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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沈廷向来习惯自己动手,要不是他腿现在出了问题,高低要踢人两脚。
    虞乔还在争辩:“这方子我既然见了,那就是见者有份,凭什么你能用我就不能用了?沈廷,你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沈廷掏掏耳朵:“我就是霸道,就是不让你用,你有本事告到陛下那儿去啊。”这算什么事儿?拿着他的东西去送萧乐邀宠?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你不是喜欢煮茶吗?今天就让你煮个够。”
    他吩咐温书让御膳房送五十斤才茶叶,三车奶和一车糖来。
    沈廷虽然不入太后的眼,但陛下偏爱,大家都知道,御膳房不敢怠慢,也没问是要这么多做什么,当即麻溜地送了来。
    “煮,你今天就这些奶和糖都煮出来。”
    虞乔才不服,不断挣扎,他唯一的宫人也不敢上前帮忙,这麟趾宫就住了他们两个,大门一关,外头谁也看不见。
    他哭喊着:“沈廷,你当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降的位份,都是因为你,你得罪了太后,陛下为了保你,才不得已让我受过,别说一个煮茶的方子了,就是十个八个,也是你欠我的。你这狐媚子!”
    沈廷今天叫他,他肯去,就是想见见这狐媚子被打成什么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有煮茶的本事,本就是他欠自己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沈廷不想同他讲道理,也不想以理服人,那是主角该做的事,他就是一个活不过五集的小炮灰,他叫温书取来一罐辣椒油。
    “你多说一句,我就把辣椒灌进你的嗓子里,后日就是千秋宴了,你是要献唱的吧……”
    “你……你好狠的心……”虞乔颤抖起来,今日辣椒灌下去,他没两个月,嗓子绝不能恢复最好的状态。
    就算事后陛下肯替他主持公道,但事情已经发生,根本没法补救。
    沈廷自己就是做音乐的,当然知道用嗓子吃饭的人最在意什么,从他入了这行开始,就没碰过辣的和烟酒,奶茶偶尔一个月才能喝一次,还要三分糖。
    “你熬不完这些奶,我就给你灌下去,我看你还怎么给陛下唱曲儿。”沈廷细长的指尖无意识瞧着轮椅扶手,高仰着下巴威胁他,现在不仅像个宠妃,也像个蛇蝎毒妃。
    娱乐圈向来混乱,他常常被人下了套吃了亏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当然不愿意忍气吞声,总要报复回来,当然都是光明正大上的使绊子,所以圈子里他名声并不好,都说他脾气不好小肚鸡肠,容易被得罪。
    他也不是很在乎,当没有依靠的时候,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他的脑子做不到阴谋诡计,干脆直来直去,总好过被气死。
    虞乔在嗓子和尊严之间,还是选择了他金贵的嗓子。
    慢慢站起来,去炒糖煮茶。
    沈廷刚喝了药,犯困,他让人轮流盯着,不允许虞乔偷懒,也不许他把糖炒焦了,然后懒洋洋地回屋午睡去了。
    外面就是虞乔抽抽噎噎的啼哭,上次他听得时候,还默默为他在心里点香,现在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催眠白噪音了。哼。
    温书泄愤了,夸沈廷:“侍君现在越来越有宠妃的样子了。就该这样,人善被人欺。以后就该对这些人狠一点,好让他们知道您的威严。”
    沈廷纠正他:“不!从今天开始,我不仅要做宠妃,我还要做那个叫什么来着,横行后宫的……”
    他一时间还没想起来。
    温书想了想:“应该是叫妖妃?”
    “对对对对!就是妖妃!我以后要做妖妃,见谁不爽就打!那个虞乔把所有奶茶都煮好之后,你全都分给宫里的宫人们,给大家尝尝。”沈廷点头,彻底清晰了自己的定位。
    萧乐当然收到了虞乔和沈廷各自送来的奶茶,她盯着沉吟了一会儿,莫名感觉沈廷是又被欺负了。
    虞乔这个挑事儿精,她应该把两个人分开,不能再住在一起了,不然沈廷以后还得再吃亏。
    “来人,宣朕旨意,将虞侍巾调出麟趾宫,到清净水榭居住。”那地方远,别蹦跶了。
    第7章
    夏日本就辛劳,沈廷给宫人们分茶饮的举动在大家看来十分暖心,尤其饮品中还加了难得的冰块来降温,一杯下去冰冰凉凉甜丝丝的。
    夏日里冰块难得,都是平日里贮存在皇庄的冰窖里,除非是宫里的主子才能用得上吃得上,但也跟米面一样有份例,只有像沈廷这样有钱又有宠爱的,才能要多少有多少。
    大家跟着沈侍巾尝到了冰块的滋味,一时间感恩戴德,沈廷在宫中风评也从“那个挺得宠的,听说有点跋扈的侍君”变成了“非常善良,体恤下人的侍君。”
    太后宫中的宫人自然也有分得。
    “哼,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净是会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太后嘴上叱骂,让他们统统扔出去。
    黎嘉景在一旁抄录佛经,安静低着头。
    当然大家开心归开心,亲自煮奶茶的虞乔的死活暂时就没人在意了。
    他搅拌奶茶一直到日落,胳膊差点断在锅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刚一头栽在床上,萧乐的姑姑便来宣旨,命他即日起搬离麟趾宫,往清净水榭处居住。
    虞乔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清净水榭,地如其名,当真清净的不能再清净了,和尚去了都能立马坐地飞升。
    沈廷正在编写《五年妖妃,三年模拟》,打算制定第一个战略目标,他手掌挨了打,但手指尚且能屈伸,拿了炭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好不容易做出个封面。
    封面上两个黑不溜秋的小兔子,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当年侍君要是肯如此用功读书,就不至于次次考试都要是丁等了。”温书点上灯,忍不住感叹。
    “做个妖妃的第一步,就是要勤出去溜达,穿得光鲜亮丽去溜达,让大家感受你的强烈存在感,并且让前朝后宫首先知道你是个宠妃……”沈廷提笔,郑重落下第一句。
    与其等着别人欺负自己,他还不如先树立威严,让他们不敢欺负自己。
    他才不要去找那个黎嘉景帮忙,他要自!食!其!力!
    没过多久,沈廷就有了一个第一个出现在人前的机会——千秋宴。
    当今陛下十八岁寿诞,更是登基的第一年,自然办得热热闹闹,不仅前朝后宫都参席,就连久封在外的藩王以及周边小国都会前来贺寿。
    热闹程度一度让沈廷觉得萧乐过的是八十大寿而不是十八生辰。
    修养了三天,沈廷膝盖上的积液正在慢慢吸收,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但也仅仅是几步,走多了膝盖还是锥心的疼,他也就成了唯一一个被轿辇抬着进来的侍君,怪惹人注目的。
    沈廷还略有点害羞,头一次当宠妃,业务不熟练。
    原本按照萧乐的意思,他可以在宫中休息,不用前来参加,但是沈廷一是要时刻贯彻自己编写的《五年妖妃,三年模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出风头的时刻,二是要和他宫外的母亲取得联系。
    按照萧乐的计划,两个人顺利活下来保命倒很容易,但要从太后手中夺权,还需要沈将军的助力。
    沈廷绝不会抛下战友让萧乐独自上战场,所以他轰轰烈烈地穿着红衣出场了。
    萧乐拉着他,令他坐在自己身侧,怕他一个看不着,又让人给了委屈。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君后所坐的,沈廷在此,引得不少人侧目打量,甚至有暗暗恭喜沈大将军的。
    沈廷五年妖妃计划第一步顺利达成。
    太后皱眉,不赞同地大声道:“皇帝,沈氏他不宜坐在此处。”
    他就是见不得这种招摇狐媚的东西!
    皇帝到现在都没召幸过后宫一人,却经常去沈廷宫中小坐,要是与沈廷没关系他太后两个字就倒着写。
    上次,并未在人前,他又为了父女情分才饶过沈氏,这次众目睽睽之下,萧乐还将沈氏摆到台面上,并未与他商量,他决不允许他的权威被挑衅。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外国使臣在,萧乐好歹是一国之君,太后掌控欲强烈,一点面子都没给萧乐留,也是让人瞠目,这大概就是太后的目的。
    太后对于这个女儿,有情分,有疼爱,人后倒是会纵容,但人前,他要树立绝对的权威,这个权威必须高于萧乐,甚至不惜以打压萧乐的面子为代价。
    “沈氏体弱娇纵,在儿臣身侧尚能约束照顾,朕身为一国之君,此等小事能够自己做主,父后还请落座。”萧乐定定看着太后,目光冷静,没有丝毫妥协。
    太后这个人在剧本中只有寥寥两句话,一是控制欲强,二是尤其喜欢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权威。
    太后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以前孝顺寡言的长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周围打探的目光,气到浑身发抖。
    敬平公主见事态不妙,姐姐不知道为何突然与父后顶撞,连忙打圆场,安抚太后落座。
    沈廷还是留在了萧乐身侧,太后愤愤不平,握着小女儿的手,越想越恼火,这个大女儿被沈氏撺掇的心智都迷乱了,现在都不如--gt;gt;
    小女儿来得贴心。
    沈廷心里哦吼,他的妖妃计划好像超超超额完成了,他甚至还没写到这步……
    太后一生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是萧乐,如今的皇帝;长子封亭乡王,下嫁给武昌侯;幼女封敬平公主,常年在封地。
    亭乡王与敬平公主带领宗室率先向萧乐敬酒,祝她千秋万寿,沈廷明显看见萧乐雪白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才饮酒。
    酒该敬的都敬了,寒暄的客套话也都说了,管弦歌舞齐奏,丝竹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侍君们开始轮流献艺,有些大臣也带了儿子前来跃跃欲试。
    萧乐手撑在腮边,眼神明显涣散,逐渐放空,甚至往死鱼的方向发展。
    她是很怕麻烦的性格,况且今天又不是她真的生日。
    沈廷拉了拉她的袖子,掏出一张小纸条,倾身过去,献宝一样给萧乐看:“你看我一会儿照这个台词说行不行?”
    他可是特意写的剧本 ,一会儿怎么在他娘面前哭,才能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动容。
    萧乐看了一眼,把小纸条塞回他腰里,小声道:“你演技太差了,照着稿子念刻意的痕迹太重,少弄这些幺蛾子,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她挥挥手:“早去早回。”
    下面的妃嫔与世家公子们都嫉妒疯了。
    那可是陛下啊,陛下的偏爱啊!
    刚才大家可都看见了,陛下不仅让沈廷坐在身侧,还为他出言顶撞太后。
    要知道陛下以往可是最注重孝道的。
    谁不想得到天底下最美丽、最有权势女子的偏爱?谁不想让陛下为了他们顶撞太后?
    现在两个人竟然还在说悄悄话。
    素来宽容大度的黎嘉景此刻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意变得牵强。
    徐青鸟看着萧乐与沈廷,微微皱起眉头,原本萧乐只会用这样殷勤的态度对待他。现在就好像自己脚下极尽谄媚的一条狗,突然成了别人的。他摸摸胸口,没了便没了吧,萧乐这样的还犯不上他在意。
    他望着下首,母国使臣的席位上,来的是三公主,并非太子……
    徐青鸟看了好一会儿,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虞乔和贺兰君卓则是在下面偷偷咬手绢,只有荣招妹低着头,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沈廷由温书扶着,悄悄离场,不多一会儿,沈大将军也离席了,两个人在回廊里碰面。
    沈大将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心疼:“怎么进宫这些日子,还瘦了一些?”
    她虽然常年领兵作战,皮肤不算白皙,却轻盈高挑,十分健美,沈廷大概长得像父亲,只有眼睛和沈大将军很像,都是圆圆的,跟小狗一样。
    她转而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圆睁:“是不是陛下待你不好?还是宫里谁给你受委屈了?这腿又怎么了?”
    萧乐说要真情实感、真情流露,沈廷把自己连夜写的剧本抛之脑后:“陛下对我很好,娘亲刚才也看见了,陛下特别特别疼爱我,但是……”
    “但是太后不喜欢我,他把我叫去罚跪,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