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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这是你大姐婆家的两位妹妹,你还没见过吧?”百氏一指坐在令狐钿身边的两位姑娘,一一为常相逢介绍。
    令狐俨的姐姐令狐钿昨晚跟上午认亲的时候常相逢见过两次了,是个相貌中等脾气温和的小妇人,也不像长房那些亲戚一样每句话里都带着刺,一副不挑事不罢休的样子,因此她对这个大姑子印象还是挺好的,而王谷兰跟张友梅是她一带来的,一个甜美一个清秀,安安静静的过来给自己行礼叫嫂子,常相逢心里不好意思,含笑拿了笑书递过来的荷包,“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小玩意儿你们拿着赏人吧。”
    吴妈妈一早就将目前令狐家的人员构成给打听清楚了,这两个姑娘被令狐钿带来是做什么的常相逢心里也清楚,虽然她跟令狐俨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是看到这两个后备姨娘,常相逢心里还是怪怪的,不过还是听了吴妈妈的建议将给这两位“表妹”的见面礼加厚了。
    王谷兰人如其名,淡烟眉上似乎总笼了层轻愁一般,她从常相逢手里接过那只荷包仔细看过柔柔道,“嫂子真是好手工,这针线我也不及啊。”
    令狐钿听王谷兰这么说,接过那只攒珠荷包看了,点头赞道,“弟妹这女红还真是一绝,别看我这个妹妹出自汴绣王家,自小跟着家里的绣娘学绣,也没有弟妹这针线。”
    “呃,这个么?”常相逢苦笑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大姐跟表妹都误会了,这荷包是我姐姐绣的,”说着她脸一红,“亲事订的仓促,我实在是赶不出来,就给祖母和母亲做了鞋袜,”常巧丫的手艺确实不差,可是常相逢没有那份一针一线的耐心,就算有原主的记忆,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水平了,这几个荷包,还是常巧姑特意帮她做的,专门用来送近亲的。
    “拿来我瞅瞅,”常相逢这种光明磊落的性子倒是对百氏的脾气,出面帮她解围,“你做的鞋袜也好,可是论细致跟变化还是亲家姑奶奶的更好,就看这女红,亲家姑奶奶就是个细发人儿。”
    “我姐姐最像我娘的性子,坐的住心也细,我就差些了,”常相逢抿跟一笑道,“等我跟姐姐再好好学学,给祖母再做双鞋,祖母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作者有话要说:嫁了人,表妹姨娘的就要出现了,我也不想的,会回到事业上来的。
    ☆、第120章 一百二十一葛巾
    王谷兰看着跟百氏有说有笑的常相逢,轻轻抿了抿嘴唇,退到一旁坐下,她是王氏二房的庶女,这次若不是长房那个庶姐被在京城的堂哥王循带到京城送人做了妾,到洛阳的机会还轮不到她呢。
    商户人家的庶女养着就是用来攀交情的,这一点儿王谷兰自小就明白了,而能被带到令狐家,是王谷兰来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说令狐家的富贵,就冲令狐俨的相貌年龄,就算是给他当个通房丫鬟,王谷兰也甘之如饴,可是今天堂嫂却跟她们说,等常相逢三天回门礼后,令狐钿就要带她们回开封了,鸳梦成空,叫王谷兰如何甘心?
    尤其是当王谷兰亲耳听到令狐俨轻描淡写的跟王氏还有令狐钿说令狐家要的是真正的姻亲,王谷兰看到就因为令狐俨这一句话,王氏跟令狐钿一下子就有了底气,尤其是令狐钿,再没有了在王家时那低沉萧瑟的怨妇样,连笑容都多了起来。
    王谷兰当天就想办法见了送她们来洛阳的同母兄长,两人计议之后,王谷兰便决定了一定要嫁给令狐俨,因为这个男人不但能给她想要的一切,没准儿还能帮着二房挤下长房得到王家的控制权,自己的兄长,有了这样的靠山,再不会被嫡兄欺负了。
    常相逢没进门之前,王谷兰已经叫自己的哥哥王祥出去打听了,对常相逢也算是知之甚详,知道常相逢虽然现在宣称有门当官的亲戚,其实出身贫寒,姐姐甚至还在白园为奴过,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德言容功可讲?令狐家愿意娶她,肯定是冲着她的水席手艺,哪里会是看上了她的人?
    当常相逢将荷包送给王谷兰的时候,在开封成日埋头针线的王谷兰根本不相信那会是常相逢的手艺,因此才摆出一副欣赏的样子来拿给令狐钿看,借她的口吸引大家的注意,只要令狐家的人注意到这只常相逢“亲手”绣的荷包,那以后再看到常相逢的针线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欺骗。王谷兰庶女出身,自然知道正妻的位置不是一个妾室轻易可以撼动的,若是她一点一滴的下足水磨功夫,叫常相逢失去令狐俨的宠爱,还是可以做到的。
    王谷兰没想到常相逢居然一口承认了,不过她做的并不显眼,似乎没有引起百氏跟王氏的怀疑,王谷兰安静的坐在令狐钿身边,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她跟哥哥已经商量好了,这次令狐钿回去,她是绝计不会跟着回去的,只有住在令狐府上,才会接近令狐俨的可能。
    等福寿堂的大座钟敲了十二响,常相逢见王氏出去,急忙在后面跟着,在吴妈妈的教程里,今天她是要服侍长辈吃饭的。
    王氏看到常相逢跟着出来,微微笑道,“一会儿给帮着祖母布菜,老人家有了年纪,口味重,爱除了爱吃味足的,软的烂的也喜欢。”
    这是在提点自己如何讨太婆婆欢心了,常相逢心里感激,冲王氏甜甜一笑道,“谢谢母亲,我记下了,我懂的少,以后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母亲您只管教我。”
    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媳妇没有传说中的不逊,王氏也松了口气,“咱们府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不出圈儿,你们小两口想怎样都行,你祖母年纪大了爱热闹,以后每天你都到福寿堂里给她老人家请个安,陪着说说话儿,至于我那边,不用专心去了,左右我也要到这边来,你也少跑些腿儿。”
    “瞧这婆媳俩,跑这儿说体己话儿来了,这是要饿着咱们呢,”正堂里百氏领了令狐钿跟张王二人出来,冲正在说话的王氏跟常相逢玩笑道。
    “弟妹能跟母亲说得着话,祖母您该高兴才是,孙女一看弟妹就是个爽利人儿,有她陪着你们,你们也不会太过冷清,”令狐钿也愿意母亲王氏跟常相逢交好,婆媳和睦于双方都有好处,自己也不用担心母亲跟新媳妇置气。
    因为有王谷兰跟张友梅在,令狐俨不方便在内院与她们一同用饭,便自去外院不提。
    而常相逢这是头一次给别人“布菜”,真是比头一次上灶还紧张,努力不叫自己手忙脚乱,按王氏说的捡了软烂的食物帮百氏挟了,还要一直观察着百氏的用餐速度,生怕自己速度快了堆在太婆婆面前,又怕自己慢了,叫太婆婆等,真心像打仗一样。
    “行了,咱们不是官宦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有这份孝心我已经很开怀了,快去坐吧,”百氏用了几口冲常相逢道,“咱们吃着,叫新媳妇看着,我也不落忍啊!”
    “祖母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常相逢努力叫自己笑的甜美一些,心甘情愿一些,“我帮您盛碗汤吧?”
    百氏不是苛刻的婆婆,王氏嫁到令狐家,也就新婚头上服侍过她用饭,现在更不会为难孙媳妇,“你快坐吧,倒是今天的汤,是你母亲特意叫人炖的,最是补血益气,你多喝些。”
    常相逢常年做生意,身子骨应该不错的,可是这婚前病了一场,看上去着实单薄了些,百氏一心想早些抱孙子呢,自然要加快对孙媳妇的调理,“以后啊,我叫灶上每天都熬些好汤水给你,你按时喝,现在这个样子,太瘦了。”
    “是,”常相逢端起丫鬟盛上的汤喝了一口,一尝之下老火慢炖用料实足,“谢谢母亲,味道很好。”
    百氏年纪大了,午饭之后惯例是要歇一会儿的,常相逢陪着她们闲坐片刻,便退了出来,与王氏一同出了院子。
    “你昨天累了,今天又一刻也不得闲,回去叫执信不要扰你,好好歇上一下午,等晚上再到福寿堂来吧,明天你回门的礼,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不过执信的意思,却是要到巩县你娘那里去,你们昨天只怕要早些动身才行,”王氏叫住常相逢,细细吩咐道。
    到巩县去?常相逢愕然道,“其实不用的,这样太麻烦了,来回路程又远,”这显然的是令狐俨的意思,可自己跟他又不是真的。
    看来令狐俨没跟媳妇商量了,不过王氏历来不管令狐俨的事情,“不是有马车么?早早出发当天就能赶到的,你们在海家住上一天再回来就是了,不必赶的那么紧。”
    带着令狐俨大张旗鼓的去巩县?那有回门跑到外婆家去的?常相逢原本以为这一道直接就省了,没想到令狐俨居然还准备了,她一回到芳时院,便吩咐葛巾去看令狐俨吃过饭没有。
    看葛巾一脸为难的下去,吴妈妈进来小声道,“奶奶,这样不太好啊!”
    “怎么了?我哪里做的不合适了?”常相逢叫飞雪将重重的头钗都去下来,又洗去脸上的脂粉,才算舒服了一些,她并不想到巩县去,这件事还得早跟令狐俨说,免得人家那边都准备好了,自己到了晚上才开口说不去。
    “您才嫁进来第二天,这中午吃饭的功夫,就叫人去请公子,奴婢刚才瞧见葛巾的脸色不太好,”吴妈妈拧眉道,她知道常相逢跟令狐俨没有那层关系,现在叫他应该是有事,可是外人不知道啊,这样一刻不离,喜欢你的可以说这小夫妻感情好,不喜欢的就可以说这家新媳妇太轻薄了。
    “她脸色不好?我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她是令狐俨的娘还是他老婆啊?脸色不好就叫个脸色好的人去就是了,”常相逢初到永安的第一天,就在令狐俨的船上认识葛巾了,当时她对自己很友善,常相逢嫁进来时看到葛巾也很亲切,可是再看到自己的葛巾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热情跟善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吊着张脸,这回常相逢找人去请令狐俨,也是看到身边令狐俨的人只有葛巾在,才不得已使唤了她一下,常相逢不明白她不满意什么?跟自己吃醋?可是不论令狐俨再结十回婚,老婆也不可能是葛巾吧?
    “葛巾姐姐这大热天儿的往哪里去?”王谷兰远远看到令狐俨身边的大丫鬟葛巾从芳时院出来,心里一喜,暗道自己出来走走还是有好处的,忙从另一条路岔了过去,正遇葛巾打个照面。
    “见过兰小姐,”大热天被常相逢遣出来去找令狐俨,葛巾原本那股不平之火更旺了,看到王谷兰也没有好声气,草草的行了个礼,敷衍道,“我家奶奶派我到外院去看看公子爷做什么呢。”
    “嫂子跟表哥倒是燕尔情深,”王谷兰抿嘴一笑,“只是这大热天儿的,表哥这会儿刚吃完饭再往内院赶,要是冒了暑气-”
    “可不是么?”葛巾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叹了口气道,“我们奶奶太年幼,哪里懂这些,我是爷身边的人,倒不好劝,怕说多了叫奶奶多想。”
    虽然常相逢如今成了令狐家的女主人,可是葛巾却清楚的记得当初她刚从河里被捞出来的样子,真是令狐家三等奴才都比常相逢强上许多,可是这样的人,不知道感念自家公子的援手之恩,反而借机攀附上来,利用海宁县主逼自家公子娶了她,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还觉得她可怜呢!
    不过这样的话葛巾自然不会告诉王谷兰,唯有再次无奈的长叹一声,向王谷兰福了一福,往逃墨斋去。
    “想来嫂子也是惦记表哥中午饭用的如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葛巾姐姐找表哥身边的小厮问一声就是了,”王谷兰在葛巾身后轻声道。
    “既然公子在书房忙着呢?你下去吧,”常相逢看着热的小脸通红的葛巾,摆摆手道,她是想叫葛巾将令狐俨请过来,可没打听令狐俨中午吃的啥,既然葛巾说令狐俨太忙自己不敢去叫,那就算了,只能等看着令狐俨时才说了。
    令狐俨回不来,自己也不用等了,常相逢将发髻解了,放下帐子准备好好睡个午觉,从昨天到今天,她真是比在水席楼站三天都累。
    “你已经歇下了?天不热么?还放着帐子?”令狐俨陪着王祥吃过午饭,想到常相逢应该已经回芳时院了,也不愿意跟王祥多聊,寻了个借口将他打发了,便直接回了芳时院。
    “这屋里挺凉的,”看到令狐俨,常相逢连忙起身,虽然有隔断跟屏风挡着,可是一想到就在一墙之外,最少有两个丫鬟在那里等着自己传唤,常相逢就有些睡不安生,可又不好叫人都散了,只能将自己捂的紧一些。
    “你快躺着吧,我也准备歇一会儿呢,还说凉呢,你看你,头上都有汗了,”令狐俨拿起常相逢放在床边的帕子帮她擦去头上的薄汗,“我叫人拿个冰盆进来?”说着又抖开手里的折纸帮常相逢扇风。
    这也太那啥了吧?常相逢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令狐俨,哪里还能安生躺着,强撑着坐起身,“要不你叫人在屋里摆个竹榻吧,就说我怕热,想睡竹榻不成么?”自己最少要跟令狐俨过一年呢,这晴天白日的两人躺着,太怪异了。
    “晚两天吧,”令狐俨走到屏风脱了外衫,过来半躺在常相逢身边,“睡吧,连着折腾好几天,我都跟散了架一样,更别说你了,今天好好歇歇,明天咱们还要到巩县去呢!”
    听令狐俨说起回门的事,常相逢也不睡了,“我倒点儿凉茶喝喝,”有话还得坐着说,跟一个男人躺平说话,常相逢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我刚才还叫葛巾去看你在干嘛呢,从福寿堂回来时我听太太说咱们明天要去巩县,虽然我娘在巩县,可那里不是我的娘家啊,咱们过去算什么事儿?我的意思是,不如明天回寿春街我的小院儿里,叫我姐跟姐夫过来大家吃顿饭,然后后天我就到水席楼去,咱们城西的水席楼开始装修了没?”
    回门在常相逢眼里根本不是个事儿,她关注的是水席楼新店开张。
    “这次咱们成亲,海家也没少来人,说明那边已经认下你了,论理咱们过去一趟认个亲也是应该的,何况岳母还在巩县,总不能叫她听说你嫁了人,可是连女婿的面儿都没见过吧?”不论在常相逢的认知里这桩亲事是什么样的,令狐俨都将常相逢当做自己的妻子来看了,那么海氏也是他的岳母。
    “海家为什么会认我?还不是因为你?真当我不知道么?海岱川为什么会来洛阳?海家那两条船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过去认亲,只怕我那个六亲不认的舅舅会从你身上刮更多,别说你不是我真丈夫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拿我丈夫的钱去贴那些人!”常相逢秀眉轻挑,“以前你做这些,是为了我有个好身份跟配得上明奕,现在不需要了,利益之下是生不出真情的,这门亲戚咱们不要也罢!”
    常相逢跟跟自己说“咱们”,令狐俨看着一脸不痛快的常相逢,一颗心落入了蜜汁里,“如果我为的是利益呢?海家这门亲戚对我这个生意人来说,还是有助益的,那你怎么说?”
    “你用得上海家?那太好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吧,”令狐俨如果能从海家讨到好处,常相逢绝不会反对,如果海浩然将不认海氏的方针贯彻到底,常相逢倒没什么恨他的,可是就因为两条商船就能叫他放弃了心中的坚持,那这份坚持也不值什么钱,再推论一下,就是亲妹妹海氏在他眼里不如两条船来的重要,这样的哥哥,这样的男人,令狐俨怎么利用都不为过。
    ☆、第121章 一百二十二同心
    虽然常相逢对海家没有任何好感,可是令狐俨还是想跟她将话说明,“海家子嗣繁茂,是好事也是坏事,令狐家有钱,有生财之道,可是少的就是官场上的人脉,所以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京城里令狐俨也不人脉,可那些都是拿银子铺出来的,就像常相逢说的,以利益为前提的感情会有多深厚?
    “可是海浩然那人品,靠得住么?”
    这丫头倒知道跟谁亲,令狐俨站起身坐到常相逢身边,“你二舅舅海泽然在宝鸡府三年即将任满了,他跟岳母年纪相仿,听说当年感情很好,岳母出事那年,他正在京赴考,所以一直以为岳母是真的不在了。”
    官商勾结常相逢还是知道的,令狐家再有钱,也需要保护伞啊,“海泽然真的比海浩然强些?”如果人品可靠的话,为了令狐俨,常相逢愿意去低头跟他搞好关系,“他三年任满是不是需要花钱打点?”
    “有我呢,你不必费心想这个,年底海大人就要回巩县了,所以海二太太已经先回巩县了,这次回去,你应该能见着,海二太太是关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儿,跟岳母是表姐妹,自小在一处的,”令狐俨细心给常相逢讲解海泽然一家的情况。
    常相逢这个二舅母其实还是自己的表姨,生个两个儿子,大儿子海岱岩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妻子汪氏膝下育有一儿一女,海岱岩目前在京城海浩然大儿子海岱岳家里读书,为的是明年的春闱。
    海泽然的二儿子海岱峥今年也有二十三岁了,读书上资质差了一些,只中了个秀才,娶了海泽然同年的女儿苏氏,两人也有了一个儿子,海泽然的小儿子海岱嵘今年才十岁,三人都是小关氏生的,海泽然跟海浩然都没有女儿。
    听令狐俨的意思,海浩然的大儿子选了庶吉士之后已经留馆三年,现在分发到工部做了个六品的主事,凡是入过翰林的,将来升官就快一些,而海泽然的大儿子,读书也极好,将来进士及第也是题中之义,而令狐俨想打交道就是这两个人了。
    常相逢无奈的揉揉额头,这一大堆人物关系,她要好好消化消化,如果真能帮得到他,为令狐家后几十年再找一把结实的保护伞,辛苦一些常相逢也是乐意的,毕竟她欠了令狐俨太多的人情。
    “你好像也是中过秀才的,为什么不一直读下去?若是中了进士做个官儿岂不是更好?”光令狐俨这长相,也得点个探花郎。
    “你以为少年及第那么容易?翻翻历年的名册,三十岁以下的有几人?海岱岳出生在书香之家,也是过了三十才中的进士,海岱岩二十五了还在考,”令狐俨浅浅一笑,看向窗外的翠竹,“祖母年纪一年比一年老了,母亲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我若不立起来,只怕没等中了进士,令狐家就被长房吞的不剩什么了。”
    “可你现在也才刚过二十,已经是豫西首富了,如果专心读书,二十多岁中个进士也是能够做的事,”常相逢才不相信以令狐俨的头脑会过了三十才中了进士,明奕都十七岁探花及第,文科竞争再激烈,令狐俨也能杀出重围二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自己在常相逢眼里这么厉害,令狐俨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浅薄了,居然会因为常相逢小小的一句肯定而生出得意之情,“是你将科举想的太简单了,明奕能中,是因为我朝建朝近两百年了,国泰民安战事甚少的缘故,可也因为这个,大家都走文举一途,江南那种文盛之地,二甲每科都有五成以上的江南学子,而历任主考出多出于江南。”
    明白了,主考官出身江南那喜欢的自然是江南人喽,常相逢看过一些小说,这科场舞弊的高端手法还是从里面了解过一些的,如果真像令狐俨所说,他一个商户子,想摆脱出身谈何容易?何况当年令狐三房孤苦强撑,令狐俨的性子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家被叔伯欺辱?
    “你说的也是道理,不是还有富可敌国一说吗?咱们做不了权倾朝野的阁老,做个大豪也不错,”只不过在古代商贾的地位确实低了些,就算是不再抑商的永安,权贵们想捏死一个商户,也是几句话的事,常相逢决定这次到巩县,一定要用心帮令狐俨跟海家二舅一家搞好关系,能帮令狐俨做些事,常相逢乐意之至。
    令狐俨还以为像常相逢这种宁折不弯的性子,知道了自己的盘算之后会嗤之以鼻,甚至会生出自己娶她也是为了利用之心,没想到她居然坦然接受,还积极要为自己奔走?看着已经靠在高背椅上酣然入梦的常相逢,令狐俨一阵儿心疼,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见她不应,令狐俨偷眼望了望静悄悄的屋外,一弯腰将常相逢抱起,回身放在了拔步床上。
    见常相逢舒服的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令狐俨侧身在她身边躺下,拿了枕边的紈扇帮她轻轻摇风,就这样看着她,忽然觉得想她,想她看向自己时水光荡漾的眼眸,笑意吟吟的唇角,令狐俨原本坚硬的心在她的睡颜里化做一滩春水。想伸手细抚她的眉眼,可又怕惊醒了梦中人,只得收敛了心神,轻轻往常相逢身边靠了一靠,也阖上了眼睛。
    等常相逢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赫然发现卧房里已经被暮色笼罩,而更令她惊骇的是:她身边还有个令狐俨!而且这家伙居然跟自己一样,一个午觉睡了一下午!那些成功人士不都起的比鸡早做的比牛累么?他居然可以不顾外头的生意安然高卧?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漂亮,剑眉斜飞,凤眸长挑,一个大男人居然不粉而白不朱自赤,常相逢不由想到了安华院里那个神仙姐姐般的华姨娘,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男人吧?
    “你在看什么?”常相逢一动,令狐俨已经醒了,可是贪恋两人同枕的美好时光,他躺着没动,微微睁眼看了常相逢一眼,又将眼睛阖上。
    偷窥美男还被抓了包,常相逢连忙坐起身,“没想到你竟然也睡了这么久?嗯,我也是头一次发现你长的还挺漂亮的。”
    才发现自己长的好?令狐俨对自己的相貌还是颇有自信的,甚至因为长相还惹了不少烦恼,万没想到常相逢认识自己一年多了,居然才发现自己长的好?“你从来不带眼识的人。”
    自己只是没有好好看过他好吧,当然,常相逢也承认,最初看到令狐俨的第一眼,她还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戏,令狐俨是新出炉的小生呢,之后看到他清冷的眼,那睥睨一切的姿态,叫好强的常相逢十分不爽,看到令狐俨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哪里还会觉得他长的好看?“不是我不带眼看人,是你成天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一副老子有钱,不爽我拿银子砸死你的欠揍模样,我看到你就来气!”
    他什么时候那样过?令狐俨十分冤枉,“我只是不太爱笑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个样子?我一个行商之人,有资格看不起谁?你觉得我看不起你,怕是你的缘故吧?”
    飞雪在外间听到卧房里说话的声音,知道两人起身了,忙带了小丫鬟将一早就备好的栉沐之物捧了进来,服侍常相逢洗漱。
    常相逢看丫鬟们来了令狐俨还靠在床栏上不肯起身,白了他一眼道,“公子爷快动动吧,难道还要丫鬟们在床上服侍你?”
    好好的二人时光被这群丫头们都搅散了,令狐俨颇为不爽,横了站在卧房门口准备过来服侍自己起身的葛巾跟姚黄,“你们出去吧,屋里才多大的地儿,一窝蜂的都往里挤。”
    “可是公子,奴婢要帮你拿衣裳,”葛巾是令狐俨身边掌总的大丫鬟,这么被令狐俨当着常相逢带来的丫鬟的面训斥,臊的满脸通红,可是大喜的日子她又不敢落泪,欲哭不哭的样子格外凄惶。
    “这里有飞雪她们呢,谁服侍我不成?”葛巾到底服侍令狐俨多年了,令狐俨也不好太叫她没面子,挥挥手道,“我不喜欢人多,你们都下去吧。”
    “葛巾姐姐,你这是,”玉板得了祖母安嬷嬷的嘱咐,只留意着芳时院的一切,等闲却不往令狐俨身边凑,这会儿正坐在廊下阑干上借着天光打络子,抬头却看到葛巾眼眶红红的回来,后头还跟着姚黄,不觉心下诧异,葛巾,姚黄,玉板,魏紫这四个是令狐俨身边的大丫鬟,可是真正跟令狐时间最久,最得令狐俨信任的是葛巾跟姚黄,而四人里也以葛巾为首。
    “怎么了这是?姐姐你哭了?”玉板在姚黄身边坐下,歪着头关切的看向葛巾。
    葛巾强笑一下,她不想叫玉板知道屋里的发生的事,却知道这是瞒不住的,索性道,“没什么,公子大喜的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只是想着以后公子有了奶奶,说不定就用不着咱们服侍了,有些心酸而已。”
    “不用咱们服侍?哪咋可能,”玉板觉得葛巾是想多了,“主子们只会嫌奴婢们少的,哪会不用奴婢们服侍的?”
    “你个傻丫头,都听不懂个人话,葛巾姐姐是那个意思么?”姚黄冲正屋方向呶了呶嘴道,“是奶奶带来的姐姐们太能干,咱们光歇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