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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捕快那些年 第59节

      “那第一只鸡怎么来的?”
    宋天霸道:“生活所迫。”
    看到范小刀阴沉着脸,杨伟连道:“大哥,还是先说正事儿。”
    “你俩有正事儿吗?”
    杨伟道:“虽然有些挫折,但我兄弟好歹也算是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接下来要怎么做,还得范爷指示。”
    范小刀想了想,“全大力只是小人物,抓他并非难事,关键是要查清楚他们身后的势力,你俩回去后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这种组织,必然有什么账簿之类,若能查到这个,我们就能趁机顺藤摸瓜,将他们连根拔起。”
    话虽这么说,但范小刀心中也没有底气。别说乞财会,单是抓了一个全大力,以余师爷的能力,轻而易举的将他从大牢中捞出去,但他也别无他法。
    宋天霸道:“范爷,您放心,我兄弟二人早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保证完成任务,只是嘛……”他停顿了下,“老二,你说句话。”
    杨伟道:“我们卧底也要吃喝拉撒,能不能给点线人费?否则,我们怕经受不住全大力的糖衣炮弹诱惑,一步步走向歧途啊!”
    范小刀从怀中取出仅有的几两银子,递给二人道:“我最近背着处分,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这些你们先拿去花。”
    从来京城,身上就没宽裕过,当把所有银钱给了关东二义,范小刀又陷入窘境。本来,以前在黑风寨,他就不善于经营,好在有杨青、雷烈等人的帮扶,山寨也勉强维持,如今才来京城,就惹到了钱驸马、余师爷这种对手,要想跟他们斗法,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在缉盗司,只要脸厚心黑,要想赚钱,倒也容易。
    来到六扇门两月,范小刀也见识到了各种陋规,茶水费、跑腿费、敲鸣冤鼓、递状、上镣、开枷,有些老捕头都会伸手要钱,当然有些人碍于身份不会亲自开口,于是有些人养了一些帮闲,没有六扇门的编制,也不领六扇门的俸禄,给一些老资格的捕头跑腿、办案、查探线索,就能赚得盆满钹满,就连刚来六扇门时认识的门房宋飞、还有张牢头,俸禄没多少,没有各种进项也十几两。
    只是,由于赵行的缘故,范小刀所在的缉盗二组,并没有搞这一套。所以,他们日子过得有些吃紧。
    看来,得想办法弄点钱了。天下之人,无不以趋利避害,没有银两,像宋天霸、杨伟这种人,如何肯替你办事?没有钱,连个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可是在京城,他势单力薄,除了李青牛,身边没有可信之人。
    范小刀心事忡忡,正要回六扇门,看到赵行带着缉盗二组的人,正匆忙赶了出来,与范小刀撞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
    赵行眉头紧皱,道:“北周使团发生命案,副使萧义律被杀,还有一人失踪,陛下将这个案子派给了六扇门,指定由你我查案!”
    范小刀大惊道:“什么?”
    第70章 圣旨到
    北周副使?萧义律?
    范小刀与拓跋白比武决斗之时,曾见见过那位北周老者,看上去十分稳重,没有想到竟死在了京城之中。如今,北周使团来入京已有数月,针对凤凰岭一带的归属、开放边贸、岁贡等事一直没有谈妥,双方不肯让步,几乎没有进展,而且还因为赵行卷入夏雨荷案导致赵焕被弹劾,中断了半个月。
    看来,谈判的任务,任重道远。
    北周使团并不急,急地是大明朝廷,明年便是大明天子六十大寿,朝廷想在寿诞之前,收回凤凰岭,正是认准这一点,北周使团能拖就拖,这场拉锯战已持续了将近半年,而且看上去将继续拖下去。
    在其中,副使萧义律扮演了关键的角色。从某种意义上,他是推动这次和谈的人物之一,而且又是北周皇族身份,在北周地位颇为尊崇,他这一死,之前的种种努力,怕是又付诸东流。
    范小刀不解道:“这种案子,又有锦衣卫,又有东厂,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六扇门来查?”
    赵行苦笑道:“锦衣卫、东厂,他们查自己人可还行,没有油水的事,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去做?更何况,这种案子,涉及到两国邦交,做好了是理所当然,做坏了可是要背锅,也就杨得水这种屁股没坐稳,想要急于立功的人,主动请缨。”
    “你不是说是宫里指定我们破案吗?”
    “也是也不是。”赵行道,“杨得水请命在先,宫里发话在后。”
    两人边聊边赶路,丁一和牛大富追了上来。
    “赵捕头!”
    “你们怎么来了?”
    丁一道:“杨大人怕你们两个应付不来,命我和牛大富前来协助你们。”
    杨得水代任总捕头之后,作为他的嫡系,丁一在六扇门的地位水涨船高,然而,这位红衣捕头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傲慢,相反的,一如既往的谦卑,对赵行、范小刀也好,对门内其余人也好,始终十分客气,所以丁一在六扇门中人缘特好,就连范小刀也十分喜欢他,可是不知为何,赵行却始终对这位鬼樊楼出身的同僚有一些提防之心。
    案发地在正阳门外一间油坊。
    现场早已被顺天府的官差封锁,顺天府三班衙役的头目李快手看到赵行等人率六扇门众人到位,连过来与他们交接。
    “报案的是一个小童,大清早来油坊买油,被吓到了。除了确定身份外,现场基本没有动。”
    赵行问,“怎得没看到孙大人?”
    “府尹大人临时家中有事,出城了。”
    又是遁术。
    在顺天府管辖区内,出了这种案子,无论上峰派哪个衙门来查案,顺天府尹乃是第一责任人。可是,顺天府尹这种官职,看似比寻常知府高上半级,可在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权贵多如狗,这个府尹,责任大,权力小,做事多,功劳少,上下受夹板子气,所以干脆练出一门遁术,谁也不招惹,谁也不理会,既然升迁无望,那就混到任期满吧。
    丁一问,“是临时家中有事,还是家中临时有事?”
    “有区别吗?”
    丁一笑道:“孙大人的修为,是越来越高深了。”
    赵行打量四周,奇道:“北周的人没来?”
    “使团派了一个人来查探过,然后就离开了,据说他们正使如今正在礼部那边大闹,向陛下讨个说法。”
    双方交接完毕,赵行道:“进去看一下。”
    李快手提醒道:“有些碎货。”
    赵行、丁一眉头一皱,各自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巾,向油坊内走去,范小刀、牛大富不明所以,也跟着进去,只见现场一片血腥,北周副使萧义律,被人大卸八块,头颅、四肢都被砍下。
    “哇!”
    范小刀、牛大富哪里见过这等惨状,登时忍耐不住,吐了起来。
    赵行、丁一用毛巾捂住鼻子,打量着现场。
    凶手手段残忍,从断口上看,切口并不光滑,而且有碎肉屑,看上去应是用较钝的斧头、大刀之类的东西砍下,地上有血迹,但并不明显,看上去凶手行凶之后,又用水冲刷了地面。
    李快手介绍道:“从尸斑上分析,死者已是昨夜下半夜遇害。”
    赵行上前查探一番,道:“从伤口来看,死者后脑受重击,但不足以毙命,应是先用重器打晕死者,死者口中有些麻布屑,凶手应是用麻布堵住死者的嘴,然后分尸,死者临死之前,遭到了酷刑。”
    李快手道,“何出此言?为何不能先杀后分尸?”
    赵行指了指地上的尸块,道:“他左手指甲断裂,又明显的击打痕迹,应是在受刑之时吃痛抓碎,此人身份又特殊,凶手应该是有过刑讯逼供,或许没能问到想要的答案,将这位北周副使杀死泄愤。”他看了一眼众人,“这个案子怕是有些棘手啊。”
    李快手哈哈一笑,“既然已交接,我就不打扰各位查案了,若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吩咐。”
    李快手只是顺天府一个不入流的衙役头目,这种案子,知道的越少越好,尤其是涉及到两国之争,根本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丁一道:“萧义律是北周副使,平日出行,都有高手随行,可今日他一不带随从,二身穿汉服,可见是偷偷出行,与人会面,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害。只是事发已过半日,北周使团也不来收尸,偏偏跑到礼部去闹,这就有些蹊跷了。”
    萧义律是明周和谈的推动者,他的死,让和谈陷入困境。
    凶手自然是不想看到双方和谈成功,甚至是故意挑拨。毕竟,北周使团来大明,大明官方有责任保护他们周全,一旦遇害,那将是严重的外交事故,更何况,死者还是使团的二号人物,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两国交兵。
    一旦和谈成功,双方将停战,恢复边境贸易,从利益角度来看,那么一些既得利益者,将会损失惨重。比如太平公主,他们靠走私货物,这些年聚敛了大量钱财,和谈之后,他们利益自然受到影响。
    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猜测。
    此外,两国达成停火协议,北境战事一停,天下最强大的两国不打了,那么他们就有功夫收拾一下周围的其他邦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人也有杀死副使,破坏和谈的动机。
    与此同时,大明朝廷,也分主战、主和两大派系,但是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互喷,弹劾,只是政治主张,刺杀之事,估计他们做不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个案子,对赵行、范小刀来说,甚至对六扇门来说,都是无解的。
    赵行、丁一意见出奇的相同:“这个案子,我们查不了。”
    寻常江湖仇杀、坊间凶案,六扇门可以胜任,这种事涉及到朝廷之争,国家之争,六扇门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衙门,而赵行只是从七品的捕快,以他们的权限,在京城中寸步难行,又如何能查得了这种案子?
    杨得水又不姓梁,哪里来的勇气,敢站出来接这种案子?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报信,“赵捕头,丁捕头,门外来了一队禁军!”
    禁军?
    众人连忙出门,看到一队红衣禁军,分为两队,列在油坊门前,不多时,一座八抬的红顶呢绒轿子停在门口,一名随行小太监大声道,“圣旨到!”
    第71章 费银子
    轿帘掀开,司礼监大太监陈铨缓缓走了下来,作为当今京城中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陈铨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还带来的陛下的圣旨。顺天府李快手虽不认识陈铨,却认识这些禁军,看到这派头和气势,忙不迭跪了下去。
    范小刀、赵行一头雾水,圣旨,给谁的圣旨?两人盯着陈铨,倒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但在陈公公随行太监眼中,那是大大的不敬,陈公公是什么人,那是陛下的亲信,是他的耳目,岂是你们能直视的?他喝道:“大胆,还不跪下接旨?”
    赵行拉了范小刀一把,正要下跪,陈铨摆了摆手,“今日传得是陛下口谕,临行前陛下特意嘱咐,不必行礼。”
    众人更是错愕。
    这年头,连接旨都不用下跪了吗?尤其是那小太监,他可随陈铨出了无数次宫,传旨也是常有的事,就是内阁大学士,或太平公主接陛下旨意,也得下跪,今天这两个年轻捕头,究竟是什么来路?
    陈铨双手行抱拱礼,侧面向皇宫方向,道:“陛下口谕:擢命六扇门捕快赵行、范小刀钦查北周使团一案,各衙部职方便宜行事。”
    这道旨意,下得有意思。说正式,又是口谕,说不正式,又给了范小刀、赵行二人钦差查案的身份。朝中有锦衣卫、有东厂,还有刑部,北周使团这种涉及到国本的案子,怎么也轮不到六扇门,可宫中的这一道旨意,偏偏给了,而且给了两个职级那么低的捕头,不由让有些人猜测,陛下这句话中的深意。
    两人行礼接旨。
    范小刀笑了笑,“陈公公好!”
    陈铨仔细打量着范小刀,自从他入京之后,在京城中惹了不少是非,他自然知道,陛下最近对他的关注尤其多,甚至超过了豫王府上的那一位,不但如此,连太平公主的人,也在处处针对他,这对父女对范小刀的不同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陈铨道,“萧副使一案,朝野震惊,陛下旨意一出,如今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二人身上,要知道,你二人如今可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个人,北周使团在朝中咄咄逼人,你二人务必尽心尽力,查明真相,莫让礼部数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范小刀觉得压力山大,这么重要的案子,为何会落在他们头上?
    “陈公公可有教我?”
    陈铨呵呵一笑,指了指赵行,“有赵尚书的公子在,又哪里轮得到咱家乱说。当年,他可是受过陛下嘉奖之人。”
    赵行肃然道:“必不负皇命!”
    陈铨点点头,“那咱家这就回宫复命。”
    说罢,转身上轿,离开了油坊。
    陈铨离开之后,不多时,这道口谕的内容,经内阁传到了京中的各个部衙之中,朝中百官,似乎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毕竟,北周副使被杀,朝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落人口实,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两国交战,可偏偏陛下将这案交给了六扇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头。赵行,是礼部尚书赵焕之子,尚且有些薄名,但范小刀又算什么?据说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山贼?
    一时间,各个朝中官员的无数耳目帮闲,开始暗中收集范、赵二人的情报,他们虽然没有锦衣卫那种收集情报的能力,但在京城立足,总要养一些收集情报信息之人,否则稍有不慎,在诡谲的争斗之中,落在下风。
    李快手隶属于顺天府,他本准备交接后离开这是非之地,此刻却忽然改了主意,将一众衙役遣散之后,独自留下,道:“赵捕头,这个案子,我们顺天府不方便插手,但在下愿以个人名义,助你们一臂之力,若有用得着之处,尽管吩咐。”
    李快手三十多岁,是顺天府的老刑名,在京城之中,小有名气,有了他帮助,自然可以节省不少功夫,赵行也乐得如此。这样,赵范丁牛李,五个人成立了调查小组,回到油坊之内,重新勘察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