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她从不回头 第75节
“散修?”她想了想,道:“我们家是炼器的,也收一些矿石奇材。你们若是有好的材料,可要先想着我们啊!”
沈明灭心中感叹万千,话到口边,只道:“一定,一定。”
她又问:“宋恬,你呢?我听说,你们在西极成立了磐石宗。”
宋恬道:“我南下,有事。”
任皎月这才瞧见梦玦,她抿唇一笑,道:“好,那就不打扰,有空来找我。”
宋恬觉得她笑容里透着一丝奇怪,话也诡异,但并未多想。一旁的梦玦终于安心了,坐在灯笼上,扯了两根草继续编兔子。
……
天将亮时,众人分别。
有量山众人继续南下,姚枳枳分别时说,等他们安稳下来,会给她写信;沈明灭和罗晓带着其余的外门弟子,往中洲去了。
中洲人多且繁华,适合散修生存。
临别时,沈明灭再次道:“宋师妹,多谢你,多次救我。”
“不妨事。”她笑了一笑。
沈明灭虽然已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目光触到她的笑容,还是恍惚了一下。他垂下眼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郑重道:“宋师妹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恬道:“但愿沈师兄此去,前程似锦。”
他依依不舍,道:“我安稳后,会给你写信的。”
俩人话别,梦玦被冷落,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石子撞到了桥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明灭等人走了。
宋恬这才瞧见他神色不悦,不知他为何不高兴。
她没有问,自顾朝前走,过了半晌,梦玦自己忍不住了。
他追上来,拈酸吃醋地问:“怎么他们都要给你写信?”
她淡淡道:“友人分别,总要互通书信。”
“是吗?”
宋恬这才抬眸,道:“你离去后,也不曾写信。所以问这么多做什么呢?”
梦玦:“……”
他两次离去,只留过一封告别信,从未写过别的。他要面子,于是道:“我今天就给你写。”
宋恬想,人就在身边,这有什么好写的?她问:“你写什么?”
“写你坏话。”他傲然道,悄悄瞄了她一眼。
宋恬不想理他,御剑飞上空。
梦玦坐着灯笼跟上,穿梭于云层之中,还从袖中掏出纸和笔,悠闲地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扔了好几团纸。
她望着云下山川,寻找故土的痕迹。
十几年了,人世间的战火已经停歇,在废墟上,建起新的城镇市集。变化太大,她一时有些认不出回家的路,于是落了剑,到了一处城镇,准备问路。
梦玦也收起灯笼,跟上了。
今日小镇逢庙会,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卖糖葫芦的,炒瓜子的,捏糖人……市井嘈嘈杂杂的声音,满是人间烟火气,她一时有些恍惚。
梦玦见她不往前,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宋恬的手心一热,顿时面红耳赤,想挣脱,但此地人多,只好任凭他握着。俩人顺着人流往前走,梦玦看到卖糖人的,扭头笑道:“恬恬要吗?”
他双眸含笑,俊美无俦,总显几分轻薄风流。宋恬道:“你有钱吗?”
他们是修士,很少有钱财。
梦玦想了想,从袖里往外掏。
他先是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金饼,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然后掏出了几串子珍珠玛瑙,亮晶晶的,反射着日光。
随后掏出了几个沉甸甸的银锭子,这可能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东西了。
宋恬:“……”
梦玦用金饼敲着糖人车,道:“老板,买糖人。”
老板也傻眼了,看他一身布衣,除了脸好,别的地方都透着一股傻里傻气。这小子,出手如此阔绰,拿的还是前朝的金饼,这都几百年不流通了。
莫非他是倒斗的?
不等老板反应,梦玦将金银珠宝,一股脑倒入老板的怀中,自觉拿起了一个糖人。
“给你。”
她垂眸,小心地接过。
正好有官差路过,有人眼尖,认出那金饼和珍珠玛瑙,都是古物,大喊道:“抓盗墓贼!”
梦玦大笑,拉起宋恬纵身一跃,到了屋檐之上。他朝身后的官差们摆了个鬼脸,然后拉起宋恬就朝前跑。
宋恬从小乖巧守礼,在人间时,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事。她虽然不害怕,但也被这阵势惊住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俩人在屋檐上奔跑,下面一群人跟着跑,不多时,他们到了偏僻的巷尾。
看到官差们被甩掉,宋恬忽然笑出声,道:“你真去倒斗了?”
“哪有,”他散漫笑道:“毕竟我也颇有家资。”
宋恬轻声道:“败家子。”
他凝视着她,含笑道:“千金难买一笑。”
她闻言微微一怔,却见梦玦似乎看到了什么,跃下屋檐,道:“你等我。”
过了会,梦玦又上来了,合上手,望着她笑道:“我不写信了,我送你一物。”
宋恬道:“什么?”
他松开手,送上一块丝帕。
纯白丝帕,未绣一物。她不解,茫然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丝帕传情,出自冯梦龙的《山歌》,《红楼梦》中也有提到,是我很喜欢的古人含蓄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原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思],这般心事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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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060章:故乡
见宋恬不懂, 梦玦难得羞涩,他垂下眼眸,道:“你先收着。”
她将素帕叠起, 忽然心念一动, 梦玦送了她东西, 是否需要回礼?
可是,送什么好呢?
在她的故乡,女子送男子礼物, 无外乎是一些小物件,比如香囊、流苏。在修真界, 也是如此, 只不过是把杜鹃花换成了梦莳花。
她的耳垂下,金色梦莳花随风轻轻晃动。
或许……
她可以给梦玦画一把扇子。
宋恬正在寻思扇面的构图,梦玦见她想得出神,问:“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不肯说。
“哦。”他微微失落。
时日不早了, 宋恬便跃下屋檐,在巷口寻了一位老者, 问了路。原来此处离她的故乡,尚有百里。
若是御剑前行, 晌午即可抵达。
她闻言,不再耽误,与梦玦再度启程。
剑下山水淼淼, 人间已脱离战祸, 重回太平时。
她穿过云层, 看到了一个断线的纸鸢, 正朝着天穹飞去。
宋恬似有所感, 她御剑落下云层, 俯瞰天地,辨认出此间的风光。
“那是青云山!”她从小来此处踏青,对山景格外眼熟,连那山巅的凉亭,历经风雨沧桑,还是原先的模样。她拉过梦玦,道:“我曾与人来此游春……”
“可是那颜嵊?”他酸溜溜地问。
宋恬回眸望了他一眼,抿唇一笑,道:“是啊,虽然他如今变了模样,我也不爱他了,但那些人间快乐回忆,确实也是我真切存在的过去。”
梦玦只在意那句‘我也不爱他了’,心满意足,坐着灯笼道:“下去看看?”
“嗯。”
宋恬点了点头,又朝下一望,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落了下去。
大约是快到了清明,山脚下,络绎不绝的行人提着纸钱,朝自家祖坟走去。
凡人死后,一缕魂魄归幽冥,清明寄托的,更多是哀思。
那一年,她与颜嵊一起埋葬了双方父母,当时兵荒马乱,棺木奇贵。于是颜嵊贱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才换回几口薄棺。
宋恬垂眸,走到一个岔路口。
她依着十几年前的模糊记忆,茫然走了半个时辰,都未找到。
最后,宋恬取了自己一滴血,滴落在符箓上,这才顺着一缕青烟,在荒草里,找到了她和颜嵊双亲的坟头。
土堆已经快平了,木牌烂了一半,若非用了法术,她是断然找不到这里的。
这里已无魂魄的气息,想来他们已去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