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朝毫不留情嘲笑他：“怎的，刚刚还大言不惭，现在又不会了？”
    林霖：“……”
    他倒不是不会……就是这个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林霖看着俞桃纯真求知的眼睛，咽了咽口水，这、这这这他该怎么跟俞桃说啊？
    “不懂就别装，误人子弟。我来。”
    秋朝白他一眼，从林霖手里夺过琉璃镜，美眸流转细细查看。
    下一秒，冷美人脸色也僵住了。
    沉默了片刻，秋朝抬起眼，一下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干净澄澈，闪着希冀期待的光。
    秋朝眼角控制不住抽了抽，怪不得林霖那小子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兽族的语言同它们性子本身一样，热烈直白，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加掩饰，坦率奔放。
    “δψ”这句话通常出现在兽族的求偶期，意思非常简单粗暴，不太能播。
    若是用人类含蓄的语言包装一下的话就是：我想睡你。
    秋朝扫了一眼三人，林霖也就算了，祝明玉和陆清羽两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在装死，显然都心知肚明。
    就算不懂兽语，也能看懂这帖子在说什么。
    俞桃吸了吸鼻子：“秋朝师叔？”
    秋朝轻咳了一声，把琉璃镜递还给她，故作淡定道：“我也不是很懂兽语，了解的不多。但大致能看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兽族之间表达喜欢的情绪，用我们的语言可以理解为：我非常喜欢你。”
    几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视线同时向她投来。
    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想跟你那什么。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还得是秋朝。
    俞桃疑惑：“那帖子里大家为什么说灵宠会吃了主人？”
    “……”
    秋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修真界有一种灵兽名为饕餮，腹内是一片混沌空间，可食万物。”
    “这种灵兽在开心时就喜欢吃东西，因为太过喜欢灵主，将灵主吃下也是常事，不过无需担心，灵主在混沌空间里是不会有事的。”
    “帖子中的那个人灵宠约莫就是这种灵兽罢。”
    俞桃若有所思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原来是这样，多谢秋朝师叔解惑。”
    秋朝僵硬扯了扯嘴角，“小事不用谢。”
    她属实没想到，自己也有要编瞎话哄骗小辈的一天。
    在场其他三人内心：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既然林霖和秋朝师叔都不太懂兽语，俞桃抱紧了怀里的书，决定再去问问别人。
    昨日……小师兄说若是遇到问题可以去找他的。
    回到云景峰，俞桃踩着石阶上山，一抬头看到落日余晖，本想回淮水竹亭，顿了顿，朝着山上更高处走去。
    晚霞热闹，云团千姿百态，俞桃随便找了块山石坐下，旁边似乎有块小小的黑影，她没注意，只以为是树影。
    她吹着山间晚风，遥遥望着夕阳，衣袖翻飞。
    俞桃盯着看了许久，直至红日全然落下，星子跃然天幕，与弯月相伴。
    此时此刻没了祝明玉和陆清羽在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压在心底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很少看落日，或者应该说，是她总下意识逃避着不去看。
    她生活的地方，临海的小城，那里的落日十分壮观，波澜壮阔的海面坠入硕大红日，碎金铺成通往落日的桥，海雾弥漫，宛若仙境。
    百姓们都说这样的奇景就算是仙人，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却。
    或许是被晚风吹的，俞桃觉得脸有些烫，意识也有些昏昏沉沉。
    她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从前，慢慢垂下眼睫，轻轻颤动。
    ……她确实忘不了。
    女孩脸浮着一抹病态的红，缩在山石上。脸半埋在胳膊里，轻轻吐着气，眸中氲起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是受伤的小兽。
    周围空气沉寂了片刻。
    黑暗中，忽然伸出了只粉嫩的绵爪搭在女孩胳膊上。
    随后一声略迟疑、艰涩的。
    “……喵。”
    第20章
    晨时，俞桃和祝明玉去了藏书阁后，花涟没了伤员要照顾，便打着哈欠摸到了淮水竹亭，一眼便看到了竹亭里的身影。
    少年微垂着睫，身形慵懒靠着亭柱，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安静湖面。
    花涟大咧咧坐他对面，笑着打趣：“怎么，小师妹这才走一会儿，你就望眼欲穿了？”
    郁离神情淡漠，连眼皮都没抬。
    花涟也不觉得自己在自找没趣，兴致高昂，探过身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小师妹有意思？”
    湖中游鱼忽的摆尾打了个旋，冒出两三个泡泡，转瞬即破，在水面漾起涟漪。
    郁离盯着那鱼儿瞧，语气一如平常的冷淡：“你近来不是拿了医修执照，怎的不先治治你的妄想症？”
    嘶，嘴可真够毒的。
    不过花涟跟他认识这么久，早就已经习惯了，无赖道：“医者不能自医啊懂不懂。”
    花涟笑的灿烂：“这么说你就是对小师妹没意思了？”
    “自然。”
    郁离语气平淡：“不过只是两年前的一面之缘，又看在同门的份上，稍稍照顾了一些而已。”
    花涟顿时心里一阵无语。
    还看在同门的份上，前些年那什么苏师妹，也是同门吧，也没见你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
    苏……好像是叫苏琉璃吧，花涟想了想，那时候苏琉璃跟着他想一起过来郁离这淮水竹亭坐坐，被他毫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
    到了俞桃这就是直接让人住在自己家里了，这么双标，还好意思说只是“稍稍照顾了一些”？
    花涟眼底划过暗光，勾勾唇角：“师弟对小师妹没想法就好。”
    他伸了个懒腰，语气悠然：“我倒是觉得小师妹乖巧可爱，喜欢得紧。”
    “正巧前年师父还说我孤身太久，该找个伴成家了，我瞧着小师妹就不错，聪明，还会关心人，是个知己体贴的。”
    边说眼角余光边瞥向少年观察他的反应，却没有看到自己预计的黑脸或生气，反而异常平静，只是垂眸看着琉璃镜。
    花涟心底浮过轻微的诧色，他都这么说了，真没反应？
    花涟不信邪地继续加料：“正好，今日天气正好，闲来无事，去藏书阁看看书吧，说不准还能与小师妹来一场美妙的偶遇。”
    “话本子不是都这么写嘛，拿书时不小心碰到手，不经意的眼波对视，怦然心动……”
    少年收回琉璃镜，赞同点点头，语气不紧不慢：“说的很好。”
    “不过二师兄今日怕是没机会体验了。”
    花涟：？
    他还没问出声，怀里琉璃镜叮叮咚咚一阵响，拿起来一看。
    宋师叔：【花涟师侄你肯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正赶上春夏交接，医馆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宋师叔：【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有善心，不求报酬无偿帮忙，回头我得跟玄羽子好好夸夸你。真是长大了，记得前几年还跟我家药童为了抢一根萝卜打架呢，今年就有这样的觉悟了，男大十八变唷。】
    宋师叔：【哎呀我都快忙昏头了，这边还有几个急救病人，不多说了昂，我让药童驾云去接你了。】
    花涟：？
    花涟甫先是疑惑，转瞬间便想明白了，抬头看向对面云淡风轻的少年，对上那双漫不经心的淡金色眸子。
    花涟磨了磨牙，“算你狠。”
    他不过就嘴上说说两句，过过嘴瘾，这就打击报复起来了，心眼简直比针眼还小。
    还说自己对小师妹没意思，真是死鸭子嘴硬。
    药童驾云来的飞快，不过呼吸功夫便到了山下，离开竹亭前，花涟没好气哼哼两声，留下句话。
    “追女孩可没你这么追的，你要一直这样，连哄人都不会，小师妹早晚被别人追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处哭去。”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风动树动，清清冷冷的少年盯着湖中游鱼，半晌，不耐地皱起眉。
    ……明明是她一直缠着他。
    从一开始就是。
    少年抿了抿薄唇，想到花涟说那些话，愈加烦闷起来，径直站起身离开淮水竹亭，朝着山峰走。
    山风呼啸，松林摇曳，随便找个块山石扫干净，坐下吹风，烦闷的心情舒缓了很多。
    前些日子在漠河消耗的精力还未养好，便索性化作原型蜷起来睡觉修养。
    直到晚霞落下，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忽然看到女孩走了上来，并毫无发觉地坐在了他身边。
    本以为她只是过来看看落日的，却到了夜黑也没走，反而蜷缩起来，鼻尖泛红，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是要哭一样。
    郁离不可控地想起了一些画面。
    黑暗中的女孩眼睛蒙了一层雾，眸光涣散，在发现了他后，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颤抖。
    “离离，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