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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季微明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便好似这星空下,唯有一人的笑容,堪比这世上最美和纯洁的光色,让心全然把持不住,悸动得近乎狂热。
    ☆、第21章 爬个树呗
    月光下的汀水河很美,水晕一圈圈绕在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如果不是白天阮棠绫往里栽了一跟头,此刻也不妨驻足欣赏片刻的美景。
    十里铺子到了晚上冷清了许多,摊子都收了,除了汀水河畔的几家店铺,几乎已经没什么可逛之处。
    只是那些店铺大多是京城出名的店,除了卖胭脂水粉首饰的杏月楼,还有大纪生意最好的酒楼舌尖上的京城、绸缎闻名全大纪的白衣局等等。
    季微明停在杏月楼门外,阮棠绫朝着里面抬头看了看,入目的皆是华贵的首饰,还有淡淡的胭脂香味。
    阮棠绫回头对着季微明挑眉一笑,季微明稍作回应便将她拉了进去,此刻杏月楼没有客人,老板娘一看来人了,顿时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季公子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杏月楼瞧瞧?”老板娘一过来,身上便带了一股兰花香,看样子和季微明很熟悉,乍一眼看到阮棠绫,慧眼识人的老板娘便猜到这是西怀郡王世子妃了。
    “云姨,你们这里最好的发簪首饰胭脂,通通拿出来。”季微明一指柜子上的瓶瓶罐罐,低头轻声在阮棠绫耳边私语:“不用给我省钱,嗯?”
    阮棠绫负手走了两步,朝着季微明挑了挑眼角不做推辞,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配上今日的云织绸做得衣裳带着点初降的仙气,煞是好看。
    云姨一看便知道,这季微明是对阮棠绫上了心的,立刻拿出了最好的首饰胭脂给阮棠绫挑。
    季微明假意坐在一边喝茶的时候,眼神却在杏月楼里飘荡。
    “这是什么?”阮棠绫随手拿起一罐胭脂嗅了嗅,微扬嘴角,眼神里透过一点儿清明。
    “这啊,就是容锦兰花,秦姑娘最喜欢了。”秦姑娘就是秦拂玉了,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姨一下子忘了这秦拂玉是嫁进季府做妾的,顺口说道,“咦,怎么多了一罐?哎呀,早上秦姑娘在我这里买了容锦兰花,付了钱忘了拿走了,季公子……”云姨正想说秦姑娘不是嫁到你府上了,就顺手给她捎过去吧,转念一想,又看见阮棠绫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季微明却抓住了这里的重点:“秦拂玉早上来过杏月楼?什么时候?”
    云姨挥了挥手立刻圆话:“哎哟最近生意忙,记性都不好了,不是不是,这是我自己用的。”说罢拿了一盒出来,转身放在了柜下。
    阮棠绫回眸和季微明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云姨,你身上的味道也是容锦兰花吧?”阮棠绫朝她靠了靠,立刻赞道:“容锦兰花的味道真好闻,可也是要云姨这样风姿绰约韵味十足的女人才配得上。”
    云姨羞涩地抚了抚头发,心花怒放。
    “夫人你可真会说话。”云姨一高兴,又拿出了些好料,“都是今个刚做出来的,夫人试试?”
    阮棠绫伸手笑意盈盈,季微明便坐在一边专心地看。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阮棠绫的手还没触及到瓶子,一拨人已经走了进来到了柜台边上:“云姨,咱家姑娘要的容锦兰花呢!”
    又是容锦兰花?莫非是秦拂玉带起了京城容锦兰花的风潮?
    “有有,早就准备好了。”云姨拿出一个小包袱,“小心点,别磕碎了。”
    阮棠绫的鼻子和他爹一样好用,一下子便闻出这几人身上浓浓的劣质水粉的味道,像是不经意沾染上的。
    果不其然这群人一走,云姨便拿出扇子扇了几下,言语中不乏鄙夷:“什么人呢,还想用容锦兰花,当自己用了容锦兰花就是秦姑娘了么?”
    做生意,进门都是客,杏月楼十几年老字号,云姨这举动让阮棠绫和季微明略带不解。
    云姨便立刻解释道:“这几个,是后街那伶歌坊的人,伶歌坊的头牌姑娘解语这几天不知怎地就喜欢上了容锦兰花,所以让人过来买的。”
    伶歌坊其实就是个歌楼,阮棠绫这便能够理解云姨的不满了。容锦兰花一直以京城的名门闺秀为主要客户,用的都是像秦拂玉这样的女子,一个歌楼的头牌也用上了,容锦兰花不知要掉多少价。
    阮棠绫低头正在挑胭脂呢,季微明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阮棠绫顿时缩回手,她看见季微明眼里的狐疑,对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没事。”一会儿工夫季微明就镇定地踱步了上来,随手拿起一盒,“你要是挑不出,也可以每样来一份。”
    云姨就喜欢那么豪爽的客人,阮棠绫还没发话呢,她就已经开始每样装一份了。
    阮棠绫扯了扯季微明的袖子,季微明垂眸冲着她蹙了道眉,她便知道季微明刚才确实发现了什么,所以要早些离开。
    “云姨,白天听闻你杏月楼的龙凤呈祥丢在了西郊,可找着了?”
    云姨还在打包胭脂的手一顿,弹指间恢复了正常,笑道:“哎,找不着了。”略带惋惜,下手却依旧迅速。
    “这样吧,我把钱付了,一会儿云姨你找人送到我府上,今天月色正好人烟稀少,我和棠棠出去四处走走。”还没等云姨回答,季微明已经拉着阮棠绫除了杏月楼。
    “去哪儿?”阮棠绫被季微明突然间的转变弄得措手不及,“刚才那些人?”
    “杏月楼根本没有丢龙凤呈祥金簪,我觉得刚才这群人很奇怪,还有云姨说的那个伶歌坊的解语。”季微明看着时间不多长话短说,“解语既然是伶歌坊的头牌,裙下门客众多,真要喜欢容锦兰花,那还不得有一群人给她送上门去。我看那群人虽然身上带着劣质香粉味,脚下的力道却不像普通打手。”
    阮棠绫自幼习武,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有这脚下的功夫给歌坊做打手,确实可惜了。何况,伶歌坊头牌自有丫鬟打点,哪里需要一群打手出来买胭脂。”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朝向伶歌坊的方向走去。
    杏月楼里,二楼有人捧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嘴里叨叨:“哎呀幸好没让我闺女和女婿发现我在这里,不然老夫的面子往哪里搁?”
    云姨一见着阮肃顿时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这个老不死的,女儿倒是挺漂亮,这真是你亲生的闺女?”
    “不是亲生,还是我捡来的不成?”阮肃将手中的碗一放,招呼云姨,“来来来,还没吃晚饭吧?吃了面先!”
    ……
    季微明和阮棠绫去了伶歌坊的后门,门后有一棵结实的老槐树,直通伶歌坊内院子的墙。
    前头是歌声琴声琵琶声,可惜伶歌坊不招待姑娘,阮棠绫只得翻墙进去。
    这伶歌坊不同于虫二楼,若虫二楼是风月场所,那伶歌坊便只能算是大众窑子。看季微明如此熟悉伶歌坊的路,阮棠绫顿时心生不悦:“季微明,你是不是常来这些地方?”
    月下的阮棠绫撇着嘴连看他的眼神都是不满的,季微明觉得,她可能想多了。
    “我从来没来过。”看阮棠绫满满的都是不信,立刻举手保证,“我发誓?”
    本以为阮棠绫应该捂住他的嘴深情满满地说一句“我相信你”,谁料她靠在老槐树下淡然道:“你发吧,最好发毒誓……”
    季微明顿时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虽装得多情风流,可真风流的人还会因为有姑娘替他上药而脸红?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去过虫二楼以外的风月场所……从来没有……碰过除了面粉妹以外的女人……”
    “停!”阮棠绫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羞得,嘟囔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季微明晓得了,其实他家面粉妹也是会害羞的。
    原来他竟不知不觉中掌握了阮棠绫的弱点。
    心中愉悦,便看着玄天夜色都是最美的风景。抬头望树,问道:“上的去吗?”
    “嗯。”阮棠绫一手抱住了树干三两下窜到了树枝上,低头看树下的季微明,“要不要我找根绳子拉你上来?”
    季微明再一次收到了来自阮棠绫的鄙视。
    “不用。”季微明抬头笑得灿烂,“院子里有人?”
    阮棠绫刚一回头看院子,身后一热,季微明已经贴了上来,一手拦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看着墙内。
    她一肘子甩了过去,嗔道:“我差点以为是季东来了……”
    季微明不悦:“为什么是季东?”
    “因为我在季府那么久,只见到过季东一个人上墙,我以为你不会……”
    季微明重重地揉了两下阮棠绫的脸,郑重道:“棠棠,你必须谨记,你的夫君我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何况爬树。”
    阮棠绫侧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你为什么刚才问我?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自己爬树的样子不太好看?”
    季微明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阮棠绫认清事实,那就是他季微明即便是上茅厕也能倾倒一大片闺阁少女。
    月黑风高,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相互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连心跳都清晰入耳。
    从坊前传来的歌声带着风月场里特有的味道,依稀还有男人鼓掌叫好,阮棠绫细听之下侧脸想问季微明,只是离得太进,转头之间便触到了季微明的唇角。
    唇齿划过脸颊的那一刻如有电光闪烁棒槌击鼓,几乎是刹那间不可自制的怦然心动,阮棠绫当即愣了愣,季微明早已不知所措。
    还能感受到的,是琴声撩人的乐曲,变成了暮色里的背景,在四目相对的电石火光之间碰擦出暧昧汹涌如浪。
    大约,他便可以当这无意间的亲吻为上天把持不住下的意外,将那份悸动回味。
    阮棠绫咻地扭过头,额头发烫。
    季微明反应过来的时候故意往前靠了靠,蹲在阮棠绫身边悠悠地望着院子里,嗅着她身上的棠棣花的香味,就好似在品味一杯香醇的茶。
    “离我远点。”阮棠绫不自然地向前挪了几步,一手抓住了围墙翻了进去,再抬头看墙上月下的季微明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又迅速低下头,“快下来!”
    季微明笑了笑纵身一跃落到地上,一手拽起阮棠绫大大方方地向前走去。
    “季微明,我们要有点做贼的自觉!”阮棠绫是想贴边走的,谁聊季微明没做过贼,还当自己是世子爷招摇显摆呢,被她一下子拉了回来,“做贼也需要有职业素养!”
    季微明好似恍然大悟,立刻小心翼翼地躲在墙角:“棠棠,你说解语的房间是哪一个?”
    彷佛刚才刹那间的擦唇而过都未曾让他有一点慌张,阮棠绫顿时有些失落,便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幢小楼。
    这落寞尽收眼底,季微明心中一动,不语。
    “你看,亮着灯的那一间,里面还有人,是整幢楼的正房,按理说应该是解语住得地方?”阮棠绫疑问道,却没有收到季微明的回应。
    侧脸一看,他正专心地看着那幢小楼的侧边角,几条黑影匆匆闪过。
    “是在杏月楼拿胭脂的人。”季微明立刻拉上了阮棠绫,“走,跟去看看。”
    阮棠绫点头跟上,看其中一人拿着胭脂进了阮棠绫之前指的那间房,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出来之后手中的东西就没了。
    看来是没错了。
    “要不要进去?”阮棠绫觉得自己的脑子应该没季微明好使,故而也不会自恃武功高强乱来。
    季微明摇了摇头道:“解语不关我们的事,但是这批人,你仔细看。”
    步伐沉稳,面色肃穆,行动一致,没有良好的训练根本不可能有这般严谨。
    这就是这么严谨的一队人,取胭脂的时候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季微明和阮棠绫?
    阮棠绫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这群人也许根本不是伶歌坊的人,而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季微明的目光中有少许赞扬,他家面粉妹虽没有聪明绝顶,可也绝对能称得上一点就通。
    阮棠绫却愈发迷糊了:“你既然知道他们故意引你过来,为什么还自投罗网?”
    “嘘。”季微明示意阮棠绫不要讲话,“做得越多马脚漏得越多,想知道白天是谁撞你入水的吗?”
    阮棠绫满含希望地点了点头。
    季微明微微扬起唇角,抬起下颔朝着解语屋子的方向,冷森地笑了笑。
    ☆、第22章 此间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