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署合约时，我们并不在场。你这份合约并不具有法律效用。”
    “呵，我不是加西亚家的人吗？我不能代表加西亚家吗？”
    “大夫人，我要提醒您一句，您现在已经与我们分家了。”
    “但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仍然是加西亚家的一份子，不是吗？所以你们说说看，我哪里不能代表加西亚家了？”
    大夫人喊得底气十足，但她心里早已经慌成一团了。
    她得承认，这份合约之所以能够诞生，确实是因为她钻了法律的空子。要是换做之前，她自然不敢在合同上动手脚，如果这件事被塞缪尔发现，那家伙绝对会不顾亲情，直接将他们剥皮拆骨。但如今家主之位上坐着的是克莱蒙尔，一个小孩而已，他懂什么？就算有冷亦和老管家辅佐又能怎样，他们不过是两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加西亚家的事情。
    老管家：“你！你这是想害死我们！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加西亚家正处于一种什么境地！”
    大夫人：“我有什么办法！原本将里面的蓝宝石挖出来，我们就能有钱了，但现在我们的钱全都打水漂了还倒欠一屁股债！你说我该怎么办！管家，你从小就和我们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这……”
    老管家犹豫地看了眼克莱蒙尔，更确切的说，他是在看站在克莱蒙尔身后的冷亦。
    克莱蒙尔虽然苏醒过来了，但身体依然虚弱，这些天以来，他并没处理过事务，甚至不知道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能指望他解决眼下的事情。
    “你忘了加西亚家对你的栽培了吗？！你忘了是谁让你成为超凡者的吗？是我！当年如果不是我祈求父亲，你哪有成为超凡者的资格！你能有今天，都是拜我所赐！怎么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想把我一脚踹开吗？”
    冷亦虽然不清楚大夫人和管家之间的这段过哇往，但她很了解管家的性格，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非如此，在加西亚家陷入危难之时，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却选择留下来，专心辅佐年仅七岁的小少爷。光是这点，就足以看出他的性格。
    正如大夫人所说，他承了对方的恩情，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只是大夫人这么一闹，大概也将他心中残存的那点情面磨光了。
    思及至此，冷亦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因这个决定感到几分震惊。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大夫人冷声道：“你看他干什么？他一个七岁小孩，懂什么？你还指望他给你出主意，别傻了！”
    但她显然是误会了。
    只是见她对小少爷歇斯底里的样子，老管家彻底死心了。
    老管家沉声道：“这笔钱我们来还。”
    大夫人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只要你能让我度过这次危机，我回去后，会好好约束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不会让他们再做出危害主家权益的事情了。”
    冷亦叫住大夫人：“等一下。”
    大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干什么？”
    冷亦并没有在意她的恶劣态度，微笑道：“我这里恰好也有一份合约，需要你过目。”
    大夫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想通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但如今老管家都已经松口了，她纵然不满，也改变不了最后结果。大夫人心想。
    她打开冷亦发来的电子文件，本来打算随意阅览一番，但在看到上面的条例时，她的面色瞬间变了。
    大夫人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可能！我当时签署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条！我不相信！”
    冷亦：“这上面有你的签名，你还想抵赖吗？”
    大夫人腾得一下站起来，指着冷亦的鼻子破口大骂：“是你！你这个混蛋在合约上动了手脚！”
    冷亦轻笑一声，拨开她颤抖不止的手：“大夫人，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啊。你要是不信，可以找黑客来查查看，看看这份电子合同上是否有被人篡改的痕迹。”
    大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和那些黑客串通好了！”
    冷亦语气无奈：“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大夫人，合约上面写得很清楚，如果你们再次做出有损加西亚家利益的事情，我们将剥夺你们的身份地位，并回收你们几人名下的所有产业，我们可以帮你还债，这是看在你和老管家多年的情分上，但也仅此一次而已，因为你们以后将不再是加西亚家的人。”
    这份合约确实被她篡改了。
    但真要按照原定合同走，大夫人一行人的下场会更凄惨，根据原合同，他们需要将手中产业每年90%的盈利额交予本家，若是当年没有盈利，则需按照前一年的盈利额计算，并会产生额外的利息费用。
    这样年复一年的利滚利，大夫人他们将会背上一生都无法偿还的债务，到那时候，塞缪尔可以用这份合约强制清算他们的家产，届时不光是他们所拥有的产业，就连他们这么多年来搜刮的那点民脂民膏也会被收走，真要到那时候，除了财阀的空名以外，大夫人等人与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不过是要收走他们名下的产业和加西亚家这层虚名，并没有没收他们的个人财产，比起塞缪尔，她至少给大夫人一家留了条活路。
    但若他们未来不长眼的前来挑衅，失去了财阀这个保护伞，想要处理他们，轻而易举。
    大夫人的情绪瞬间崩溃了，她抓着老管家的衣袖，连连祈求：“不！我不要你们还钱了！你们不能回收我的身份和产业！”
    冷亦笑眯眯地看着她：“大夫人，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大夫人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精心描绘的妆容已被眼泪和汗水晕染成一团迷糊不清的乌黑色，她一脸狼狈的站在原地，但却还是努力朝着老管家挤出笑容，企图用最后一丝情分来挽回这既定的结局。
    “我求你！你替我说句话好吗？”
    老管家板着脸，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大夫人呆愣楞的看着眼前一幕，似乎还没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保镖架了出来。
    大夫人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回想过去种种。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嗒……嗒……”听到耳畔传来的脚步声，大夫人目光呆滞的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心中的恨意犹如迅速扎根生长的藤蔓，迅速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和冷亦斗个你死我活。
    冷亦笑着握住她的手腕，附在她耳畔低声道：“3号城这块蛋糕，好吃吗？”
    第121章 落幕
    ◎既是生路，也是死局◎
    听到这里, 大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瞪大双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恨不得将冷亦生吞活剥：“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害了我们, 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你不得好死！”
    冷亦笑容不减：“放心，在我下地狱之前, 我一定会拉上你们做垫背。”
    大夫人扬起手，正欲往冷亦脸上招呼, 但那双手还没等落下就被冷亦一把擒住。
    冷亦微微低下头，染上霜寒之气的发梢扫大夫人不断颤抖着的脸，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一种绝望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大夫人也不明白, 自己一个二阶超凡者，为什么会惧怕眼前这个普通人。
    冷亦笑意渐深，手上也增加了几分力道：“想打我？但你忘了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加西亚家的人了，你凭什么处罚我？”
    大夫人疼得面目扭曲，她止不住的尖叫着, 如同被人扼住咽喉的母鸡。
    “啊啊啊啊啊啊！”
    冷亦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忘了告诉你, 我啊, 其实也是个超凡者。”
    冷亦松开手，将大夫人推到在地。
    没有心情观赏她的表情，冷亦转身就走。
    “咳咳！”不过多时，身后传来大夫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病毒在她体内迅速蔓延, 大夫人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滞涩, 她艰难地捂着喉咙, 想要将冷亦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世，但不断涌出喉咙的血污却将她的话全部堵住。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冷亦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却浮现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笑。
    “大夫人吐血了！”守在门口的保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滩猩红刺目的血夺去了全部视线。
    “我们要帮她叫救护车吗？”保镖们转头看向冷亦，征询她的意见。
    冷亦：“把她拖走，别让她死在加西亚家门前。”
    老管家站在窗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一切，在看到大夫人吐血之时，他拽着窗帘的手瞬间缩紧，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所有的感情都化做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冷亦才刚回到家，就见老管家站在楼梯口的身影，对方似乎是在等她，听到她的脚步身，老管家转过身来，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你做得很好。”
    冷亦怔了一瞬：“我以为你会骂我一顿。”
    老管家摇了摇头：“站在我个人角度上，你的做法确实有些不近人情，站在加西亚家的角度，你做得很对，放任他们不顾，加西亚家总有一天会被蚕食成空壳。但你别看他们现在这样，曾经的他们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个原因冷亦已经知晓了。
    不得不说，索罗斯这一步还真是用心险恶。他并没有对这群失败者施以严厉处罚，而是好生养着，照顾着他们。再怎么惊才绝艳的人物都会被这一重又一重的糖衣炮弹砸的头昏脑涨。索罗斯教会他们衣来伸手的坏习惯，不需要付出劳作，不需要动脑思考，就会有馅饼源源不断的从天上掉下来，长此以往他们的大脑和肢体自然会退化。
    索罗斯打算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蚕食掉他们的斗志，等他们被彻底养废了，再出手整治，届时他们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成为滋养主家的养分。
    索罗斯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一步，这把刀就落在了塞缪尔的手中，他们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挥刀人竟然是她。
    但这结果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老管家哀叹一声：“我看着他们一步步陷入深渊，但我没有出声，因为我是加西亚家的管家，我需要服务的人就只有加西亚家的家主。我看着他们变得贪婪不思进取，但我没有出声，因为这是家主做出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今天，我看着他们被剥夺了身份权利，但我仍然没有出声，因为我知道留着他们，只会给加西亚家造成更大危害。但是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难辞其咎。”
    冷亦搭上老管家的肩头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
    老管家抬起头，一字一顿的问道：“那是谁的错？”
    那是谁的错？
    这句话回荡在冷亦心扉，她凝视着老管家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答案很明了，错的是被欲望蒙蔽双眼的大夫人等人。站在加西亚家的角度来看，无论是索罗斯还是管家都没有任何错。
    但冷亦不能这么说，因为在老管家的眼里，他这个旁观者才是罪孽深重的那个，唯有将过错都归咎于自己，他才能从这场悲剧中找寻到几分心里安慰。
    老管家喃喃道：“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冷亦上前扶住老管家：“我送您回房间休息。”
    老管家轻轻地拍了拍冷亦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语气淡淡道：“不用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还没有老到这种程度，我只是觉得有点累，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对了，家主印章不用还给我了，你比我更适合持有它。”
    冷亦怔住了，回神之际老管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五味陈杂。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她成功回收了加西亚家散落在外的各项产业，也拔出了困扰加西亚家多年的一个毒瘤。但冷亦却开心不起来。
    大夫人临死前那句话，一直在她耳畔回荡。
    矿场事故中总共牺牲了93人，而这一结果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93条生命都在一瞬间消亡。冷亦自认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她的手上早已沾满了罪孽的鲜血，但在这一刻，她的内心还是掀起了几分波澜。
    她一直都明白，上位之路上注定会有人牺牲。那些牺牲者并没有错，只是恰好堵住了她的路。
    冷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她从自己的倒影中隐约看出了属于塞缪尔的轮廓，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像塞缪尔了，变得越来越像自己讨厌的那个人，又或许他们本质上就是一类人，只是相比塞缪尔，她更像是个伪善者。
    冷亦转头看向窗外。昏厥过去的大夫人已经被保镖抬走了，地面上只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液。
    冷亦知道自己的二阶能力还不足以要了对方的性命，但只要延缓她的就医时间，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夫人必然要死，至于剩下的六个人，下场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没了权势后，他们在那些□□和教团的眼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相信消息传开后，很快就会有利欲熏心的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