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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云息抓了抓脑袋:“我是樊氏的外姓族人,在英城大部分地方都畅通无阻。”
    “什么?”江朝戈惊讶道,“你怎么从来不说?”
    “你们也没问啊。”
    “你打扮得像个乞丐,谁能想到。”龙芗不客气地说。
    “都说了我是怕被人抢。”云息弱弱地辩解道,“我喜好去天棱大陆各地搜集好的兽料和药材,穿太好的衣服不安全。”
    阮千宿奇道:“外姓族人又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是樊氏本家嫡重孙女,但她嫁了个不被樊氏接受的落魄魂兵使,我父亲坚决不肯入赘,所以他们一直受樊氏排挤,近几年干脆去云游四方了。”云息笑了笑,“幸好是这样,我不用受到樊氏教条的约束,可以在樊氏自由进出,但也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
    “那那个吓死人的老太太是你……”寺斯做了个面瘫的表情。
    “太祖母,你见过我太祖母?”
    “我以前来过一次英城,刚好在街上见过。”
    “我也怕我太祖母,家里没有人不怕她,我从小到大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樊氏人丁兴旺,她的儿女子孙加起来有上百人,估计她都不记得有我这个人。”
    “上百人?”江朝戈咋舌。
    “是啊,太祖母是魂导士,应该有一百四十多岁了。”
    炙玄哼道:“才活了一百多岁就能生出那么多人。”他禁不住瞟了江朝戈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看看人家”。
    江朝戈“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放弃,他太祖母是雌性,我是雄性,要我告诉你多少遍……”他突然想起来还有旁人在场,接下去的话就给硬生生咽了回去,结果把自己憋够呛。
    炙玄撅起嘴,很是不忿。
    云息道:“当初我老师给你的龙鱼翡翠,那是我爹娘的东西,我放在家里没带出来,结果老师就用它给我下套。”他越说越委屈。
    江朝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饮川。
    云息也看向饮川,不仅感叹一声,也对命运信服不已。
    既然云息颇有把握,江朝戈乔装打扮一番,便跟他进城了。
    英城虽是一如既往地繁华,可明显全城都在弥漫着压抑地气氛,街上行人神色匆匆,眼神都透着一种不安,神级魂兵器现世,所有人都在恐惧万年之前那传说中的灾难重演。
    也因为如此,俩人入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云息领着江朝戈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樊府,他本来就存在感薄弱,又常年在外,鲜少有人认识他,只当他们是食客,没有多加留意。
    当云息来到陈祥玉的宅院时,才知道陈祥玉已经在一个月前偷跑出了英城,下落不明了。
    江朝戈听到这个消息,才松了口气。
    樊府的食客院人流复杂,什么三教九流的都可能来做食客,因此消息特别灵通,俩人往那儿一坐,几杯酒下肚,就把他们要打听的东西都给打听出来了。
    在他们进入昆仑山期间,分别有玄武和梼杌(tao wu)在东方和南方苏醒,壬王下落不明,啸血和冥胤会在西方扩张,整个西方大陆都活在朝不保夕地阴云下。虞人奎已经正式登基,太子生死未卜,听说那穷奇性淫,在天鳌城大开后宫,就连新的圣皇也是那淫兽的禁脔,与其说是虞人奎掌握了皇权,不如说是穷奇在操控一切。
    俩人怀揣着这些信息,一路上忧心忡忡地往回赶。
    天下局势已经混乱成这样子了,在江朝戈看来,如果不是穷奇坐镇皇都,四大贵族早就趁乱分裂了,然而这一步也是早晚的,樊氏显然已经倚靠了冥胤会和啸血,虽然恐怕连樊氏自己也不敢保证这暴虐的畜生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就会踏平英城,接下去,为了适应新的世界规则,倚靠新世界的强者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分裂和站队,都是即将迎来的局面,天棱大陆的这场浩劫,已经近在眼前了。
    想着要把这些告诉虞人殊,江朝戈就有些不忍心,可回到天鳌城,他们要面对的肯定不仅仅只是更残忍的真相,可能还有战斗和杀戮。
    回到其他人等待的地方,他们把打听的情况说了出来。
    没想到,虞人殊表现得很平静,也许是接二连三的噩耗终于让他变得麻木,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回去,而不是徒自悲伤。
    他们绕过英城,往天鳌城奔去。
    为掩他们一路挑选穷乡僻野行进,坐在饮川身上时,当真是一日几千里,比飞得还快,当然,能让饮川自由奔跑的地域并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要坐在天戎和醉幽身上避人耳目,于是花了半月时间,他们终于回到了天鳌城。
    江朝戈看着远处依山而建的繁华皇都,心里感慨万分。
    虞人殊凝神远望,也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很多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毕竟他是畏罪潜逃,没想到命运之手再次将他拽回了这里,而这一次,会比他离开天鳌城时,还要凶险无数倍。
    饮川劝诫道:“你的兄长,很可能已经被夙寒控制了。”
    虞人殊道:“他们结契不过才四五个月,不可能被穷奇反噬。”
    “我指的不是这个,控制一个人的方式,并非只有魂力,也可以是别的诱惑或威胁,至少,就我从你口中了解到的二皇子,绝不会是夙寒的对手。夙寒毕竟是万年异兽,他喜好品尝各种美色,因此常年流连人间,见惯了世间各种各样的人与兽,对人性和兽性都了若指掌,只要他想,他可以比二皇子更适合当圣皇。”
    虞人殊咬牙道:“我虞人氏的千年基业,就要断送在一个异兽手里?!”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我们还是想办法潜入天鳌城看一看吧。”
    “要潜进去并不容易。”饮川道,“你们得洗洗澡,换身衣服,我已经尽量隐藏了魂力,夙寒感觉不到我,但你们一进城,他就有可能闻到你们身上的我的味道,若是我进城,是怎么都躲不过他的鼻子的。”
    寺斯撇撇嘴:“你们的鼻子怎么都这么厉害。”
    炙玄白了他一眼:“天生的。”
    江朝戈想了想:“就算我们偷偷潜进去,也有被发现的危险,而且一旦被发现,你不在,我们随时可能被夙寒吃了,既然如此,我想,不如……”
    “大摇大摆地进去”寺斯开心地说,“这个我喜欢,威风啊。”
    江朝戈轻咳一声:“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老插嘴。”
    寺斯瞪大眼睛,拿手指头指着自己,“我”了半天,气得都磕巴了。
    虞人殊道:“你是说,把夙寒和虞人奎引出来。”
    “对,让他感觉饮川的气息,他自然会出来,这样,也可以避免天鳌城的百姓知道饮川的存在。”
    虞人殊皱眉道:“可那样我还怎么打听到我大哥的下落。”
    “你就算潜进去也未必能打听到,反而是以身涉险。”饮川淡道,“不如站在和他们平等的地位上去交易,这还稳妥得多。天鳌城毕竟已经是二皇子和夙寒的了,我们进城,除了挑起战斗别无它用,而眼下还不是战斗的时候。”
    虞人殊想了想,一咬牙道:“好。”
    “等等,我们拿什么交换?”江朝戈问道。
    饮川笑道:“你很聪明,你可以想想。”说话间,饮川已经大肆释放出了自己的魂力,那魂力之浑厚,让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有些呼吸困难,尽管这里离天鳌城还有几十里,可已经足够夙寒感觉到饮川的存在了。
    他们在原地等了不足一个小时,天边飞来一个黑点,夹杂着一股霸气邪佞的气息,如烟云压境般朝他们逼来,他们仿佛能用肉眼看到那股黑暗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吞噬他们头顶的晴空,虽然那仅仅是错觉。
    很快的,那黑点飞到了近前,那是一只大雕,大雕上稳稳地坐着两个人,越是逼近,越让人心慌不已。
    虞人殊双拳握得咯咯直响,恶狠狠地盯着天上的人,眼中拉满血丝,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扭曲。
    大雕身上的两个人翻身跳了下来。
    第76章
    从大雕身上跃下的两人,无视重力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其中一人虞人殊和江朝戈都不陌生,正是曾经的二皇子,如今新登基的圣皇陛下——虞人奎。半年未见,他本就秀美地姿容如今更平添难以言说地艳丽,那张雌雄莫辩地脸蛋较之从前,少了一点张狂,多了几分阴沉,或许是皇袍加身,却是比以前有气势多了。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霸道地揽着他的腰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身材修长健硕,一头墨蓝如星空般地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慵懒地垂在肩侧,他相貌邪魅俊美,狭长地双眸深邃迷人,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地淡笑,如艳鬼般勾魂摄魄,浑身都撒发着一股若有若无地情欲气息,若是涉世不深地少男少女,光是看到他都要脸红。
    就连醉幽在他面前都低了一个段位,醉幽的气质是媚,酥到骨子里的媚,而这上古异兽穷奇竟能散发出一种让人腿软的邪魅气息,恐怕只是看看他,脑中就无法抑制地想起很多淫秽香艳地画面。不愧是传说中的“淫兽”,就连江朝戈有那么一瞬间,都有些好奇,跟这淫兽共度一晚,是不是真能体会到性欲的极致之乐。
    夙寒慵懒地一笑:“一次见到两个老朋友,难得啊。”那声线沙哑而磁性,滑过耳道时,让人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虞人奎在见到虞人殊的瞬间,有些许惊讶,他脸色立刻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想和夙寒拉开点距离,无奈他们在半空中,他只有倚靠夙寒才不至于掉下去。
    夙寒感觉到怀里人的异动,挑眉道:“嗯?怎么了?”
    虞人奎没回答他,而是盯着虞人殊,冷冷地说:“你还敢回来。”
    虞人殊本就是易冲动地性格,此时见着自己的同胞兄长像女人一样被淫兽抱在怀里,想着那些流言风语,想着动荡地天鳌城,简直怒极攻心:“虞人奎,你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为了皇位你竟然恬不知耻地以身伺兽,你可还有半分皇子的尊严!父皇是怎么死的!大哥在哪里!”
    虞人奎的俊脸顿时扭曲了,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你一介流亡逃犯,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是谁刺杀大国师,是谁畏罪潜逃,是谁真正丢尽了皇家颜面!”
    虞人殊眼睛通红:“我虞人殊的清白天地可鉴,你身为圣皇委身于兽,弄得天下皆知,你让虞人氏的脸从今往后往哪儿搁!”
    虞人奎深吸几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这也轮不到你操心,你早已经不姓虞人。我如今是天棱国圣皇,谁敢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我不在乎我的力量是怎么得到的,只有让那些敢忤逆我的人化作尘土,我才能睡个好觉!”
    夙寒轻笑不止,看着虞人殊的目光充满了讽刺和挑衅。
    虞人殊指着虞人奎吼道:“父皇是怎么死的,大哥在哪里!”
    “父皇旧病卧榻,是病逝的,大哥自愿让出太子之位,已经离开天鳌城,云游四方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胡说,你怎么会轻易放过大哥,如果大哥死了,我定要在他坟前砍下你的头!”
    虞人奎冷笑:“虞人殊,我还没冷血到杀父弑兄,信不信随你,你才是虞人氏的罪人,你不配再踏入天鳌城。”
    “你携异兽逼宫,名不正言不顺,我永世不会承认你的皇位,虞人奎,失人心者失天下,天棱大陆有几个人拥护你做圣皇?他们仅仅是怕你,那皇位你别想坐热,把大哥交出来,念在兄弟之情,他或许会饶你一命。”
    虞人奎哈哈大笑起来:“虞人殊,你现在拿什么命令我,我已经是圣皇,到我死都会是圣皇。”
    虞人殊还想说什么,被江朝戈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地吵架简直是浪费时间,还是让真正有权威的人说话比较靠谱。
    果然,俩人一停下,饮川就不紧不慢地说话了:“夙寒,没想到我醒来之后,除炙玄外第一个见到的会是你。”
    “你一定很不想见到我吧。”夙寒笑了笑,“道貌岸然、清高圣洁地白泽大人,向来不屑与我这等粗浅之辈来往。”
    “你我同为异兽,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想法有异。”
    “饮川,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又是要做什么?”夙寒的目光又移到炙玄脸上,轻笑道:“若是你们两个同时发难,我似乎没什么胜算呀。”
    炙玄白了他一眼,一脸瞧不起。
    饮川道:“我们要什么,三皇子殿下已经明说,请将大皇子交与我们。”
    夙寒低低笑了起来,他侧过脸,高挺地鼻尖轻蹭着虞人奎华美地银发,满是宠溺地说:“我的圣皇陛下都说了,大皇子已经离开皇都了。”
    虞人奎脸色一变,微微偏开头,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也能让人看出那一丝抗拒。
    夙寒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嘴角轻扬:“总之,他在哪儿,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饮川不紧不慢道:“夙寒,你喜好将人类玩弄于鼓掌之间,朝堂之争,阴谋阳谋,你不是第一次参与了,大皇子要么已死,否则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一定还在你们的指掌之内。所以,不要再拐弯抹角,若是大皇子已死,那今日在场的虞人氏两位皇子,必须有一个下去陪他,若他还活着,说出他的下落,我们自会离开。”
    虞人奎脸色铁青,饮川虽然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文雅模样,可依旧气势迫人,他如今已是天棱国的圣皇,却没有足够地底气在饮川面前说话,他下意识地看向夙寒。
    夙寒放在虞人奎腰上的手微微使力,让他浮躁地心略微安定了些。
    夙寒调笑道:“你们要一个没用的皇子做什么?想将他扶正?”
    虞人殊怒道:“人类的亲情,你怎么会懂。”
    夙寒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满是轻佻,他笑看了虞人奎一眼:“圣皇陛下,你如何打算?啸血离我们很远,我可打不过两个哦。”
    虞人奎眯起眼睛,犹豫片刻,道:“虞人萧往东方去了。”
    虞人殊心里信了几分,东方却氏是虞人萧母妃的娘家,他失势之后,极有可能要去投奔却氏,但虞人奎向来狡诈,他也不敢轻信,他冷声道:“我怎么相信你。”
    虞人奎冷哼道:“你信或不信,我也只有这一句话。我没杀他,已是顾念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