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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

      小半柱香时间过去,那马车依然静静,城门守领迟疑了,会不会有诈,可是万一贸然上前,打乱皇上的计划,那……
    “将军,要不要属下派几人下去查探。”一旁副将也是心中疑惑,城墙太高,月色微凉,极稀的薄雾又罩上一层,更如轻纱覆了眼膜,从高处看一去,只看到驾马的男子一直垂着头。
    而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落在急驰向朱雀门的南木宸身边,道,“禀皇上,玄武门出现璃王与璃王妃马车。”
    “吁。”南木宸急声勒马,面情笼罩在一层暗影下看不清心绪。
    南木宸刚勒声停马,前方一个黑影便踉跄的跑了过来,伴随着他的脚步,其身后淡淡月光下映照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是方才与齐王护送璃王与璃王妃的东营铁骑将领,刘教头。”南木宸身后同样一袭黑色的的西营铁骑手领突然腾空一跃,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将那将领给扶在了南木宸面前。
    “刘教…。”方才那几个被刘教叫出来给南木宸报信的三名铁骑慌忙下马上前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教,卫甲已碎,满身是血,胳膊也断了一只,伤口处还汩汩流着血,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不只是重伤,怕是性命都是难保。
    幸而,在扶着刘教过来之时,西营铁骑将领已经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
    南木宸看着刘教没有开口,幽深如海的眸子中,异光闪过,面色比这无星的夜色更要黑而沉郁,周身那股黑暗的气势直压得周围的人气都不敢大喘。
    “说。”南木宸久久才吐了一个字,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却…。
    刘教在众人的搀扶下动了动唇,吐字似有些困难,见此,西营将领双手撑于刘教后背,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刘教的面色这才恢复一些,他似也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快速道,“我等余下几十人在派人给皇上送信之后,便想着进锦华流芳搜索,之前一直守卫严密,也未传出锦华流芳有人出来,可还是小心为上,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皆…。”刘教说到此面色似经过无上折磨之般的隐忍着心中悲痛道,“我们想着,我们都出现这般许久,璃王府竟然未有丝毫反应,也任由于马车远去,怕有诈,尽数自墙跃进锦华流芳,可是,一落地,便…。咳…。”刘教轻咳一声在身后西营首领继续用内力相撑着道,“锦华流芳,空无一人不说,院墙四周皆设有阵法,一脚踏入,便是无间地狱,扯人心魔,将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与弱点全部暴露,我内力较他们之深,亲眼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而……”刘教说及此,又倒抽一口气,似乎那场面太过震憾,“最后我也被拖入,若不是最后自行封闭内力,想必现在……”刘教越说,声音越弱,虽然清晰,可是却不能听出是在咬字,一字一字却也咬吐得清晰。
    而也就这时,他身后西营那双输送内力的手已经收回,刘教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诚如他所说,于入阵开始,内力反噬,本就是岌岌可危,而他为了将此消息带给南木宸,保留最后一丝清明,自封内力,大暴遇大静,两相交击,心脉已断,其实早在他们扶着他时看他那瞳孔里虚幻而失焦距的眸色就知道了答案。
    “刘教。”男儿有流不轻弹,这些男子没有流泪,只是喊声动天,下一刻,三千铁骑齐齐翻身下马,声声请诉,声声震耳,“请皇上为我等报仇。”
    “请皇上为我等报仇,誓杀天慕璃王与璃王妃,严惩不怠。”一字一句惊声四起,惊得两边街道上的破森板嘎吱作响,更惊起夜风萧萧。
    南木宸两手在虚空中一按,那些声音方才平静下去。
    南木宸抬起头,看着天,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再紧,直泛起青筋血骨,冷言诺你竟然恨我至此,为了逃离南国,为了躲掉这纠缠的命运,你竟然不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这就是你对于南国所有侵注于你的报复,你可知,从今往后,天下之大,你在南国将无任何容身之处,你想要的,达到了,可是,这真的是你想要?
    他,真值得你如此交相托付,甚至不背上满手血腥,更不惜自己的命得罪我南国黑衣铁骑,你如何就信了他?他当真就是那般好?
    未得到回应的三千黑衣铁骑再度声响破天。
    南宫玉儿看着南木宸,看着四下跪着的三千铁骑,却只能面色惨白无言一语,设阵,让精锐铁骑自相残杀,虽说只有几十人,可是这些铁骑都不是软脚虾,而如今,一营掌教还因此惨死,太子哥哥,皇帝哥哥,你现在心中到底有多痛。
    这是对于你的阻拦,冷言诺所给予的答复。
    不过就是想和告诉你,拦我者,死。
    “皇上定然不会错放任何威胁南国江山之人。”南宫玉儿突然大声道,声音响在这寂寥的空气里,顿时那些喊声淡了下去,皆抬起头看着南宫玉儿,又看向南木宸。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南木宸轻点点头,这些黑衣铁骑不只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朋友。
    当然,南宫玉儿说的是威胁南国江山之人。
    南木宸深深的看了眼南宫玉儿,内心说不出是复杂还是别的什么。
    也正在这时,远方突然一道烟火直冲天空,五彩鲜艳绽放点亮了整个天慕,众人一愣,看向那处。
    “是玄武门。”南宫玉儿当先开口,同时面色惊慌,今夜之事,南木宸早已将四方城门守护,也勒令,如无危急命到绝望,不可放信号示警,可是现在。…
    ……。
    朱雀门的将领正要派人下去相看,却见天空处玄武门方向信号星光四射,照亮了夜空,面色大骇,刚要说什么,却见身旁副将惊道,“将军你看。”
    顺着副将的手看去,方才一直坐于马车上垂着头的男子竟然这般掉下了马车去。
    众人面色狐疑,城楼之高,天光又暗,月浅无星,那男子倒地之后又被发丝给遮了脸,更加无法看清。
    “将军,皇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来,要不要属下派人下去查香。”身后别一名副将向衬城将领请示。
    将领绞了绞两道粗眉,将头伸出城墙,看向下方,刚要点头,却突然只觉一道劲风自城楼之下对着自己的眉风处而来,与此同时,身后所人将士大呼,“将军小…。”
    只是话未落,便见一只极细的箭羽直接自守城将领的眉心穿过,后脑露出一截血迹殷然而暗光夺闪的箭头。
    将领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般归西,身子倒下去一刻,城墙上慌乱四起,纷纷弓箭伺候,严阵以待。
    “不要放箭。”那副将从将领死不瞑目的尸体边上站起身来,看向城楼口,一看,差点没有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老血。
    什么驾马的,那倒在地上方才一头乱发遮脸的竟然是个——稻草人,而那箭矢竟然是从他“肚子”里冒出来的,不是副将聪明,此时天光照亮,便看清整个稻草人只有那一处内覆空空,足够容纳箭矢,方才众人在场,都知道那一箭定然是自马车处往上刺来,不得不说这计算当真是精准不差毫厘。
    “副将,那马车……”一旁一名将士上前,面色带着一丝胆寒,身手不凡的将领被人无声无息的一箭穿眉心而过,这……
    副将倒也镇定,总感觉蹊跷,当下下令,“放箭。”
    顿时朱雀门箭如雨下,转瞬之间就将那马车给扎成了一个箭耙子。
    “娘的,马车里根本无人。”直到一轮箭矢穿掉厚重的车帘掀开马车车顶,副将看清马车内一切,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吩咐下去,“再传信,璃王与璃王妃唱的空城计,方才玄武门响起了信号,照路线看,玄武最有可能。”
    “是。”
    朱雀城墙暗处,宫烈与楚浴染正打得不亦乐乎,不亦乐乎间却将此间事情看得清楚,双方却在此时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只是前者抓住了某个时机,后者却另起了心思。
    ……
    南木宸深挺眉目没寂在这月色里,在听完泉雀门的禀复之后,却没有如众人所料般带人奔向玄武门,只是那般平静的立在马上。
    “吩咐下去,严守四方城门,就说天牢被毁,实乃有人蓄意为之,不管任何人,全部扣留。”话落,南木掉转马头,“三千铁骑分成两队,一队由西营首领东方带领去白虎门,一队随我去青龙门。”他不信他们两人当真插了翅膀能飞出这帝京城。
    冷言诺,今此,我必要将你留下。
    话落,便带着身后黑衣铁骑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然而刚行不过数百里,白虎门又同样传来让南木宸不悦的消息,当即手一挥,全部人员停下,月色下,马儿一停,方才那浩荡肃烈的气息便被安静的圈了起来。
    夜色里,紧随着青龙门上空,也传来烟花四射。
    南木宸看着一下子被照亮的天,声音压抑着怒气,“好一个声东击西,璃王,璃王妃果然是好样的,朕就不信留不住你们。”
    “皇帝哥哥,四城门皆有严守,又派得都是心细之人,若有异常必定会被发现,想来璃王与璃王还在帝京城中。”南宫玉儿趋马上前几步,一张小脸也添上几抹严肃。
    这璃王与冷言诺果然不能小看。
    三千铁骑面色上也不好看,被对方兵不见刃的杀掉自己的同伴不说,还被耍得团团转,这简直就是侮辱。
    不一会儿,方才那黑衣人又落在南木宸身边,细细禀明,“朱雀门将领一箭穿眉心而过,马车是假,玄武门与青龙白虎保护信号弹的人被敲晕了,所以……”
    “让四城门之人不要自乱阵脚,再派人全城暗察顺帝与烈国二皇子,令朱雀门副将李城暂代守城将领之职。”南木宸一声令下,那黑衣人又领命退了下去。
    “去锦华流芳。”南木宸衣袖一挥,语声沉厉。
    “皇上不可。”倪月趋马上前阻止,“方才……”
    南木宸没有看倪月,眸光里添上几抹深沉,幽海如海的眸子里,一片片黑水拍过一浪又一浪,“就去锦华流芳。”
    南宫玉儿与黑衣铁骑的首领却是明白了,的确,对于璃王与璃王妃来说没有比锦华流芳更为安全的地方。
    “皇帝哥哥。”南宫玉儿突然叫住就要驾马前行的南木宸,“皇帝哥哥,我只想最后问一句,你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那天机之言,还是为了只一个她。”
    空气里突然很安静,倪月与一众黑衣铁骑纷纷别开了脸,南宫玉儿心仪皇上几首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皇上待她也有几分不同寻常,只是没到南宫玉儿所想的那一层意思罢了。
    夜色里,南宫玉儿这句话似乎点燃了南木宸心中一把火,一双眸子里似有火焰在等待着吞噬。
    南宫玉儿被那气势一慑,干脆改变话题,“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给她一剑吗?”
    “但凡是威胁南国江山之人,朕,都绝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南木宸当着南宫玉儿,当着三千铁骑作出的承诺。
    寂静的风中,高墙阴影处,有两个人将眼前这一幕收尽眼底。
    “这次真是的彻底把南木宸给开罪了啊。”冷言诺突然暗自一叹的传音入秘,“好歹他也救过我,我都觉得自己太狠心了。”
    “除了我,这天下间你对谁都可能狠心,也只能狠心。”慕容晟睿温润而带着一丝霸道的声音响度在脑海。
    冷言诺瞥过头看着慕容晟睿,他们虽待在阴影响处,也还是有一丝月光斜溜进来罩在他那如玉般的容颜这上,好看的眉峰每一笔,每一丝都似刻在自己的心里,云端高阳般的男子,如诗似画。
    “好霸道。”冷言诺轻嗤一声,又偏开脸,这才看向向着锦华流芳而去的南木宸轻悠悠叹着气道,“哎,南木宸已经去了锦华流芳,那嗜血阵用过一次便不能再用,我的如意算盘不能继续了。”语声微顿,偏过头看着慕容晟睿,一幅娇俏小女子模样又道,“聪明盖世,睿智无双的璃王,得罪了南木宸的黑衣铁骑,小女的命现在就在你的手上了,你可要好好护着呀。”语声轻轻带着独属于冷言诺的气息响在这夜里,响在慕容晟睿身边。
    慕容晟睿一把搂过冷言诺的腰,温润一笑,一笑便缀了玉华,“本王,一定好好保护小女子,这南国还有一处应该是比锦华流芳要安全的。”
    “哦?”冷言诺挑眉,“难道是皇宫。”
    慕容晟睿食指在冷言诺挺直的鼻尖儿上一点,“小女子太聪明,为夫会很挫败。”
    挫败?冷言诺眨眨眼,慕容晟睿厚脸皮,腹黑你最拿手,挫败?这两字你真的认识。
    冷言诺的情绪都写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长长卷而浓翘的睫羽覆在上面,像一把轻柔的小羽扇在扇动着慕容晟的心,柔嫩的唇在夜晕中添上一抹微凉而浸润,整张精致红润的脸上又闪着盈盈的光,此时这般微微仰头看着他…。慕容晟睿呼吸微微一沉,随后抚了抚额,最是这无意的诱惑更让人难以把持。
    冷言诺当然不知自己无意的表情让慕容晟睿心猿意马,下一瞬,只觉得自己唇瓣上落下轻柔而温热的一吻,只一吻,便觉脚下一轻,睁开眼,前方渐渐浓厚的雾气里巍巍耸立的九城宫阙已隐有若现。
    宫烈与楚浴染可谓不相上下,而且双方也没打算伤了对方,只是楚浴染想要留住宫烈的脚步,宫烈似乎除了想出城门,没什么别的目的,可是,好像又有什么目的。
    这目的若有若无的让楚浴染感知到,可是却不知到底是何目的。
    不得不说南木宸的办事效率,与他人尽其用的手段,朱雀城门之上,原本因为守城将领之死,众人心惊,可是在南木宸派人传来消息之后,这位平日里跟在首将身边,谨言慎行的副将处理同样雷厉风行,同时对待首将遗体的态度也让他们心悦诚服。
    城墙之上,李城在束纪严明,眼神如鹰,看着四面八方,暗处,宫烈突然一改之前游刃有余的打法,掌中凝聚内力,一掌笔直携风带电般对着楚浴染而去。
    楚浴染没曾想宫烈突然这般急进,深重华庭的眉宇一皱,一皱间,身姿一闪,不去接那道掌风。
    宫烈微褐色的眸子一眯,嘴角牵起一丝笑意,眼看着楚浴染闪开,下一瞬,掌风快速收起,跳尖一点,一跃而过朱雀门。
    楚浴染眸中现出惊异,那么大的内力击出,若不使出,便会被内力反噬,这烈国二皇子却能倾刻间将这掌风收回控制,面色也无异常,当真是…。惊异间,想到宫烈是烈国之人,烈国本就神秘,楚浴染心也是了然,微微抬头,看着就要跃出城门的宫烈,看了眼远方沉寂在雾色中的南国帝京城,嘴角突然牵起一抹邪噬的笑。
    一笑间,楚浴染当即手一挥,一掌轰向朱雀城墙之上。
    “轰。”威力十足,城墙之上碟垛碎开,数名将士如料不及跌落城墙,命殒城下,李诚反应再如何快,也只得快速躲避,烟尘灰屑中李诚当先看向头顶。
    头顶之上,宫顶也在城墙之上发出异声之时微微一顿。
    “头顶有人,准备弓箭。”李诚当即下令,原本方才准备好对付璃王与璃王妃未用的箭驽顿时箭如雨林,冷风嗖嗖射向高空。
    宫烈只得停住身子,去挥开那些箭宇,城墙之上不少将士被那箭羽所返的内力而击中,惨叫殒命。
    宫烈一边挥箭,一边看向四方,眼光一瞥间,便对上暗处楚浴染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唇角一抹妖艳花,让人心神俱冷。
    而朱雀城门外面的暗处,草木森长,一队黑衣人隐在暗处,眼看着城楼之上自家主子被利箭围攻,当下身姿骤然一起,剑光刮开黑幕,刀光拉开长空。
    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激战在楚浴染的一掌间倾倒了山河。
    而此时,南木宸正要踏入锦华流芳。
    ☆、第三十八章 一箭重伤
    血色染红整个朱雀门,前有南木宸一队黑衣铁骑见识了璃王的出手,再有此刻,朱雀城门亲眼所见这位自从来到南国之后一直清淡如月,毫无诚府看似性子又好得很的烈国二皇子,不过区区几十人,便让朱雀门折损近三千兵将。
    这是烈国二皇子的出手,也为南国新皇登基添上一笔血染的光彩,只是他日史书记载之时,却漏去了这一段,至于为什么,也只是后话。
    南木宸一脚踏入锦华流芳,四周红墙下花木扶蔬中那些黑衣铁骑肢残断臂还躺在原处,原本锦华流芳四芳点翠,大气雅静,本该草木清香馥郁,此刻,扑面而来的却是那浓烈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