一个四岁孩童被欺辱却无人施以援手?让一名无辜老妇被活活气死饿死?”
    他说一句,走近一步,咄咄逼人:“还是让我跟一条狗抢东西吃?还是让我真心付出、倾心相待的人欺骗我,抛弃我,背叛我,亲手把我推下炼狱不如的地方?!”
    他道:“师尊,你现在看我这样,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在无间深渊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时、每一刻,脑子里想的都是师尊。”
    “我了那么久,终于想明白了。”
    洛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狰狞之意。
    “天命,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该被践踏在脚底的东西!”
    烈日当空,最后一丝云气也消散无踪,阳光赤裸裸渡满整座城池,辉光灿烂,仿佛赤金遍洒。
    沈清秋把目光从天上收回。因为直视太阳,看起来竟有些泪光闪烁之感。
    说起来,洛冰河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真是有很大责任。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洛冰河见他神色忽然软和下来,不由怔了怔。可同时,头痛之感猛地剧烈起来。他咬牙攥紧了有挣脱之势的心魔剑。
    不行。至少不能在这里,被它反噬!
    沈清秋忽然柔声道:“别让它压制过你。”
    这一声听来,恍如尤置身当年清静峰上。
    洛冰河心神越发不稳,脑中似有利刃翻搅,心魔剑倏地黑焰大盛。这次来势凶猛,洛冰河正剧痛难忍,忽然感觉被人轻轻环住了。
    一股灵力如千里之堤倾塌,洪水席卷般灌入洛冰河体内,霎时将他强制压下的心魔戾气扑熄,仿佛久旱之后的暴雨甘霖。
    洛冰河气息平顺,运转无误,可心却瞬间凉了。
    自爆!
    在下众人有人已经骇然叫出了声:“沈清秋自爆了!”
    沈清秋放开洛冰河,慢慢往后退去,途中踉跄了一下。
    修雅剑先坠了下去。主人已自爆灵力,人在剑在,半空中就已断为数截。
    沈清秋总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习惯,此刻却任由鲜血狂涌。
    爆了灵力以后,他现在就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一个,声音轻飘飘的,被风吹去了大半。洛冰河却依然听得真切。
    他说的是:“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
    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从楼上坠了下去。
    洛冰河原先只是呆呆看着,一切事物在他此刻的眼中,都被放慢了无数倍。连沈清秋下坠的那一瞬间都慢得一举一动、清晰无比。在空中下落的躯体,仿佛一只染血的纸鸢。等到洛冰河身体自己先动了起来,抢在他落地之前将他接住时,他才发现,沈清秋的身体轻而薄,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真的就像一只纸鸢,一撕就坏。
    甚至不用撕,已经散了。
    他还没敢相信。
    师尊不是憎恶他血统的吗?
    为什么不惜自爆灵体也要帮他压制住心魔剑的反噬?
    四周似乎有人嚷嚷“魔头伏诛”、“大义灭亲”之类的东西。
    洛冰河脑子里混混沌沌,只是抱着沈清秋,喃喃叫道:“师尊?”
    清静峰弟子终于赶到,宁婴婴早已听说洛冰河未死之时,乍见又惊又喜,可再看已平静闭目的沈清秋。话到嘴头拐了个弯儿,颤颤巍巍道:“阿洛……师尊……他怎么了?”
    柳清歌走来,唇边还带着血迹,沉着脸道:“死透了!”
    众弟子呆若木鸡。
    突然,明帆大叫道:“是谁杀的?!”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洛冰河身上。
    虽然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洛冰河杀的,可沈清秋的确是在他面前自爆身亡的,这是实话。
    明帆和身后一众弟子拔剑就要送死,柳清歌道:“你们打不过他。”
    明帆双眼赤红:“柳师叔,那柳师叔总能杀了他,为师尊报仇吧?!”
    柳清歌淡淡地道:“我也打不过他。”
    明帆噎住了。
    柳清歌擦去血迹,道:“沈清秋也不是他杀的。”
    “只是,虽非为他所杀,却是为他而死。”柳清歌一字一句,犹如利剑出鞘:“此仇必报!”
    洛冰河充耳不闻,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还抱着沈清秋迅速冷下去的身体,像是想大声叫、大力摇醒,却又不敢,怕被责骂一般,讷讷道:“师尊?”
    明帆喝道:“你别叫师尊了,清静峰担当不起!师弟们,咱们上,打不过怎么的,最多被他打死!”
    宁婴婴却扬手拦住他。明帆气急攻心,以为宁婴婴还念着旧情,斥道:“小师妹,都现在了,你怎么还拎不清呢?!”
    宁婴婴道:“你闭嘴。你这么上赶着送死,师尊他知道吗?他知道会怎么说?师尊宁可自己受染也不肯让我们吃亏受欺负,你就这样不惜命?”
    她忽然强硬起来,明帆愣住了,半晌,眼泪流下来。
    他涕泪齐流,凄凄惨惨地道:“可是……这样的话,师尊也太冤枉了……”
    “明明不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要说他勾结魔族,关他进水牢……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
    他哽咽道:“明明那么喜欢这小子……仙盟大会之后,不肯把正阳剑交还给万剑峰,非要自己留着在后山立剑冢……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就落到这种下场!”
    洛冰河恍恍惚惚听着,似幻似真。
    是这样吗?
    师尊其实也是……很伤心的?
    宁婴婴上前一步,眼眶通红,却语气平稳。她道:“阿洛,金兰城之事,我们虽然不在场,但也都听过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却不回苍穹山,不回清静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帮师尊说话,更不知道当时仙盟大会发生了什么,但是师尊多年养育栽培之恩,总不是假的。”
    顿了顿,她接道:“你要是觉得,师尊以往对你不好,也想想,你遗失玉佩那天的事。师兄他们莫名其妙被击退,你应该自己心里也想过有不对劲的地方。摘叶飞花能作武器,小施惩戒,清静峰上不会再有第二人。”
    摘叶飞花?摘叶飞花?
    洛冰河不由自主搂紧了沈清秋。
    他小声道:“我错了,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我没想杀你的……”
    宁婴婴大声道:“言尽于此。纵使师尊以往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真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今天总能算是一并都还给你了吧?从今往后,你……”
    她说到这里,还是不忍,转过头去:“还是请你……不必叫他师尊了。”
    “还”?
    是。师尊刚才似乎是说过“还给你”。
    难道就是指……昔年将他打下深渊,今日就为他坠下高楼?
    洛冰河慌了起来。
    “我不要你还。我……我只是气不过,”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是气不过你一见我就像见了鬼,跟别人谈笑自若,却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还老疑心我……我错了。”他结结巴巴,边说边去擦沈清秋脸上的血,
    “你不喜欢我是魔族,你是人界正道,我只是怕回苍穹山去,你会把我赶出来。我想把幻花宫拿到手,是不是就能让你高兴……”
    洛冰河颤声道:“师尊……我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手动重生
    边境之地。
    晚来风急,在屋丛疏落的小镇中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