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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是要把我推向火坑的意思吗?我紧张地想要尿尿。
    “当然是真的,不过……”陈汉生欲言又止。
    “不过怎么啦?”刘伟急不可耐。
    陈汉生道:“你就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刘伟仿佛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问这个问题,道:“你把我弄到的这地方是哪里?”
    “这是我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陈汉生道:“你现在在五色旗幡之中的土黄旗下。”
    “五色旗幡?”
    陈汉生道:“你可知道五色旗幡是做什么的?”
    “是做什么的?”
    “五色旗幡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嘿嘿,那便是要做法!专以地火勾天雷,三昧真火灭邪祟的五雷正法!”陈汉生的声音陡然变厉,道:“我夫人曾子娥乃是冀北山术名门曾家的门人,精通五雷正法,世上凡有作奸犯科之邪祟鬼魅者,一经正法,皆成齑粉!无上尊者,超度亡灵,正为尔等所设!”
    “你要害我!”刘伟又尖叫起来:“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来害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跟吴用没亲没故,你如果贪恋钱财,帮他灭我,也是违背了天道,你要受到天谴的!”
    “钱财?”陈汉生“嘿嘿”笑道:“我陈汉生岂是贪财好货之人?至于凭什么,实话对你说了吧,吴用是过继到我门下的孙子!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你说瞎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吴用迟早是我孙男,我陈汉生若说谎,天打雷劈!”
    “……”
    许久的沉默。
    半晌,刘伟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我知道了!陈汉生,你是为了帮他,故意认的孙子对不对?”
    陈汉生“哼”了一声,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吴用的魂魄你可以驱散了,但是在毁掉他魂魄的同时,五雷正法必定能将你打成齑粉,永世不可超生!届时,我再以法力将吴用散落的三魂七魄追讨回来,他仍旧能活,我只不过是费些道行罢了。”
    刘伟不服气道:“如果吴用成不了你孙子呢!”
    陈汉生道:“我说了,我甘受天打雷劈之过!以十五年为期,十五年内,吴用过继不到我陈家门下,我若活着,则遭天打肉身;我若已死,则遭雷劈棺木!”
    这话听得我又感动又害怕,这时候我才隐隐有些明白,陈汉生先前要认我当孙子其实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冤有头,债有主,多管闲事必遭忌,陈汉生跟我无亲无故,若是贪恋钱财救我,必定要损阴德,但是如果我是他的亲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为亲人卖命,天经地义!
    可是,我毕竟不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要我过继到陈家去。
    在经历了这桩事情之后,我深知世上有太多难以预料的奇闻诡事,誓言更是不能随便就能发的,陈汉生居然为了我,发这样子的毒誓,我如果不做他的孙子,还说得过去吗?
    可是真让我改姓陈,爸爸、妈妈那里又怎么过得去?他们对我也是操碎了心。
    唉,真是左右为难,还是先过了活命这关再说吧。
    刘伟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
    “你真狠毒!”刘伟愤愤道:“我就不信!”
    “那你试试。”陈汉生毫不惧怕道:“你既然已经成了祟物,就应该知晓这方圆数十里内,有没有你那些敢触我霉头的同类?我被人送雅号‘神相陈’,素来说一不二,麻衣陈家盛名在外,岂是虚妄?咹!”
    “……”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刘伟的声音才道:“那我就什么也落不到了?我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既然亡者有亡者道,生人有生人路,那他为什么要去打搅我?明明是他招惹我的,他凭什么就一点惩罚也没有?”
    “你不害人,是积阴德,来世必有福报,这是其一。”陈汉生道:“此外,我让吴家供奉你的长生牌位,逢年过节即行拜祭,让你平白享受外人供奉,也能为下辈子积累福祉,这香火不断,直至你重新投胎转世如何?”
    “好!”刘伟一口答应道:“那就这样吧!”
    顿了一下,刘伟又道:“不过你记住你的毒誓!”
    “我当然记得。”
    “还有,吴用的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我要他也受一点火焚之苦!”
    “嗐……”
    陈汉生叹息一声,道:“你心性如此刻薄,下一辈,恐怕也是夭折的命……”
    “我不怕!”刘伟怨毒地叫嚣着。
    “真是孽命!不听教诲,迟早报应!”陈汉生也似动了怒气,道:“速速去吧,否则法阵无情!”
    第十四章 福祸相依,大难不死
    “呼!”
    一阵阴风疏忽而去,片刻之间,我身子四周先前那种被裹卷的感觉消失了。
    就仿佛尘埃落定,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脖子上的凉意也没有了,身子上下都暖洋洋的,很快,又热了起来,毕竟,这时节的天气温度并不低。
    “啵!”
    不知道是谁,用什么东西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一声脆响,我疼的鼻子发酸,几乎哭了出来。
    “吴用,睁开你的眼睛吧。”陈汉生说道。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风平浪静。
    爸爸、妈妈都紧张地站在一旁,陈汉生矗立在我身前,左手一柄白尾拂尘,右手一把三尺长的柏木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却满是汗水,神情已然有些疲惫。
    曾子娥肃然立在一旁,不悲不喜,只有陈弘德,一连笑嘻嘻的轻松模样。
    “好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好了。”陈汉生笑眯眯道。
    “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仍旧不敢相信。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陈汉生道:“快起来吧。”
    这一刻,我真是欣喜若狂!
    只觉得浑身上下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是,就在我想要一跃而起的时候,手里忽然“嘭”的一声响,惊得我眼皮猛然一跳,我低头去看时,只见手里原本捧着的土偶,此时此刻,竟土崩瓦解!
    我呆呆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还是别的原因,在站起来的瞬间,我的腿竟有些发软,身子不由得往前一趔趄!
    身前是长案,我连忙伸手去抓,不料掌心却一把按在了香炉里,一股钻心的疼痛登时传来!
    “啊!”
    我惨呼一声,手触电般收回,但是掌心,已经多了八个密集的香疤。
    我疼的呲牙咧嘴,我爸爸、妈妈都跑上来掰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曾子娥却无动于衷,陈汉生只叹息一声,淡淡道:“这就是那刘伟所说的惩罚,火焚之苦。”
    我知道内情,没有说话,心中也不敢骂,纯当是自己自作自受,没事去十人沟招惹一个死人干什么。
    爸爸见只是烙上了香疤,也没别的大碍,便放下了心,问陈汉生道:“老先生,这还有别的事情要我们做吗?”
    陈汉生道:“我这里有刘伟的生辰八字,你们回去做一个长生牌位,刻上他的名字、生辰,摆放在内室之中,每天三炷香,逢年过节祭拜。若是有朝一日,牌位无故自行断裂,就可以撤掉了。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怨消灾满,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还有别的吗?”我爸记下了以后,又问道。
    陈汉生肃容道:“有,就是吴用过继到陈家的事情,你们夫妻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想法。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都搓着手,也不说话,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陈汉生见状,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说过绝不强人所难。过继之事,就暂且不提了。不过我还是那些话,吴用是五行缺人,命犯五行鬼众,既然不肯改名改姓,那就无法可解命中厄运。不过他今番从刘伟厉祟之下逃命,大难不死,当有后福。那刘伟既然将长生牌位落在了你们家,势必要保护一人周全,此人是吴用无疑。但吴用的厄运也会随之转移到六亲之人身上,他的六亲恐怕别无他人,就剩下你们夫妇了。五行鬼众的麻烦也会找到你们夫妇二人头上,你们虽然是成年人,但也千万要小心,不要大意。切记多行善事,小恶也勿为。”
    这番话说得我暗暗心惊,刘伟要不了我的命,反而要保佑我平安,而我的衰命却转移到了我爸爸、妈妈身上!
    爸爸、妈妈听说我没什么事,都高兴地手足无措,哪里还会在意自己,当即连连向陈汉生称谢,陈汉生摆摆手,对陈弘德说道:“去屋里拿两块灵石过来。一红一黄。”
    “是。”陈弘德应声去了。
    陈汉生又对我爸妈说道:“我送你们一人一样东西,应当会有些用处。”
    我爸妈也不知道陈汉生要送什么,还是一个劲儿地称谢。
    陈弘德很快就出来了,两手之上托着两件物事,我仔细看去,只见那是两块粗糙的褐色“丁”字形石头,长宽都只有一寸半左右,还都穿着一根绳子,颜色却不一样,一个是红绳,一个是黄绳。上面刻的有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体。
    等陈弘德走近了,我问道:“这是什么石头?”
    陈弘德道:“没听你陈爷爷说这是灵石吗?”
    我好奇道:“灵石是宝贝吗?”
    陈汉生道:“山阳之石,昼有日灼,夜有月洗,聚日月之精华,暴于山巅,受雷劈电击而不碎裂,有刚直之气,可取为灵石,以镇邪祟。意思就是,在山上处于向阳面的石头,受到风吹雨淋、雷击电打,又吸收日月精华,有灵正之气,可以用来镇宅驱邪。所以说,这不是宝贝,但也是宝贝。”
    我琢磨了半天,又问道:“那灵石上面写得是什么字?”
    陈弘德道:“这字写得可是很灵很灵的咒语。”
    “咒语?”我惊奇道:“二叔,你给我念念?”
    “你倒是嘴甜。”陈弘德笑了笑,脱口念道:“知符为神,知道为真,吾符此符,九虫离身,摄录万毒,上升真人急急如律令!”
    我呆了片刻,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弘德道:“这是‘去三尸符’的符力之咒。意思就是保佑平安,邪祟离身。爹,给谁红的,给谁黄的?”
    陈汉生道:“红男黄女。”
    陈弘德便把穿红绳的灵石给了我爸爸,把穿黄绳的石头给了我妈妈。
    等他们伸手接过之后,陈汉生道:“我看过你们俩的面相,吴先生命中犯金,切忌注意刀兵利器;吴夫人命中犯水,切忌不要无故接近江、河、湖、泊、海。这两块灵石,你们挂在脖子上,最好是经常戴着,不要随便去下来。各自戴各自的,也不要随便易换。”
    “是!”爸爸、妈妈都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
    陈汉生瞥了我一眼,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这话,陈汉生也不再搭理我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中大院的屋子,曾子娥跟着也进了去,只有陈弘德还笑嘻嘻地留在原地。
    爸爸、妈妈略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由陈弘德陪着送了出去。
    临出公中大院的时候,我心中隐隐有些不舍,留恋似的回望了一眼,然后才低头而去。
    回到家里,果然再也没有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