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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这刚硬生威的声音,赫然是宇文煊。
    “赔礼,你认为本……我会跟这么一个低等人赔礼?”
    即使是在各种纷扰杂乱的声中,那一道不紧不缓,如同琴音般低奏迷人的轻漫嗓音依旧是出彩的,而那把声音,正是虞子婴那个即使是跌入泥坑,仍旧能够骄傲得像凤凰一样的“公主大人”。
    “低等人?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咱们竟遇上这么一个脑子被木板夹坏了的人。”
    声线清亮,带着一种阴柔嘲弄的声音是宇文晔的。
    虞子婴站在门槛前,抬眸一看,满堂站满了各色人员,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外围几圈的人,将中间几个事主围着,水泄不通。
    “别,别这样。大哥,二哥,我没事的,刚才……可能这位公子是生病了,才会这样……我,我真的不怪他的。”
    站在宇文煊与宇文晔身后,一名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镶兔毛夹袄,白色百褶裙的少女,她长着一件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长得倒是一副招人怜爱的小白花模样。
    小白花秀气圆圆的鹅蛋脸带着一种怯场羞惧的表情,紧张地攥着宇文煊的衣角一端,却是望着玖兰戚祈鼓起勇气小声地说道。
    “怪?一身粗鄙低俗之气,满嘴的谎言与虚假,一看便知道是出生贫民没接受过女子该有的礼仪廉耻的教育,胸无点墨,且连一个妓子都不如的人,凭你,也醒被我看得上?还非礼了你?”赵鹿侯勾唇一笑,那艳魁四杀的笑容甚是鲜艳,在他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别看他是笑得越漂亮,但话却越毒。
    “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宇文晔的脸色刷地一下阴沉了下来。
    周边围堵的群众亦是你一嘴我一舌的鄙夷与指责。
    而那名小白花本来就很白的脸,此刻完全没有了血色。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出生在一户贫困人家,早年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因为长相坯子不错,被她的亲身父母卖给人贩子,后来阴差阳错,意外被师傅所搭救日子才渐渐过得好了些,如今她自信既使她长得不算多漂亮,却也一点儿也不差,可……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子……竟如此恶毒地说她。
    连妓子都不如……一想起这句话,她咬着下唇,眼眶红了一大圈,望着玖兰戚祈泫然欲泣。
    明明,他长得那般优雅贵气,特别是那一双紫罗兰泽瑰丽的眼眸,淡淡看人,却有一种蛊惑人深情万种的错觉,却何为他偏偏这般讨厌她呢?
    感觉到周围那些大胆放肆眼神,耳边充斥着各种叽叽喳喳,聒躁得令人快要崩溃的声音,赵鹿侯的脸色一阵比一阵地难看,他堂堂天元国得尊处忧,地位尊显的侯爷,如今竟被这么一群无知、低劣的平民围观着,指点着,议论着。
    锦玄袖袍下的拳头悄然收紧,他感觉到他的理智已经渐渐濒临失控的阶段了。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了?”
    被堵在人群之外攘的虞子婴听着玖兰戚祈那分明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连基本寒暄客套都懒得坚持的话,便知道再不进去化解矛盾,玖兰戚祈是准备大开杀戒了。
    于是,她也不再耽搁,一抓提起一个人型布袋朝边儿抛开,迅速开辟出一条路径,出现在玖兰戚祈面前。
    她一挥袖便扇开宇文晔那作死的手指,倾身一挺,便犹如一棵松柏挡在赵鹿侯身前。
    替他抵挡所有冲着他而来的各种负面情绪,各种恶意指责,各种不堪言论。
    别看她身板娇小才到玖兰戚祈的肩下,但那一身昂首挺姿,气势汹汹的模样,那绝对不是摆来看的!
    没瞧着她刚才一路过来,那被留下的“尸横遍野”吗?
    围观的一拨客栈掌柜的一看——赫,这小姑娘不是早上跟这浑身透着贵不可言的男子一起来投栈的那个吗?
    “不是让你在房里休息的吗?”
    “你怎么敢出去那么久不回来?”
    看到虞子婴终于回来,玖兰戚祈就像翻滚的熔岩终于找喷涌的出口,却不想两人竟异口同声而道。
    虞子婴回头,然后两人就……干瞪眼。
    “我去替你挣花费了。”虞子婴举了举手上的大包小包,忽闪着一双黑黝大眼。
    而玖兰戚祈则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她手中提的东西:“你……还真买了?”他自动忽略她那一句替他挣花费,她人都是他所有的东西,替自家主人消费那自是应该的,况且他又并非是让她空手套白狼,他不是早已经承诺给她,等回天天元国给她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了吗?
    虞子婴歪头,眸光一利:“这些……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玖兰戚祈微扬尖细的下颚,那张带着一种傲慢却不令人生厌的浅笑,雍容的面容带着一种别有深意道:“是我要的,可是我以为……”
    “这些事情等一下再说。”虞子婴可不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说,现在是不是该率先解决一下我们这边的事情呢?”一道泠哼的声音插进了他们中间。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抄着手的宇文晔,他上下打量虞子婴一番,笑道:“小姑娘,你是这位公子的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刚才在你离开后,做了些什么事情?”
    “你做了什么?”
    虞子婴瞥了一眼宇文晔,便掉转过来头,看着玖兰戚祈询问。
    “做了什么?”玖兰戚祈紫眸妖异阴冷地撇了一眼那个被宇文兄弟护在身后的小白花少女,轻启嘴唇,像是提到什么肮脏之物,微哑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没什么,就是被狗反咬了一口罢了。”
    “哦。”
    虞子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小白花在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时全身一僵,迅速撇开脸的时候,便了然于心了。
    “喂,喂,哈,小姑娘,你相信他的话?”宇文晔闻言,顿时一脸苦笑不得,又气得阴晴不定。
    虞子婴将视线收回,转目看向宇文晔,掀起嘴角:“我不信他,难不成信你们?一群陌生人?”
    这完全就是直白到不需要费心思解读的一句话了。
    宇文晔当即脸色乍变,盯着这个第一眼便给了他很大好感的少女,忍着怒气道:“即使他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相信他?”
    “当然信他……”虞子婴瞥了一眼玖兰戚祈,猫瞳一眯道:“况且,他本就从来不干好事的。”
    ☆、第三十章 我的清白被你毁了
    “况且,他本就从来不干好事的。”
    虞子婴说得可是一句交底的大实话,不想却惹来一圈围观群众噗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他们好笑地盯着气定神闲的赵鹿侯,被自家的同伴“骂”成从来不干好事,听来她哪里是选择相信他了,而是根本就在故意说反话,硬撑面子而已罢了。
    赵鹿侯亦是斜佻狭长眼线,线条流畅如鎏金般珠玉生輝,静静地凝视几下虞子婴,便漫不经心地垂下蒲扇睫毛,把玩、梳理着指上那银鎏金镶嵌玉的华贵指套。
    他却不觉得她在说谎……勾了勾唇,他总能很好地把握着唇畔那高端大气的笑容,加深一分则太浓,减少一分则不够,恰到好处,将眼底的一切锐利,嗜血,愤怒,隐藏在那冰冷的笑容下。
    其实只要稍微了解一些虞子婴的人都知道她没有说假话,但可惜的是宇文晔并不了解她,他刷地一下展开扇子,水意潋滟的杏眸溢满“此女甚有良善慧根,不与污同流”的赞赏,道:“姑娘,既然你知道此人品性如此道德沦丧,为何还要与他在一起呢?”
    宇文晔知道此话问得太过*了,可看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少女被大尾巴狼给骗了,他于心何忍呢!
    因为他是她需要攻略的对象啊,虞子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赵鹿侯,此刻他静立不动,细微光线覆上他发顶,肩膀,腰身,那锦黄垂顺衣锻晕起一圈柔光,映衬得他仿佛如一副色调复古繁美的宫廷画般,无一处不是精心描摹得尽善尽美,原本拥挤的空间犹如变得无比空荡,只剩下他一个人映入她的视野之中……
    她眼睛微微失神一瞬,便脱口而道:“因为他很……美色可餐。”
    “什么?”宇文晔一愣。
    而赵鹿侯耳根一动,亦抬起了眼,那双华丽如丝绒般的视线,遽地紧锁于她身。
    小白花小嘴微张,惊呼一声,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虞子婴。
    一片寂静之中,虞子婴飞速眨了一下眼睛,恢复了冷静,她指着赵鹿侯,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顺着她那根白晃晃的手指,众人一瞧,微怔了一下,不可否认,光凭这么一张出众的面容,便能倾倒无论是任何女性或部分特殊癖好的男性,忽略他那潜在皮相下的恶劣,坏质的品性。
    当大堂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际,却是宇文煊出面道:“男儿自当豪义,义气重信诺,堂堂正正驰聘雄与霸……”他眉宇中的深沉褶皱拢起,口气虽对赵鹿侯,却重重四处散开:“论皮相,论容颜那是女子才该在意的部分!”
    宇文晔由于从小便长得秀气,男生女相是以对容貌自有几分避讳,此刻听大哥之言,亦附声补充一句道:“模样再美,亦不过是粉红骷髅一具,到底还是骨子里的东西更需要注重一些。”
    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虞子婴一眼,语重心长啊。
    骨子里的东西?赵鹿侯繁密似锦的睫毛轻颤一下,如同被轻风拂动一下,他轻笑一声,那双紫罗兰色泽的眼瞳微眯,他都不知道他骨子里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倒是辨认得仔细清楚……
    他轻瞥向虞子婴,若是以往任何胆敢冒犯他的人,都不会生存在到下一秒,但此刻他能容忍都如今一则是因为内受未愈,二则便是想看看虞子婴的态度。
    这个无论是言语,神态,行为都时刻围绕在他身上的少女,究竟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会给机会让她一一证实的。
    人生太无趣了,所以即使是像天婴道人这般不怎么有趣的人出现,他亦不想就这样舍弃掉了,就像他父皇硬塞给他的天元皇权,即使他并不怎么想要也绝对不会任它落于别人手中……
    这就跟小孩子的独占欲一样,虽然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要么全部都舍弃掉,要么就会部紧紧攥紧手中,一样也不肯放掉!
    感受到玖兰戚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虞子婴再迟钝也明白,这是他让给她“表现”的一次机会,而她自然亦不会让它错过。
    “真正骨子里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被你们一眼便看出……”
    他骨子里的黑暗、肮脏是他们绝对不能想象得出来的,他们以为看到他底子里去了,实则亦不过就是沧海一粟摆了。
    虞子婴若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是很容易的,一身空灵而净透的干净气息,肤的白、发的黑、衣的青,三色系于她身上很完美地汇融成一种独特幻美的气质,如描如削腰若约素,肤若凝肌气若幽兰。
    她特意放低几分虚渺的声音,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便微抬起脸,如蝶翼的睫毛微颤,微熏的午后阳光轻洒于她侧脸颊,渡上一层金粉,顿时千秋无绝色,令人因为她而心坎春意一暖。
    “他的面容唯我所爱,但它却并非我一人能全部拥有的,因为我不想遮住了它的骄傲,但只有属于他的内心所深藏的全部世界我却很想要独占,令它成功我一个人所拥有,即使它再不堪、再污秽,那都只会与我一人有关,并不需要你们来关心。”
    这么一段话一出,满堂人员都震惊了!
    这……这难道是,所谓的表白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小姑娘竟……竟一丝丝害羞,脸红都没有,对一个男子大胆地表现的爱幕之情……
    这番表白词新奇而独颖,别开生面,令人记忆深刻,一句话中不带任何旖旎色彩,但却不可否认,那都是……爱啊!
    虽然她表情冷静得就像是在背诵一篇文章般,但她的认真与言语句词当中所蕴含的深情,却是十分令人动容的。
    虞子婴不管别人对她的看法,只专注地看着赵鹿侯,她的眼睛极黑,当她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倾注了全部精力,全部热情,整个世界只映入那一个人。
    玖兰戚祈被虞子婴那不按理出牌的表达方式摄住了,亦被她那无所顾及的气势镇住了,愣了片刻,静静地与她对视。
    虞子婴见此,才满意地为此出剧暂时落幕,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能够让他正视她,就不能以玩笑的态度慢慢磨,有时候开诚布公亦是一种进击的手段。
    他们猜得没错,这句话自然不是虞子婴若有所感而发的,而是从那个病态恋爱精神病嘴里复述过来的。
    不过这句话,她莫名地觉得很适合玖兰戚祈,便很自然而然地将它对他说了出来。
    在一阵莫名地怪异气氛之中,从一处角落内,弱弱地传出一道如绵羊般嚅嚅的声音。
    “你,你这么说……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吧,那,那位公子,却根本没有……说话。”
    众人闻声一看,正是躲在宇文兄弟背后,刚才事件争论的“主角”之一的宇文樱。
    她一双水润润,湿濡濡眼睛,软软看着赵鹿侯,两颊晕红,双手无意识紧张地攥着衣角。
    赵鹿侯似笑非笑地勾起唇,眉梢的讥笑表露无遗,轻瞥了她一眼,转眸看着虞子婴,眼神却转换成一种戏谑有趣,道:“看到你那么渴望留在我身边儿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鞍前马后伺候的机会,却是仅此而矣。”
    他的声音虽然轻缓而柔软,但与之相反的言辞却是极度傲慢而刻薄的,面对这么一位值得人真心呵护珍藏的漂亮少女,他不但不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对别人的爱幕大肆践踏(至少周围人觉得所谓的“鞍前马后伺候”,并非一个什么好词)!
    混蛋!四周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大作。
    身为一个铁铮铮,气昂昂的男人,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回应这么一位弱骨纤羽的貌美小姑娘的表白吗?!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男子们可耻地愤怒了!
    可虞子婴却笑,她的笑很奇特,带着一种僵硬生冷的笑,但在那张面摊面容,能得到这么一秒的表情回应却是很难得的。
    玖兰戚祈看着她别扭,生硬地笑了一下,甚至还没有回味出她那一抹笑容的味道,她俨然已恢复了如常。
    “好。”难道他已经愿意当众给她一个承诺了,并且是在她被别人颀疑嘲笑的时候,再冷漠的虞子婴,亦愿意当众回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玖兰戚祈看了她片刻,习惯性地摩挲着冰冷的指套,桃花眸漂亮地眯起眼,嘴畔蔓延的笑意却不再那般刻意……疏远而冰冷,有一种被抚顺了毛的猫展现的优雅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