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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情目 第31节

      肖怀风怜爱的摸了摸温慕慈的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六月艳阳天,全城高考的日期。
    他们五个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考试地点。温慕慈坐在考场里,周围都是奋笔疾书的学生,她看不懂几道题,最后的作文却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千多字。
    “在一个个流转逝去的季节中,秘密基地的花草也不断变换着模样,我恍惚推开院门,看到已经慢慢长大成人的大家,耳边传来熟悉的京胡戏鼓声,我却忍不住想要哭泣……曾经的梦想,一起在此地许下的愿望,我永生难忘……但人生之路携手行至此,已是莫大荣幸,在这一场流金六月过后,我将鼓起勇气,亲自把他们送往下一场山海……”
    高考结束,三周后开始出分。季屿生、犹克和姚柠都考到了理想的成绩,温慕慈依旧垫底,卫恺看了眼自己的分数,故作惋惜道:“糟糕,没考好,这个分估计去不了我意向的大学,得复读一年。”
    温慕慈犹疑地抓过他的手机,仔细查看他各科分数,发现他最拿手的物理只考了六十分,便知他是故意的,她气得瞪了他一眼。
    卫恺摸了摸鼻子,以笑脸相迎道:“往后,还得请小阿慈再次多多关照了。”
    他说过,要永远和她在一起,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孤独的留下来。
    温慕慈把手机还给卫恺,鼻子一酸,眼睛便红了,她却故作轻松地弯起笑眼,露出虎牙,和大家说:“过两天,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了噢,可不可以请大家帮我完成一个很幼稚的愿望呢?”
    几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两天后,温慕慈再次把大家召集到秘密基地。
    季屿生给她买了生日蛋糕,姚柠给她买了喜欢的发饰,犹克送了她一本戏词,卫恺则买了只抱抱熊。
    几个成年人提着礼物,一起站在十几平的小院落里略显拘束。
    幼时广阔的一方天地,如今看来,已经狭小得快要容不下他们全部人,而他们所需要思考的东西,也不再只有这十几平。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只剩温慕慈的微笑一如既往的纯真。
    她傻里傻气地拎着一个水桶,里面放着小铲子和一些海棠花的种子。
    她把水桶放到矮石桌上,奶声奶气地和他们说:“我想让你们帮忙一起把这些种子种下去,到时候你们都去学校了,我就天天给它们浇水,几年后,海棠花开,我们又能聚在一起了。”
    季屿生皱眉说:“我们寒暑假会回来,并不需要等几年。”
    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明知温慕慈的智力只有十二三岁,他却要用成年人的逻辑去要求她做事情,未免过于残忍。
    念及此,他低喃了一声,改口道:“抱歉,今天先把种子种下去吧,等寒暑假我们回来再跟你轮流浇水,你看这样可以吗?”
    温慕慈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小孩子:“好啊。”
    于是,几人合力将海棠的种子,种到秘密基地的土壤里,给温慕慈过完了她的十八岁生日。
    那之后,他们开始忙活填志愿的事情,卫恺的父母要搬回滨城开办报社,见他成绩刚好超过滨大的录入分数线,便拒绝了他复读的请求,让他第一志愿填报滨城大学。
    卫恺气得和父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连续几天都呆在春和苑过夜,跟季屿生挤一张床。
    温慕慈得知此事,知道卫恺是为了誓言,才想留下来和她一起复读的。但她不想这样,是她先背叛了他们的誓言,她要同父亲离开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背负着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誓言活下去。
    温慕慈连续失眠了几天,最终决定提前和温叙离开申城去国外治疗。
    第33章 戏古弥新(9)
    明纱与季屿生隔着桌子对坐着, 耳边是他温沉的声音, 眼前是他清冷的眉宇,未经勾画却优雅出离的唇弧,根根长睫下满目氤起的浓郁柔情,就像电影大荧幕的近景, 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都如此深刻。
    她知道,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会显得有些不礼貌, 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定了定神, 继续问他:“然后呢?”
    “然后……”季屿生稍稍抬眼看过来,修长的眉微凝, 这时,头顶的灯突然迅速闪烁一下,灭掉了。
    明纱惊愕地睁大眼,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紧张得喊了一声:“怎么回事?老板,你忘记给公司交电费了?”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低沉压抑的呼吸声在她不远处徘徊着,她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身影, 一动不动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心里疑惑,连忙起身,摸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功能,往前一照。
    微弱的亮光打在季屿生脸上, 他正仰头望着她,那一双温润的含情目里,渐渐凝起一层春水,仿佛新月沉入了古井,熠熠生辉。
    明纱的心跳频率莫名乱了,就这样举着手机,呆呆地俯视着他,忘了下一步动作。
    须臾后,他不适地眨了眨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唇色发白,轻声低喃:“眼睛疼……”
    明纱连忙移开手机:“抱歉,你没事吧?”
    “嗯。”季屿生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她模糊的轮廓终于逐渐变得清晰,他放下心来,重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可能是跳闸或者园区停电了,今天先聊到这,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太好继续加班,明纱点点头,重新坐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扒拉完最后几口饭,口齿不清道:“我吃完了。”
    季屿生将餐盒垃圾打包好,拿上外套,示意她:“走吧。”
    两人按下办公室和走廊里所有的灯关,下楼顺手把垃圾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室外沉黑,晚风徐徐,明纱跟着季屿生沿着小石子路,慢慢往园区入口走。
    他打开手机,在软件上约了辆车,和她说:“司机还有三分钟就到长风创意园门口,我们走过去刚好。”
    明纱摇摇晃晃地踩在右侧路缘石上,检验自己的平衡感,听他这样说,直接跳下来,蹦到他身边问:“老板,你上大学时,驾照没考到手啊?”
    其实,明纱早就好奇了。之前闲聊,杨钟莉说季屿生是买过车的,但她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开车,平时出行不是打车就是坐地铁,除了没有驾照,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季屿生收起手机,不疾不徐道:“技术不好,怕上路对自己和他人都不负责,就一直没考。”
    一个听起来挺不靠谱的理由,不过确实也有那种考了几十次都没有拿到驾照的悲催车友,明纱就没细想,只安慰他道:“车技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之前考驾照时认识一个教练,他人挺负责的,教学手段也相当厉害,多菜的人经过他一番调教,最后都能如愿以偿拿到驾照。要不,我把他的微信号推给你?”
    季屿生神色略显疲惫,语气礼貌又疏离:“多谢,不必了。”
    明纱满腔热情瞬间冷却下来,偏头看他,无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明已经走得这样近,怎么……就又疏远了?
    他不对劲……
    两人缄默地走到园区入口,司机恰好刚把车停在路边。
    季屿生拉开车门说:“你先。”
    明纱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矮腰坐进车里,不经意抬眼看季屿生。
    他顺势坐到她身边,关上车门,转眼见她没系安全带,就从座位缝隙里把安全带拉出来替她扣上,整个过程没有与她产生任何一点肢体接触,神色一派温和:“你住在哪?”
    明纱郁闷地抿了抿嘴,报了一串地名,不再看他,有些赌气地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半靠在座位说:“我先躺下了,到我们小区记得喊我一声。”
    火气还挺大。
    季屿生无声沉笑,和司机师傅说:“先去盛嘉园小区。”
    司机师傅哎了一声,开车上路。
    晚间路况比下班高峰期顺畅了许多,明纱半梦半醒地在车上渡过了几十分钟,终于到她们小区大门了。
    她隐约察觉到车停下时狠狠颠簸的那一下,却仍闭着眼睛,故意装睡,等季屿生喊醒她。
    “到了。”季屿生从容地喊了她一声。
    她掀开眼皮瞥他一眼,直起身,啪地一下解开安全带,伸了伸懒腰,哈欠连天道:“多谢。”
    季屿生提醒她:“别忘了包。”
    她噢了声,把包拿上,打开车门下车,又将门关上,隔着车窗朝他挥挥手:“明天见。”
    季屿生温润的声音里掠起了丝笑意:“明天见。”
    明纱放下手,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出租车重新启动,徐徐开进夜幕,她转身回望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
    他刚才那副模样,俨然是介意她问驾照的事了,却仍是对她那么温柔。
    明纱心里五味陈杂,慢慢走进小区,在路上拐了几分钟,找到她们的楼栋号。
    候梯厅里静悄悄的,她按下上行键,等了一小会儿,电梯门打开,她走过去,按下十八层,这时,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她疑惑地滑开屏幕,通知栏立马跳出一则新的微信消息提醒。
    季屿生:【我把《觉醒》demo视频传给你留作备份,你可以边参考视频内容边写设定稿,等电视台那边确定下春晚的表演节目,我们再去赛博科技找温叙和阿慈详细聊聊舞台的具体流程,晚安。】
    明纱浏览了一遍消息,视线落在最后的“晚安”两个字上,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到底是关心她呢?还是故意气她呢?
    她哼了一声,手指飞快地点击键盘,在输入框里打了一串字。
    明纱:【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耶,你是不是无法理解社畜下班后收到工作消息的愤怒?】
    发送成功,仍觉得不解气,想了想,又敲了一串字过去。
    明纱:【等我什么时候发家,变成富婆,我就让你来家里唱戏,从早唱到晚,只唱给我一个人听,直到把我哄睡了,才许你下班,让你也尝一尝什么叫加班的人间疾苦。】
    季屿生坐在车里,看了眼满屏的文字,依稀能想象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莞尔地回了一句:【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第34章 戏古弥新(10)
    回到家, 明纱开门, 随手把包挂到墙上,开始换鞋。
    浴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大概是姜芯在淋浴。
    明纱换好拖鞋,走到沙发边, 直接半躺着一动不动地瘫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 姜芯洗完澡,边擦头发边从浴室里出来, 看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现在才回来, 又加班啊?”
    明纱点点头。
    姜芯停在她跟前说:“你摆烂的姿势不对劲,他们给几个钱啊, 就让你这么没命的加班?”
    明纱有气无力地抬眼看姜芯,没什么表情道:“两倍。”
    姜芯愣住,“你们剧团还算遵纪守法, 不像我司,九九六毛都没有。”她嘟囔了几句,见明纱依旧消沉,又问:“你跟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明纱:“季屿生。”
    姜芯:“哦,对,季屿生, 你跟他进展怎么样了?”
    明纱偏头看姜芯, 唉了一声:“任重而道远。”
    听此一言,姜芯顿时犯起“知心姐姐”瘾,喋喋不休地给她各种支招:“他难追, 你不如打直球,他再无动于衷, 那咱就换个人喜欢,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明纱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芯翻白眼:“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啊?”
    明纱打开微信,又把季屿生给她发的消息看了一遍,说:“我以前总觉得他不像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