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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还真被他说对了,淼淼赧然,“饿。”
    小姑娘这点很好,比别人的都诚实,毫不忸怩。杨复无声地笑,踅身走到石梯口,准备吩咐守在下面的乐山二人。
    还没走近,便听底下传来几声莺莺燕燕,其中夹杂着乐山乐水的声音,似乎在与之周旋。
    “不瞒几位女郎,四王正在亭中赏景,恐怕有所不便……”乐山蜿蜒。
    不知谁掩唇轻笑了声,“四王在上头?正巧我们姜女郎也在,这不是上天安排的么。”
    “这……”乐山似有为难。
    有人附和,“京城里谁不知道,四王与姜家好事将近,你还拦着做什么?”
    言讫一阵娇笑,清脆如铃,清晰地传入杨复耳中。当然,站在后头的淼淼也不能幸免。
    底下一众女郎还在央求,乐山乐水就要招架不住。两人何曾遇到过这等架势,额头沁汗,互相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她们泰半是大臣们的随性家眷,因得到圣人准许,便来此处游乐一番。其中不乏有几个好生事的,能说会道,凑在一起更是不得了,有如树上鸦雀,叽喳不休。
    姜阿兰站在几人身旁,低眉垂眼,面露羞涩,却不出言反驳。
    正说话间,忽听亭中传来清冷寡淡的声音,“好事将近?这等大事,本王竟从不知晓。”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便见梯口立着一人,英挺身影背着霞光,眉峰低压,昭显不悦。
    隔着几十步台阶的高度,显得他身姿益发颀长伟岸。大抵是被他的威严震慑,方才说话的那几位女郎蓦然噤声,这会儿跟拔了舌头似的,糯糯不敢言:“四、四王……”
    杨复微一抬眉,“方才那话是谁说的?”
    底下人一僵,齐齐低下头去,没人出声。
    他淡声:“这等无中生有的话,本王日后不想再听见。”
    有两个女郎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正欲开口认错,便见身旁一人站了出来,软声求情:“王爷息怒,她们只是一时糊涂,说的玩笑话罢了。此事全因阿兰而起,王爷若要责罚,那只惩罚阿兰一人便是。”
    杨复不动声色地觑向她,忽而弯唇,“女郎身为太傅之女,饱读诗书,应当知晓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
    姜阿兰为难地咬唇,没想到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握紧了手中食盒,忽地来了主意,两颊绽开笑靥,“正巧,这儿有姐妹们亲手做的糕点,王爷若是不嫌弃便拿去食用,权当是给您赔罪了。还望王爷别再生气。”
    那糕点原本是她们准备在亭中食用的,泰半出自姜阿兰手中,此时送给杨复,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
    这盒点心委实及时,方才淼淼说饿了,若是让厨房现做,恐怕要等好一阵子。
    杨复敛眸,似在思考。
    他踅身,本欲询问淼淼,只见她怔怔地盯着脚下,虽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但深思早已不知飞去几天外。这丫头竟然走神了。
    杨复无可奈何,低唤了声:“淼淼。”
    淼淼这才恍然,懵懂地啊一声。
    “姜女郎送了糕点,你想吃吗?”
    她仍旧迷茫,“送给我的?”
    杨复揉捏两下眉心,挫败低叹了声,对她又气恼又无奈。
    底下女郎听到他跟人说话,这才知道亭上原来不止四王一人。可是他跟那人说话的口吻,温和宠溺,同面对她们是全然不同。
    究竟是什么人,能得到四王如此青睐?
    她们难免升起好奇,唯有姜阿兰隐约猜到是谁,当即沉下脸,不甘地咬紧了下唇。
    “多谢女郎好意,本王已用过晚膳。”他索性替淼淼做主,婉拒了她的好意。
    姜阿兰提着食盒的手僵在半空,在姐妹们目光中讪讪收回。几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平常他们拿四王与姜阿兰调笑,她都但笑不语,算是默认,本以为两人关系多么亲昵,哪知却是这般疏离僵硬。
    他在上头跟另一个女人相会,她却只能在底下望着,多看一眼都是奢侈。
    姜阿兰敛眸,长长的睫毛微一颤,纤弱身姿我见犹怜:“阿兰也是听说这儿风景好,难得来一次,只想与众姐妹看看落霞孤鹜,不知王爷能否成全……”
    杨复思忖,“自然。”
    姜阿兰诧异,喜形于色,“多谢四王。”
    她牵裙上台阶,走在几位女郎前头,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便听头顶传来一声:“淼淼,走了。”
    姜阿兰笑容僵在脸上,抬头看去,便见杨复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穿杏黄短衫的小姑娘,低着头乖乖地下楼。
    就是这张脸,让她没法忘记。
    这一瞬姜阿兰瞳孔欲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身影,直至人走得远了,才恍然发觉指甲掐进了肉中。
    “方才怎么回事?四王后头跟的是谁?”
    “我也没见过,王爷方才便是同她说话?”
    “模样倒没什么出色的……”
    周围声音吵吵嚷嚷,听得姜阿兰脸色益发难看。她竟输给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丫鬟,王爷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她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回眸一望,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名侍从。
    杨复停下等她,伸手牵住她,继续往前走去。
    *
    直到走出凉亭很远,淼淼才后知后觉地问:“刚才那点心是姜女郎送的?”
    杨复嗯一声,不太想重提这个话题。
    淼淼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这么说的话,糕点怎么可能是送给她的,分明是送给王爷的。她可无福消受。
    不过现下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有些难以启齿。
    眼瞅着就要回去了,淼淼猛地停住,捏了捏杨复的手掌,“王爷,咱们不再逛逛吗?”
    杨复弯唇,“你想去哪儿?”
    淼淼几番启唇,犹犹豫豫道:“听说山庄依山傍水而建,我刚才只看到了山,没有看见水,王爷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杨复黑眸凝睇她,少顷问道:“你想去看?”
    淼淼头埋得更低,“嗯……想去。水边风景好。”最后那句,怎么听都有些欲盖弥彰。
    杨复没有多言,临时改了方向,“山庄后面确实有一条河流,水流清澈,风景宜人。”
    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淼淼的手,走过穿山游廊,沿着蜿蜒小径,一直来到山庄后门。淼淼默默地记下道路,直到杨复推开木门,看清眼前光景,她双眸一亮,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般。
    河流宽阔,潺潺流泻,撞击在巨石上打出半人高的浪花。河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刺桐树绽开橘红花瓣,美不胜收。淼淼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盛大的美景下,她好像越发渺小。
    水流一直往山下流去,如卫泠所说,确实能汇入到运河中。
    杨复笑问:“这里美吗?”
    淼淼用力地点头,美美美。
    太阳终于全部落下,天一下子昏昧许多。避免让他生疑,淼淼拽着他往回走,“晚了就看不到回去的路了,王爷,咱们快回去吧。”
    杨复任由她领着,走回御宇轩中。
    *
    翌日清晨,天未亮外头便有人要见四王,听乐山说是姜太傅携几位大臣。
    杨复起床时并未惊醒淼淼,他穿戴完毕,看了看床榻仍旧熟睡的小姑娘,黑瞳幽深,缓步走出室内。
    其实从下人传话时淼淼就醒了,只是一直没睁开眼,装睡罢了。等到杨复离去半刻,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门口发呆。
    昨天她骗杨复带自己去了山庄后门,因为她自己找不到路。如果今晚她跟卫泠走了,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晌午杨复回院里用了午膳,淼淼跟以往一样腻着他撒娇,有过之而无不及。末了将杨复缠得实在受不住,将她推到在美人榻上,低声威胁:“淼淼,我当你在诱惑本王了。”
    淼淼笑嘻嘻地,“可不是嘛。”
    因为下午还有事,她拿准了杨复不会对她如何。果真,杨复狠狠地吻了她一顿,附在在耳边咬了一口:“越来越放肆了。”
    淼淼最喜欢他一边生气,一边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惜也只能是最后一回看到了。
    下午杨复离去后,她坐在榻上,许是坐得时间久了,猛地起来双腿一软,趔趄着栽倒在地。膝盖被磕疼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揉了揉,掏出血石跟卫泠对话:“卫泠?”
    血石虽开始发烫,但那边许久都没传来卫泠的声音。
    淼淼又叫了一次,还是无人回应。
    “奇怪。”她喃喃自语,贴近唇边问道:“你叫我在河边等你,那你什么时候去呢?”
    那边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淼淼捏了捏小腿,直到能重新站起来时,她才扶着桌椅站稳。
    卫泠没有应她,他去哪儿了?按理说他应当也在山庄里,可是联系不上他,淼淼始终不大放心。下午又用血石唤了他几次,还是没用。
    约莫傍晚时分,淼淼随意使了个借口支开丫鬟,假装在室内小憩,其实悄悄地离开了御宇轩。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只揣着杨复送她的双鱼玉佩。这或许是她日后岁月里,唯一的念想了。
    避开众人耳目,她来到山庄后门处,请推开门走了出去。此处跟昨天来时一样,风景秀美,赏心悦目。
    淼淼环顾四周,果真不见卫泠身影。她用血石叫了好几遍,还是没得到卫泠回应。
    终于她等得不耐烦了,卫泠略微喘息的声音传来:“我稍后就到,你先潜入水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仍旧未至,你便先行离去。”
    淼淼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你在哪里,你怎么了?”
    然后那边再无声音。
    她听了卫泠的话,纵身跃入水中,粉色襦裙飞扬,遽然沉入水中,在水面绽开一蓬绚烂的弧度。粉裙渐渐消失在水下,唯有荡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蔓延上了河岸,濡湿了岸边的杂草。
    淼淼在水下躲着,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点点变化,双腿渐渐合拢,光洁的皮肤慢慢长出银白鳞片。有点痒,她忍不住挠了挠。最后变成一条纤长的鱼尾,在水中转了一圈,灵活地摆开。
    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不见卫泠到来,淼淼难免有些焦急。
    他会不会出事了……她方才怎么没想到,他从王府逃出来,一定没那么容易!若是被王府的人逮住了怎么办,她现在这样,更加没法去救他。
    淼淼越想越觉得不安,正踌躇不决时,忽听岸上传来脚步声。隔着一层轻透水面,她似乎看到了血石的通透红光,她一喜,想也不想地朝水上游去。
    “卫泠,你终于来了!”
    她冲破水面,披离而出,缓缓露出皎洁无暇的脸蛋,水眸清亮,水藻般的长发在身后散开,裹住她的冰肌雪肤。
    纤长睫羽上挂着水珠,微微一眨,循着颊畔滑落腻颈,汇入河流之中。
    美目微抬,酥颊光洁,更甚满园刺桐娇葩。待看清岸上人后,她脸色一白,忘了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