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尽管已经接近四十,但她保养得宜、气质超群,此时此刻地笑容如月下香昙,散发着优雅迷人的魅力。任谁都无法想到,一年前还一副女强人姿态,休息时眉宇间难掩疲惫和愁闷的中年女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蜕变的闲适而从容。
她亲自打电话,拜托虞家大舅将虞邛调到上海,而后对虞邛的感激不屑一顾。李家彻底倒台后,她用一通电话解放了自己,重新回复少女时期的欢悦。
“虞阿姨好美。”
“曼曼嘴真甜,每天都这么夸也不觉得腻。”
王曼上前抱住她手臂,像普通人家亲母女那般撒娇:“因为我每天都在说实话。”
虞虹被她夸得心里更甜,甜言蜜语脱口而出:“曼曼也很漂亮,不愧是我女儿。”
尽管已经听过好多次,围观的杜奇还是几乎被这股子甜腻闪瞎眼。羡慕虞阿姨能得到曼曼那么亲昵碰触的同时,他又庆幸自己没生成女孩,不然得天天跟母亲和奶奶,过年过节跟姥姥来这一套。
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受不了。
“你爸在前面,我叫他来吃饭。曼曼快让阿奇坐下,今晚菜很多,都多吃点。”
王曼路上劝着杜奇,可到家后她还是紧张。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很失望?周春娟到底会出什么轨迹?这次她真能应付得来?
哎,为什么她生在中国。在外面的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十六岁女孩已经可以结婚,虽然她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但到法定婚龄谈个恋爱也没啥。
但在这十六岁正好高中,读书考大学冲刺的黄金时期,谈恋爱那就是洪水猛兽。不仅影响自己学习,还会给同班同学起坏榜样,自老师到家长,绝对不会允许“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好惆怅,她得做点什么,不然要压抑死。
“我去打点豆浆,吃完喝点好消化,省得等会睡觉难受。”
“行。”
虞虹已经彻底认识到,她下厨对家里所有人都不好,所以她放心地交给继周和王曼去做,自己则跟杜奇聊天。
“阿奇很喜欢曼曼?”
杜奇肩膀瞬间僵硬,虞阿姨竟然已经知道了。
“你们骗得过楠楠,可骗不过我。”虞虹坐到他对面,当年她也自由恋爱过,虽然恋上个渣,但恋人间的细节她全都清楚。
而且曼曼脖子上那条铂金项链,实在太明显了。
男人要对女人没意思,怎么可能送那么贵的项链,而且还是用自己多年攒下的钱。楠楠够聪明,但感情上没经历太多,有些事她终究看不透。
“你不用怎么紧张,我是很开明的家长。青春期冲动是很正常的事,过分压抑可能打乱激素分泌,然后影响身体发育,我不会去害曼曼。”
杜奇悬着的心松一半,虽然虞阿姨的理由很古怪,但却不妨碍她话语中透露出的真诚。遇到这样一位家长,是他的幸运。
既然曼曼都同意坦诚,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们一个19,一个16,年龄摆在那,坦诚此事必然会遇到压力。他是男人,理应多承担一点。
抬起头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让虞虹忽略他穿着短袖短裤,而是感觉他仿佛西装革履在做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决定。
“虞阿姨,我很喜欢曼曼,我希望能照顾她一辈子。”
错愕的换成虞虹,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杜奇说这么真诚。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而且算不上什么甜言蜜语,但这话的分量的确不轻。
同在一个圈子,她也算了解杜奇。这位杜家三代单传的独孙,绝对不像外面十九岁年轻人那般轻浮。小小年纪他已经初显大将沉稳,而且身上也不乏年轻人的锐意进取。他是圈中普遍看好的小辈,不知多少有女儿的人家在打他主意。
“一辈子,你确定?”
“我很确定。而且在追曼曼之前,我已经征得全家人同意。这事也不是我的功劳,爷爷和爸爸本来就很喜欢她,这次她去北京,奶奶和妈妈只见她一面,也喜欢她到不行。”
虞虹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媳妇难为,主要是嫁人后要离开家,重新面对男方整个陌生的家庭,与那些原先一无所知的人一起生活。新媳妇要摸清陌生亲戚地脾气,寻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
这个过程很辛苦,需要极大地耐心和智慧。很多新媳妇失败,导致婚姻生活很不幸。而现在曼曼直接连这步都省了,杜家所有人都喜欢她。
真好命,连她也忍不住羡慕。曼曼不愧是她女儿,人漂亮性子乖巧,不喜欢她的人一定是眼光有问题,杜家一家眼光还算正常,虞虹颇为自得。
王叔叔听虞阿姨的,说服岳母就是搞定这事一大半。
眼见她态度软化,杜奇乘胜追击:“虞阿姨,我说的一辈子不是空话。这几年我一直在跟父亲学设计,到现在也算入门。虽然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工资可能很低,但靠着设计我也可以赚钱。现在我就可以保证,可以养活曼曼一辈子。”
虞虹着实被震撼住,比起李成梁当年空泛的甜言蜜语,杜奇说得很实在。可她是过来人,更明白这话份量。
他体格强壮,可以保护曼曼不在*上受欺负;赚钱能力足够,保证曼曼一直衣食无忧;爱意满满责任心重,曼曼嫁给他一辈子受宠;而且模样也帅,朝夕相处看着心情愉悦。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曼曼交到他手上绝对放心。
“虞阿姨,请允许我跟曼曼在一起。”
杜奇低头做恭敬状,很是诚恳地请求。虞虹如被蛊惑了般,点头刚准备张嘴答应,后面传来盘子碎裂地声音。
“我不答应。”
“爸。”
一直忐忑地站在父亲身边的王曼跟着跑出来,抓住父亲胳膊,强拉住他落下的擀面杖。
“你这是要干嘛,想跟三叔一样打伤人进看守所?”
“你才十六啊!”
王继周气得说不出话来,曼曼才这么小,身量小小的一团,竟然有人盯上她。不仅盯上,还跟全家人说了。说完也罢,还登堂入室让他好吃好喝好招待。
“我十六,不是六岁,爸,你先坐下,别生气,有话我们好好说。”
虞虹也走过来,将他摁在凳子上:“继周你别这样,再生气也不能冲动打人。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说不对再打也不迟。”
王继周还是很听媳妇话,坐下来他问道:“行,你们说。”
王曼站到杜奇边上,牵起他的手:“爸、虞阿姨,也不瞒你们。”
杜奇攥下她手:“我来说,王叔叔、虞阿姨,是我先追求曼曼,她慎重考虑后暂时答应我。”
☆、第174章 151
“你答应他了?”
王继周无语望苍天,这是他活近四十年来最为深重的打击。虽然头十二年他糊涂,但在跟明梅离婚后这几年,他生活可全是围着闺女转。
怎么一眨眼功夫,她招呼都没打,就要跟别人跑了?
王曼本来想解释杜奇的话,他这么说可是把责任都背自己身上。而且事实摆在那,明明是她先开口追的阿奇,没道理到头来坏事全他一人担着。
但看到父亲几欲崩溃地模样,她却说不出口。
“王叔叔,曼曼答应我了。您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先订婚。”
虞虹很满意,圈子里订婚相当于结婚。杜奇是真奔着过一辈子,承担全副责任来对曼曼。
“八字还没一撇,订什么婚。曼曼你收拾收拾,这两天好好在家里看书,准备开学报到。杜奇明天也得走吧,我们不耽误你。”
“爸。”王曼终于忍不住,父亲什么都没说,但棒打鸳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想让我什么时候谈恋爱?”
王继周愣住,闺女什么时候找对象?
不对,为什么要找对象?他又不是养不起!一想到好好养大的娇闺女,不知道被哪条狼叼走,他就有种拿菜刀砍死那人炖狼肉的冲动。
“你倒是说啊。”
王继周结巴:“急……什么?”
“我问问还不行?你说明白,要是有道理,我就跟阿奇分手。”
分手?杜奇看向王曼,他们不是来摊牌的?他几乎已经说动虞阿姨,眼看革命即将成功,临门一脚处曼曼竟然说分手!不带这么玩的!
冲动归冲动,好在他理智犹存。曼曼不是李晶晶,她做事向来面面俱到,如今肯定另有打算。
分手!王继周眼前一亮,痛快地说出来:“最起码得等你大学毕业。”
就等你这句话,王曼坐到父亲对面:“爸,我们来算一笔账,我今年十六念高一,十九考上大学,大学四年毕业即使不读研也得二十三。不说咱们整个邹县县城,就在北京,女孩子二十五不结婚也得忍受各种闲言碎语,是不是?”
王继周深觉他跳进了闺女的坑,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二十五又怎么了,你就是三十五不嫁人,我也养着。”
“人言可畏,爸,你就是不烦,我还被苍蝇嗡嗡着烦。咱们就说常理,女的过二十五不结婚是不是被各种念叨。”
的确是,王继周点头。二十五那还是大学毕业生,在农村好多姑娘十□□,为了结婚故意到派出所把年龄改成二十。等他们到二十五,基本已经是俩孩子的妈。
原来不知不觉间曼曼已经这么大,四年前她还是那么个小萝卜头,现在已经十六,与她同龄不上学的农村姑娘,没两年就会说对象、结婚生孩子。可为什么他还觉得曼曼依然是个孩子,就是再过十年也会需要他保护。
挪挪屁股王曼坐到他边上,耐心地说道:“爸,我知道不止你一个人反对早恋,大多数人也都反对。可有时候,不是所有人认同的事就对。
二十三岁之前被严防死守恨不得结扎节育,也要我们杜绝早恋。等大学毕业,我们得忙着适应新工作,还要再谈恋爱,基本上认识没两天,话没说几句就赶鸭子上架,这跟以前封建时代的盲婚哑嫁有什么区别。”
“简单来说:家长和社会用二十三年时间杜绝孩子接触这块,却命令我们不到两年修成恋爱大师,这可能吗?”
可能吗?
这个问题烙在王继周心头,显然不可能。他不就吃了这方面没经验的亏,被明梅欺负将近十五年,连带曼曼也受那些苦。
理智上他知道闺女说得对,可感情上他还是无法接受。
“那等你上了大学再说?高中总要以学习为重。”
父亲这是松口了?王曼朝杜奇眨眨眼,看他刚才吓的,平常那股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镇定沉稳劲哪去了!
“爸,你要相信,你闺女我是天才,学习成绩绝对不会差。学校不让跳级,你耐心等三年,到时候京大或者清大,你跟虞阿姨喜欢哪个,我就上哪个。”
王曼骄傲地挺起胸脯,她说这话超有把握。前世她放学得在苏家当小女佣,高考成绩出来离这两所大学只差十五分。这辈子大环境那么好,她考不上才怪。
闺女学习成绩总能让他舒心,王继周额头舒展:“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答应,委婉点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王曼对杜奇比个剪刀手,她亲爹她了解,轻松搞定!
“爸你放心,咱们爷俩谁跟谁,你不点头我谁都不会喜欢,我可是最喜欢你。”
虞虹抿起唇角,曼曼这身哄人的本事,真不知道从哪学的。看继周那满眼的宠溺,有这么个闺女,哪个亲爸不会疼到骨子里。
“我去看下豆浆磨好没,爸你不能吃太多糖,我跟你一起喝原味的。”
“稍微放点也行。”
“那不行,虽然你现在血糖只是高那么一点点,但放任下去会越来越高,要从源头遏制住,你还要陪我好多年。”
闺女好关心他,王继周心麻麻痒痒,舒爽到底。曼曼喜欢杜奇又没什么,她还是那么关心他这个爸。一切都没变,他刚干嘛那么硬,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王曼进了厨房,长舒一口气,开水龙头洗把脸,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天知道顶着父亲压力说那么大一堆需要多大的勇气,耗多少脑细胞。
所幸,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
盛好豆浆她走出去,正好看到杜奇坐在父亲对面,被查户口般地问着。虽然父亲问得详细,但言语间已经没了刚才的火药味。
“先喝点豆浆,润滑食道,爸我给你剥虾。”
王曼坐下剥起来,杜奇很规矩地坐在王曼身边,手指灵活地剥开虾放在她盘中。虾后又是螃蟹,敲开螃蟹腿,他拿牙签一点点剔出肉,沾酱后统统放到她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