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冉有点狼狈地吐了吐舌头：“有、有点烫。”
    郁琛转正身，将勺子放回碗里，把碗搁在桌上。
    算了，就这样吧。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很少有“算了”这种妥协的词，但在秋冉身上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两人夹菜吃饭，秋冉内心其实还没从“学长喂她喝汤”的快乐中缓过神来，但看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悄悄关注到他继续用着被她碰过的勺子，心脏疯狂蹦迪。
    就是这么思绪紊乱的时刻，味蕾依旧敏锐地感知到饭菜的可口，又帅又强还能做饭的学长……
    怎样才能独属于她呢？
    秋冉夹菜的动作一滞。
    随即马上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不能贪得无厌，她告诫自己。
    金丝雀守则第三条，不要过于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有企图将短暂拥有变成永久拥有的念头，都是加速美梦破裂的催化剂。
    郁琛余光捕捉到这一幕，观察到她雀跃的脸色顷刻间被纠结所替代，又看向她筷子伸向的那盘菜，微微蹙眉：“牛肉有什么问题吗？”
    秋冉摇头，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低着头咀嚼：“很好吃。”
    好吃还能吃出哭腔来？
    他刚才已经尝过，眼下又夹起一块，怎么品都品不出问题。
    吃过饭，秋冉主动包下收拾碗筷的活，在将盘子收拾进洗碗机的时候，看见郁琛已换好西装出来，走到玄关处换鞋。
    秋冉探出头：“学长，你要出门吗？”
    “嗯。”郁琛淡淡应声。
    “哦……”秋冉的心思又开始九转十八弯，“晚上回来吃饭吗？”
    她中午蹭了顿饭，想着晚上补回来。
    郁琛对照着仪容镜整理了下领带，领结往下松时，无意识抬了抬下巴，颈部的经脉舒张，他眉眼疏冷，睨过来的视线很淡：“不用等我。”
    秋冉悄悄咬了下唇。
    刚才他松领结的动作，她尽数看着，性张力藏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下，同处一个屋檐下，真的随时随地都能被电到。
    就是言论听起来渣渣的，像个不顾家的负心汉。
    郁琛离开后，秋冉也没闲着，打开电脑开始画商稿。
    战神那边出皮肤的频率高到令人发指，加上前段时间频繁上热搜，她积攒了不少人气，许多游戏公司也纷纷抛来橄榄枝，秋冉接下的商稿已经排到了春节。
    她边画边叹气，她都快由咸鱼变成劳模了。
    能让咸鱼站起来走路的原因只有一个，甲方给的太多了！
    心里想着正事，手中的笔却不正经起来，画下的草图就是刚才郁琛站在仪容镜前整理领带的样子。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画面上的人连五官都刻画好了。
    *
    郁家老宅。
    郁琛踏入一楼大厅，解下外套递到管家手里，朝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的贵夫人喊了一声：“妈。”
    何芹傲娇地翻了个白眼，端起英式古典的茶杯饮了口茶：“还知道回来？过饭点了，家里没你的饭。”
    郁琛脸上挂着浅笑。
    何芹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在商界上威风凛凛地，回到家里就跟个哑巴似得，只知道工作，不懂得生活，连两句好听话也不懂跟她这亲妈说。
    “昨晚都到楼下了怎么又跑回去了？小楠会吃了你不成？”何芹接连责问。
    郁琛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自顾给自己添了杯茶：“她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说你公司临时有事呗，你哪次不是这个借口？”何芹稍稍坐正身体，语气略微严肃，“郁琛，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万桥……”
    郁琛蹙眉：“万桥？”
    他今天有点跟不上他亲妈聊天的节奏。
    “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没这问题，总不能在你这发生基因突变吧？”何芹语气担忧。
    郁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为了不让何女士将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岔开话题：“妈，爷爷在家吗？”
    “在书房呢。”何芹回道。
    郁琛点点头，作势要起身，何芹赶紧叫住他：“你见完你爷爷，记得回来找我，我还有话要问你。”
    郁琛知道她想问什么：“关于薛书楠？”
    何芹嗔怪地瞥他一眼：“原来你知道呢？”
    “我一直都是那句话。”郁琛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淡然地将杯子搁回杯垫，起身，“如果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陪着你，随便她，但如果是别的心思，劝她尽早放弃。”
    “你总归是要结婚的，既然你没有心仪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何芹快要被薛书楠这孩子磨得没脾气了，按理说郁琛这年纪也该结婚了，但是碍着中间有个薛书楠，她又不好给郁琛安排相亲对象，加上她对于这孩子也挺满意的，要是想催郁琛结婚，就只能是催郁琛娶了薛书楠。
    “这是两码事。”郁琛转身上楼，脚步加快，不想多谈。
    何芹在背后幽幽叹了口气。
    她连祝山雁的外婆都当了二十多年，小儿子还搁这黄金单身呢，愁死她了。
    *
    从老宅回来已是晚上十点，玄关的灯开着，大厅昏暗，这盏昏黄的小灯像是特意为他留的。
    月光穿过落地窗落了进来，光影朦胧，郁琛没有开大厅的灯，先倒了半杯温水喝尽，回主卧的路上，看见秋冉房间的门开着，明亮的灯光漏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公司？”屋内传来秋冉的声音。
    郁琛经过房门，正巧听见，闻声看去，见秋冉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眼前的笔记本开着，放置在架起的电脑支架上，手中握着笔在手绘板上画个不停，桌上置着亮屏的手机。
    “我们是星辰经纪公司。”音量外放的手机传来声音。
    “经纪公司？”
    “是的，秋小姐，我们想跟您聊一聊签约的事情，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郁琛驻足。
    “哦……”秋冉拖长尾音，很显然心思不在电话上，手中的画笔不停，“没兴趣。”
    “……”
    电话那头似乎没料到秋冉什么都没细问就直接直截了当拒绝，一时语塞，随即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们关注到您在b站的人气很高，很多公司对您的作品很感兴趣，我们公司除了签约演员、idol之外，还会签约画师和作家，专门为您对接商家，管理账号和作品，将您打造成超人气画师，到时候您的商稿不仅水涨船高，还有机会在各种综艺等节目中露脸……”
    “然后我需要给你们分成？”秋冉蓦然插话。
    “嗯……”对方再一次被秋冉的直接哽住，接着说，“我们公司会为您提供专业的营销方案，合作共赢嘛。”
    “所以你们不仅要收分成，还要管我？”秋冉的声音奶凶奶凶地，有点质问的意思，连手中的画笔都停了。
    对方可能有点接招不住，这次沉默的时间略长，静默了几秒后接道：“当然，我们在制定营销方案的时候，肯定会事先与您达成共识，肯定是按照您的意愿去制定的，正好我们公司就在京市，您看要不要约个时间见面聊？”
    秋冉：“不用了，谢谢，谁都别想管我。”
    她径直挂断了电话，轻轻哼了一口气。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笑声。
    秋冉一惊，转过身，见郁琛双手抱胸靠着门框，歪着头看着她。
    第36章 学长就可以管我。
    秋冉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学长？”
    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
    不对,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亏她还特意不关门，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的时间。
    “谁都别想管你？”郁琛重复了一句她的话。
    “也……也不是。”秋冉低头玩自己的手，脑袋开始疯狂回闪刚才说过的话, 自我检讨有哪一句说得太出格了，“学长就可以管我。”
    “是么？”郁琛正了正脑袋。
    秋冉乖巧点头。
    刚才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现在只剩下温顺，小熊睡衣已经被换掉, 换成了满身爬满小猫的, 在伸着懒腰露出柔软的肚子。
    郁琛抬腿走了进去。
    秋冉第一时间伸手将笔记本电脑盖上，速度快出残影。
    郁琛脚步顿住，停在房间中央，神色迟疑：“……你在画什么？”
    对方有“前科”在先，遮遮掩掩不给看, 很难不让人猜想画面的主人公是谁。
    “商单。”秋冉在合上笔记本之后, 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解释道，“学长, 这完全是一个画手的条件反射, 不是故意不给你看。”
    “怕旁人窃取创意？”
    “也不是……就是有一点点尴尬。”
    郁琛没接话。
    扫了眼她的梳妆台, 为了腾出空间，她的护肤品等物件全都挪到了角落, 虽然梳妆台够大, 但毕竟不是办公的地方，房间内没有给她安置办公桌, 倒是他疏忽了。
    “你房间对面那间房是书房, 我平时不用。”郁琛转移话题, “你可以去那里画。”
    秋冉的眼睛亮了亮。
    倒不是嫌梳妆台太挤, 而是郁琛注意到了这件小事，还让渡了书房。
    郁琛又扫了眼她轻巧的笔记本，又看出了问题，他记得公司内给设计师配备的显示屏都是28英寸往上，她这15.6英寸太小了。
    他盯向秋冉的眼睛，原本水灵灵的猫儿眼已经熬出了血丝，对望过来的时候，像是已经哭过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