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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之后的事情如同崔锦所想的那般,顺得不能再顺,崔湛与欧阳钰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初十,恰好是三个月之后,那天万般皆宜,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婚事定下来后,崔锦也开始忙起来了。
    大兄在兰城上任,崔元与林氏自然也要搬过去。至于崔锦,本来也该与父母一道前往兰城的,但她手头还剩余一些琐事,便打算解决后再搬去兰城。
    崔湛不愿新娘子辛苦,便也不在兰城迎亲,而是在崔府里头出发接新娘子,待回门过后再带着新娘子去兰城。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便到了。
    九月初十那一日果真是个极好的日子。
    那一天秋高气爽,大雁盘旋,十里红妆铺满了洛丰的街道。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回了崔府。
    崔锦今日很是快活。
    她最好的知己成为自己的嫂嫂,这是她几年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谢五郎那一回的误打误撞。若非那一回,兴许便没有今日了。
    崔府的一众女眷为了今日崔湛与欧阳钰的婚事也准备了许多日,如今终于到来了纷纷展开手脚,有条不紊地招待着宾客。
    待时辰到后,崔湛与欧阳钰拜堂。
    崔锦在一旁看着,心底为大兄与阿钰高兴的同时却也有一丝伤感,她悄悄地揩了揩眼角。
    .
    有几位欧阳家舅子和崔家弟兄担着,没多少人敢逼着崔湛喝酒。除了必须喝的之外,崔湛统共也就喝了几杯。
    离开喜堂前,欧阳小郎揽着他的肩膀,恶声恶气地说:“你若敢欺负我阿姊,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人轻笑:“小郎喝多了,哪有让姐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欧阳小郎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
    崔湛看了他一眼,不由失笑,对在场的诸位拱手作揖,说了几句客套之话便离开了。身后有人低笑:“新郎官赶着洞房喽。”
    崔湛的确心急。
    一来怕新娘子久等了,二来他有些紧张。
    今天的大喜之日,他盼了足足三年。从到来洛丰的那一日起,不经意间对欧阳钰的惊鸿一瞥,他当时便想着他要娶这样的媳妇,晓得心上人有了意中人时,他痛苦不已。
    幸好鬼神还是庇佑他的,他最终还是娶回了他心中的姑娘。
    他想一辈子都对她好。
    崔湛加快了脚步,待梅花亭子一过,便是他与她的喜房。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梅花亭子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他不由一怔。
    “大兄。”崔锦喊了声。
    崔湛面上浮起笑意,说:“怎地在这里?”微微一顿,他不由笑道:“为兄只是娶媳妇了。娶了媳妇也仍然是你大兄,傻阿妹,有什么好哭的。”
    崔锦故作凶巴巴的模样。
    “我哪里是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大兄你娶了阿钰,以后阿钰就我的嫂嫂了。我一高兴便想哭。大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待阿钰,天底下的姑娘都不容易。阿钰在欧阳府便没受过苦,从小爹娘疼着,兄长护着,她嫁过来我们家后,日子也许及不上欧阳府里头的,所以大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千万不要让她伤心。”
    说着说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又变成了苦瓜脸,忍了许久的泪珠子像是掉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仿佛怎么捡也捡不完。
    她一手擦着眼泪,一手对崔湛挥了挥。
    “我的话也说完了,大兄你快去吧,莫要让新娘子久等了。”
    崔湛眸色微深。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阿妹,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崔锦说:“没有。”
    她擦干了眼泪,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大兄再不过去,小心嫂嫂生气了,然后你今天就别想洞房了。”
    崔湛瞪她一眼,说:“姑娘家家怎能将洞房两字挂在嘴边?”
    崔锦笑嘻嘻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
    窗台前的龙凤烛滋滋滋地燃烧着,欧阳钰静静地坐在喜床上,一身火红嫁衣似有莹莹华光。直到门“嘎吱”一响,她的手指微微卷起。
    打从记事起,她便一直在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当时她在想,她的夫婿一定要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要像阿爹那般骁勇善战,是天地间最勇敢的郎君。
    可是最终她却嫁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郎君。
    她最初知道崔湛,还是从阿锦的口中。阿锦说大兄是个书呆子,最喜欢的便是看书。阿锦还说她的大兄以后是不纳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听后心中只觉新奇,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只不过当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到后来,她倾心于闵家郎君,却相思不得时,她发现阿锦的大兄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他见到她时,满脸通红,说话时也极其紧张。
    不过那时她一样没有在意。再后来,他去了燕阳城,每每给阿弟写信时,总会问起她,还时常让人捎一些奇怪的玩意来。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忽然改变了方向,胆大地写信请教她问题。
    两年的时光,二百八十六封信,渐渐让她习以为常,让她为之心动。
    头顶的红盖头被掀起,她见到了一双温润的眸子。
    他轻轻地喊了声:“阿钰。”
    她含羞地道:“夫主。”
    崔湛捧来合卺酒,递给了欧阳钰。两人交杯仰头,合卺酒入肚,像是有什么在心底炸开了一样。他深深地看着她。
    欧阳钰此时忽然问道:“夫主,你……可后悔?”
    娶了她,此生在官途之上,注定只能庸碌无为,也不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即便他对她说过不后悔,可事到如今,她心中仍是犹豫着。
    “不后悔。”
    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曾与你说过,我本身便不是有野心的人,这样便已经很好了。能娶到你,我无悔,只有欢喜。”
    龙凤烛渐灭,大红鸳鸯戏水云锦喜被之下,娇吟粗喘,□□无边。
    数日后,崔湛带着新妇前往兰城。
    崔锦一大早便前去送行。
    崔湛扶了欧阳钰上车后,他转过身,看着崔锦。他轻叹一声,说道:“整整四年了,阿妹碰上情之一字,依旧如初。”
    崔锦咬住了唇瓣。
    他一字一句地问:“阿妹,你真的甘愿如此吗?”说罢,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闵恭:暗恋我的姑娘成亲了,我却还单身。圣诞节快到了,大大,我能愉快地过圣诞节吗?
    崔锦:大大,我今天都是哭戏呀,我哭完大兄,哭自己,什么时候我才能进入第三个地图化身为狂帅霸酷拽呀!
    谢五郎:没出场不高兴。
    阿宇:我觉得我有当男配的潜质……
    作者菌:(┳_┳)今天一更。
    众人:不要答非所问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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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崔湛成婚后不久,崔元与林氏也搬迁至兰城。偌大的梧桐苑中只剩下崔锦一人。这两年来,因着谢五郎的纵容,崔锦还经营了不少商事。
    大大小小的商铺开遍了秦州,尤其是洛丰里头,有许多崔锦的心血,这也是她暂时不能离开洛丰的原因之一。不少事情都得由她定夺,兰城虽近,但始终不及洛丰。
    所以崔锦便想着待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再离开洛丰。
    两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秦州崔氏与欧阳家一联姻,又有秦南王府撑着,宅内几位妯娌关系愈发融洽,崔氏想要兴旺几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崔柔和崔沁分别年尾年头一起出嫁了,崔柔嫁去了明州,是当地名声显赫的人家。崔沁原想着嫁给欧阳小郎的,但到最后她明白了有些人不是她想嫁便能嫁的,索性听了方氏的话,嫁了一户家境尚可,但婆母慈祥夫婿温和的人家,恰好能包容她娇纵的性子。
    方氏当真疼女儿,晓得自家女儿性子,给她挑了一个最合适的夫婿。夫家与娘家离得不远,以崔家在洛丰的地位,崔沁的夫家娶了这一位这样的嫡次女,肯定是要放在手心里捧着的。
    当时崔锦与谢五郎这么说了,谢五郎说:“以你的性子,嫁到哪一户人家都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大姑娘?”
    阿欣的轻呼拉回了崔锦的思绪,她懒懒地瞥她一眼,说:“怎么?”
    阿欣提起茶盅将茶杯斟满了,推到她的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大姑娘今天走了好几次神呢,说书先生讲得唾沫横飞的,大姑娘你瞧瞧底下哪个人不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便只有大姑娘才一直走神。”
    话音未落,茶肆外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茶肆,唢呐吹起的喜庆曲子渐行渐远。这已是今天的第五支迎亲队伍。
    阿欣心想,今个儿出门果真是挑错日子了。
    一离开崔府,马车没行多远便遇到有人成亲,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周遭的百姓又喜欢看热闹,他们的马车是进退两难,只好干巴巴地等着。
    今日大姑娘本是打算去兰城的,过几日便是冬至,大姑娘自是要与家人一起过冬的。
    岂料接二连三的遇上迎亲的队伍,刚刚走过一支,马车没走一会又来了第二支,恰好还是洛丰里头的大户人家,那嫁妆多得走了整整两刻钟。本来是想着今早出发,夜里到兰城的,可是一经打听,今年的最后一个好日子便是今天了,再不成亲便只能等明年了。大姑娘一听,便索性进了茶肆,等天色将黑了再回崔府,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往兰城。
    瞧瞧,她们在茶肆做了一个时辰左右,外头便又经过了两支迎亲队伍。
    崔锦侧首望去。
    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一脸春风得意,他身后是大红的喜轿,里头定是坐着一位娇羞的新娘子。崔锦微微出神,她忽然呢喃道:“洛丰里与我同龄的贵女都嫁了吧。”
    阿欣没听清楚,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姑娘说什么?”
    崔锦回过神,笑说:“你与常文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阿欣的脸色微红。
    “大姑娘,奴婢不要嫁人,要一辈子侍候大姑娘。”
    崔锦嗔她一眼,说:“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
    阿欣说:“奴婢若嫁了人,就没人侍候大姑娘了。”
    崔锦笑道:“我还有绿璎蓝璎和白璎她们几个呢,即便没有,也能再买一个。待我明天见到阿娘时,便与阿娘商量商量,你与我一起长大,我在心底也将你当作了半个姐妹,你若嫁得不好,我也不安心。”微微一顿,她的面色凝重起来,“且战事将近,万一有什么意外,想要个体面的婚事也难了。”
    听到崔锦这么说,阿欣也不开口了。
    半个月前,整个洛丰都晓得偃旗息鼓的胡人又再次席卷而来,二十万胡人大军在晋国边境虎视眈眈。如今整个晋国上下都是忧心忡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