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76节
第235章
冀州府下面, 拢共统辖有六座县衙,但这?六座县衙,各自为?政, 势同藩镇割据, 势力复又盘根错节, 时常罔视冀州府的?嘱令,县令与当地的匪商互有纠葛,彼此照应帮衬。因于此,身?作冀州知府的?李琰, 若是真真将地?动一事,广而告之的?话,这?六座县衙心虑叵深, 不一定会认真听令照办。
温廷舜他们虽不曾真正同下面的县衙打?过照面, 但他?们的?客邸坐落于碧水县,在碧水县时, 他?们便是遇到过地头蛇欺侮摊贩的?场景,地?头蛇意欲持刀, 砍那摊贩一家老小,如此命悬一线的?场景,当地?的?县衙近竟是不曾管过,假若不是身作巡按的魏耷适时出手襄助, 那卖狼牙土豆的?摊贩, 恐怕一家老小的性命看眼就要不保。
下面的这六座县衙,治安情状如此不堪,以此看来, 搜刮民脂、鱼肉百姓、陷万民于倒悬之中的?事,应当是频繁常有。这般以民生以刍狗的官府, 又怎会在乎百姓的?生死呢?
假若地?动真正发生了,这?六座县衙的?知县,势必率先自保遛蹿,逃之夭夭,罔顾当地?百姓们的?生死存亡。
甫思及此,李琰面容上愁色更浓,十指交握在茶案跟前,左右手的?掌心腹地?,俱是渗出了一层细致的?薄汗,额庭亦是隐微沁出了一抹虚湿的?汗渍。
李琰的?目色,于魏耷与苏子衿二人之间逡巡流连,说道:“下官深晓自己在六县之中,并没有什么威信,亦无该有的?威严,各县令惯于对下官阳奉阴违,下官也难以整治他?们,本来立威管事的?,交付予魏巡按与苏书记二人来办就好,但这?冀州的?地?界,纵观望去是何其大,要魏巡按与苏书记两人逐一跑去六县去游说并劝服的?话,这?一桩公务的?工作量,委实是太大了,下官亦是不欲累坏他?们……”
李琰思及了什么,又道:“时下收粮税,亦是魏、苏二人去收,若是又嘱令他?们去各县张文布告的?话,唯二人之力,可?能是忙不过来的?。”
李琰言讫,便是望向温廷舜,并及近旁的?周廉、吕祖迁和?杨淳,眸底潜藏着一丝祈盼与希冀,恭谨地?道:“是以,万请温少?将、周寺丞、吕寺正、杨寺正,看在下官的?份儿上,帮帮冀州的?百姓罢……”
温廷舜闻言,左手拇指徐缓地?摩挲着右手的?虎口肌肤,不知为?何,心中蓦觉一阵荒唐和?滑稽,堂堂一个正四品官秩的?冀北知州,连下面县衙六位知县皆是应付不好,竟是要倚靠朝廷外遣的?钦差官吏,兹事传出去,还不得贻笑大方?
六位县衙知县,皆是从五品官秩,又非洪水猛兽,若是李琰有心治理与管辖,下面的?地?方官肯定骑不到他?头上,更遑论?是为?非作歹。
再说了,县衙县令与地?方匪商沆瀣一气,这?个难题亦是很好解决,并非过于棘手,使一个反间之计或是调虎离山之计,离间县令与匪商两众人马的?关系,再是逐一击破、收复与分权,这?般一来,准保就能将下面六处县衙治理得服服帖帖。
但李琰愁眉蹙起,摆了一摆手,凝声道:“不论?是离间计,还是调虎离山计这?个法子,其实下官都有逐一尝试过,但皆是无济于事,甚或是说,于事无补……”
一抹凝色深深掠过温廷舜的?眉庭,他?淡声道:“无济于事,于事无补?此话怎么说?”
李琰愁色覆面,沉声道:“这?此中的?具体情状,有些微复杂,一言难尽,下官也不好细说,纵使是说,亦是难以说明晰,不若温少?将以及,大理寺的?诸位官差,躬自去六县行一遭罢,真正去六县体察民情的?话,到时候诸位官爷们,皆是会知晓这?六县,为?何会这?般难以管辖。”
温廷舜凝眸忖量了一番,迩后吩咐郁清入内,肃谨地?低声吩咐了什么,郁清闻罢,领命称是,疾然?离去。
温廷舜道:“宣武军在漠北之地?赈灾毕后,会踅返至中原,驻扎于冀北近郊,到时候各县衙县令与蛰伏于各地?的?匪商,相?互勾结、起势造反的?话,宣武军能够在郊外,形成镇压围剿之势。”
李琰一听,一霎地?容色变得有些煞白:“下面六座县衙要起兵造势,这?如何可?能?……”
魏耷深忖了一会儿,“舜兄所言甚是,确乎是有这?种可?能。”
苏子衿偏眸看了魏耷一眼。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亦是陷入沉思。
魏耷道:“诸多行脚商落草为?寇,暗中集结草兵,自成派系势力,所以,地?方县衙胆敢同冀州府抵牾,甚或是悖逆知府官令,与他?们联袂匪商、有匪商给他?们撑腰,有很大的?干系。”
李琰沉痛地?点了点首:“魏巡按所言甚是。”
言讫,他?堪堪凝向了温廷舜,谨声道:“温少?将不实相?瞒,下官真正忌惮的?,便是这?一点,各处县衙与山寨匪贼沆瀣一气,势力盘根错节,下官下了官府通牒,教他?们依命办事,但他?们弗听。他?们与下官叫板的?底气,便是来源于这?些匪商民寇。”
苏子衿道:“他?们一日未治,冀北冀南便是一日不得安宁,让众民迁徙出冀州府,亦是困厄重重。”
周廉道:“既是如此,那舜兄调遣宣武军的?精锐兵卒,戍守于冀州府外郊之处,就显得很有必要,不是么?”
吕祖迁道:“舜兄行事素来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李知府尽管听其调度便是。”
李琰到底还是有些踯躅:“但现在就在冀州府周遭调兵遣将,安营扎寨,会不会打?草惊蛇?若是冀州府与县衙互生抵牾,操兵动戈,受伤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李琰浅浅地?啜了一口清茗,愁眉不展,凝声道:“在这?些县官真正起兵造势以前,有没有一种更为?柔和?的?方式,诸如和?平谈判,能够让大家都能先商榷一番,取得一些一致的?意见,这?般一来,就不必诉诸武力了,能够让冀州府的?百姓,免于一场没必要的?争端或是祸乱。”
李琰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战事能避免的?话,则尽量需要避免。
否则,两方开始打?仗的?话,受伤的?总是无辜的?黎明百姓。
这?多不好。
温廷舜细致地?村量一番,当下思及了温廷安的?好来,若是有她在,以婉约柔和?之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是能够灵活地?疏通各种关节,纵使去各处县衙,同匪商民寇交谈一番的?话,指不定是能够有所进展的?。若是谈不了,不得不诉诸武力,有宣武军、魏耷以及甫桑郁清等?人,必是能够适时镇住场子。
正思忖之间,外处搴开了一角门帘,两位小鬟引入一个身?着绯红绶带飞鱼服的?少?年?入内,这?人不是旁的?,正是温廷安。
满座的?人,皆是在静候着她的?到来。
温廷安本是意欲坐于下首座,但下首处并没有适宜的?座位腾留出来,目色上挪,姑且仅剩下了温廷舜旁侧的?一处上首座。
李琰见了大理寺少?卿归来,如遇又一活菩萨,当下起身?招呼道:“少?卿爷快快入座,下官正等?着你来。”
温廷安闻罢失笑:“是等?着解决问题罢,你们目下讨论?至何种环节了?”
说着,她行入上首座,端坐于温廷舜近前,她顺势看向了温廷舜。
温廷舜遂是言简意赅地?将大致情状说了一回,温廷安了然?,眼尾轻轻勾了起来,道:“如何游说下面六处县衙,我此处有一道法子,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温廷舜一晌给她添斟了一盏茶,一晌淡声道:“什么法子?”
其他?人亦是热络地?望定她,等?着她道出自己的?方法。
最热络地?,非冀州指腹李琰莫属。
他?殷切地?祈盼温廷安能够给出一道好法子,亦是竭力避免与下面六座县衙起冲突。
从这?一点来看,温廷安觉得李琰与广州知府丰忠全很肖似,都是隶属于脾性温和?、宽以待人的?那种官吏。
她清了清嗓子,凝声说道:“可?以寻吕氏大族。”
此话一出,俨似一枚惊堂木,当空高高地?利落砸下,在空气之中砸落下了千万道细碎的?光尘,满堂陷入一种岑寂之中,众人的?心绪,跟随着那些躁动鱼群般的?纤细光尘,携同落下。
众人闻言,觳觫一滞:“吕氏大族?”
温廷舜率先反应过来:“你所说的?吕氏,莫不会是你的?母亲,崇国公府大夫人的?母家?”
温廷安眨了眨眼眸,慢条斯理地?浅啜了过一口清茗,说:“正是。”
李琰意识到有一丝端倪:“吕氏大族,这?御香茶楼的?楼主,好巧不巧正系吕氏……慢着,莫不会这?般巧合罢,这?御香茶楼的?楼主,正好出身?于吕氏大族,少?卿爷母亲正好是崇国公府大夫人,亦是姓吕……”
魏耷拍了拍李琰的?肩膊,道:“不错,天下就有这?般巧合,这?御香茶楼的?楼主,正是咱们少?卿爷的?母亲。”
李琰震愕地?舌桥不下。
温廷安道:“方才刘氏引我去见吕楼主,吕楼主说,吕氏大族同各县豪绅皆有一些交情,游说地?动迁徙之事,可?以交给吕氏大族身?上。”
第236章
此话一出, 举座皆惊。
李琰不可置信地盯着温廷安好?一会儿,晌久,适才寻回自己的嗓音:“按少卿爷的意思, 游说?下?面六座县衙的事?, 吕氏大族愿为其出一份力?”
李琰意识到自己这般说?, 委实有一些唐突了,感觉在与六县斡旋这一桩事体上出力的,就只有吕氏大族,而自己身为冀州指腹, 仅出声而不出力,这到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李琰复斟酌了一回自己方才所言,少时, 颇为审慎地道:“少卿爷容禀, 若是?届时需要下?官出力的,下?官定当尽己绵薄之力, 下官目下亦是足感吕楼主之盛情!”
温廷安闻言,一时莞尔, 点了点首道:“吕氏大族隶属于将?门世家,骁勇善战,世代皆属忠良,其家族支系, 遍布冀州, 不论是?在冀北,亦或是?在冀南,皆有吕氏大族的人脉与势力。因于此, 下?面六座县衙以及各地的匪商民寇,皆要敬让吕氏大族七分, 不敢妄自操戈动武。”
温廷安望向众人:“吕氏大族的地位,比各地县令和民寇匪商还要高?,亦是?颇有民心,让其去各县衙去游说?,再是?合适不过的了。不过——”
温廷安语锋一转,定定地望向了李琰,道:“张榜布告一事?,仍旧需要知府老爷去执行。”
李琰当下?谨声拱首道:“这都?是?小事?儿,下?官自当是?在所不辞,少卿爷尽管放心好?了,下?官一定将?这一桩事?体办得妥妥帖帖的。”
关于地动一事?的安排,就这般暂先定夺了下?来。
李琰先去带着两位长随,着手去写关于地动迁徙的官府文?书,到时候行将?张贴在冀北冀南的大衢小巷。
这厢,天色已然是?一片漠漠昏黑的惨淡光景,大理寺论议完了公事?,行将?回客邸休憩,翌日再继续谋事?办差。
但?温廷安显然想?要单独同温廷舜待一会儿,遂是?行得较为慢一些。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三人,遂是?和魏耷、苏子衿他们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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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耷和苏子衿有隶属于自己的官舍,他们延请另三人去邸舍喝夜茶,本来意欲尝酒小酌一番,但?又顾念着翌日尚还有一大堆繁冗的公事?卒务,众人三思了一番,决意还是?暂不小酌怡情?了,仅以清茗代酒便好?。
五个从少年初长成为青年的人,天南海北的聊,聊彼此近一年在官场之中的沉浮与遭际,最终的话?题,仍旧绕不开温廷安与温廷舜这两个人。
魏耷浅浅地啜了一口茶,大马金刀地盘坐在杌凳上,道:“真想?不到,这两人居然真的成事?了,就差取得真经、修成正缘了。”
苏子衿亦是?纳罕:“虽然说?早在九斋之中,我觉得这两人就有一些苗头了,但?仍旧不太敢相信他们会真的在一起,当时,我觉得他们是?隔着血脉这一道天堑的人,就算互生情?愫,但?在一起的话?,应当是?难以有个好?结局的。”
杨淳搁放下?茶盏,凝声道:“可真相是?,温少卿是?一个女子,舜兄的原来的身份是?晋人,两人之间没有甚么血缘关系。”
魏耷复浅浅地啜了一口茶:“今昼见到两人在一起,我心中震动是?非常大的,要是?两人能来跟我们一起喝茶,我就能问?一问?此间的猫腻了,实在是?太好?奇得紧了。”
杨淳浅笑,道:“温少卿和舜兄怎的会来同我们一起喝茶,他们自有自己的过法。”
苏子衿朝旁侧瞅了一会儿,问?道:“祖迁兄,你怎的一直不开腔说?话??”
吕祖迁如梦初醒,他原本是?倚靠在杌凳上的,闻着苏子衿提到了他,当即支棱起了身子骨,挠了挠后脑勺,问?道:“说?什么?”
魏耷道了一句『叻』,道:“敢情?从方才伊始,祖迁兄就一直没在听我们说?话??”
苏子衿点了点首:“你在想?什么?可以想?得这般入神?”
吕祖迁正欲掩饰几句,一旁静久不言的周廉道:“定是?在想?他的元昭了。”
吕祖迁登时跳脚起来,面容羞赧欲燃:“周寺丞!您莫要再说?了!”
魏耷眸底浮显起了一道暗芒:“元昭,就是?九斋的崔姑娘,是?他么?”
苏子衿不可置信地道:“祖迁兄竟是?对崔姑娘有意?可崔姑娘此前不属意于沈兄么?”
杨淳对周廉解释了一番,道:“沈兄,就是?沈云升,目下?在太常寺里当差,崔姑娘在洛阳女院里承学医理,两人因为所学专业相通,故此,经常打交道。”
言讫,复又偏首对苏子衿道:“崔姑娘与沈兄不过是?有同窗之谊,只是?有师兄师妹的这一层关系在。”
苏子衿悠悠然地凝视吕祖迁一眼,道:“祖迁兄,目下?与崔姑娘进展如何?”
魏耷接茬笑道:“何时能够给咱们呈上喜帖?”
吕祖迁委实受不了旁人对他的这般调侃与戏谑,反驳道:“魏兄和苏兄,皆是?早已有了家室与妻儿的人,这般早成了家,你们是?不是?合该给咱们补上两封喜帖?”
魏耷道:“都?说?这是?挡桃花的搪塞之辞了,祖迁兄不必太过于当真。”
苏子衿道:“是?啊,莫说?成家了,我连姑娘的手都?不曾碰过,当下?离成家还早着。”
吕祖迁脑子有些发热,一晌抻臂摁住魏、苏的肩膊,一晌道:“指不定你们两人就能凑一块儿?彼此知根知底的,指不定真的能够凑合凑合,过一辈子呢?”
空气掠过一瞬的沉寂,魏耷与苏子衿相视一阵,一阵滞重的无言。
俄延少顷,彼此的眼神之中,皆是?出现?了一抹显著的嫌色。
苏子衿率先偏开了头,道:“谁想?同这厮过活一辈子,连续好?几日不用洗澡就能上榻子休息的,身上臭烘烘的,谁想?跟他过。”
魏耷道:“你一个男儿郎,活得这般精细龟毛,累不累?每日动辄便要濯身沐浴,热水还都?是?我烧给你的,我一句怨言都?冇,你还指责我身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