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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401节

      他抓住额上的那只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他有好多的话要说,说思念,说艰难;
    说这二十六年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他都想牵着她的手醒来,再牵着她的手睡去。
    “唐小未,你怎么才来接我呢!”
    他最后还是说了这一句。
    永和十七年。
    八月初八。
    华国赫赫有名的御史陆时,于睡梦中溘然长逝,享年五十五岁。
    第405章 郑家
    “李大侠,李大侠——”
    小裴爷这一嗓子,让李不言头皮炸裂。
    黄芪一脸歉意地挠挠头,“他平常也不这样,可能是担心晏姑娘吧?”
    李不言心说我谢谢他啊,鬼都要给他嚎来了。
    小裴爷打伞走进院子,见李不言和黄芪都站在屋檐下,东厢房里黑漆漆的,不由放轻了声音。
    “我家三合呢,醒了没有?”
    “爷再多嚎几声,她就醒了。”黄芪小声嘀咕。
    “混账王八蛋,敢挑你家爷的不是。”
    裴笑一脚踢过去,黄芪赶紧躲开了。
    李姑娘冲裴笑一勾头,笑嘻嘻道:“小裴爷,进来喝盅热茶啊!”
    笑得这么骚气,非奸即盗啊。
    裴笑生起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干嘛。”
    李不言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伞,又冲他咧嘴一笑。
    “这不是好奇吗,想请小裴爷说说水榭里的故事,挠心挠肺的,都坐不住。”
    嘿!
    头一次发现,这丫头笑起来还挺有几分姿色。
    “还愣着干什么呢。”
    李不言一把拽住裴笑的胳膊,“小裴爷,外头冷,咱里头说话。”
    “唉唉,你放手,放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儿,让我家三合瞧见了,还以为……”
    “我家三合这会瞧不见。”
    李不言朝黄芪递了个眼神: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黄芪迫于李不言眼里的杀气,鬼爪子到底伸向自己家的主子。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裴笑往里走。
    把人按坐在太师椅里,李不言沏茶、端点心,黄芪拿热毛巾给主子一根一根擦手指头。
    让搅屎棍伺候,裴笑受用死了,眉一挑。
    “来,把身上的帕子掏出来。”
    李不言和黄芪对视一眼,心说这是要干嘛?
    裴笑冷哼一声,“这故事说出来,得一个个哭死你们。”
    外间的声音,一墙之隔的晏三合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能动弹。
    梦境迟迟不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道门,门里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更要命的是,她还走不出去。
    这次怎么会这样?
    和以前的完全不同。
    晏三合无奈,只能盘腿坐下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雾一点一点散去。
    一座宅子出现在她面前。
    晏三合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刚要细想,她的身体浮了起来,浮到一处院落的上方。
    她低头往下看——
    只见墙角的树丛里,躲着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树丛外的拱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绿衣丫鬟,一个紫衣丫鬟。
    突然一股巨大吸力,将她的身子吸了下去。
    晏三合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吸进了女孩的身体,并且耳朵能听见声音。
    “七爷又挨骂了。”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个月一次,这不都习惯了吗?”
    “你说七爷也真是的,都说虎父无犬子,他怎么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两个孩子都给他拖累了。”
    “少说一两句吧,就算不得宠,日子也总比咱们好过。”
    “干活,干活。”
    脚步声渐行渐远,男孩转过脸,晏三合惊了一跳,这是上个梦里倒在血泊里的男孩。
    她唤他哥哥。
    “哎——”
    他叹了口气,“都怪我昨儿个调皮,被祖父逮了个正着,害咱们爹爹受累。”
    晏三合眨眨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行。”
    他蹭的站起来,连累晏三合也跟着站起来,一低头才发现,手被他牵着呢。
    “我得找祖父说理去,这事跟爹爹没关系,要骂让他骂我。你跟不跟我去?”
    不等晏三合回答,他目露凶光,“你必须跟我去,爹爹那么疼你。”
    晏三合顺从地点点头。
    两人从树丛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进到院子,晏三合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挣脱出他的手。
    他转过身,无声质问:“干嘛?”
    她塌着脸,“……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许回。”
    他抄起她的手,死死的拽住。
    “咱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回谁就是小狗。”
    晏三合头皮一紧,语无伦次道:“哥,哥,你刚刚发出声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扇窗户突然打开,紧接着窗户里飞出一把大刀,不偏不倚的横在两块青石砖的缝隙里。
    那刀柄离他们俩,只有三寸的距离。
    魂飞魄散。
    不等晏三合还魂,一道声音怒冲冲的吼道——
    “郑淮左,带着你妹妹,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晏三合猛抽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门缝里又传来裴明亭说话的声音。
    屋里,漆黑一片。
    晏三合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但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郑老将军最小的儿子有一对龙凤胎兄妹,哥哥叫郑淮左,妹妹叫郑淮右。
    淮左小我三岁,小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比明亭还要和我亲。”
    这是某天晚上,谢三爷亲口对她说的话。
    所以!
    她是郑家的人??
    晏三合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怎么会是郑家的人呢?
    那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不应该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那一百多条惨死的冤魂,也不应该是她的至亲亲人。
    她这么单薄的骨架,承受不起这样的重负,一条冤魂的分量,就足以把她压垮了。
    但事实上,她的确是轻轻地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快了些,还是呛到了什么,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门被推开。
    李不言从外头冲进来,一把将晏三合拎了起来,手顺势摸上了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
    但晏三合还是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得眼前阵阵发黑,咳得眼泪慢慢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