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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要换成别人,对安姐说的也许还心存疑虑,但朱抵这几年就在研究先帝的《兵略》,练兵直接就照搬了,用兵上也多有参考,此时一听安姐的说法就知道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了。
    “妹妹你真能干!这就是一语道破天机啊!”
    就算是安姐,也不由得脸一红,心说就算我苏了,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夸张啊。
    “我只是这么一说,还不知道当不当用。”
    “一定当的!”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我这几年练兵多靠妹妹,现在又得了妹妹的指点。我还在行军途中无法饮酒,就以这茶代酒,敬妹妹一杯。”
    “将军客气。”安姐端起的倒是酒杯,她同叶娘子等人也不用行兵打仗,就一人面前添了杯白酒助兴,“祝将军此去马到成功!”
    “妹妹这才是真客气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的,在说这话的时候朱抵眼中的水汽更深了,他那本就艳丽的脸更多了几分媚意,偏偏他还自己没感觉,这么说着的时候还对安姐抛了个媚眼,简直如同撒娇。叶娘子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再见安姐一脸平静,竟齐齐的产生了一种感觉——朱二公子虽然别的地方不怎么样,却是为自己找了个好妻子。
    这一次朱抵是以采买蔬菜粮食为借口到的魏阳。为了怕骚扰地方,没有突发状况的话,官兵是不允许进州县府城的。不过需要的粮食却可以向当地采购,只是采购员也不能在当地过夜。所以用了饭,稍微休息了片刻,朱抵就带着刘家帮忙采买的食物走了,这倒不是刘家的孝敬,而是朱抵真正花钱买的,在这方面的规矩,大明此时虽无法和当初相比了,但大体还过得去,不会发生兵过如篦这样的事。而朱抵更是按照定下的价格来买,所以刘家倒是小赚一笔。
    而朱抵的到来,自然也没有瞒过张家、县丞这等人家,他们很快就从各个渠道里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安姐第二天就收到了六七个帖子,里面还有几张是镇上乡里的。安姐准备在魏阳县呆一段时间,也不好太过拒绝。就让陈氏带着礼物走了一圈,而她自己则在刘家的后宅里专心照顾杨氏。
    这些天杨氏虽然好转的很慢,可总有进步,安姐虽还有些担心总能稳住神了。其他例如王妈子等人虽然还担心江宁那边的情况,但知道自家又有别的粗腿抱,也都安心不少。上上下下精神一阵,只有金氏添了份心思,但她除了更加用心照顾杨氏,竟是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又过了七八天,这一天安姐正在陪杨氏吃饭,现在杨氏已经有了意识,还能喝点稠粥,安姐就让人把肉末、蔬菜剁碎了,熬的黏黏的让她喝。现在杨氏情况稳定,晚上安姐也不用在这里熬了,也不用再同金氏分班,这午餐就是三人一起吃的。刚要吃完,就有一个刘家的丫头过来说外面来了安姐的家人:“说是两个小公子,另外好像还带了个姑娘。”
    一听这话金氏立刻站了起来,果然找来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和雅姐:“娘,赵姨娘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虽然俺一早就定下了高老爷守江宁这一段,但并没有想让张氏死……但还是把她给写死了,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是一种必然,因为她的纠结。她是高老爷的媳妇,所以不能不代表高家;同时她又是张家的闺女,也不能不考虑张家的利益。这种纠结平时双方无事的时候也就罢了,若有了争执,她这样的就成了炮灰
    如果她一心为张家,那早早就会来了,此时最多被困在江宁城中,倒也不至于这么死了;而她如果听高老爷的话呢,就不会来 可话再说回来,作为张家的闺女她又不可能完全脱离了家族,而作为高老爷的妻子她也不能完全无视高老爷……这种无奈,也是没有办法的= =
    ☆、第102章
    第六十三章
    金氏的三个孩子出现的时候那是满面风尘,特别是大郎,额头上还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他本想用头发盖住,还是被金氏发现了,当下脸色就变了:“这是谁打的?”
    两个男孩都低下了头,雅姐本想说什么,见两个哥哥不出声,也没有多嘴。金氏皱了下眉:“雅姐,你说!”
    雅姐为难的看着她,二郎道:“母亲,你别难为妹妹了。”
    金氏瞪了他一眼,大郎道:“母亲,不是谁打的,是我自己摔的。”
    “胡扯!自己摔能摔成这样?你们真以为我瞎了?好好好,你们不说是吧,谁跟你们来的,叫他过来!”
    两兄弟互看一眼,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大郎道:“是父亲。娘!赵姨娘死了!”
    “她死她活与我何干?”金氏冷笑了一声,“怎么,我还要与她披麻戴孝吗?”
    “母亲怎么这样。赵姨娘、赵姨娘死的好惨……”二郎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虽然月娘是金氏的敌人,但因为她温柔大方善良可亲与金氏完全不同,两兄弟不由自主就“叛变”了。倒不是说他们对月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而是在他们过去的日子里,接触的女性不是下人,就是雅姐这样闷不吭声的妹妹,然后就是如同母老虎似的母亲,过去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当月娘如同一朵白莲花飘飘而来的时候,兄弟俩就同高二老爷一样,仿佛眼前突然开了一扇大门。
    两兄弟私下交谈,都觉得像月娘这样的才是女子该有的脾性,以后找妻子哪怕门第差些也该找个这样的。现在她突然去世,对两兄弟的打击着实不少。
    二郎一哭,旁边的大郎也红了眼圈,雅姐也默默垂泪,金氏被他们弄的心烦意乱:“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死了。好了好了,别哭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得了疟疾……”大郎垂泪道。
    原来他们回老家后先是受了热烈的招待。自高老爷成了进士,高家就一跃成为了当地的望族,虽然高二老爷是突然回来,县令和当地的几家大户也都表示了欢迎。
    本来高二老爷是不想让月娘同金氏在一处的,但因月娘有了身孕,也不好把她放在外面,就找了家中最僻静的一处院子给她住。刚安置下来两天月娘就发起了烧,因有杨氏这个例子在前面,高二老爷不敢耽误,把安县的几个郎中都请了过来。其中一个说是风寒,另一个拿不准,最后一个则肯定说是疟疾。
    这可把高二老爷给担心死了,没说的连忙让人到府城去请郎中。安县离府城是不远的,快的话一天就能有个来回,带上请郎中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天,而这管家却到第三天都没能回来,这时候月娘已经确诊为就是疟疾了,高二老爷担心害怕就又派人去府城,这次倒是把郎中请来了,结果郎中看了却直摇头,连说耽误了,说要早先还好用药,现在这样却要用些虎狼之药了,但她现在又怀着孩子,若是弄不好连孩子都要受影响。
    这话更令高二老爷六神无主。虽然他有三个孩子了,对月娘肚中的这个还是非常看重的。对于目前的三个孩子他都不是太满意,两个男孩没什么天赋,雅姐又太懦弱。他过去没什么想法,现在却隐隐的觉得都是金氏的错。别的不说,就拿他大哥的几个孩子来看,就各有特色。所以他就想,无论是从脾气还是容貌上,月娘都要比金氏强,这生下的孩子估摸着也是更有出息的。
    但要是顾忌小孩,月娘有个好歹他更接受不了,特别是那郎中说,若不马上救治,月娘生死也在两可之间。高二老爷纠结了一番,就想让那郎中用药,月娘却不愿意,她对这孩子更看重。她知道自己现在能有这样的待遇,一是高二老爷用心,二来却是高老爷在其背后撑腰。可现在,她已经得罪了高老爷。
    丢下杨氏自然是高二老爷的主意,但她没有一力劝阻就是她的错了。当时她也想过这样不好,但她身怀六甲也实在怕有个万一。她当时之所以敢离开,也是想着肚里有了高二老爷的孩子,有了依仗,但这个孩子若有个万一,她以后又要怎么办?
    她也是大胆,就想了个法子,让郎中给她催产,想着待生下孩子再用药。几个郎中一开始都不敢动手,后来是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才开了方子,喝了药她倒是有了反应,却生不下来,折腾了两天孩子才落地,却是个死胎,而她自己也没再多活半日。
    “都是宋粮那个没用的狗东西,若他早早的把郎中请来,又哪里会出这种事!”大郎说到这里咬牙切齿,二郎道,“也怪不得他,谁让他碰上了当兵的,你没看他被吓的,人都瘦了一圈。”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看到队伍不知避让,否则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他有了事!”
    二郎也不再出声了。他们都不知道宋粮是朱抵有意扣留下来的,朱二公子虽然擅长装疯卖傻,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本来宋粮交代清楚是会被放行的,毕竟他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行动,也不用背着人。但朱抵一听高二老爷竟把杨氏母女单独留下立刻就产生了种种不满,再一听高二老爷的小妾病了,他只有暗自喜乐的,这时候不去煽风点火添点麻烦也就罢了,要让他把宋粮放了去找郎中那是怎么也不行的。所以他人在魏阳的时候,就让队伍扣着宋粮,待他转悠了一圈,出了汴京府界这才把人给房了,也就是他心情不错没再打宋粮几十大板,否则宋粮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高家了。
    这里面的详情朱抵也没有对安姐说,在他看来,这真不算什么事。高二老爷的小妾会不会因此遭遇什么不测,朱二同学一是不会去费那个心思细猜,二来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太在乎,至于高二老爷会因此受到的打击……在朱二同学朴素的心灵里是这样想的:“你都不管我家安妹妹了,我还管你做什么?”
    “我倒是奇怪了,你们爹的小妾死了,你们两个跑来做什么?总不会又说是我做的吧?”金氏恼几个孩子为月娘伤心,说起话来也没好气。大郎二郎互看了一眼,二郎垂头丧气的道,“赵姨娘死后,爹很伤心,性情都有些变了。而县里又有了流言,说伯父……伯父谋逆了!”
    月娘的死对高二老爷的打击非常大,而偏偏这个时候关于江宁的传言也到了安县,虽然还没有求证,但大家对高家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本来高二老爷是为月娘大做法事的,和尚道士都请了,结果灵堂却非常冷清,连原本扒着上的高家人都没来几个。高二老爷在老家呼风唤雨十多年,突然遭到这种冷遇真是接受不了。
    他本是个脾气温和的,这一下却性格大变,家中的下人是不用说了,就是几个孩子也没少受挂落。这一天他竟无缘无关的抓了个凳子去砸大儿子,亏得大郎反应灵敏躲了一下,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大郎二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想到过来找金氏了,他们怕自己走了雅姐倒霉,就把她一起带了出来。
    “母亲,二姐这边有什么消息吗?”二郎说完问道。他同大郎都读过书,知道若高老爷出了问题,他们全家都要跟着不好过。
    金氏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二姐能往京城去封信吗?大伯母不是在那边吗?应有确切消息吧?”
    “你二姐还要操心她姨娘的事呢。”
    一句话说的两兄弟红了脸,雅姐道:“杨姨娘康复了吗?”
    金氏冷笑:“却是要让你们那个爹失望了,她本来病重,但这边的府城有专治疟疾的,现在已经好了呢。可笑你们的爹当初走的那么急,要是留下来,那赵姨娘说不定也不会有事了。我知道在你们心中觉得我又笨又不中用,说不定还有些恶毒。但你们自己看看,遇到这事,是你们的爹留下来了,还是你们觉得那个善良温柔的赵姨娘留下来了?别说什么她怀着身孕,就算她不能亲手伺候,还不能劝劝你们爹?说起来你们爹还是同杨姨娘一起长大的呢,早年人家也没少帮扶他。结果遇到事了却把人家孤儿寡母单独留下,可人家命好,遇到了贵人,不仅病好了,还得了大福分!这啊,就叫报应!”
    她说着又笑了几声,大郎二郎被训的低下了头,觉得她说的有些过了,却又无法反驳,只有雅姐道:“母亲不要这么说,赵姨娘总是死了……”
    金氏本想再说几句,听了这话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是啊,人都死了,她再冷嘲热讽也没什么意思,不管她再恼恨月娘也没用了,而且,她真的恼恨月娘吗?
    想到这里,金氏也有些怔然,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你们几个跟我去洗漱一番,我去同二姑娘商量一番看怎么安置你们。”
    二郎道:“母亲,杨姨娘既然好了,我们不回去吗?”
    “杨姨娘还没好利索,至于是否回去……再说吧。”
    其实安姐没想过回去的,起码现阶段不回。一是杨氏的身体,二来也是当下的局面。他们在魏阳,从上到下都知道她还有个大粗腿,就算真传来高老爷谋逆的确切消息,总会先留一份情面;而回到安县,难道她再上下去宣扬一番吗?所以在前两天,她就再次给刘家透了信,想买一处合适的院子。
    刘家是想让他们就这么住下来的,但看安姐坚持也不再勉强。他们是这魏阳的地头蛇,真心相帮之下很快就帮忙找了几处还过得去的院子,当然要住人还都要好好收拾一番,秦举人这两天正在四处相看,准备挑一处最合适的。
    看到大郎二郎几个,安姐先让人腾了一个房间给一对兄弟,至于雅姐,就先跟着金氏住了。他们带着下人,本来人就不少,虽然刘家拨给他们的院子不小,可也不宽裕,这再加上三兄妹,虽只腾了一间房子,也突然拥挤了起来。安姐心想却是要快点把房子的事定好,还要挑那大的买。
    至于对月娘,她倒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要走的是高二老爷,作为亲叔叔的他还能这么没良心呢,要一个小妾来承担什么责任?当然在听到管家被军队扣留的时候她也是一怔,一时也闹不清朱二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要说是无意的吧,看样子也不太像,她知道朱抵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心中是有数的。可若是有意的……安姐知道这八成是为自己出气,但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笔。她想有些事情是没必要弄太清楚的,而有些人……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了。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没良心。从目前来看,朱抵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在这个时代她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已是运气。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都令她心中没底。
    而此时,朱二公子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就着稀饭吃肉干,这肉干是安姐为他准备的。早先从江宁出发的时候,安姐怕路上饮食有碍,就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鱼片肉干,这东西耐放,他们走这一路也没有变质。朱抵同学来的时候他们还有不少,安姐就一股脑的都给了他。朱二公子吃着肉干,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安妹妹,在抛给美丽一些之后就开始了絮叨:“也不知道安妹妹有没有想我。”
    美丽三两口把肉干吃完了,哈哈的对他摇尾巴,朱抵看了它一眼:“不是说好一人一块的吗?你怎么还要?”
    美丽继续摇尾巴,朱抵摸了摸它,语重心长的道:“美丽啊,你不觉得自己最近胖了,要注意保持形体啊!肉干是没有了,不过你还可以吃稀饭,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
    说着让自己的亲兵又给它添了一碗,见添加无望,美丽甩过头不再理他,朱抵见了咬了下牙:“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是我家安妹妹好!”
    ☆、第103章
    第六十四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宁能守住。
    在两王的策划中是蒋王由海路直插天津,而寿王席卷地方。虽然寿王的这支军队是吸引眼球的,但在他们本来的预计中起码江苏、浙江一带是能拿到手里的,这样就算上京不利,也可以割据地方。
    而朱全虽然看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无能为力,对方在南方经营的太久,他就算想慢慢替换也没时间了。朱全看起来白白胖胖,如同个面团,其实心中狠厉。在他发现不能慢慢图之的时候,也就把这一块丢到了一边。他是这么同自己的父亲和南安王说的:“那两个逆贼既然要占据江南,就不可能糜烂地方,不过战乱总会带些伤亡,这却是朕现在顾不得的了。只能寄希望以后了。”
    说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架势,此时就算是福王也要连连点头,更不要说是南安王了,不过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朱全那话说的温柔,其实却是一片杀气。大乱之后方有大治,江南的那种情景,朱全觉得自己现在管不了,索性就不管了,待收拾了蒋王和李永祥再调转头来对付寿王,到时从上到下免不了要狠狠的杀一批。
    那些与逆贼同流合污,或见势不妙只知避祸的官员也是该杀,但这被祸及的百姓岂不无辜?就算两王再想经营江南,兵锋一过,又岂是他们能控制的住的?而且那寿王,真不像是个能干的。
    老朱家有王爷守国土的组训,于是下面的子弟也都大多爱武,骑射功夫不用说是都练的,就是推兵摆阵,也会琢磨琢磨。南安王过去同寿王交过手,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军事上的天份。
    “但也许是藏拙?”
    “朕现在几是无人可用,还要两位父王同王叔多多费心了。就请父王主抓粮草,王叔担任主帅。”关于福王的称呼现在还没个定论,朱全也不能叫他父皇,其实叫父王也不太对头,但他想这么叫,现在就算不开眼的言官也不会多事了。
    福王连称不敢,南安王道:“陛下如此托付,臣原不该推脱,只是臣的身体……”
    “王叔放心,朕必不敢让王叔劳累,只是这逆贼又是家贼,除王叔等几位王叔,一般人恐有顾虑。而其他几位王叔又没有真经历过兵事,这主阵就还要王叔来坐了。当然,朕不会不考虑王叔的身体,所以平时的杂务自有别人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安王也只有遵旨了。回到家中,南安王妃听了这些话,沉吟道:“陛下这是在防其他王爷吗?”
    “恐是有这个意思。”
    “可既如此,又为何让王爷坐到这个位上,他难道就不担心王爷……?”
    南安王摇摇头:“可能是因为我到底是福王的亲兄弟吧。”
    南安王妃目光闪烁,显然是不信的,南安王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原因他已经猜出了一些。在现阶段,主帅这个位置必须有一个压得住场的人来担任,李尚书等作为顾命大臣倒是威望够,却是文官。从辽宁调来的王厚德倒是个知兵的,却威望不足,特别是面对李永祥和蒋王的时候。所以早先他就想到会有一个王爷来做主帅,但他没想到会是自己。
    但当朱全真把这个位置交给他的时候,他又能理解了。在所有王爷中,他是最势单力薄的,不过两个子嗣,一个还身体不好,成亲一年多了也没见有什么音信,另一个却是庶子。这陛下是想着,就算他建立了一定威望,恐怕也不能有太大作为——同时,也最不可能被两王诱惑。而且他这个主帅摆明了就是名义上的傀儡,真有二心也影响不大,反倒是粮草是重中之重,除福王外,估计也没人能令朱全放心。
    “若江宁有个万一,抵儿……”
    南安王摇摇头:“再说吧。”
    而谁知道江宁竟然守住了!不仅守住了,还一连守了十多天。安姐等人不知道江宁的情况,京城却是能够得到消息的,当张氏母女的信息传来,就算是朱全也不由动容:“好忠义,好烈女,夫明妻贤,却是我大明之幸,江南百姓之幸啊!来啊,立刻拟受高知州一等忠义勋章,封张氏母女一等诰命!”
    这话一出,诸臣都是一怔。那诰命也就罢了,虽然尊贵朝中也多着。可忠义勋章却是太、祖时留下的,非有大功不能授予,一开始也就是个荣誉,后来简直就要演变成铁卷丹书了。当下就有人道:“陛下,这勋章,是不是待江宁事了再补与?”
    这话说的含蓄,意思却是清楚的,现在就给高老爷勋章,万一他下面也叛逆了,朝廷岂不成了笑话?朱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江宁多少兵士?多少准备?高博荣在这种情况下能坚守到现在,下一刻就算败了,也是光荣的。就算有其他情况,朕也能理解!”
    后世有人评价这一段,说朱全是不是一个仁君很有争议,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君王。他这段话看起来只是奖赏高博荣,表现自己的大度,但其实也是在给其他州府的官员们下达一个信号:我并没有要求你们死战,但我要看到你们的努力,如果你们努力了,那么哪怕以后谋逆了,我也能够原谅。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信号,他争取了所有可以争取的资源,令原本左右为难的官员们突然发现了一条新路,那就是他们可以先战斗,万一不敌了再投降。这样无论谁胜谁负,这样起码都不会有重罪。这看起来像是鼓励墙头草的行为,其实却是令蒋王、寿王举世为敌。特别是寿王,很快就感觉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在九月五号,江宁终于盼来了援军——来自无锡的军队。
    无锡府知府倒不是存心不救援的,或者是听了朱全的话才组织人手的。他虽也受过李永祥的好处,却不是铁杆。寿王一举起反旗,他就想讨伐,落个头等功,结果却发现自己无兵可用。千户所中当然是有兵的,但无锡本地也需要驻防,好在这事也有例子,立刻张开榜单开始募兵,结果却应者了了。无锡也算富庶之地,大多数人过的都不错,现在官兵待遇下降,他们也就没多少要当兵的念头了。而且不知谁传的,这次当兵是要同李永祥打仗,李永祥在江南一带当真是威名赫赫,特别是做渔民水手的,恨不得把他当神仙敬拜,无锡本地也有不少以捕鱼为生的,就受了影响。因此越发没兴趣了,榜单贴出去几天,招到的兵士还不到三百人,还都是些老弱病残,大多一看都是来混饭的。
    后来无锡知府下了狠心,在原有的基础上,一个兵士多给二十两的安家费,这才又招了两千人。这些人过去有做渔民的,有做农民的,有做手工的,甚至有偷鸡摸狗的,怎么也说不上兵,偏偏现在又没时间训练,只是稍稍的整编了一番,就让千户所的封千户带着赶了过来。这封千户倒是个能干的,知道带着这么一支队伍到江宁,别说救援,自己就先陷进去了。因此倒不急着赶路,而是一路走着一路训练着,待到了江宁虽还没练出什么,好歹总有些样子了。同时也令江宁上下一振——他们总算没有被抛弃。
    九月七号,江宁盼来了第二支援军,比起无锡的队伍,常州的这支就像是来打酱油的,可总算不显得救援单薄了。这两支队伍的将领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这点人根本不够添的,因此也不主动发起进攻,只是一边着人喊话,一边在后面做骚扰,今天去放一把火,明天去劫个粮,其实也成不了什么事,就是令人头疼。气的寿王咬牙切齿,暴跳着说要先宰了他们,却被人拦住了,全军上下一致认为现在关键的是先攻下江宁,这种小部队完全可以暂时不理,量他们也不敢真的冲击大军。
    他们想错了,因为在九月十三号的时候,朱抵来了。
    从理论上来说,朱抵现在起码可以把军队扩充到五千以上,他要弄上一万人,也没人找他的麻烦。但他的部队却只有三千人,这还包括他早先弄到的大堆的后勤人员,他真正能打仗的,也不过两千人。所以,当他的旗号飘起来的时候,寿王虽然看到了,却不是太在意,当然,更心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