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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 第1节

      《一晌贪欢》作者:阮郎不归
    豆瓣vip2023-05-11完结
    言情小说古代言情武侠玄幻古风悬疑熟男熟女
    字数289,067阅读607,001加入书架4,926推荐票13,511
    简介:
    清都派五长老桑重,容貌昳丽似少年,云游在外,不幸遭人暗算,重伤昏迷。
    醒来时,一红衣女子坐在床畔,只见她剪水双瞳,巧妆春色,端的是个美人。
    美人名阿绣,乃海棠花精,在她悉心照料下,桑重伤势渐愈,美人却不辞而别。
    三月后,桑重收到阿绣的信,信上道:妾本是掬月教主之妾,怀珠三月,系君之骨肉。此事瞒不过教主,君若有心,还望脱妾于厄。
    桑重如遭雷劈,笺纸背面,胭脂唇印旖旎。
    回过神来,桑重火速赶往掬月教,却发现该教上上下下透着古怪。
    心机妖女vs腹黑道士 双女主线,无竞争关系,请放心阅读。
    推荐语:
    《一晌贪欢》作者以细腻婉约的笔调,为读者勾勒了一个朦胧美丽的江湖,同时带领读者徐徐体验波诡云谲的氛围和反转迭起的情节。阮郎不归尤为擅长塑造女性角色,以独特的文风牢牢抓住读者关注,收获了广大读者喜爱。
    第一章 病公子携美乘船
    瓜州渡口,汴水流,泗水流,吴山点点愁。
    岸边的垂柳下,泊着一只民船,宽敞的船舱里坐着六个人,船家还要再等两个人才肯开船。
    这六个人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一个两鬓斑白的卖花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本来好好的,见了和尚,就不住地啼哭。卖花人从花篮里拿出一枝红蔷薇逗他,他也不理。
    中年夫妇被孩子哭得心烦,催促船家:“快开船罢,我们还要赶路呢!”
    船家道:“二位多出一百文钱,我这就开船!”
    孩子娘撇了撇嘴,孩子爹瞪了船家一眼,伸手打在孩子背上,没好气道:“哭什么哭!”
    船家知道他们舍不得这一百文钱,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有钱人多会包船,坐这种船的人通常不会太有钱。
    老和尚闭着眼睛,捻动一串佛珠。小和尚抱着包袱,望着那满脸眼泪鼻涕的孩子出神。
    卖花人侧头眺望江面,他其实不是卖花的,而是天泉山庄的大总管谢彦华。
    天泉山庄源远流长,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高手辈出,已是修仙界举足轻重的世家。现任庄主马铎轻财好施,义薄云天,交友满天下。
    前不久,谢彦华帮马铎找到一样宝贝,马铎心花怒放,问他想要什么。
    谢彦华道:“小人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离开山庄,休息两个月。”
    做了这么多年大总管,他不缺钱,也不缺女人,只缺属于自己的时间。
    马铎望着他,良久叹了口气,道:“我多给你一个月,去江南看看罢,这会儿风景正好。”
    天泉山庄仇家不少,谢彦华孤身在外,不想招惹麻烦,便乔装成卖花人。船迟迟不开,他也不急,他甚至觉得坐在这里浪费光阴是种享受。
    天色阴沉,渡江的人少,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船家才又看见两人走过来。
    这是一对搁在哪里都很显眼的年轻男女,男子又高又瘦,穿着月白缎长袍,外面罩着鷃蓝湖绉洒花披风,一张脸苍白如纸,却不失英俊,有种脆弱的美。
    女子身材娇小,穿着银红罗衫,水田背心,束一条大红湖绉汗巾,纤腰盈盈,不堪一握,下系藤黄绸裙,裙边露出两个红菱。她依偎在男子身边,宛如一枝娇艳动人的海棠。
    船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便黏住了,他曾经见过扬州城里的花魁娘子,比起这丽人,也少了几分颜色。
    “船家,我们两个人过江,多少钱?”男子开口问道,他声音沙哑,说完便用一方白绢手帕捂住嘴,咳嗽起来。
    丽人纤纤玉手轻拍着他的背,船家心想原来是个病秧子,面上堆笑道:“一百文。”
    丽人付了钱,扶着男子进了船舱,挨着谢彦华坐下,清甜的脂粉香和那病公子身上的药香直往谢彦华鼻子里钻。
    船终于开动,孩子也不哭了,望着那绝色丽人笑起来,道:“姐姐好像画上的仙女!”
    大家都笑了,丽人也笑了,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银錾花盒子打开,两根春葱般的手指拈起一颗蜜饯,喂到孩子嘴边,道:“这是我自家做的梅子,吃罢!”
    孩子含着蜜饯,笑得愈发开心,道:“真甜,真好吃!”
    孩子娘不好意思地拧他一把,道:“就知道吃,也不知道谢!”
    丽人将盒子递过去,道:“不值什么的,大哥大嫂也尝尝罢!”又分给两个和尚和谢彦华。
    谢彦华打量着她和那病公子,总觉得有些古怪。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救过他很多次。
    谢彦华摆手笑道:“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
    丽人也不勉强,自己吃了两颗,见病公子看着自己,这才拈起一颗送到他唇边。
    病公子张口含了,蹙眉道:“这次做的太酸了。”
    丽人撇了撇嘴,道:“是你吃的甜食太多,舌头都不灵了。”
    病公子淡淡一笑,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丽人看着谢彦华脚边的花篮,道:“这花真好看!”买了一枝木香簪在鬓边,又买了一枝棠棣给病公子簪上。
    船行到江心,颠簸剧烈,中年夫妇怕孩子摔了,将他夹在中间。病公子又咳个不停,苍白的脸上浮起嫣红,看得对面已为人母的妇人心都揪了起来。
    病公子一面咳,一面揽住丽人的腰肢,也不知是怕她摔了,还是怕自己摔了。
    忽闻船家一声惊呼,四五个浑身湿透,满脸水锈的劲装大汉持刀闯进来,恶狠狠道:“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砍了你们的脑袋!”
    江淮一带水匪猖獗,今日船少,遇上他们也不奇怪。谢彦华当然不怕他们,真动起手,这样的水匪,再多也奈何不了他。但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装作很惊恐的样子,抖抖索索,从包袱里掏出十两银子,哀求道:“钱都在这里,你们不要杀我!”
    孩子吓得大哭,中年夫妇捂住他的嘴,跪地求饶。两个和尚也从包袱里掏出了银子,丽人看了看病公子,满脸不情愿地拿出一锭金元宝。
    几个水匪却不看黄白之物,只顾着看她,好像几条饿犬看见了香喷喷的肉,满眼垂涎之色。
    丽人见状低了头,一个水匪淫笑道:“小娘子花容月貌,随我们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说着伸出手来勾她的下颌,被一把紫檀木骨的折扇挡住。
    病公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托着只匣子,道:“几位好汉放拙荆一马,这匣珍珠都送与你们,可好?”
    水匪拿过匣子,打开看,都是极粗极白的好珠子,笑道:“哪个与你讨价还价,财宝和美人都是我们的!你小子再啰嗦,一刀结果了你!”
    病公子叹息一声,手中的折扇闪电般出击,点住了最近的两个水匪的穴道,劈手夺过旁边一个的刀,架在了另一个的脖子上,同时一脚踢在第五个胸口。
    他这番动作只在瞬息之间,速度之快令谢彦华都大为震撼,其他人根本没看清,目瞪口呆,不知他是怎么制伏五个水匪的。
    被踢中的那个水匪倒飞出船舱,扑通一声掉进江里,口吐鲜红。
    其他四个都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被刀架着脖子的那个颤声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侠和尊夫人,罪该万死,还望大侠念在小的们是初犯,放小的们一马。”
    “贪心不足蛇吞象,走江湖也要明白见好就……”话未说完,病公子又咳得厉害,刀锋贴着水匪的脖子颤抖,划破了皮肉,也划破了他的胆儿。
    一股尿骚味弥漫,丽人捂住口鼻,满眼嫌弃道:“让他们快滚罢,没的熏坏了我!”
    病公子移开刀,解了两个水匪的穴道,道:“还不快滚!”
    四个水匪忙不迭地跳入江中,浪头一翻,不见了踪影,走得比来得还快。
    病公子丢下刀,坐在位置上喘息着。众人这才回过神,满心感激地捡回各自的财物,再三向他道谢。
    老和尚双手合十,躬身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回去贫僧好替施主立个长生牌位,焚香供养,聊表谢意。”
    病公子笑道:“免贵姓钟,就是你们寺里那口钟,单名一个晚字,早晚的晚。钟某不是什么好人,师父有空替钟某多念几遍心经罢。”
    这话一说,多半也是个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别人都不好细问他和那丽人的来历了。
    谢彦华倒是有心结识,又怕惹来麻烦,犹豫不决之际,船靠岸了。他终究没说什么,提着花篮,告辞而去。
    钟晚晴拉着阿绣走到僻静处,迫不及待地问:“得手了么?”
    阿绣拿出一枚玉符,得意道:“我的移花接木手可不是白练的!”
    钟晚晴接过玉符,看了又看,笑生双靥,容光焕发,哪还有一丝病态,喉结也没了,倘若换上一身女装,俨然是个般般入画的佳人。
    她道:“这个谢彦华也够小心了,还是着了咱们的道。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阿绣道:“若不是那帮水匪令他分神,还未必能得手呢。”
    钟晚晴道:“我就知道他不容易中招,所以才引来那帮水匪。假玉符撑不了多久,我得赶去天泉山庄拿经书。好了,心肝儿,你也去看看那位桑长老为人究竟怎样罢。”笑着伸手捏了捏阿绣的下颌,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
    阿绣拍开她的手,丢个白眼,道:“没正经的,你小心点!”一语未了,化风而去。
    走在路上的谢彦华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腰间的玉符,还在,是自己多心了。
    第二章 借皮囊千里寻夫
    茫茫野水,巍巍青山,正是傍晚时分,山头上的老树映着残霞,几缕流云飘散在远岫间。
    头戴方巾的书生穿着一领缀满补丁的青布衲袄,骑着毛驴走在崎岖山路上。毛驴不甚健壮,他更是瘦得可怜,一张脸因多日没有油水落肚而泛黄。
    这可怜的书生姓秦,名半山,是莱州府的一名秀才,前不久家里遭了灾,把薄薄的积蓄都耗尽了。他无力养活自己,只好借了一点盘缠,去真定府无极县投奔亲戚。
    看看红日将沉,天黑之前是赶不到前面的村子了,秦半山就在一株大松树下歇了。
    夜里月色明朗,照在不远处的一面石壁上,好似结了层银霜。忽闻咔嚓一声,石壁从中裂开,显出一道车轮宽的口子,隐隐地透出光亮。
    秦半山正惊奇地看着,一名女子提着绛纱灯,从石壁口子里姗姗走将出来。
    只见她花生丹脸,绿鬓堆云,红裳映月,夜风卷起她薄如蝉翼的广袖,真似织女下瑶台,姮娥离月殿。
    秦半山呆住了,那女子目光一转,向他看过来。秦半山心知她绝非凡人,或许是吸人精气的妖精鬼魅,自己本该逃跑,脚下却生了根似的,半步也挪动不得,眼睁睁看着她轻移莲步,走到面前。
    他的心怦怦直跳,屏住呼吸,还是有丝丝幽香逸入鼻腔,叫人骨酥筋软。
    女子一双明眸上下打量着他,道:“敢问公子可是姓秦?”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敲冰戛玉一般。秦半山怔了怔,道:“姑娘怎知小可姓秦?”
    女子道:“我不仅知道你姓秦,还知道你叫秦半山,是莱州府的秀才,要去真定府无极县投靠亲戚。”
    秦半山愕然,转念一想,她不是凡人,知道这些也不奇怪,拱手深深一揖,道:“仙姑真是神机妙算,无所不知。”
    女子嫣然一笑,微微低了头,拨弄着腕上的金钏儿,神态有些娇羞,轻声道:“秦公子,其实我想问你借一样东西,还望你勿要吝啬。”
    秦半山道:“小可一贫如洗,身无长物,不知仙姑想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