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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沈南昭翕动着唇,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你就不怕吗?”他意有所指,“好像已经有人认出你了,他们会在背后嚼舌根,说些很?难听的?……”
    “嗨,这有什么的??”秦轲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他们说就由他们去呗,这是我们的?事?情,他们凭什么指手画脚……说到底,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随即,他又将脸凑了过来,弯着眉眼笑吟吟道:“但是如果你想要低调,那我就谁都不告诉!”
    他记得沈南昭好像笑了笑,没再说话,阳光落在那人的?脸庞上,像是镀了层金边,他的?眼神?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片滟潋。
    如今回?忆起来,他竟一时分不清,那是水色还是泪光。
    “哥,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秦轲语气笃定。
    秦晟道:“无非就是,你能想到的?所有不好的?事?。”
    *
    当年,秦晟一语成谶,哪怕他们动作利索,将稿件撤干净了,事?后才真正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是某一天?夜里,沈南昭做完家教回?到宿舍,里面热热闹闹,他在门口翻找着钥匙,那些话却像是吐着信的?毒蛇般钻进了他耳朵。
    “沈南昭,他家那么穷,成天?勤工俭学?,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阔少呢。”
    闻言,沈南昭的?手一顿,只听里面还在继续——
    “原来卖那么挣钱,搞得我都心动了!”有人故意阴阳怪气地笑道。
    “靠,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们有意思啊?兄弟们,谁牺牲一下呗!”
    “滚滚滚,别?来沾边!哈哈哈哈……”
    沈南昭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推入门锁,等他推门进去的?瞬间,一切嬉笑声就像按了停止键一样,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他顶着若有若无异样的?眼神?,神?色未动地走到自己位置前放下了包,随后打开衣柜准备洗澡,但眼神?却在下一刻彻底凝固了。
    衣柜的?东西被翻乱了,早已不是他出门时的?模样。
    “你们谁动了我的?东西?”沈南昭出言问道。
    “……”窸窸窣窣的?动静再度响起,所有人充耳未闻,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东西,谁也没承认,谁也没理会,他们只将他当做透明人,或者一个不值一提的?脏东西。
    沈南昭抿着唇,如芒在背,他收拾好凌乱的?衣服,转身就提着电脑去了自习室。
    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头,这条屁大点的?八卦瞬间像是病毒般传遍了全系全院。
    由于出众的?外表和冷冽的?气质,沈南昭自入学?以来就备受关注,他勤工俭学?,身上穿着却总是干干净净,在一般人眼中,那只是没有logo的?清爽打扮,但是落在懂行人眼里,他穿的?每一件几乎都是小众奢牌,而且大部分都是当季最新款或者定制。
    这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很?多人嘴上不说,可都鸟悄地盯着沈南昭的?一举一动。现在好不容易窥见到了“隐秘”,个个便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将那人拉入泥潭里再狠狠跺上几脚。
    他被孤立了,被嘲笑,被当作有病,本来也没什么,突然?有一天?,辅导员告诉他,他的?勤工俭学?被人举报了。
    “你知道身上的?羽绒服多少钱吗?”
    “你勤工俭学?一年的?工资都不够。”
    沈南昭不知道,他不认识牌子,只知道这是秦奶奶说是秦轲高?中买小了给他的?。
    他讷讷解释道:“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辅导员问。
    “一个……朋友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辅导员的?目光逐渐变了,他委婉道:“你知道的?,这样影响不好。”
    哪样呢?他也许话里有话,沈南昭也许听得出来,他没再回?答,只是低头走出了办公室,默默裹紧了羽绒服。
    可风真冷啊。
    他憋着一口气冲回?了宿舍,秦奶奶说的?也许是事?实,也许是为?了维护他自尊心的?谎言,但这个善意的?谎言,最后却成为?了击溃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南昭打开衣柜,手却顿在了原地,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秦奶奶和秦轲购置的?衣服。
    没有一件是属于他的?。
    以前他买的?棉袄总是洗一两次就结了块,硬邦邦的?像是藏了石头,袖口线也脱了,不少地方歪歪斜斜地缝补着,像是爬了难看的?蜈蚣。
    秦奶奶就给他换上了新的?,沈南昭原本是不愿意收的?,结果她说都是秦轲穿过的?旧衣服,他穿不着了,这才给他。于是他穿上了松软厚实的?羽绒服,度过了一个个先前难捱的?寒冬。
    现在,他的?冬天?又降临了。
    那天?,沈南昭在湖边坐了很?久,他死死抿着唇,脸色苍白,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塑。
    如果离开他,我就会失去所有。
    他就是我的?所有。
    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抱着胸瑟缩着。
    风揪起草叶,像是牵着傀儡的?丝线,将它们扯得东倒西歪。
    一片叶被卷上了天?,又轻飘飘地被甩到湖面,它掉进了水里,安静无声地躺着,等待着命运的?戏弄。
    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油然?而生,沈南昭注视着那片凋零的?沉默的?落叶——他祈盼着它能够上岸,却只能眼睁睁见着它被恶作剧般越推越远,最终沦陷在了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