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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宠妾 第34节

      梁氏笑问什么事。
    红药道:“婶子也知道,我是只身一人在京城的,等过些日子嫁去董家,身边也没有一个娘家人。我想着,若是婶子愿意,就认我做个干女儿。等我去了董家,以后也有个娘家可以走动。若婶子愿意认我,我以后就像孝敬亲娘一样孝敬婶子。”
    梁氏一听就笑了。
    “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个心,愿意认我做个干娘,我白得一个大闺女,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梁氏这就是为菱月打算了。
    梁氏觉得最对不起女儿的,就是没能给女儿添个兄弟。
    将来女儿嫁了人,没有兄弟撑腰,有他们两口子在还好,等他们两口子蹬了腿儿,就怕女儿会受人欺负。
    现在兄弟是添不成了,能有现成的机会给女儿添个姐姐也不错。
    菱月原本就和红药交情不浅,现在再认个干亲,自然就更亲近了。
    以后大家亲戚一般的走动起来,菱月跟多个亲姐姐也差不离了。
    等以后他们两口子没了,菱月也好有个人帮衬。
    梁氏提议道:“过几日咱们在家里摆上一桌酒,请街坊邻居都来做个见证,到时候咱们正式认个干亲,可好?”
    梁氏能提议摆酒,说明她看重这个事,红药高兴道:“咱们现在光是忙别的都要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操办这个。依我说,我今个儿给婶子磕个头,给婶子敬杯茶,婶子喝了我的茶,这个干亲就算是认下了。等我三日回门的那天,婶子再置办一桌酒菜,让街坊邻居都来热闹热闹,倒更便宜些。”
    梁氏笑道:“这也成,听你的。”
    认干亲的事儿红药并非是一时兴起,当下也没什么可犹豫的,红药当即给梁氏跪下磕了个头,又奉上热茶,梁氏笑眯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这门干亲便算是落实了。
    菱月上前把红药扶起来,笑道:“我以前老叫你姐姐,现在真把你叫成我姐姐了。”
    红药道:“既知道我是你姐姐,以后就得听姐姐的话,知不知道?”
    菱月道:“哟,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红药道:“那可不。”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关系亲密,梁氏看在眼里不禁十分得意,自觉这件事是做对了。
    ***
    当天晚上,梁氏和甄二两口子在东厢房里说话。
    主要是梁氏在说,甄二就负责听。
    “……是个有成算的丫头。”梁氏道,“今个儿把金钗环金镯子都押了死当,换了银子,要买几亩田地当嫁妆。我去牙行给她问过了,地倒是有卖的,只是东一亩西一亩的,不连着,也不是上等田,中等田都不多,多是下等田。”
    甄二对红药的事儿不感兴趣,没吱声。
    梁氏也不需要甄二搭话,她自顾自地就把话题发散开来:“她爹,我都想过了。等咱闺女出嫁的时候,咱别的先不说,至少也得给闺女陪上十亩地当嫁妆,她婆家看着喜欢,闺女在婆家说起话来也硬气。最好别东一亩西一亩的,管理起来不方便。下等田也不好,不好往外出租。牙行说了,这样的田不可能现有,都得提前寻摸。我把咱家的地址给牙行留下了,什么时候有了合适的,牙行会通知咱的,到时候咱就直接出手拿下。”
    梁氏是家中有大姑娘的人,这几天忙忙活活地帮着红药置办嫁妆,梁氏一样一样地都能联想到菱月身上去,现在梁氏有许多想法。
    甄二就着一点薄酒吃着花生米,嘴里不得闲,没空答她。
    梁氏又道:“我还没想好咱家要不要提前备些木料,到时候打家具用得着。要是不备好,到时候只能买现成的。今个儿我们去看了那些个大件的家具,木料好的咱也买不起,买得起的吧木料又不入眼。要是提前把木料备好,到时候请人先做,倒是能实惠些。只是咱家地方小,提前买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万一没放好潮了蛀了可不心疼死人。”
    “……还有首饰,到时候给闺女买套银首饰戴,发钗、耳环、手镯这些都不能少。还有布料……还有压箱底的银子,咱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也不能少了十两银子吧。这些都得准备好,到时候体体面面地把姑娘嫁出去,咱们也就功德圆满了。”
    梁氏感叹道:“幸亏帮着红药那丫头置办了这么一遭,这些事情要是不经经手,很多门道还真是不清楚。”
    甄二这时候吃完了花生米,他一边剔牙一边道:“女婿连人影子还没一个呢,倒先说起嫁妆来!”
    梁氏道:“女婿归女婿,嫁妆归嫁妆。甭管将来哪个做你女婿,你不都得给闺女置办嫁妆?”
    东厢房半旧的木门外头,菱月一手撩开外头的棉帘子,一手端着一碟子陈记的糕点,想要端进去给甄二吃,正待上前敲门,不意忽从门缝里听到里头在说这个。
    菱月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好意思这时候进去,棉帘子怎么撩起来的又怎么放下了。
    屋内,甄二嘟哝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梁氏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甄二放开声音:“我什么也没说。”
    梁氏不疑有他,接茬说怎么给闺女置办嫁妆,说到这个,梁氏简直可以说上一日一夜也不带烦的,在梁氏说到纱布、棉布和绸缎的时候,甄二不耐烦地打断道:
    “行了行了,到时候再说吧。一样是发嫁个丫头,你看人家隔壁老宁家,光靠这个就发了一笔,咱家可倒好,嫁个丫头倒好要把咱家老底给掏空喽。到时候咱俩一块到街头喝西北风去!”
    这厢,菱月端着一碟子点心回了西厢房。
    红药正在灯下绣鞋面子,见状问道:“怎么又端回来了?”
    菱月搁下碟子,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我爹他们要睡了,说明儿再吃。”
    红药也就是问一句,又接着在灯下绣鞋面子。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方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烛光摇曳。
    菱月脱下外穿的大衣裳,不声不响地在床头上坐下来,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屋子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放了一个窄窄小小的多宝阁,多宝阁分了几层,每一层都可以放置一些小物件。
    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放了一排书,其中最外面的两本,一本是《本草经》,一本是《伤寒杂病论》。
    屋子里光线暗淡,菱月此刻只能看到一排模糊的书影,但是她心里清楚。
    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给红药置办嫁妆,这两本书拿回来后总共也没翻上几页。
    此刻菱月望着那个看不清的地方,安静地出了一会儿神。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绣完这片如意云头纹,红药放下手里的针线,松了松发酸的脊背,一边就着摇曳的烛光,把目光投向坐在床头的菱月。
    都说灯下看美人。
    因马上要睡了,菱月已经洗过脸,此刻一张清水脸儿,早上梳的垂鬟分肖髻也拆了,另编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水油油地垂在身前一侧。
    上身穿着水红色的贴身小袄,一手托腮,乌黑的眼睫一转不转地望着屋子一角,正在发呆。
    比起白日,更多了一份随意和慵懒,说不出的清纯之美。
    红药微笑起来。
    她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不会有错。
    这般的美貌,这般的性情,若是错过了这一个,老太太上哪里再找出第二个去。
    红药顺着菱月的视线看过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一排书,红药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故事,当下笑道:“正经该买些金首饰来戴才是,你倒好,竟把银子花在这些劳什子身上。干娘倒也由着你。”
    红药也就是白说一句。
    在她看来,等老太太对菱月的安排下来,菱月有了前程,当上半个主子,到时候自然不会缺了首饰戴。
    若是愿意买些书来消遣,也不是花销不起。
    要知道顾府的姨娘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例呢。
    更别说受宠的姨娘总是能从男主人身上获得各种贴补了。
    红药相信就凭菱月的美貌和聪明伶俐,必能得宠于七爷,这些都不是问题。
    红药还真就觉得菱月就适合留在府中做姨娘,她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这些年衣食住行上养成的各种习惯,包括闲来爱翻个书看,这些习惯喜好不是外头普通人家里能养出来的,也不是外头普通人家里能供得起的。
    对菱月来说,最好就是能留在府中。
    她也有这个命。
    红药想到自身,心中暗叹一声,人有时候,是不能不信命的。
    ***
    第二日一早,许茂礼在堂屋里和家里人一起吃过早饭,照例要和父亲一起到医馆去。走之前,许茂礼回自己屋子去拿糕点匣子,今个儿上午要是得闲,他要把匣子给人家还回去的。
    刚进屋拎上匣子,一回身却见许太太跟了进来。
    许太太把屋门一关,一双眼睛往儿子手上瞟了一眼,脸上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道:“说说吧,这点心是怎么回事呀?谁送的呀?”
    许太太能感觉到有情况,儿子以前也不是没往家里拿过点心,只是那些点心都是用油纸包好的,油纸上还印着铺子名号,一看就是买的。
    这几次明显不一样。
    许太太问过张妈了,张妈说少爷都是让把糕点匣子里外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擦完还让给他送到他屋子里去,有一回她晚送了一会儿,少爷还追上来问,一个木头匣子看得跟个宝贝似的。
    许太太在屋门口堵着,大有许茂礼不给句准话她就不放人的架势。
    许茂礼白皙俊秀的脸上微微发红,他倒是不怕跟家里讲,就是觉得时机未到。
    许茂礼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再跟你们说。”
    一边说,一边绕过许太太开门出去了。
    许太太并没有被敷衍的不满,只有儿子承认了的惊喜。
    许太太之前都快愁死了,她之前托人给儿子介绍过多少好姑娘,儿子愣是没看上的。亲戚邻居家里差不多岁数的,人家一个个的都当上婆婆了,有的都抱上孙子了,许太太这边愣是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下可好了,儿子终于开窍了,她也要有儿媳妇了。
    许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
    笑着笑着,许太太忽然想到什么,她忙追上去两步,撩开棉帘子往外一看,许茂礼顺着回廊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许太太的声音追过去:“可得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不然我可不答应!”
    第31章
    “谁呀?哎,就来。”
    听到拍门声,梁氏过来应门,拉开门闩大门一开,梁氏不禁眼前一亮。
    好俊俏的年轻后生。
    许茂礼很是斯文有礼:“这位婶子,请问菱月姑娘是不是住在此处?”
    许茂礼也就是白问一句,那天虽然在街口就和菱月姑娘分开了,但他瞧得真真的,菱月姑娘进得就是这个家门。
    梁氏道:“她是我女儿。你是……”
    说话间,梁氏的眼睛从对方脸上移开,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拎着的匣子,可不正是自家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