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爷跪在了姜老夫人的面前, 他当年很喜欢昭阳长公主，也曾经跪在父母面前，恳求父母去先帝面前求赐婚, 父母不愿意。他也曾想着自己去先帝面前, 然而, 母亲以死相逼, 他要是去，她就死。
    她死了，姜二爷就得守孝，亲事就得往后推。
    姜二爷哪里可能真的让母亲去死, 他退缩了。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让自己的母亲去死, 于是他听从父母的安排，他娶了现在的妻子。后来，姜二爷很快就调出京城。
    姜家人就是防止姜二爷帮衬昭阳长公主，怕姜二爷还想着人家。
    “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姜老夫人连忙扶着姜二爷起来, “正好，今天除夕，来得好。”
    姜二爷带着妻子和孩子起来, 他们特意赶路回来过年, 刚刚好在除夕这一天赶回来。
    秦如玥没有盯着姜家, 也不去管曾经的恋人是否回京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她现在想的是养好另外两个儿子。
    除夕夜晚, 郁淑娴夫妻和赵静秋一起吃年夜饭, 没能去隔壁的侯府。赵静秋曾经去过侯府吃过年夜饭, 那个时候, 赵家和永平侯府这边就是轮流办年夜饭，赵家那边办两年，永平侯府办一年。
    赵三老爷是庶子，他当然不管这些。赵老夫人也是想着赵家一年，永平侯府一年，秦如玥没有同意。
    在永平侯府办除夕宴的时候，赵大夫人没有把庶出的孩子带过来，赵老夫人却把赵静秋带过来。秦如玥当时没有去计较，不过赵静秋也就过来参加过一次除夕宴，后面就没有过来。
    就那么一次，赵静秋就记住了，她当时也有七八岁，那些菜肴是真的好吃，也多。
    “还有菜吗？”赵静秋问。
    “我们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郁淑娴道，“也有十来个菜了，也够了。”
    郁淑娴不是不想办更多菜，更多的菜得花更多的钱。古代的肉比她前世的肉贵，他们三个人吃不完，明天也不大可能吃剩菜。他们吃剩下的，基本就是给下人吃，那么好的菜就这般浪费，郁淑娴心疼。
    当郁淑娴管家，她看着银子从自己的手里一点一点地出去，她舍不得。
    “父亲又刚刚去没有多久，我们也不该吃得太过。”郁淑娴道，“等来年，再多做一些。”
    郁淑娴的理由多，赵静秋不能再说。
    赵静秋看看赵元凯，赵元凯安静地吃东西，他们被分出来，自然就不能再跟侯府相比。
    “是够了。”赵静秋道，“辛苦大嫂了。”
    除夕过后，大年初二，秦如玥又去了相国寺上香。那些和尚还在给先永平侯念诵经文，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还没有做完。
    好巧的是姜二夫人也带着女儿去相国寺上香，姜二夫人大女儿的岁数还比赵雪贞的年纪大一点。因着姜二爷在外地当官，姜二夫人不想让女儿嫁在外地，于是姜二夫人就让大女儿晚点嫁人。
    姜二夫人给姜二爷生的都是女儿，三朵金花，没有儿子。姜二夫人还曾经把陪房丫鬟嫁给姜二爷做妾室，陪房丫鬟也没有生下儿子。倒是姜二爷另外纳的一名良妾生了儿子，姜二爷没有嫡子，只有庶子。
    加上姜二夫人早年就知道姜二爷心心念念着昭阳长公主，姜二爷娶了她之后，他有时候梦里还想着昭阳长公主。
    姜二夫人没有后悔嫁给姜二爷，她当年喜欢他，亲自去找的父母，让父母到姜家说亲。她父母原本不同意，父母认为姜家在皇位之争白热化的时候说姜家儿郎不娶皇室女，这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别人家要是在这个时候把女儿嫁过去，就怕会得罪皇家。
    奈何姜二夫人一心要嫁给姜二爷，她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谁成想上天把机会送到她的手边，她不能放弃。
    姜二夫人的父母拗不过女儿，姜家也有意早点给姜二爷说定亲事，两家一合计，这一门亲事就定下了。
    在他们回京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永平侯去世的消息。大过年的，也没有人告诉姜二夫人这一件事情，姜二夫人还想着昭阳长公主早已经嫁人，就算自己的丈夫再念着昭阳长公主也无用。
    当姜二夫人来到相国寺的时候，她看到那些和尚在诵经，顺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原来的永平侯已经战死沙场了。
    这让姜二夫人的内心有些紧张，她的夫君是不是早前就已经知道了？
    “母亲。”姜二夫人的大女儿见她愣神，便开口叫她。
    “听说昭阳长公主也来了，我们过去给她请安。”姜二夫人道，她想看看昭阳长公主没了丈夫后是否憔悴了。
    有的女子成为寡妇之后，在一段时间内，她们就瘦得特别可怕，也苍老许多。
    姜二夫人没有出嫁的时候见过昭阳长公主，那个时候昭阳长公主还不是长公主，年轻时候的昭阳公主长得极为貌美，很多男子都非常喜欢她的容貌。且昭阳长公主的脾气、文采方面都不差，可以说是众位公主之首。
    当秦如玥得知姜二夫人要见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让她们过来。
    姜二夫人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憔悴许多的昭阳长公主，甚至昭阳长公主还可能长出些许白头发。她见到依旧明艳动人的昭阳长公主，不禁感慨岁月都没有在昭阳长公主的身上留下痕迹。
    “臣妇姜林氏见过长公主。”姜二夫人给昭阳长公主行礼，她的女儿也跟着她一块儿行礼。
    姜二夫人以前就是如此，在她嫁给姜二爷之后，她在别人面前不强调姜林氏，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就强调这一点。
    “免礼。”秦如玥道，姜二夫人似乎老了挺多的，不像是曾经那么年轻貌美。她们的岁数都大了，确实也不可能跟曾经一样。
    “臣妇今日才得知先永平侯的事情，还望长公主节哀。”姜二夫人道。
    “嗯。”秦如玥微微点头，她随即就转身离开。
    姜二夫人没有追上去，昭阳长公主明显不想多搭理她。
    秦如玥又不喜欢自找苦吃，她不去为难姜二夫人，还看一眼，就是想看看姜二夫人变成什么样子。年少时期的爱恋，最是让人难忘，秦如玥早就不爱曾经的少年郎姜二爷了，但人的好奇心重，正巧姜二夫人要来见她，她就见一见。
    早在姜家说姜家儿郎不尚皇室女，秦如玥就对姜二爷死心了。后来，姜二爷外调，纳妾，生儿育女，那些消息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不是秦如玥刻意去打听消息，许是那些人知道她和姜二爷的过往，便有人故意让她知道那些消息。有时候还是先永平侯让她知道的，她自然得让先永平侯知道她没有惦记姜二爷。
    秦如玥知道那些事情，她就越发确定自己没有嫁给姜二爷是正确的选择。女人嫁给心爱的人，她就越发在意那些事情，就越不能容忍丈夫纳妾。姜二爷和姜二夫人成亲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就纳妾了，这让秦如玥颇为嫌弃。
    果然，这些男人稍微有钱有势一点，他们就喜欢纳妾。
    秦如玥想就算她当年嫁给了姜二爷，姜二爷碍于朝廷规矩不能纳妾，但不代表他就不会拥有其他女人。
    姜二爷到底是一个普通男人罢了。
    秦如玥不觉得可惜，虽然先永平侯弄出一个庶女来，但秦如玥觉得也挺好的，先永平侯没了，她也不用想着如何让他千刀万剐。
    “母亲。”姜二夫人的大女儿疑惑，昭阳长公主根本就没有多搭理她们，人家还就这么走了，她们为什么要过来？
    这样上赶着，会不会不大好？
    不只是姜二夫人的大女儿如此想，她的其他两个女儿也是如此想的。在姜二爷外调的时候，姜二爷做地方父母官，很多人都是捧着姜家的姑娘，她们很少被这么忽略。
    “这就是京城。”姜二夫人道，“京城不是小地方，你们也注意一些，别得罪了贵人。”
    姜二夫人嘴巴这么说，心里却很不喜欢昭阳长公主。
    “是。”姜二夫人的大女儿应声。
    “公主很厉害吗？”姜二夫人的小女儿嘀咕。
    “……”姜二夫人没有回答，她只知道自己的夫君外调，这里面有皇家的手笔。
    姜家得罪了昭阳长公主，也算是得罪了当今皇帝。
    这个时候，姜二爷调回京城，那也是花了很大的心力，还花了大笔银子。姜家走了关系，又想着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姜二爷也该能回来。
    姜二爷曾经是探花郎，对于姜家而言，他应该是能带着姜家走向更繁荣的道路。就是姜二爷的大哥都不如他，他大哥都没有考中探花郎。
    当姜二夫人回去的时候，她故意说她见到昭阳长公主的事情，她果然见到丈夫愣神了。丈夫在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她却不想说。
    “她的丈夫死了。”姜二夫人道，丈夫一定已经知道了。
    “是。”姜二爷道，“先永平侯战死沙场可歌可泣。”
    “就不知昭阳长公主会不会为这般人物守寡一辈子了。”姜二夫人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看着姜二爷，“夫君若是亡故，妾身必定为你守节一辈子。”
    “本朝不提倡寡妇守节。”姜二爷回答。
    在前朝，寡妇守节还会被夸，还可能被赐予贞节牌坊，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一件事情。有很多人就让寡妇守节，不管寡妇到底是不是想着再嫁，寡妇想着再嫁就是错。
    到了本朝，战争使得人口骤减，朝廷提倡寡妇再嫁，也没有了贞节牌坊的说法。
    “……”姜二夫人张张嘴，她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想问：如果昭阳长公主要再嫁，你是不是想娶她？可你已经有了妻子，你如何能娶她？你们姜家儿郎也不尚公主啊。
    有的话说出口，容易伤夫妻之间的情分。
    姜二夫人不想跟姜二爷吵架，不想让他跑去妾室的屋子里，她就只能少说几句。
    姜二爷的官职还没有定下来，还在等待吏部通知。
    而秦如玥不去关注姜二爷谋了什么官，也不去问，不去做安排。
    沈默在外头面摊吃面的时候，他听闻姜二爷回来了。他不是一个消息闭塞的人，早在姜家疏通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
    姜家沉寂了很久，都要快被世家大族给踢出去。姜家的人必定也着急，病急乱投医，他们就设法让姜二爷回来。
    是，姜二爷在他这一辈算是最优秀的人，可那又如何？
    皇帝和昭阳长公主始终都不会忘记姜家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姜家看似没有站队，实则是告诉众人，他们不可能站在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这一边。
    姜家人要是真的聪明，他们就该拼一拼，让姜二爷娶昭阳长公主，给皇帝支持。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别以为事情过去了十几年，那就真的过去了。只要这人还活着，事情就不可能真的过去。
    “小二，结账。”沈默没有继续听其他人八卦下去。
    姜二爷已经成亲，他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近昭阳长公主，就算是姜二夫人死了，他都不可能有机会。
    大年初二，外嫁的姑娘回娘家的多，赵雪贞掌管中馈之后，她自然也要管这些事情。赵雪贞曾经待在侯府，各方面的物质条件都高，当她让人准备宴席的时候，也是往好的去折腾，花的钱也就多了。
    府里的老人提醒赵雪贞一句，问要不要按照旧历。赵雪贞认为自己嫁过来了，那就是全新的开始，没有必要按照旧历，只要那些下人按照她说的去做就好。
    年前，赵雪贞嫁过来时，她还不大熟悉公中的那些东西，顾老夫人就先行准备送给各家的年礼单子，也就不用赵雪贞准备。
    既然顾老夫人说了把中馈交给赵雪贞，她就不能总是自己去准备这些。顾老夫人以前管家的时候都是有限定每个月的大致花销，她把中馈交给顾大夫人，也没让顾大夫人随意乱花钱。
    到了赵雪贞这儿，就只是家宴，外嫁的姑娘回来也算是家宴了，也不必准备太多那种看着价格高昂的东西。
    顾老夫人看到宴席上的那些菜肴，再有饭后甜品，瓜果……这些可以有，只是这些东西的品相极好，价格一定不低。她没有去问赵雪贞，而是问了那些下人。
    “这一顿，半个月的买菜钱都没了。”管理厨房的婆子道，“这也是县主吩咐的，我们不这么做，就要被发卖出去！”
    第35章 杀鸡儆猴
    ◎他多公道啊◎
    厨房的管事婆子哪里敢多说赵雪贞, 她多说两句，县主就以为她是要跟着县主对着干。这对管事婆子又没有好处，倒不如就直接按照县主的吩咐去做。
    她也不能特意到顾老夫人或者顾大夫人的面前告状, 得罪县主不是一件好事情。
    顾老夫人和顾大夫人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一个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当然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到后面, 县主花的钱多了，公中大笔的银子下去，顾老夫人他们自会知道。
    况且，府里有这么多, 干嘛非得是她去告密呢。
    厨房的管事婆子不说, 好东西端上去，大家都知道。
    “……”顾老夫人听到这话，差点没喘上气，他们顾家算是殷实了。可姑爷他们回家吃得那么好, 等宴请其他亲戚呢？
    特别是当他们宴请身份高的人时，宴席的规格不能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