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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 第100节

      “就是我时时刻刻想的都是这个,”邢必说,“控制他们的时候印在他们脑子里了,被认为是指令的一部分。”
    “操。”邱时说。
    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之前邢必哭得那么伤心的时候,他都忍住了没跟着一块儿掉眼泪,这会儿却有点儿扛不住了。
    他转头把眼睛压在枕头上缓了缓。
    “疼吗?”邢必问。
    “疼,”邱时说,“最疼的就是你踩的这一脚,比他妈捅我十几刀都疼。”
    邢必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主体,”邱时说,“你是不是想起来他是谁了。”
    “嗯,”邢必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郑霆。”
    “李风给我看了一段你的记忆,”邱时轻声说,“你介意吗?”
    “关于郑霆的吗?”邢必说,“还有我老师。”
    “怎么猜到的?”邱时问。
    “李风那么聪明,跟这次事情无关的他会给你看么,”邢必说,“这个不用猜。”
    “一小段。”邱时说。
    “不介意,”邢必说,“我想起来了也会跟你说。”
    “你是全想起来了吗?”邱时看着他。
    “嗯。”邢必应了一声。
    “那按他们的理解,”邱时压低声音,“你失控了,搭档。”
    “嗯。”邢必点头。
    邱时没再说话。
    “我的老师,”邢必说,“是个很好的人。”
    “看出来了,”邱时说,“一看就不是难民学校的档次,把你教得很好。”
    “像爸爸一样。”邢必说。
    邱时翻了个身,侧躺着枕着胳膊。
    “像爸爸一样是什么感觉?”邱时问。
    “就是……你觉得可以依靠他,信任他,”邢必想了想,“碰上什么事儿,你会想找他,有他在,就会比较安心。”
    “是么?”邱时思考着。
    邢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会抢答吗?”邱时说。
    邢必笑了笑:“这个不敢抢。”
    邱时啧了一声。
    “不一样的。”邢必说。
    “还是抢了啊!”邱时说。
    “感情比语言能描述的要复杂得多,”邢必说,“听起来可能差不多,但实际感受是不一样的。”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呢?”邱时问。
    “那你叫我爸爸。”邢必说。
    “滚啊!”邱时一下就把脑袋撑起来了,看着他,“占便宜没够啊。”
    邢必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不一样么。”
    “行吧,”邱时啧了一声,躺回枕头上,“但是我的确是……你在的话,我会觉得很安全,不在的时候我会慌。”
    “我也是。”邢必说。
    “会觉得安全?”邱时问。
    “会慌。”邢必说。
    “你祖宗,”邱时愣了愣,“所以是怕我死了呗。”
    邢必转过头看着他。
    邱时感觉这个话说得有点儿敏感了,伸手在邢必脸上拍了拍:“没事儿,不会死,我现在……”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儿敏感了。
    “我命硬。”邱时说,“赵旅他们天天都觉得我要死了,我一直也没死。”
    邢必也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那帮人谁要敢这么摸我,”邱时说,“我一脚就给踹出去了。”
    邢必笑了笑,手收了回去。
    “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像亲兄弟一样,”邱时说,“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不太一样,你懂我意思吗?”
    “嗯,”邢必说,“你和老师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也是不一样的重要。”
    邱时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感觉自己都开始有点儿困了,他才问了一句:“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以前吗?”邢必问。
    “嗯。”邱时应了一声。
    “没有。”邢必说。
    “搭档呢?”邱时问。
    邢必看了他一眼:“对于我以前的搭档来说,放风筝只是一份工作。”
    邱时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于我来说不是,”他说,“我很喜欢你。”
    邢必看着他没说话。
    “我以前喜欢过难民集市的一个姐姐。”邱时说。
    “多大的时候?”邢必问。
    “十岁吧。”邱时说。
    “你二十五了,”邢必说,“以前就十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这话说的,”邱时说,“您都快二百五了,以前连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呢。”
    邢必笑了起来:“你继续。”
    “时间很短,过了几天就不喜欢了,但是赵旅看出来了。”邱时说。
    “他这么厉害吗?”邢必说。
    “所以上回他那么说,”邱时说,“我就觉得……也应该没错。”
    “邱时,”邢必想了想,“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什么玩意儿?”邱时问。
    “就是,一个人过吊桥的时候,可能会害怕,紧张,于是心跳加速,”邢必说,“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跟你一起过桥……”
    “操,”邱时打断了他的话,“懂了。”
    邢必看着他。
    “你是想说因为咱俩总一块儿做任务,经历那些害怕紧张的事儿,”邱时啧了一声,“所以我就误会我自己了,哪天不在这种环境里了,也就没这个感觉了。”
    邢必没说话。
    “那麻烦了,”邱时说,“这个世界,哪天不刺激啊,哪天不害怕啊,早上不睁眼都不能确定自己死没死,人就活在那个吊桥上,也没别的地儿可去呢。”
    邢必笑了起来:“你真的……很可爱。”
    虽然加强之后,邱时感觉自己不容易累,也不太会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邢必回来了,他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
    躺床上聊那么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直到半夜邢必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他才醒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了窗外街道上有晃动着的照明。
    “怎么了?”他跳下床走到了窗边。
    下面巡逻的驻防士兵正在往镇口方向跑过去。
    “有感染者。”邢必说。
    “被控制的吗?”邱时速度地抓过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没有,”邢必说,“我没感觉到。”
    “我下去看看,”邱时看了邢必一眼,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你……跟我一块儿吧,脸遮好,隐藏一下信息。”
    “嗯。”邢必应了一声。
    下楼的时候,一个驻防的士兵正好进了超市。
    “什么情况?”赵一他们也起了床。
    “有感染者。”士兵说,“但应该是没有被控制的。”
    “那不是一刀一个?”赵一说。
    “有些奇怪,”士兵看了看邱时,“所以想问问邱队长有没有类似的经验。”
    “说。”邱时说。
    “平时那些随机游荡的感染者都是胡乱走动的,”士兵说,“今天这些,一直往一个方向走。”
    邱时愣了愣,他没见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