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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苏陌隐隐嗅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心跳一下失了控制,再练时,难免地心不在焉,一个不慎,脚下踩空,朝着地上跌去。
    景帝抓扯不及,只来得及当了个肉垫。
    苏陌吓出一身冷汗,睁眼时,正跟景帝四目相对,原本就乱蹦的心脏肆无忌惮地跳动起来。
    “爱卿,压着朕可舒服?”
    景帝一说话,苏陌才意识到他们的嘴唇有多近。似乎,曾经自己“梦游”时,也有过这个姿势,也有过这个距离,一说话就能感觉到对方唇瓣的轻微摩擦。
    苏陌一个激灵爬起来,赶紧去扶地上的景帝。
    景帝却躺在那里不动,苏陌那点力气那里挪得动他,只好干巴巴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受、受伤了?”
    景帝冷硬地吐出三字,“尾椎骨”。
    尾椎骨刚好的苏陌如何不知道那要命的部位,额间流了一把汗,直到景帝那阵劲儿过去,这才将人扶起,“皇上能走吗?”
    “扶着我点。”苏陌便不敢撒手了,半个身子都扛着景帝,走路十分艰难。
    苏誉入宫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血陡然飙升,风卷残云般地冲了过来,“皇上,家兄力气小,让微臣扶你吧?”
    景帝眯了眯眼,脸色不动,很爽快地趴在苏誉背上,全身重量都压了下去。
    苏誉虽然也算魁梧,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体还未长成,如何能跟景帝这样的成年男子比。景帝穿着衣服看起来修长,实则衣服下全是结实的肌肉,那分量如何轻得了。
    将景帝背回霜华殿时,几乎累趴下。
    翌日,身残志坚的皇帝陛下依然孜孜不倦地教导苏陌武艺。
    苏陌感激涕零,“皇上,你的尾椎骨还好吗?”
    景帝道:“教导你,绰绰有余,动用不到尾椎骨。”
    苏誉终于确定,什么尾椎骨被摔了,分明就是哄骗他兄长的幌子。
    苏誉一直觉得,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无耻也该是有底线的,然而景帝一而再地刷新他无耻的底线,这让他瞬间领会了宇宙万物之博大精深,要对付无耻之徒,便只能比他更无耻。没事苏誉就去凑凑热闹,跟景帝过几招,在景帝终于忍不住将他打趴下之后,他选择弃武从文。
    这日,景帝刚拉着苏陌转了几个圈,将那小身板借着教习功夫名正言顺地在自己健硕的肌肉□□了数遍,直弄得怀里人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正好下口时,三朝元老很合适宜地进宫面圣了。
    三朝元老进宫,谈的自然是大事,上到天子床畔至今无人,下到戍边将士是否有棉衣过冬,都关心得无微不至。
    而那个罪魁祸首更是嚣张,跟贺启章一干老臣谈古论今引经据典,点评实事,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不精通的。于是三朝元老们便在他温和的外表下感受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情壮志。
    景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誉,“既然苏爱卿如此有见地,那么朕就擢你为御史大夫,代朕巡狩天下!”
    暴君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苏誉给办了。
    从户部到御史台,从侍郎到御史大夫,两个月内,苏誉就擢升了,这得看红多少人的眼,苏誉脸上却褶子都没打一个,出宫第一件事,不是去接受同僚祝贺,而是找到罗钊,一鞠躬。
    罗钊有点呆,“二公子这是何意?”
    “他日我若出京,麻烦罗兄能代为照顾我家兄长。”
    罗钊第一次觉得心虚,苏誉竟然觉得他是一只大型牧羊犬而不是野狼。
    罗钊也一拱手,“二公子放心,罗某一定尽己所能照顾好大公子。”
    苏陌接到消息急冲冲从涵泽宫赶去宣政殿,景帝应付三朝元老头都大了,趁空小憩一会儿。
    苏陌轻手轻脚进去,一边琢磨着如何启口,一边替景帝拉了拉被褥。景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了苏陌的手,苏陌惊了一下,看过去,景帝还在沉睡,忍不住就将人多看了几眼。
    笔挺的鼻梁,单薄的唇,一双轻磕的眼睛睫毛还挺长,眉锋十分有力地横亘在眉骨上,苏陌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嗅了嗅,嗅完之后又盯着那双唇瓣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啃了一口……
    苏陌自个把自个给吓到了。
    她是知道赵毅这种长相肯定会很可口,但绝对没想过自己去啃两口,亵渎了龙唇会不会杀头啊?
    景帝对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甚是不满意,起床时带了不少怨气。苏陌吓得一哆嗦,赶紧看了看景帝的唇,并没有任何犯罪证据留下,稍稍安了心,“皇上要不要喝茶?”
    景帝点点头,一句话没吭,但等苏陌端着茶盏过来时,他却道了一句,“下次要亲朕,可以用力一点。”
    “哗哗”,茶盏在苏陌手里抖了两下,接着景帝就听她厚颜无耻地道:“皇上在说什么?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也被虫子咬了?这宣政殿的被褥也该换换了,伤着龙体可如何是好?”
    景帝:“……”
    批阅奏折时,景帝的气息依然很不顺,苏陌肥着胆子蹭过去,看似不经意地道:“皇上,其实苏誉的户部侍郎做得挺好。”
    景帝不想理她,但看着她那小身板笔挺地站在旁边,小眼神万分渴望,景帝又莫名地心软了,但皇帝的价值还是要端一下的,直到那本奏折批完,才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户部侍郎四品官衔,朕升他做三品大员,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怎么不看看我这个还没品的御前侍应,这得被苏誉这个弟弟赶超了多少官阶去?但面上,苏陌还是会顾全大局的,所以她道:“眼看就入冬了,可不可以让苏誉明年开春再出京?”
    御史台的官岂是好当的,干好了,就的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最是得罪人,一个不当,被人参上一本或者构陷一下,小命分分钟就没了。若是干不好,便是整个官吏体制的毒瘤,不但不被百官待见,也不被皇帝待见。这里面的利益权衡势力考量非常复杂,苏誉才多大的娃,就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景帝未免也太黑了一点。
    景帝可没苏陌这样畏首畏尾的考量,苏誉这个人,有一股子硬气,偏偏他也很通人情世故,别看年纪不大,却总能掌握住事情的关键要领,这不也正是自己恨他恨得牙痒的原因吗?
    对于十五岁就披荆斩棘征战沙场的景帝而言,这个年纪正是最该好好打磨的时候,等他过了弱冠境界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他擢苏誉有私心也有公心,若苏誉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成就,那以后凤台必然有他一席之地。不过面对苏陌这点小家子气情节,景帝觉得,天子一言九鼎,不能因为一点枕头风就随便改变主意,所以,他拒绝道:“这是大事,岂能当做儿戏,朕只能让他春节前回京过年。”说罢,还看似温柔地摸了摸苏陌耳边滑下来的两根毛。苏陌很自然地握住了景帝那只乱动的手,冰凉的手指落在景帝手背上,景帝心口微微动了一下。
    “冷吗?”
    “有点。”
    张弛就在这个时候进来。尽管闭门思过几日,他依然无法接受景帝喜欢苏陌这一事实,目光呆滞地看着景帝看似不经意抚过苏陌脸颊的爪子,心里万分悲痛。
    景帝自然也看见他进了宣政殿,用眼神示意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