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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不一样?王曼疑惑,虞楠直接推开旁边门给了她答案。很简单的一个房间,主色调是家具和窗户的原木色。
    衣柜、写字台和床,所有家具尽可能褪去任何装饰,很简单,然后也就只剩下简单,简单到近乎苛刻。
    果然符合楠姐一贯的风格,这样简单收拾起来也不费劲。
    “家里不是有阿姨打扫卫生?”
    这是王曼最不解的地方,在邹县时母女俩生活自理能力差,为防止厨房被烧家中变垃圾桶,他们干脆不制造垃圾这可以理解。但是虞家不同,邓奶奶看着也是个讲情调的人。
    他们是怎么突破层层阻碍,在这个精致的家中,营造出如此一片……与众不同的空间。
    “我喜欢这样啊。”
    虞楠无所谓地笑着,搂过姥姥肩膀。邓芝叹气,依偎在外孙女怀中,眼眶却有些湿润。
    怎么会这样……
    王曼诗趣地没有再往下问,而是主动进入下一个环节,派发礼物。阿胶和毛尖自然是必须的,二老也连连夸赞阿胶品质高,虞爷爷当场用她带来的茶叶沏茶,喝一口连连称赞。
    “这味好,比明前茶都要好。”
    哪有那么夸张?王曼都被他夸到有些不好意思,虞爷爷什么好茶没喝过,在老人家面前她可不敢妄自尊大。
    “曼曼还真别不信,这茶叶味道就是好。我看剩下那些也别给你杜爷爷,给他也是牛嚼牡丹,白白给浪费。”
    邓奶奶俏皮地说着,话是很小气。高雅地艺术家一秒变斤斤计较的小市民,突如其来地转变让王曼哭笑不得的同时,心情也放松下来。
    “姥姥,哪有那么好。”
    邓芝一愣,姥姥,虹虹嫁给继周一年多,曼曼也终于改口叫姥姥,而不是爷爷奶奶了。平常这孩子虽然哄他们,说爷爷奶奶显得更亲,可他们哪能不明白,她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不是她跟他们不亲,而是她始终带着股客气,认为王家条件差,跟这边走太近会给他们带来困扰。
    不管怎么想明白的,能想开就好。
    “你这茶是真好,我说好不一定好,但你姥爷喜欢茶,不好的茶叶他不会夸。”
    虞老点头确认:“这茶透着股甘冽,很香。”
    本来送的礼物被夸,王曼已经足够高兴。现在又得到如此高评价,她心简直要飞起来。
    “姥姥姥爷喜欢,我就高兴。对了我还有个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王曼上楼,拉开自己行李箱,拿出那床没有任何包装的粗布床单。
    “这是我二婶家姥姥拿地里棉花自己织的粗布,夏天扑床上很凉快,也没有凉席那么硌人。”
    这会还没空调,再高端的人家夏天睡觉也就扇个风扇,多数人只是摇蒲扇而已。到最热的三伏天,一觉醒来整个人跟在水里捞出来似的。睡一觉比不睡还痛苦,不睡的话又太累,所以才有苦夏一说。
    “还真是粗布,老虞你摸摸看,这手感绝对纯棉的。”
    虞老上手一摸:“我哪懂这些,不过摸着倒是挺舒服。等会过下水扑床上去,那藤席睡着不舒服。”
    邓奶奶抱着粗布床单站起来,拿盆和好盐水泡进去,回来笑容比刚才更盛。
    “曼曼这粗布可真合适。我跟你姥爷腰都不好,竹席太硬藤席又凉,只铺床单太热,现在有粗布,总算把这问题给解决。”
    他们是真的喜欢。
    王曼没想到放在她家好几年没用的东西,竟然最受二老欢迎。
    “姥姥、姥爷,我家还有好几床,等回去我给你们邮来,你们换着用。”
    “那敢情好,老头子你看,外孙女多贴心。曼曼晚上想吃啥,让厨房给你做。”
    邓奶奶话音刚落,虞家门再次敞开,皮鞋声响停留在玄关处,玻璃门反光,一名中年女子正在换鞋子。
    “爹、娘,我盖好章的文件忘记带了。”
    换好拖鞋中年女子走进来,与虞虹常年自来卷短发不同,此人一头长发,大眼睛瓜子小脸,尽管能看出上了年纪,但她打扮却很时髦。
    应该就是虞家二舅妈了,王曼绷紧神经。从楠姐只言片语中,她很清楚地明白因为虞阿姨嫁给父亲之事曝光,整个暑期众亲戚对虞家开启爱的轰炸模式。而众轰炸主力中,一大核心便是这位二舅妈。
    其威力之强令楠姐投鼠忌器,拉着中午来的她躲出去,一直躲到她走,他们才回来。
    “家里来客人了,娘,有客人在阿姨怎么把衣服放在客厅,客厅怎么能是洗衣服的地方。”
    女子拖鞋踢下泡着粗布床单的塑料盆:“这什么东西,掉色那么厉害。娘,家里破烂不都扔储藏室了。你和爹日子别过那么仔细,缺啥小妹不给买,就打电话跟我说,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跟您送来。”
    边往楼梯上走,临上楼前女子抽了王曼一眼,然后自打嘴巴:“看我都忘了,有客人在这,一张开嘴就停不下来。你们接着聊,我拿下文件就走。”
    女子“噔噔噔”地上楼,每一步似乎踩在众人心头。背着二老,王曼挥动两根手指,比个“舅”字口型。
    虞楠叹口气:“对,是二舅妈。”
    虞老亲自给王曼倒一杯茶:“曼曼不用管她。”
    邓芝也叹口气,僵硬地维持着慈祥笑容。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小儿子不成器找个这样的儿媳妇,俩人对撇子得作,作得家里鸡犬不宁。
    本来她也不是毫无办法,偏偏……孙子跟他们俩一条心。每次他们俩回来折腾,虞北也跟着哭闹。那是他们亲孙子,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虞家不能出个祸害社会的不肖子孙。作为爷爷奶奶,再闹心他们也得尽量掰正。
    “姥姥,要不我先去帮阿姨做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楠姐这个自己人尚且握住分寸不多管。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更是得小心再小心。
    “坐一天车你也累了,先上楼休息会,睡一觉下来就能吃饭。”
    王曼决定听从安排,偏偏天不遂人愿,楼梯木板上脚步声再次响起,一重一轻比上楼时要繁杂许多。二舅妈领着个穿睡衣的半大男孩下来,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北北你都多大孩子,还哭什么哭。舍不得妈妈走,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害怕,你不会出门找爷爷奶奶。”
    “妈,你别走。”
    半大男孩抱着女子胳膊:“家里有陌生人,姥姥把最好的房间给她。她就住我隔壁,我害怕。”
    “不怕,你先别哭。”
    男孩停止抽泣,恐惧地看着王曼和虞楠,满脸排斥。
    女子两手摊开,无辜地问道:“这是谁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曼头皮发麻,她自认自己不管从身量还是长相上都不可怕,而且一直挺受小孩子欢迎,就连被老太太教歪的王明也乐意往她跟前凑。
    怎么可能吓哭小孩子!
    虽然不清楚前后因果,但她很清楚,有人想借着她生事。到这一步,那就不只是虞家的家务事,她必须得介入。
    向前一步,她露出礼貌地笑容:“阿姨好,我是王曼,第一次来住姥爷家。”
    汪萍早就从儿子口中知道真相,但正面遇上,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小姑娘这模样,这气度,压根就不像农村出来的。
    关键她不止穿衣打扮好看,而是自己肤白貌美底子好。即便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让她怎么办?
    刚上火车前接到儿子电话,折腾了几天再次铩羽而归的她心生一计。本来计划中虞虹继女应该是副暴发户模样,从农村出来第一次到大城市,行为举止粗鄙。如果那样,她就可以借机要求在家照顾“受到过度惊讶”的儿子。假若公婆不答应,她也可以趁机带走儿子母子团聚。到那时为了不让孙子受苦,公婆也得想办法让她留下来。
    天知道西北那穷山恶水都折磨人,那边全是恐怖分子不说,天还特别干。一天到晚抱着杯子,不喝个十壶八壶的水,喉咙都紧得说不出话。最要命的是那边缺水,即便他们在单位上也没法每天洗头洗澡。
    她受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例会特漫长,晚更,见谅。
    喵喵妹子昨天遭地震,为了庆祝她平安无恙,今明挑一天加更。
    ☆、第137章 114
    从二舅妈进来一阵冷嘲热讽,对着泡粗布的盆发牢骚,再到现在牵着儿子不装作不经意打量她,王曼很容易看明白她心思。
    两辈子她见过太多这样的自私自利之人,对他们的脑回路无比了解。
    在虞家二舅一家观念里,大哥虞巩很争气不用家里帮忙;小妹虞虹是外人,还是离过婚带着拖油瓶虞楠给虞家丢脸的外人,这个家容留他们已经算是宽宏大量。
    俩人一个用不着帮忙一个没脸求援,二老活一把年纪,积累下的人情都得给他铺路。如果不那样做就是这个家对不起他们,就是爹娘偏心。而他们过得比大哥一家差,觉得不舒服,都是他们的错。
    这家人都是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对待自己和别人永远双标,一辈子欲壑难填。
    王曼最讨厌这种人,两辈子她脾气不论,但本身都在为生活努力。所以重来一次,她心里没多少懊悔,毕竟她真切地拼搏过。
    而现在二舅妈,显然想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
    至于究竟是何目的,王曼如今还不得而知。而且她看得明白,二舅妈手里牵着孩子,那是虞家二老亲孙子。
    隔辈亲,即便虞北再调皮任性,二老做爷爷奶奶,总会对他存留一丝温情。
    虞北,便是二舅一家最大的依仗,保证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的王牌。
    而二舅妈很善于利用这一王牌,咬唇她朝王曼灿然一笑:“这不是小妹新闺女,曼曼是吧,我是你二舅妈,这是你弟弟。”
    虞北很配合地往后瑟缩,挂着泪痕地小脸上全是惊惧。在他刚满十岁的幼小心灵里其实还有疑惑,新来的姐姐挺漂亮。可父母平日地谆谆教诲早已让他形成条件反射:那些村里人就是过三辈子也褪不去身上泥巴味,而且他们日子都很穷,来城里连吃带拿,抢他好吃的还要带走他玩具。
    总之对村里人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被他们淳朴憨厚地外表所蒙蔽。
    二舅妈唇角上扬,不愧是她的好儿子,瞌睡了就给她送枕头。弯腰她问道:“北北怎么了?”
    “我讨厌她,让她走,走。”
    “北北不怕啊。”
    二舅妈边温柔地哄着儿子,边犯难地看向二老:“爹、娘,放完暑假北北就得准备小升初,要不我留在家照顾他?”
    邓芝叹息,小儿媳要是真关心孙子,她肯定二话不说让她留下来。毕竟他们只是爷爷奶奶,替代不了父母在孩子成长中的作用。
    可虞北跟着他们能学什么?他们那套引以为傲的“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逻辑,简直不能再祸害孩子。前头虞北跟他们夫妻单住七年,性格几乎已经养歪,如今分开四年,她和老头子用尽各种办法,累死累活还是掰不过来。
    做坏事永远比做好事简单,人一旦学坏,知道使坏能得到便利后,想让他迷途知返实在太难。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是因为幡然醒悟之人少。
    “我跟你爹身子骨还行,能看着他。”
    “我要我妈。”
    二舅妈捂住心口:“北北,妈也舍不得你。”
    语气中一副伤心欲绝,处在王曼的角度却注意到,二舅妈劝儿子时,先勾着裙子放下来,确定不会影响美观再下蹲。
    如果真担心孩子的母亲,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会去管仪容是否整洁。
    那剩下只有一种可能:她在作戏。
    而做儿子的虞北应该在配合母亲,王曼瞬间想明白所有关节。她就说嘛,虽然她比不上人民币那样人见人爱,但也没有长成人憎鬼厌的模样。
    她跟虞北从没接触过,而虞北刚见她反应那么大,肯定是被大人教过了。当妈的想唬自己亲儿子,那是再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