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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克街13号 第772节

      同时,借助着不断胜利所积累的威望,鲁拉部族开始大肆吸纳岗森半岛上的其他部族,所以,帝国发动了三次战争的结果是,半岛上帝国的敌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
    接下来,帝国继续投入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五年,这场战争直接导致帝国兵役法的修订,让很多外籍、外族、移民者、非法移民者都能通过宣誓进入军队效力。
    而战争的结果是鲁拉部落承认帝国对岗森半岛的法理统治且认可总督的地位,帝国则承认鲁拉部落的高度自治权力,可谓双赢。
    锡德拉夫人笑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的丈夫为帝国献出了生命,我却连1雷尔的抚恤金都没看到,因为当时兵役法的判定中,我丈夫属于自愿加入的协助人员。
    快十年过去了,我真的没想到,我现在还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得不搬家。”
    卡伦岔开话题问道:“夫人平时的工作是?”
    先前搬家具时卡伦留意到有不少家具其实是偏精品的,价格不菲,如果锡德拉夫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寡妇,她的生活条件,也过于好了些。
    阿来耶马上回答道:“锡德拉夫人是一位作家。”
    锡德拉夫人看着卡伦,笑道:“我靠稿费为生。”
    说着,锡德拉夫人站起身,走到角落,那里还有一个行李包,里面是准备最后离开时带走的东西,她从里面拿出了七八本书,递送到卡伦面前:“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卡伦先生如果喜欢看书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多谢夫人。”卡伦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这些书的封面都偏阴沉,书名是《被放血的羔羊》《吃人的山庄》《血泊里坐起的干尸》《亡者的婚姻》……
    恐怖的?还是悬疑?
    “要离开这里了,还真是舍不得,对了,我早上时还看见了路德先生带着人在这一带慰问。”
    “是的,我也看见了。”卡伦说道。
    “卡伦先生也了解路德先生这个人么?”
    “报纸上看到过,是个了不起的人。”
    “是的,他是。他不是一个怯懦的人,但他清楚,在维恩,我们不可能抗争过警察和军队,我们不具备使用暴力来争取权利的土壤。
    他看到了未来的发展趋势,认为只有以文明抗争的方式,才能获得法律上的平权和平等,才能融入这场游戏。
    他是对的,你觉得呢?”
    卡伦点了点头,道:“我也觉的他是对的。”
    锡德拉夫人又道:“但我又觉得,他不会成功,因为他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如果他走其他路,倒是可能一直走下去,唯独走正确的那条路,就注定会没有结果。
    因为维恩,毕竟是马克来人种所建立的帝国,他们会在真正正确的那条路前面设卡。”
    卡伦抿了抿嘴唇,道:“夫人,可能您的想法太过消极了。”
    “消极么,或许吧,所以我的计划很简单,既然这里不安全,那我就搬去高档一点的社区,至少那里的警察薪水高,会做些事情。
    反正我还能继续创作,笔名上不会标注我的发色,呵呵。”
    结束了烤鱼大餐后,卡伦和阿来耶离开了锡德拉夫人的家。
    在门口,卡伦指了指那辆还停在那里的小卡车,问道:“司机没来么?”
    “锡德拉夫人没请司机,她说她要自己开过去卸货,呵呵,在开支方面,锡德拉夫人一直是能省则省。”
    “她是一位很有学识的夫人。”
    她的那句在正确的道路前设卡,让卡伦很有感触。
    “是的,没错。”阿来耶点头同意,“少爷您接下来……”
    “我回去了,有时间来家里喝茶。”
    “好的,少爷。”
    看着卡伦远去的背影,阿来耶笑了笑,转身向自己家走去,同时小声滴咕道:“您又忘记告诉我您新家在哪里了,少爷。”
    ……
    烤鱼已经吃完,但酒还剩下一些。
    锡德拉夫人一边继续喝着酒一边叉着腿坐在地板上,她在哭。
    “你说过,你追求的是一个平等的未来;你说过,就算你看不到了,我也能看到;你更是说过,我们所期盼的那个理想时代必然会到来,它的光辉,将洒满这个世界。
    你走了,我留下了,我在等啊,等啊,等啊……
    我等到了,我也看到了。
    亲爱的,你知道么,我的心碎了。
    不是因为昨晚那场针对头发颜色的袭击和杀戮,而是在那之前,大区管理处所特意下达的那则通知。”
    锡德拉夫人站起身,端着酒杯走进厨房,来到最里面的那扇门前,将它打开。
    下面,是地下室。
    “我们一直信仰着秩序,我们为那句秩序之下人人平等而着迷,可到头来,我们所忠诚所奉献的神教,竟然用一则通告,对我们以头发颜色进行划定。
    你知道他们昨晚在做什么么,表面上是普通人的杀戮,可实际上,背后却有着他们做推动。
    我感觉到了,我也探测到了,他们在做一场实验,呵呵。
    我可以平静面对马克来人对我们头发颜色的杀戮,我认为这只是暂时的混乱和矛盾,在未来,一切都会糅合起来,这是族群的矛盾,也是阶层的矛盾,必须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这也是你当年和我刚认识时对我说过的话。
    可凭什么,连我们的神教,也要亲自动手打破我们心中的信仰?”
    锡德拉夫人走入了地下室,她打开了灯,里面空间并不大,只摆放着一口棺材。
    她走到棺材边,伸手抚摸着它。
    “亲爱的,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是一个笑话,我觉得我们一直以来所信奉的,都是一种谎言。
    我们那么在意的、珍视的、相信的,且以为他们也是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早就被他们自己,用靴底狠狠地踩踏在了地上。”
    锡德拉夫人伸手推开了棺材,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一具干尸,这是她的丈夫,但干尸的胸膛位置,却有一张狰狞的脸刻印在上面,这是鲁拉人所信奉的图腾,是保护他们的邪灵。
    “你说过,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死后可以进入第一骑士团,为秩序,为神教,为伟大的秩序之神,尽最后一点力量。
    可惜,你失踪了,神教给我的答复,是没能找到你的尸首。
    我找到了,为了找你,我花费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寻到了你,可你,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这尊邪灵。
    当时的情况肯定非常危急吧,让你用这种决然的方式来选择和邪灵同归于尽。
    但你的付出,值得么?
    我偷偷摸摸的挖出这间地下室,将你小心翼翼地藏在这里,我想,这里应该会是我们两个人的最终归宿,现在,我觉得我错了。”
    锡德拉夫人将手中的半杯葡萄酒轻轻倒入棺材里,她擦了擦眼泪,又笑道:“我看见了卡伦.席尔瓦,就是前阵子我给你读报纸时向你提到过的,那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我还对你说过,这个年轻人长得可真好看,你生气了吧,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
    可是,人家真的长得好看,比照片上要英俊更多。
    如果不是年龄差距在这里摆着,如果当初我在遇到你之前先遇到了他,我可能就真看不上你了。
    刚在门口看见他时,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派来特意监视我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只是恰巧路过,而且真的和那个中介公司的人认识。
    我说呢,
    这才刚过去一个晚上,我自己才刚刚调整好心情,这上面的反应怎么可能这么快啊。”
    锡德拉夫人看着棺材里自己的丈夫,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干瘪的脸:“你真傻,真的。”
    保持了这个姿势大概一刻钟,锡德拉夫人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半步,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尸体上方,沉声道:
    “秩序……苏醒!”
    棺材内的干尸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的双手,慢慢地攀附到了棺材两侧,他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女人,用一种极为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亲爱的,我原本以为我死后,你会变得越来越憔悴,可是,你为什么还胖了这么多?”
    锡德拉夫人擦了擦自己的脸,骂道:“你死了还不准别人吃饭了?”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干尸忽然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他那原本混沌且刚苏醒就看见妻子的激动情绪开始平复,然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里是哪里,其他神官呢?”
    “这里是我们家,你在我们家里,我们两个人的家。”
    “其他神官呢,教内的其他神官呢!”
    “没有其他神官,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其他神官在场你怎么能把我苏醒,当我这具身体苏醒时,连带着被我封印在身体里的鲁拉邪灵它也会苏醒的!”
    “我知道。”
    “你知道?”干尸马上催促道,“快点呼叫秩序之鞭,呼叫应急办公室,上报给大区,要求全方位的增援,绝对不能让这尊邪灵离开我的身体!”
    锡德拉夫人摇了摇头,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完全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然后用指甲,在自己胸脯中间,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开口道:“邪灵大人,想不想换一具更新鲜的身体来待一待?”
    一团团黑雾,从干尸身上溢出,主动向锡德拉夫人飞去。
    干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敢置信道:
    “你,背叛了神教!”
    “不……是神教背叛了我。”
    第394章 救命
    一缕缕黑雾从干尸身上溢出,又顺着锡德拉夫人胸口处的伤口进入,这是一种接引,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了容器,将自己的灵魂当作了润滑剂,以自身作为消耗的载体。
    很多部落的图腾传承其实用的就是这种方式,邪灵被寄养在一代代先知的身体里,所以先知的寿命,很少有长久的。
    伴随着黑雾的不断抽出,干尸的身体虽然没有变得洁白,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晶莹,他想要起身阻止,却发现原本已经很是虚弱的身躯现在变得更为脆弱。
    当他想要借助棺材边缘起身时,自己的手掌刚刚发力,就如同脆化过度一样,先是裂开,再是散开。
    当年他临死前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住了邪灵,而邪灵为了保留自身的存在,也在不得不维系住他的尸体,现在,伴随着邪灵的抽离,这具身体也就失去了支撑。
    “亲爱的,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停止。”
    “停止不下来了。”锡德拉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前封印邪灵的那一刻,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你还活着,你只是沉睡在这里而已,因为我能苏醒你。
    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你已经走了,我不过是留下了一道残留痕迹,其实你和我丈夫曾穿过的旧衣服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