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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秦晏侧过脸看着被甩上的车门,车窗上的雨滴不断滑落,四周雾蒙蒙的。
    他心轻轻跳了一下。
    看见顾城的影子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他心里才好受一点,转而却又后悔了。
    他怕顾城真要铁了心钻进涨水的那一边游回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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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晏在车内沉默一会儿,再次发动车辆,雨刷器不断摇摆着,把挡风玻璃擦得干干净净。他驱车远远跟着雨幕里独自奔跑的顾城,心里想着这人为什么这么较真,说走就真的能心一横牙一咬跑去淋雨,也不怕生病。
    不远处就是滨江路了,顾城浑身湿透,身上那件秦晏的休闲服外套在雨里湿漉漉的。
    顾城估计并不是真的想就这么淌进黄澄澄的大水里一路狼狈回家,他在湿滑的地面上试探着走了几步,看见前面有个刚放学的孤胆少年骑着自行车一路冲进水里,最后脏污的大水淹没了那人一半身子,那人站在水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兴奋地与同伴嚎叫起来:“这雨真他妈的爽!老子要把作业都扔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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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个屁,破雨下得家都回不去了。顾城嘴角抽了抽,粗略估计一下,游回去不太现实,便把刚要踏入的脚收了回去,转而去树下躲着。
    天空闷雷滚滚,暴雨如注,没有要停的趋势。
    他想念起秦晏的副驾驶,忽然觉得秦晏或许没有真想赶自己下车。
    顾城委屈起来:秦晏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赶人下车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觉得委屈,可能爱而不得,观念不一致,弯的爱上直的,真的会让两个原本一条心的人慢慢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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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休闲外套,很容易跟雨幕混为一体,秦晏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顾城站在树下等雨停的声音,心揪了揪,嘴上骂着“作死”,然后将车靠在马路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便拿上车门边塞着的伞冲出去。
    暴雨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劈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地上的积水早已堪堪没过了脚背。
    秦晏下车跑动的时候觉得踩在水里的整个脚掌都是冰凉的,风像刀子一样呼在身上,撑着伞也无济于事,该淋湿的地方一点也没少。
    “你有病吗,我让你下车你就下车,伞也不拿真打算游泳回家?闲出屁了是吧!”秦晏一把捞过顾城肩膀,将伞打在他头顶,骂人根本也不分什么青红皂白,把顾城骂得一愣一愣的。
    顾城被秦晏一路搂着肩膀拽着走,秦晏大概是真气急了:“你找死啊,脑子装水了还是装水泥了,腆着个大脸就往涨水的地方冲,你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车门被秦晏用力打开,伞却还牢牢顶在顾城头上。
    “秦队我......”没等顾城反应过来便被秦晏一把按进车里,紧接着副驾驶的门被人狠狠关上,秦晏绕到驾驶座,收伞,开门,坐进去后便发动车辆。
    顾城看秦晏气得不轻,开车的时候胸腔都在微微发抖。
    他从没见过这个人有动真格的时候,现在也算是头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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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刮器工作的声音和两人呼吸的声音。
    顾城琢磨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看见秦晏把车开上别的路,便低声开口:“秦队......”
    秦晏用余光扫他一眼,没说话。
    顾城淋过一身雨竟然还精神百倍,铁人似的,声音也亮:“你带我去哪儿啊。”
    秦晏的唇绷成一道直线,过了半晌才哑着嗓音道:“回家。”
    “啊?”
    “对不起,”秦晏神色有些不自然,即便是道歉都显得过于勉强,脾气比顾城还倔,“是我没想那么多,只顾着自己生气。”
    顾城看着秦晏,微微张口。
    秦晏深吸一口气,又道:“我有错,你难道就没有?雨下得这么大,你下了车就往涨水的方向冲,你知不知道你多冒险?为了让我承认喜欢你,非要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安全开玩笑,如果真出了事怎么办,到时候给你的行为买单的,不也是我这个直属领导吗。”
    车子在秦晏家楼下停着,秦晏熄了火,却不准备直接下车。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前几天发生在出租屋床上的那一幕。
    他坐在驾驶座上看顾城一眼,撞进顾城呆愣错愕而有些炽热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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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哭了?”顾城觉得秦晏尾音在颤抖,试探问道。
    秦晏只觉得浑身冰凉沉重,轻笑一声,靠在驾驶座座椅的靠背上,抬手轻轻搭在眼睛上:“没事。”
    顾城良心突然有点不安:“秦队,我——”
    只是秦晏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恢复了之前的镇定和安静,起身淡淡地看顾城一眼:“上楼。”
    .
    傍晚时分,本来该是亮堂的天色,但暴雨和雷声还未停歇,天阴沉沉的,楼道里也阴暗潮湿,不打着手电根本看不见脚下的楼梯。
    秦晏上楼梯的时候没扶稳,踉跄一下,被顾城一把拉住:“看路,秦队。”
    “谢谢,”秦晏借着手电的光别扭地看顾城一眼,在二楼房门处站定,随手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吧,衣服在房间里,你不能一直湿着。”
    顾城又一次进了秦晏出租屋,轻车熟路地开上灯,室内的陈设还是和当时一样,墙角挂着十年前的秦晏和前同事的合照,沙发上摊着一条毛毯,十年前老公安局还未随政府一起搬迁,那个时候的房子又小又旧,墙上的霉点、污渍甚至是贴画留下的残胶都再也弄不干净了,一块块小瓷砖拼接而成的地板砖即便是日日都拖地也无法再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