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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美为患 第102节

      此后还有几人作诗,或好或坏,不一而足。卫姌在梅树中走了一会儿,手脚泛冷,她忙找人问可以供休息的厢房。仆从给她指了个方向。卫姌瞧了瞧园中,大部分人都散了开来,除了几个士子还在作诗,其余人各自找乐子去了。
    桓启正与一个老者说话,卫姌收回目光,从小径离开,很快来到一处园子,年轻婢子迎上来,听说她找地方休息,立刻带着她去了一间空着的屋子,里头都收拾过了,烧着炭盆,还摆放着果子玉露。卫姌解开披风坐在榻上,没一会儿身体渐渐暖了过来,这才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想着在这里舒舒服服待上一阵子,等快散的侍候再出去。
    她坐了没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声音,原来是有人也找到这里来偷闲。
    梅花虽香,但天也是真冷,并非人人都能为风雅久立寒风之中。
    卫姌正吃着糕点,听见外面女子的声音竟有些耳熟,走到窗前,推了一条缝朝外望,看见走进院中的是司马引萱,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把守着小院的婢女遣开。一个守在门口,其中一个婢女过来,左右看了看,打开旁边一间的房门,回头点头,轻唤一声翁主。
    司马引萱轻轻一拉兜帽,露出一张娇丽面容,走进旁边屋子。
    卫姌见婢女如此动作,只觉得哪里有不对劲,这时见婢女已径直朝她这间走来。她赶紧轻轻放下窗,动作飞快抓了刚才揭开的披风,躲到插架后。
    婢女推开门朝里张望,看并没有人,掩上门又走了。
    卫姌出来之后越想越是不对,没过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声音,她来到窗前,仍如前次一样,只推开一线,只见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从外进来,婢女并未阻拦,还招了招手,让他进入司马翁主所歇的屋内。
    卫姌不欲多想,但婢女如此行事,那男子又是少见的好样貌,实在令人遐想。
    司马翁主还有好美郎君的传闻,卫姌暗道不妙,无论这件事到底如何,她都不想掺和进来。司马引萱与桓启婚事还未定下,偏偏让她这个兄弟知道,可就难办了。
    她这样想着,坐回榻上,打算当作没看到,等司马郡主走了之后再出去。
    隔壁屋里,司马引萱斜倚榻上,年轻男子一进来,不觉就看呆了,几步走上前,喊了一声:“引萱。”
    司马引萱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男子道:“我若早告诉你,你会让我来引萱,你真要与那个桓氏子定亲”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一四五章隔壁
    他一面说着, 坐到榻上与司马引萱相对而坐,目光直愣愣地落在司马引萱身上,颇有些痴迷的样子。
    司马引萱也看着他。
    男子天庭饱满, 五官清俊, 更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人的侍候眉目如蕴深情。
    她浅浅笑道:“正是要定亲, 你待要如何”
    男子顿时一愣,没想到她如此坦白,脸色微变道:“引萱,你怎如此说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司马引萱斜着身, 一手托腮,姿态随意慵懒,如春睡海棠般动人。男子瞧着心里心里跟蚂蚁爬似的发痒,往前挪了点,两手去抓她空着的那只手,软声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你和我说过想要与我厮守一处, 赏花观月, 畅快一生,怎么如今却变了”
    司马引萱任他握手,目含秋波横他一眼, 道:“也未曾变过,就算我成亲了,到了赏花观月的日子, 也可以叫你来, 还和以前一样。”
    男子道:“这……这如何能成, 是我不好, 原就该体谅你心意,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让母亲去你家提亲……”
    他还未说完,司马引萱扑哧一下笑出声,越笑身子越颤,她抽回手,以袖在眼角蘸了蘸,道:“奚五郎,你是千里跑来逗我乐的你奚家不过下三品士族,家中长辈兄弟没一个顶用的,家势衰微,整日只想着攀附世家高门,我瞧你长得不错,又知情识趣,这才和你玩闹这些日子,要说好处你也拿着不少,怎么如今脑子犯起糊涂来了,竟说出这么不知分寸的话。”
    奚五郎脸色发白,眼睛瞪直,竟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见的,嘴唇抖了抖,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怎如此说,难道你我过去全是假的你莫非是瞧上了别人,才如此对我”
    司马引萱坐直了身体,脸色一正道:“怎会是假,你生得这样好,又乖顺伶俐,那些高门士族子弟不是自恃才高,就是一身臭脾气,要不就是样貌远不如你,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你不也看重我的出身才貌,如此相逢一场,两厢情愿不是正好五郎啊五郎,你往日这么乖巧,何必要想那么多,今日我还有事,就不留你说话了,你快些走吧。”
    奚五郎如遭雷亟,往前一扑,抓住她的肩,“引萱,你说这些全是气我是不是”
    司马引萱脸色冷了下去,抬起手,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啪的清脆一声响,门外站着的婢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奚五郎呆立当场,脸色乍白还红。
    “我知是你家的人痴心妄想,撺掇着你来,”司马引萱看着他顿了顿,又笑道,“凤凰自古古栖大梧,哪有落进土窑的,你家什么样,怎倒想着在我这里攀高枝了。你啊,还是自己多生个心眼,别轻易被人骗了,也别再说什么嫁娶的傻话。”
    奚五郎竟是流下一行泪,“可我对你全是真心,天地可鉴。”
    司马引萱招了招手,奚五郎立刻往前凑。她给他抹了抹泪,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奚五郎眼里又重燃希望,正要开口。
    司马引萱轻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别说一个奚家,就是十个,在我这儿都算不得什么。”
    奚五郎面露难堪,身体僵硬。
    屋内一时安静无声。
    司马引萱口气忽然一换道:“你今日是怎么进来的”
    奚五郎道:“我在外面听说你在这里赏花,就来碰碰运气,碰上个眼熟的婢女,她放我进来的。”
    司马引萱蹙眉,又问他婢女长什么模样,听他描述一遍后,心中大致有了目标。
    这时门外婢女忽然敲门道:“翁主,桓将军往这里来了。”
    院子外看门的婢女瞧见了从院子那头走来的桓启,扭头就跑了进来,赶紧向司马引萱示警。
    这个院子门前只有一条出路,桓启既朝这里走来,只能是往此处。
    司马引萱露出不耐的神色,可想着如今正与桓氏议亲,就算她心中并不情愿,面上的功夫总要做足,不能叫人捏住话柄。她扫了奚五郎一眼道:“快去隔壁。”
    奚五郎也知桓氏如今已是四姓之首,他如何敢惹,答应一声把腿就离开屋子,转身就推开隔壁屋子的门。
    卫姌正坐着休憩,刚才虽然看见司马引萱不同寻常的动静,但她无意去探究,也没听见隔壁传出什么声音,如此正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她才放下心,门突然毫无预兆地被人推开,奚五郎闯了进来。
    四目相对,各自惊诧。
    院子里婢女扬高了声音道:“桓将军怎么来了”
    卫姌立刻猜到整件事并不是巧合。
    奚五郎见屋里有人,吓得三魂没了两魄。他来见司马引萱之前就曾打听过桓启是什么样人,那是个心狠手辣的活阎罗,每一步的功劳都是拿血换来的。他自问是当今最符合风尚的美男子,如何能与这些粗野之人对上。
    奚五郎万万没想到隔壁屋里还有人,还是个极美的郎君,他刚才被司马引萱一通戏弄,又是愤恨又是恼火,但他心里清楚,司马引萱说的全是真的,他追着来,正是抱着赌一赌的想法,若能叫司马引萱许下诺言,日后定是好处不断,何况她是那般万里挑一的美人,个中滋味实在销魂。可谁知司马引萱竟不给半分脸面。
    眼下看到卫姌,奚五郎不由联想,莫非司马引萱又瞧上这小白脸儿。他见卫姌神情一动,以为她要叫唤,刚才听见桓启已经走进院子,他无论如何不敢叫人知道他在此处,于是两三下大步窜过去,直扑上去,一手捂住卫姌嘴巴,用身体压制着她。
    卫姌不防他突然动手,立刻挣扎起来,用力推拒抓挠。
    奚五郎身形瘦长,在男子中并不算高大,但对女子来说还是力大,他暗哼一声,躲避的有些狼狈,咬牙憋着声音道:“叫外头那人发现了,你和我都讨不到好,老实点。”
    说着他环视房内,发现插架后有个隐秘之处,就要把卫姌架着起来躲过去。
    这时只听见外面婢女说了句什么,房门砰的一声从外被推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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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一四六章怒火
    谢道粲赏花诗作一出, 备受追捧。不少年轻士族子弟与女郎都争相与她套近乎。热闹一会儿,她目光四下梭巡,见桓启站在梅园假山旁, 身边围绕的不是年轻一辈, 而是如今豫章官面上的长者。
    谢道粲刚才心中那点得意顿时就淡了许多,寻常士族子弟说再多奉承又有什么用。可惜桓启并不好诗文, 刚才听见诵诗神色也只是平常。
    就在她心中柔肠百结的时候,身旁婢女道:“女郎可知我刚才见着谁了”
    谢道粲随口道:“谁”
    “奚五郎。”
    谢道粲想了片刻才想起说的是谁。她倏地转过身,“他怎么跑这里来了莫非是跟着翁主来的”
    婢女也答不出来。谢道粲略有些出神,心想那奚五郎空有一张脸蛋, 实则是个草包,家里也剩个空壳,说不定再过些年就要被士族除籍,一家无论男女都想着要攀附富贵,他跑来豫章定是为了司马引萱。
    谢道粲颇为纠结,她与司马引萱交情颇深,可这次到豫章来, 见她将要议亲的人如此出色, 再一对比自己要嫁的刘氏郎君,犹如云泥之差。偏偏司马引萱并不上心。谢道粲知道她喜好的正是相貌俊秀的年轻儿郎,心中便越发增添几丝酸楚。
    眼下听到奚五郎的名, 她一时脑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吩咐道:“放奚五郎进来吧。”
    等婢女听命行事离去,谢道粲心砰砰直跳, 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很快婢女回来, 偷偷告诉她奚五郎被司马引萱的人见着了, 刚带着往梅园后面去了。
    谢道粲眸光微转, 朝着桓启的方向瞥去。
    桓启经历一番应酬,耳边听见几个俏婢诵诗,暗自撇了下嘴,这些赏玩诗会在他眼中最是无趣,一昧追求风雅,徒有其表。他左右一看,发现卫姌不知去了哪里,于是在园中找了起来。
    这时谢道粲缓步来到他的身旁,“桓将军是在寻人”
    桓启见是她,双目微睐,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兴味的神情来。
    谢道粲对着寻常士族子弟侃侃而谈丝毫不露怯,但对上桓启,心却有些发虚,尤其是他的一双眼,漆黑深邃,目光如电,一旦对上仿佛心里一切都被看穿,她不由微微避了开去,仍笑着道:“将军可是在找翁主”
    桓启道:“不是。”
    谢道粲轻轻咬了一下唇,脑里飞快转动,说道:“刚才卫小郎君似与翁主一前一后往那边走了。”
    她纤纤玉指往梅园深处一条羊肠小径指去。
    桓启瞥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抬脚就朝那个方向走去。
    婢女大出一口气道:“这位桓将军也太吓人了些,女郎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可没见过卫小郎君。”
    谢道粲道:“他刚才应该是在找卫家小郎君,听说他是卫家长大,手足之情非同一般。不提卫小郎君,他未必愿意走一趟。再说这个园子多大能有几个去处,说不定卫小郎君真去了那里也不一定。”
    婢女此时已知她有意引导桓启去司马引萱与奚五郎见面的地方,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女郎要这样做。
    谢道粲心里惴惴难安,刚才所做的事犹如鬼使神差,只要想到等会儿桓启碰上奚五郎,或许正在议亲的事就要吹了。她的心情便复杂难言,开始那一刹那的暗自喜悦慢慢沉了下去,一阵后怕又浮了上来。
    她站立在梅树下,身形仿佛是痴了。
    桓启由小径深入,直通到一处院子门前,他走近之时看见有个婢女闪身跑了进去,拧了下眉头,大步进入院中。
    婢女站在屋前行礼道:“桓将军也到这里来休息”
    桓启刚才听到谢道粲说卫姌和司马翁主来了此处,还是半信半疑,如今见婢女殷勤相迎,声音却有意扬高了,倒还真有几分信了。前些日子卫姌被翁主看重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当即大步流星来到房前,飞快朝里一扫。
    这几间屋都是供人暂做休息,并没有多少摆设,一眼就能看个彻底。
    司马引萱风情万种地倚在榻上,见他来了也只是抬了下头,道:“桓将军是来寻我的”
    桓启并未进屋,站在门口匆匆看过里面,拧起眉头,他余光一瞟,忽然注意到隔壁屋子的门虚掩着,大步迈了过去。
    婢女大急,想拦却又不敢,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司马引萱半点不着急,这类事不拿个当场就无法摆上明面上说道,何况两家如今只是在议亲,还没定下。她倒是有些奇怪,瞧样子桓启不是为她来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桓启大力推开门,看见榻上纠缠的两人,目光扫过去,脸色骤然一变。
    婢女还跟在后面,伸长脖子朝里一望,瞠目结舌难以言语,不知怎么除了奚五郎还有其他人在。
    桓启冲进屋内,奚五郎刚才听见门推开的声音已生出不妙的感觉,卫姌反抗的厉害,他几乎要制不住了,他心中着急,一边用力捂住卫姌,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转眼来到面前,脸色铁青,目光阴狠,浑身的戾气实在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