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怀了君侯的崽 第17节
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有模有样,其实是个比兄长柳熙覃优秀太多的人。
可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极讲究先来后到,熙宁虽不知赵侯为何总是暗暗与兄长比较,可她受过兄长天大的好处,别人再如何,她心中那块小小位置,都不能放别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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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到了这清水河县,首要任务便是去购买西旗马,如此一来二去其实已耽误了几天,故而一大清早赵侯便将几人召来商谈。
“那马场主中途可有醒来?”
万三道,“两日前已经醒来了,整日躺在病床上叫骂。我看他精神好的很,把他提来审问不成问题。”
三爷一向如此大大咧咧,有他在气氛总是不错。
偏生邵环非要问他,“我倒想要知道那老小子在病榻上骂些什么。”
“还能骂些什么,骂爹骂娘骂祖宗,里里外外翻腾个遍。你们几个不去他身边伺候着你们是不知道。三爷我每日到他跟前瞧着手下人给他换药,如此殷勤伺候着,还要咒我生孩子没屁/眼儿呢。”
众人随着他的言语哈哈一笑,“三爷就能让他这样欺负着?没有回击,这怎么成?”
“那自然不是,三爷我在口舌之事上,哪有落了下风的道理?”
一旁的桑仕秾居然也来凑趣,他冷着脸说:“三爷当时就回击了,他说我儿怎么没屁/眼儿,我儿正用屁/眼儿喝药呢。”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连一向在属下面前一派正经的赵侯都跟着笑了起来。
前几日劳累,熙宁看赵侯眼眶泛青,眼睛上还挂着几缕红血丝,如今经过几夜修整,又无外事干扰,眼见着赵侯精神焕发,又重新有了那自公宫出征之时意气风发的姿态。
第24章
玩笑归玩笑,若说到正事,赵侯自然不允许几人再如此不正经。
赵侯便问,“可有探听出什么消息,那马场主背后的操纵之人可有探查清楚?”
万三回道,“有了些眉目。”
“这马场主从前本就是个占山为王的主,当时燕君府兵强盛,将这群上山的匪徒圈得连山都下不来,便只好被招降也做了府兵,而后燕君换了新君。新君无道,只懂享乐罢了,将国内民生经济搅得一团糟,他便从府兵之中脱离出来,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由此才仗着自己在府兵时的那一点渠道,跟西旗人做起了马匹交易。”
“前几年生意好做,燕国同咱们战败之后左右无法,只得依赖天子为其出头。而后息天子定规,便不敢不遵守,首要一项就是再不敢同西旗人做交易。这西旗马进燕地一事,政策愈发收紧,马场主从西旗那边没了交流的渠道,便又重新做起了杀人越货的生意。”
“侯爷可还记得他在咱们面前装作瘸腿之人一事。”
万三在地心说得手舞足蹈,恨不能一人分饰多角,给诸位演示他所查实情。
赵侯一手搭在另一手的手背之上,半身依靠在椅背上,做出个慵懒的姿势,他随意的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这是他们几个贼人之间的暗语,外面来客突然,几人未来得及互相通气,他们便早早制定了几个备选的项目。那马场主分别以瘸腿和健康之人两种状态示人,若他瘸腿,那便说明此刻带来得是个大客户,应有重金收成,大家必要尽心戒备。而若他以正常状态示人,那边说明只是普通散客,出不起几个小钱,不屑为此进行准备。”
“这人倒有意思,想来他在咱们面前装作瘸腿是看得上我赵军的实力了。”
万三洋洋得意起来说道,“这是自然,这小子看似嘴硬,给他吃些排头,他便什么话都肯吐露出来了。还说因燕赵两地交战,马场已经很久不来客人了,且他们从前干得又是走私的活儿,不敢太过大张旗鼓,叫燕军知道许是要掉脑袋的,故而也是收手了一段时间。哪知正碰上了咱们几人,还当咱们是条大肥鱼,想着从咱们这里大捞一笔,便带着几个弟兄收手重新上山,再做那潇洒的山大王呢。”
邵环配合道,“山大王他是做不成了,去我赵军牢里做做苦力也是可以的,总不至于叫他吃不饱饭。”
万三附和着,“是啊是啊。”
“不过他也说过,若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他倒是可以试试同从前那西旗人再行交流。他说是有渠道,其实不过就是收买了几个燕地在边境巡查的小将,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从前这一招倒是行得通,如今这样恐怕有些困难,那地方现下还在燕军管辖之下,咱们过不去,若是能有别的法子叫这马场主同西旗人再联系起来,我看后面事倒也不难。”
邵环疑问,“如此他便也不算是有渠道,那我们自己绕过边境燕人,同西旗人做交易不也很好吗?”
“你却不知,他说那西旗人在当地有两大马场,马匹是不愁的。只是轻易不肯卖给大息人罢了。只因从前政策突然收紧,叫他损失了大笔钱财。等闲西旗人,不愿同咱们大息人做交易了。”
万三在地心转了几转说,“以我之见,侯爷,咱们还是要用一用这个马场主的西旗人脉才好。”
此事赵侯自然早已知晓,不然他也不至于花费大把力气到燕地来找中间商买马了。
“当务之急是要重新布置一下我们该从哪个地方将马引过来,恐怕咱们还要从燕军管辖之地偷渡过去,同这西旗人先见上一面才好。”
邵环抱着长刀在一旁坐着问道,“侯爷,还打么?”
赵侯伸手止住了他的发言。
此时渐近冬日,还要囤些粮草,以备过冬,燕地比赵地寒冷许多,不可贸然行动。在此时同燕军交战,燕地士兵自然是早已适应了当地温度,可赵军士兵大多是在南地长大,这样的水土不适宜恐怕会对体力造成极大损伤,两边又刚经过大战,还是以修身养息为宜。
“自然要打,但也不是这时候打。”
桓婴这时站了出来,向上为赵侯献忌说,“不如大方向燕君借道。”
赵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桓婴说道,“我们不想打,燕军更不想打,但燕君不知道我们不想打。”
熙宁都快要被桓婴的说得话绕晕过去。
“燕君如今最怕得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他怕我们休整过来,继续向北推进直插入燕国都城腹地。那时他割十城二十城,都未必能打动我们。”
军师这话有礼,众人互相看看,皆点了点头。
桑仕秾分析了下当下局势,“可燕君如今借上了天子的力,天子在清水河县以南屯兵两万,若是咱们有什么异动,那燕国同天子两面夹击,咱们虽不至于一败涂地,到底也不能舒坦地度过这个冬日。”
赵侯听后也随着肯定这番言辞,“天子胆寒,生怕燕君叫咱们收拾个干净,下一步剑指王畿,他这天子位置不保。”
“燕军同咱们才刚刚结束大战,割让十城元气大伤,此时借道恐怕他会以为咱们胃口大开再强占几处土地,还有天子假模假式的出兵来燕,这事十分不好办。”
熙宁对这事也看得分明,燕君叫他们打得,像是那缩进了龟壳的乌龟,连头都不敢冒出来。莫说是与他们借道直插燕国腹地,哪怕是他们这边人马靠近燕国百里之内,燕君都要一封一封的制书发下来,生怕他们不晓得天子的兵力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万三小声同邵环耳语,“天子也有意要敲打咱们?他还当自己是主桌上一盘菜了。”
王室日渐衰微,赵侯若要出头今后必有一战。
只是,这一战不是现在。
“燕君如今也算有了些许底气,眼瞅着有天子给他撑腰。已不像刚战败之时割地赔偿,任由咱们捏圆搓扁的软柿子,现在呢,说不得是狐假虎威,还是真有些本事,如今咱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桑仕秾补充道。
熙宁在这样激烈的讨论场景中,并不能拿出什么好方案,故而只在一边为大家添些茶水。或是听着几人辩驳之时不时的点头。
在熙宁眼中,在座的哪一个说得都有道理。
桓婴直等到所有人将各自见解皆说了个遍,这才又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
“燕君否决咱们的借道提议,那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将手中地形图缓缓展了开来,“诸位请看,其实从燕国到西旗的边境,除了走燕国这一条路之外,尚可以迂回从小栗国进入西旗。”
万三几步上前,掀起那地形图瞧了瞧,“军师说笑了,小栗国去西旗要多出二百里路,且这路还不是坦途,乃是山路。”
熙宁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见解,“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咱们要是自小栗处迂回再进西旗,来回恐怕要多出十多日,到时那马匹往回赶也不方便。”
军师对熙宁的发言表示认可,“柳兄弟说得不错。”
“只是燕君觉得他背后有息天子撑腰,对我们可以两面夹击,如此他的胜算便多上许多。那我们也可以相同的思路来对待燕国。先拉拢小栗国加入,叫燕军以为我们两国合力要将他围剿一番,届时再去谈借道之事,那便容易许多了。”
桓婴是想在燕君面前来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万三在一旁竖起拇指,“军师果然不同凡响,三爷我可是服了。”
桑仕秾接着问道,“以军师的意思,我们先掩藏借道买马之事,拉拢小栗国作势要与燕君敌对,叫燕君先自乱阵脚之后再谈借道,以便我们后面行事?”
“正是这样。”
“可——军师又如何能肯定,小栗国会与咱们合作?”
“小栗国在燕国面前一向只有受气的份儿。小栗国土面积狭小,生产、人口、经济也比燕国差了不止一点。在燕国眼中,小栗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想打便打,想骂就骂。一向就如燕君的出气筒。燕君无道,强纳了小栗国国君之妹,之后又瞧上了国君的女儿。如今更是叫姑侄共事一夫,那小栗国一向是敢怒不敢言。咱们攻打燕国之时,小栗国虽未曾站队,却暗中报给咱们几条明路。咱们若是同他们去商谈,桓婴我倒是有六七成的把握能说动他。”
赵侯琢磨了他这条计策,觉得十足算是上上之策,眼下也不容他在拖延时间去琢磨别条道路了。
他将身子倚在身后的圈椅上,唤一句,“万三。”
“卑职在。”
赵侯行动迅速,“明日拿我手书,先去会会燕君再说。”
万三第二日便领命西去燕国都城阳武,以赵军马匹需寻觅水草丰沛之地放牧为由,向燕君借地。
第25章
燕君果然驳回了请求,并说临近冬日并无水草,百草枯败望赵军再等来年。届时赵军辖下十城,亦有水草丰茂之地,满足养军之需足矣。
一切倒也尽在桓婴的计算之中。
赵侯将燕君回信交予桓婴,“下面就看军师如何能说得动小栗国君了。”
既是商谈,必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赵侯将自己攻打燕国之时收缴得月之璧交予桓婴,“此物珍贵,用作当下再合适不过。”
这月之璧乃是当世奇宝。天下美玉尽在小栗国越中,越中诸宝数第一的便是月之璧。
“这还是三十年前老燕君在位之时,息天子所赠,奖赏他驱逐西旗人出境,那时的燕国何等风光。老燕君视这宝物如无上尊荣。大宴之时,四方来贺,每每要将这月之璧请出来,叫众宾客观赏,小栗国君见自己进献给天子的宝物竟到了燕君手里,那滋味恐怕并不好受。哪知其子如此无能,竟轻易将这月之璧输给了咱们。”
“赵侯舍得将这月之璧拱手回送小栗国君吗?咱们赵国境内,可是从未出产过如此好的玉璧。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拥有这当世奇宝了。”
“身外物罢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咱们后面行事,莫说是屈屈一件月之璧,就是有十件百件,当送也是要送的。”
赵侯的野心之大,哪里是会被一两件宝物所能牵绊住的。
桓婴听到这里才算放下心来,也知道此行是非成事不可了,“君侯大气,桓婴自愧不如。”
桓婴将那月之璧好生的放入锦盒之中,再三瞻仰,这才打包好装进行囊之中,不久便向赵侯告辞启程。
此去虽无凶险,但赵侯生怕燕君从中作梗,特意委派了邵环与桑仕秾两位高手护送桓婴。
送走了几人,清水河县仿佛一夜之间又恢复到从前那安静祥和的模样。
不几日,赵侯便颁下制令,要将城外庶人迁入城中,废除国人与庶人之别,并将近郊荒地重新分配。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清水河县亦躁动了起来。
几日过后,熙宁耳朵已无大碍,近来同陈小孩往来之时,听闻小妹的状态也已经渐渐恢复,甚至能自己起身饮食,喝水了。
熙宁一直惦记着小妹的事情,这日军中无事,便打包好东西,再叫上军中良医到小孩家为小妹最后检查一番。
他刚出营帐,正巧碰到巡营回来得赵侯。
他虽贵为一国君侯,在众人中受人敬仰,却没有丢了老赵侯同军士同饮共榻的传统,一月总有三两次巡营的安排,要同赵军营中上下交流,不仅是荀老将军这样的高位者,哪怕只是军中下士,他亦会留心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