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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九零好村光[种田] 第117节

      唉,两个?小可?怜儿……
    姜冬月把孩子搂得更紧,时不?时问些家常话,从“有没有杀鸡炖鱼”、“贴了?几幅对联”到“拖拉机车头要贴出行平安”、“明天初五放鞭炮崩五鬼”,耐心哄着?一双儿女?,那丝久别的生疏很快被亲昵取代。
    唐笑?笑?安静地靠着?她,唐笑?安则扭来蹭去地像条毛毛虫,“妈~我的奖状坏了?,回家你帮我粘起来好吗?”
    姜冬月:“行,妈弄点儿浆糊,保证粘得看不?出口子。”
    “像粘对联那样?对了?妈,今年旧院门神是我贴的,我踩着?凳子,姐姐帮我递。”唐笑?安手舞足蹈地描述自己的功劳,忽然开始发愁,“妈,姥姥突然没有了?,以后?过年我们怎么办啊?”
    爹说姥姥回家过年了?,所?以他一直盼望初二来姥姥家,还买了?羽毛球,准备让姥姥当裁判。
    哎呀傻弟弟!唐笑?笑?忙偷摸伸脚提醒,不?小心踢到姜冬月,顿时尬住了?。
    “没事儿,”姜冬月安抚地拍拍闺女?,又呼噜一把儿子的小脑袋,“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姥姥会保佑我们的。”
    老话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经历多了?就会发现,“好死”其实非常困难。
    尤其对年老病重的人而言,无?论?生前贫富贵贱,人生的最后?时刻都很煎熬,虚弱、衰败、疼痛、麻木……甚至一呼一吸都散发着?腐朽味儿,仿佛半只脚已踏出人间,随时要飘向他界。
    所?以林巧英住院时喜欢孩子们来探望,挪回魏村就不?再让晚辈靠近,有时候还会发脾气往外撵姜秋红和姜冬月,一个?人躺屋里?哭会儿。
    死亡真的太残酷了?。
    大人们一天天提着?心,直到最后?入土为安,但对无?知无?觉的小孩子来说,确实很突然。
    姜冬月揉揉儿子:“睡会儿吧,睡一觉咱们就到家了?。”
    唐笑?安想说“我不?瞌睡”,可?他今天拉着?姐姐的手哭了?好几次,现下又被亲妈搂在怀里?,哼唧两声,刚过桥头就呼噜噜睡着?了?。
    第153章 牛骨汤(补)  姜冬月累得够呛, 回家后结结实实睡了三天才歇过劲儿?,看日历已经正月初八,新年都过一半了, 赶紧锁门关窗烧热水,洗头洗澡洗衣裳,把自己里外里收拾干净。
    然后对着?镜子剪掉四指长?的头发?,修修发?梢发?尾,顺便给唐笑笑剪个斜刘海,再用筷子小心烫弯一点儿?,翘起的弧度蓬松在太阳穴两侧, 简单却好看。
    唐笑安十分羡慕,强烈要求换新发?型,但他和唐墨腊月底在平村镇剃了俩葫芦瓢, 这会儿?刚冒出短短的发?茬, 根本没?法下推子。
    “你?试试嘛~”唐笑安眨巴着?水汪汪的圆眼睛, “我不用修刘海, 也不烫头发?,剪一下下就好了。”
    “……”
    姜冬月实在见不得小儿?子这副模样?, 思量一番后, 给他在头顶剃了个五角星。
    剃完发?现不匀净,五个角明显有大有小, 又在脑袋两侧各剃了三条道,从短到长?排列。
    质量不够数量凑,反正小崽子没?啥审美,就图个新鲜。
    果然, 唐笑安对着?镜子照了照,等不及洗头就窜出门炫耀了, 小步伐迈得要多拽有多拽。  “看,我的新发?型!”
    “我妈剪的,五角星和闪电。”
    “你?不能减,你?的头发?长?,可以烫卷毛!”
    “到时候我们一起烫吧,你?往左边卷,我往右边卷。”
    在头顶剃图案尚未流行的年代,唐笑安这个不甚完美的发?型足够他傲视群雄,晌午回家时身后居然缀了几条小尾巴,想央姜冬月给他们也剃个同款星星。
    姜冬月:“……?”
    “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在乡下流传甚广,理发?馆都是二月初一开?业,她可不敢在别家孩子头上瞎倒腾,好言好语地哄了几句,每人发?两块核桃酥才打发?走。
    关起门教育唐笑安,“你?舅舅不孝顺,以后也不来往,咱们在家想剃头随便剃。你?同学的舅舅是好人,看见外甥正月剃头多伤心啊。”
    唐笑安认真道:“妈,你?那是封建迷信,不算数儿?。”
    “我爹说啦,封建迷信要不得,社会主义接班人……人最厉害,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姜冬月:“??!”
    好个唐老黑,她不在家都给孩子乱讲些什么?真是的。
    晚上临睡前数落唐墨,唐墨颇为冤枉:“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说过一遍笑安就记住了,笑笑天天揪着?他补课,也没?见他记得多结实。”
    实事求是地讲,唐笑安成绩并不差,上学后每次考试都能领张奖状,去年期末还考了班级第一名?,把全家高兴坏了。
    但他从没?拿过满分,不是数学粗心算错,就是语文?缺字漏笔画。唐笑笑觉得弟弟这样?学习不扎实,以后上初中会吃亏,加上心里苦闷,年前放了寒假就把唐笑安扣在家里补习,每天开?俩钟头小灶。
    唐笑安明白姐姐是为他好,指挥干啥就干啥,额外安排的作业照样?认真写,但嘴巴免不了越噘越高,背后找亲爹足足做了三把小木枪求安慰。
    “可能岁数小坐不住,再大点儿?就好了。”唐墨边说边将湿袜子搭暖气?片上,“要是笑安像笑笑一样?好学,咱家说不定能出俩大学生呢。”
    姜冬月轻声道:“慢慢来吧,等孩子上大学,咱俩就该老了。”
    “嘿,你?也有算错账的时候。”唐墨关好门,坐床边冲姜冬月掰手?指,“笑笑今年麦天考高中,高中三年考大学,算算没?几年功夫啦。”
    姜冬月忍不住愣了愣:“……对啊,没?几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咱俩好好干,争取买辆小汽车,等笑笑上大学了开?车送他,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怕勾起姜冬月伤心,唐墨东拉西扯地展望了一会儿?美好未来,拱进被窝准备拉灯才想起正事,“我这几天把板厂攒的那堆木头锯完了,初十正式开?工,明天领你?跟孩子去青银县逛逛吧。”
    本地普遍破五开?工,晚些的初七、初八,姜冬月疑惑道:“咋开?工这么晚?”
    唐墨“啪嗒”一声拉灭灯,在黑暗里挠挠头:“我一个人在板厂干啥都不得劲儿?,棚子里攒了三车木头没?卖,就等你?回来呢。”
    他侧身搂住姜冬月,声音低低的,“没?有老板娘,老板心慌得不行,多歇几天再开?工。”
    姜冬月脸颊发?烧,整个人像泡进了微烫的池水里:“嗯。”
    ……
    乡下地界藏不住秘密,何况姜冬月过年都没?回来,别说石桥村的乡亲了,连村头鸡鸭鹅几乎都知道她在魏村照顾亲妈又发?丧了。
    马秀兰自然也不例外,初二趁唐霞回娘家,又是嘲姜冬月白费力?气?糟践钱,又是骂唐墨软骨头掌不起家,干啥全由着?媳妇,叭叭叭地埋怨了老半天。
    唐霞本就和大哥一家关系差,自从李建军找工作没?沾上光,被迫进城打零工,钱少事多离家远,更是把面子功夫都扔了,连着?三年没?给侄子侄女发?压岁钱。
    前两年唐墨觉得她手?头紧,偷偷给李木子和李木轩发?十块二十块,给她塞两三百,今年不知道为啥转了性一毛没?出。
    唐霞心里憋气?,坐着?小板凳跟马秀兰诉苦,母女俩越说越投机,生生嗑了五斤炒瓜子。
    当时不觉怎样?,第二天喉咙就肿了,喝水仿佛针扎似的疼。
    刚恢复差不多,唐霞立刻骑自行车奔到石桥村,进门脚撑没?停稳,就急乎乎地问马秀兰:“妈,姜冬月从她娘家回来了?”
    她来得挺巧,唐贵与?刘小娥在外面出摊,唐旭阳在板厂干活,唐耀阳也在村西疯跑,家里就马秀兰一个人刷翁鞋,说话?没?啥顾忌:“早回来了,初四那天我去小卖部打青酱醋,正撞见老黑开?三蹦子带她。那脸色黄得呀,难看死了。”
    “哎哟,这就难怪了。”唐霞自去屋里装一兜瓜子,坐板凳上翘着?腿,“她娘家有仨兄弟,老大媳妇的妹妹你?猜是谁?就是西康村那户卖烧饼的!建军他妈经常买烧饼,论?起来挺熟识呢。”
    “妈你?离得远不知道,姜冬月在她们村儿?可威风了,仗着?有点功劳,白事说咋办必须咋办,吐口?唾沫就是钉,活把她大嫂气?病了,二嫂也进卫生所输液了……”
    唐霞添油加醋将自己听说的消息糅杂在一起,狠狠泼了姜冬月几大盆污水,临了拍拍胸口?,“我早看冬月嫂子心肠硬,没?想到手?段也辣,竟然能压住娘家三兄弟,好像还把两个侄子给骂了,嫉恨他们吃公?粮,啧啧啧。”
    马秀兰叹气?道:“嗨呀,她要没?点本事,能挑拨得你?大哥跟妈离心?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你?以后多防着?点儿?。”
    唐霞:“我现在躲着?姜冬月走,以后过年也躲着?走。大年初一上坟,谁看见她不嫌膈应?”
    乡下人每年给逝者烧两回纸,清明和周年。林巧英在春节过世,按习俗确实需要初一烧纸祭拜。
    唐霞说得痛快,话?音落在马秀兰耳朵里,就有点不对劲了,“千年王八万年龟,谁能活成王八岁数?对上哪天咽气?是哪天。”
    “嗨呀,我就那么一提,妈你?甭往心里去。”唐霞匆忙将舌头拐个弯儿?,“大嫂是挺孝顺,可惜她妈脑筋太轴,放着?亲儿?子不用,天天住大哥家吃喝,住医院恐怕没?少花钱。”
    马秀兰立刻沉了脸,鞋刷子“桄榔”扔台阶上:“谁说不是呀?问老黑他啥也不吭,给冬月瞒着?盖脸面,打量别人不知道呢。”
    在马秀兰看来,唐墨无论?怎样?疏远都是亲儿?子,血脉关系超越一切,所以年根底下趁着?姜冬月长?住魏村,跑了好几趟劝唐墨捏紧手?指缝。
    庄稼汉挣钱不容易,这边花多了那边就少,怎么能把钱扔给外人?  结果唐墨并不领情,笑笑那丫头片子还敢冲她甩脸色,简直是猪油蒙心,忒糊涂了!
    “妈,你?想开?点吧,大哥现在满心满眼全是他媳妇,咱们自家人比不了。”唐霞阴阳怪气?地拱火,“今天我刚走过桥头,就听陈嫂子说他俩跑青银县买了半扇牛肉,寻思着?能喝口?汤呢。进家门一看,你?这儿?连根牛毛都没?有。”  马秀兰哼了一声:“哪来的牛肉呀,还半扇?你?大哥买的净是下水料,白给我都不要。肯定是冬月的主意?,撺掇老黑整那些花哨东西。”
    唐霞:“唉,啥时候我学会大嫂的本事就好了,自己指东女婿不往西,真叫人羡慕。”
    马秀兰对亲闺女的事情格外敏感,听见这话?都没?顾上骂媳妇,慌忙问道:“小霞,你?今天咋一个人回来?没?跟建军又吵架吧?”
    “没?有,建军在家带孩子呐。自从上次公?爹骂了他,老实多了。”唐霞把瓜子盘端出来,咔咔地嗑个不停,“他蹲监狱我在家守着?,整整三年哎,搁谁家不得把这样?式儿?媳供起来?”
    “对了妈,我大嫂还卖衣裳不?她要关张了给我捎信儿?,弄几件便宜的随便穿穿。”
    “不好说呀,改天妈去探探口?风……”
    * * *
    姜冬月对婆婆和小姑子的算盘一无所知,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不犯到她眼前,爱怎么叨叨就怎么叨叨。
    如果真敢犯过来……咔嚓!
    姜冬月用力?跺开?最后一块牛脊骨,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你?爹干的好事,刀都快豁牙了。”
    昨天全家人逛青银县,开?门的店铺太少,没?买着?什么衣裳,只挑了洗衣粉、香皂、洗头膏、两捆衣架和两个新脸盆。
    准备走的时候,碰见屠宰场工人拉着?整整一排车牛下水叫卖,唐墨不知道抽哪门子疯,非要买副骨架,“炖熟了喝汤,有营养。”
    那骨架剔得都泛白了,根本没?有肉,姜冬月坚决反对,商量来商量去,到底买了十斤牛脊骨、五根牛筒骨、一大块牛肝。
    东西是好东西,价钱压得也低,就是太难处理,撒了粗盐泡搪瓷盆里浸着?,前后换了四次水,仍瞅着?不大干净。
    唐笑笑:“妈,没?事儿?,我择完韭菜再洗一遍。”
    “别折腾了,直接焯水吧。”姜冬月将牛脊骨扔进搪瓷盆,牛肝捞出来切成半寸厚的宽片。
    下水熟得快,不能和骨头一块儿?焯。
    分两批焯过水再洗掉浮沫,姜冬月重新起锅,把牛骨牛肝和葱姜蒜、干辣椒、陈皮香叶等调料一股脑全放进去,盖上锅盖小火慢熬。
    她计划熬一锅高汤,但是普通锅盖没?那么严实,水开?后越熬越少,没?到傍晚就凝成了糊,只能端下来晾着?。
    姜冬月蘸筷子尝了尝,发?现味道挺不错,晚饭时便舀了一勺煮面叶,用蒜苗炒牛肝,还摊了半盆韭菜鸡蛋饼。
    全家都喜欢那股咸鲜滋味,唐笑安尤其吃得欢实,像头快活的小猪崽:“妈,明天还吃面好不好?”
    姜冬月笑道:“行,明儿?晌午擀面条,卧荷包蛋。”
    她过完年瘦了十来斤,唐墨和孩子也掉了膘,是该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随后几天里,姜冬月每天换着?花样?做饭,正月十五用最后那点牛骨汤底涮了火锅,等唐笑笑十七开?学,才点燃一挂鞭炮开?门做生意?。
    店铺里囤的全是秋冬厚衣裳,现在卖并不占优势,幸亏质量和款式都过关,加上狠心降价,又有各种小赠品,过完庙会差不多出清了九成,剩下的只能妥善保存,留着?今年入冬后再打折销。
    姜冬月关起门盘了盘账,发?现赚得还行,便到万通市大包小包地批发?春装,顺便买了两袋子皮筋和发?饰,放自家店里慢慢卖。
    大钱靠命小钱靠勤嘛,能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
    庙会后没?几天就是惊蛰,数场细雨淅沥沥地飘散下来,天气?迅速转暖,满大街深色棉服都换成了浅色毛衣薄衫,石桥村也喧喧嚷嚷地热闹起来。
    三年一届的村民选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