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被包围了——喂，你可别扯我后腿喔。」张胜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女，将手中长剑的剑尖对准眼前的异形怪物们。
    「你才是！」
    少女回应张胜，挥舞一下刚出鞘的长剑，剑刃在太阳映照下反射光芒。
    「我要快点突破这些恶魔回家看看，我很担心奶奶的情况。」
    两人站在左右两排都有房屋的街道间，被少女称为「恶魔」的怪物们包围。怪物拥有牛头人身的雄壮外表，张胜姑且称他们为牛头人。有成年人身高的他们常以牛角对人衝撞，挥舞拳头攻击。
    神奇的是，街上行人以及小鸟、野生猫狗等动物纷纷倒地呼呼大睡，牛头人也没有攻击，甚至会绕过他们袭击张胜与少女。
    这是个有恶魔存在的地球。
    恶魔、魔鬼、妖怪、鬼怪，在台湾与他国指的都是由人类的负面情感所化成的物种。这类物种本身具备特殊能力，天生就会危害人类，且普通人无法以肉眼看见，甚至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普通人，是指除魔师之外的人。
    而除魔师，就是消灭恶魔的人。张胜与少女正是除魔师。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少点恶魔杀死量的业绩，快点送你回家。」
    「你居然放弃提高业绩的机会？你这不良少年有什么企图！？该不会要我把没收的色色漫画还你吧！」
    「喂，我好心帮你居然怀疑我有企图？你这风纪委员疑心病很重喔。」
    「谁、谁叫你刚刚才被我没收一本色色漫画！你还很想拿回来，我当然会这样想！」
    李阳菜，与张胜是永文高中三年级的同班同学。身为学校在前年仿效日本设立，取代传统纠察队的学生组织——「风纪委员会」的一员，拥有令人想对她做出违反风纪行为的美貌，以及姣好身材。
    她那如黑曜石般的瞳孔蕴含微微怒意，突然察觉自己好像错怪张胜，白皙的双颊染上緋红，及腰的黑色马尾随举剑动作轻晃。
    一对巨乳将白色制服胸前撑得紧绷，天气热流汗弄湿布料，使里头黑色内衣隐隐透出。
    臀部带点肉感，撑起红黑格纹的百褶裙，与裹住丰满大腿的黑色过膝袜，在膝上三十公分处形成诱人的绝对领域。让张胜斩杀牛头人的空档，视线仍不时看向此处，想「不小心」窥见裙底风光。
    不过要说李阳菜身上最让人惊艳的，肯定是那双尖耳朵。
    她是一名精灵。确切的说，是作为人类出生，却觉醒返祖的精灵。
    这个世界存在精灵。经过现代学者与精灵们长期共同研究、考古，证实精灵是在荷治时期从异世界穿越到台湾的。和原住民的平埔族一样，与汉人们经歷通婚，血脉随着歷史演进渐渐淡薄，现今只剩少数纯血精灵族。
    双亲都是人类的李阳菜，刚好具备精灵血统的血脉返祖现象，刚出生就觉醒成为精灵。
    「喔～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会趁人危难时获取利益的人？」
    「我没这么想！」李阳菜说话声音渐渐变小。「其实你……挺不错的……除魔时都会帮我。路上看到老人提的东西太重会帮忙拿，之前学校有学弟被人霸凌，你会替他出头教训那些人。」
    「学校那次不是还被你教训不可以动用暴力吗？虽然我只是当面把他们的桌椅砸烂而已。」
    「动用暴力不对！但……你让那些霸凌者怕到不敢再对学弟出手，也让老师知道这件事。早我们风纪委员一步让学弟脱离恐惧，以帮助人这件事来说……我、我还是挺感谢你的。」
    嘛，我也不讨厌李阳菜就是了。张胜心想。
    虽然他在除魔与在学校时，和李阳菜都常吵架。
    张胜挑染的褐色头发、耳朵上的耳钉，常敞开扣子露出壮硕胸肌的制服打扮。平日偷带色情漫画来学校，上课睡觉、偷滑手机，这些行为被李阳菜这位风纪委员视为眼中钉。
    「张胜！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带色色的书来学校！没收！」
    「快起床别睡，上课了！」
    常针对他进行这类的警告，外加扰人的碎碎唸。让张胜觉得相当烦人，才一直和她三不五时吵架，除魔时偶尔抢她猎物，增加消灭恶魔的业绩。
    但张胜也知道，她是基于风纪委员的职责来管教人，并没有错。
    只是张胜有自己的本钱和想法，每学期成绩也有及格，才打算在学生时期稍微放纵，不想乖乖听她的话。
    顶多和她互相打嘴砲，除魔时陷入无法解决的困境，还是会认真与她合作。两人白天当学生上课，晚上进行除魔活动后，有时会一起去吃宵夜，交流除魔方法与恶魔情报。
    两人一边对话，身体的动作仍没停下，一边踏步避开牛头人的攻击，舞动长剑斩杀恶魔。
    有趣的是，双方能替对方斩杀从视线死角来袭的牛头人，战斗配合得相当不错。
    「太多隻了，只好——张胜，等等记得躲开，我要一次解决！」
    「喂喂，你该不会想开大招吧？不要喔，你仔细看看这些怪物有多少。」张胜视线扫过杀完一隻又冒出一隻，彷彿源源不绝的牛头人，无法判断是不是还有牛头人赶来。
    「放完大招要是没有全部杀完，魔力消耗过度会更难战斗。你忘记上次面对红衣小女孩大军的时候吗？你放完大招就快没魔力了，直接被抓住，还得让我去救你。」
    「那、那次是想说一隻一隻消灭太慢了，才……也没想到那些红衣小女孩都是幻觉，本体在其他地方。」
    「唉，明明成绩是学年第一名，为什么战斗时总是不会动脑啊。」
    「少、少囉嗦啦！」
    「记得那次是公主抱把你救出来。嘖嘖，当时的手感真棒。」
    「你、你这轻浮的色狼，再说下去我就砍你！」似乎想起了什么，李阳菜的脸红到快滴出血来。
    撇除常管教人这点，李阳菜认真努力、运动和学业成绩优异，相貌和身材都是顶级，具备热心助人的正义情怀，宛如从奇幻冒险剧中登场的凛然骑士。平时是个让张胜欣赏、钦佩的人。
    她作为除魔师的战斗力高，可惜不够灵活。有时稍微动个脑筋就能解决的战斗，偏偏总喜欢消耗魔力用大火力解决，一个人暴衝，让事情更复杂。
    如果放着她一个人战斗，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某个地方。张胜总得想办法拉住她，运用策略适当发挥她的长处。
    「还不知道去你奶奶家会遇到什么情况，力量先留着别消耗过度。」张胜翘起嘴角。「这次就先试试我藏起来的杀手鐧吧！」
    「杀手鐧？」
    「就决定是你了！上吧阿伟！」
    张胜朝身后方向大喊完，该处的牛头人就被一隻隻弹开。
    「大哥，已经没事了！要问为什么？」一道高速移动的人影，奔驰在牛头人之间，将挡路的他们一隻隻用脚踢飞。
    「因为我来了！」人影就这样超过张胜和李阳菜面前，继续踢飞牛头人。
    「郭家伟！原来他是除魔师吗？」
    来者是一位脸颊生有雀斑的眼镜男。他身材瘦削，唯独捲起裤管露出的双腿肌肉特别饱满。腿部肌肤刻画的咒文正放射电光，一接触到牛头人就令其发出哀号。
    他高一遭恶魔袭击时被张胜所救，从此将张胜当作大哥一样崇拜，常一起鬼混。李阳菜虽然与他们同班，却不知道郭家伟也是除魔师，平时晚上除魔也没看过他出现。难道是负责其他区域的除魔师？
    「我一直秘密训练他除魔法，他昨天刚考到除魔师证照。」张胜双手握住剑柄，口中咏唱：「照耀世间的您啊，请聆听我的请求，赐予我歼灭邪恶之炎。『焰缠』。」
    剑刃缠绕起火焰，令想靠近的牛头人害怕地倒退几步。这是张胜的除魔法之一「焰缠」，对恶魔有伤害加成。
    「阿伟速度快、除魔法适合突破敌人。就用他作为前锋开路，我们加速前进。」
    李阳菜点头，来到张胜身旁，以郭家伟为前锋，让三人的站位呈现一个三角型开路前进。
    三人所在的地方是李阳菜的故乡——新真镇。会来到这里，是学校毕业旅行来此处游玩的缘故。但一来就遇到恶魔作乱事件，先是除了张胜、李阳菜外的所有人都睡着，遭遇牛头人恶魔大军，还发现牛头人涌出的源头似乎是来自李阳菜的老家。
    老家只有奶奶独自生活，她是有一定实力的除魔师，但年纪大前阵子腰部受伤，李阳菜担心她状况才想快点赶回去。所幸这些牛头人不会对除魔师外的人攻击，同学们和老师能在饭店安稳睡着。
    以郭家伟为前锋开路的队伍，持续突破牛头人们，拐过几个街口，踏入左右两侧都是稻田，不远处仅有少数住宅的小条马路，这里一样挤满牛头人。再前行一段时间就会抵达李阳菜老家。
    眾人在这时停下来，有一名老人抱着大袋子从牛头人间杀出，全身浴血。
    「奶奶！」李阳菜衝过去抱住奶奶。张胜和郭家伟以两人为中心展开防守，清除牛头人。
    「阳菜……是阳菜！」奶奶看到自家孙女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随即绷紧神经。「快、快到镇公所，那边有我偷装的保护结界能啟动。我再解释发生什么事情！」
    眾人赶紧掉转方向突围，一小时后来到镇公所。
    一踏入镇公所，奶奶立刻跑到门边拍向某个区块，输入魔力。一道环形结界以镇公所为中心向外延展，包围住镇公所周遭，阻止牛头人进入。
    「那些恶魔不会袭击睡着的普通人，只有我们除魔师才能保持清醒。」奶奶在李阳菜搀扶下，领着大家来到镇公所门口的台阶，坐了下来。郭家伟自告奋勇去公所里找食物，毕竟现在只有这里安全，要先确认有多少粮食能支撑几天。
    张胜先进公所翻找医药箱，找到后出来交给李阳菜，为奶奶上药。
    「奶奶，身体还好吗？」看着奶奶身上的伤痕，儘管只是擦伤，仍让李阳菜心疼。
    「没事，小伤而已，擦个药过一阵子就好了。」奶奶将手中大袋子放到一旁，接着说：「比起我的小伤，外面那些恶魔的情报更重要。」
    「奶奶，这些牛头人到底是什么恶魔？为什么突然出现？」话题刚好谈到，李阳菜也顺势提问，她想了解故乡目前的状况。
    「我们家有一条家规，在孩子成年时有义务知道这件事。本来想等你暑假回来时再说，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奶奶停顿一下，喘了口气。「我们家封印着一隻实力高强的大恶魔。」
    「咦？」李阳菜露出惊讶表情。
    「这隻恶魔名为阿斯玛代。」
    基本上只要是除魔师，都听过这个恶魔名称。
    通常除魔师避免引发世间混乱，不会让普通人知晓恶魔存在的事实，除魔也会隐密进行，或事后消除除魔痕跡。凭现在的技术，与政府部门投入资源协助下，不让普通人察觉恶魔并不难。但在科技未发展的时代，就没这么简单了。导致恶魔的存在流漏到普通人之间，產生各式版本的神话与传说。
    人的负面情感会化为恶魔，综观人类千百年歷史，同一恶魔以不同姿态存在于各个神话、传奇内，这样的案例非常多。
    阿斯玛代就是一个好例子。
    阿斯玛代，英文名asmodeus。有时会翻译作阿斯莫德。
    他在歷史上曾出现于《多俾亚传》及犹太经典《塔木德》中。在神秘学书籍《所罗门的小钥匙》内拥有七十二位魔神之一的身份，是排名第三十二位的魔神，位阶为王，统帅七十二个军团，被十八恶灵所侍奉。
    他被传为代表七大罪中色慾的魔王。在17世纪魔法书《雷蒙盖顿》的恶魔目录中，描述他的姿态是有公羊、公牛、人类三个头的骑龙国王。后来经由普朗西与画家布尔顿，在原有的样貌，额外增加蛇尾鹅脚和蝙蝠翅膀。
    但不管各式传说如何描述，实际上他是一种会为了美色危害人类的恶魔。
    奶奶继续解释，这隻封印在家中的阿斯玛代是台湾史上唯一一隻。在遥远的过去，曾与北台湾妖怪黑山大王联合作乱，千名男女被他们杀死、侵犯。后来在李阳菜的祖先和多位除魔师合作下，封印在李家后院的古井。
    「封印能削减阿斯玛代的力量，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松动，原本以为还可以撑好几年，没想到那隻恶魔抓紧机会派部下鑽出封印，架起结界将小镇与外界隔绝，派出会不断增加数量的牛头人，作为前锋开路。我在逃跑的过程见到了，他让一般民眾睡着，优先杀死具备反击能力的除魔师，恐怕想佔领小镇直到他本体力量完全恢復，突破封印。」
    「已经……有其他除魔师牺牲了吗？」
    「嗯，我一路上见到的，虽然人数不多。」
    如果让阿斯玛代的本体解开封印重回世上，一定会酿成大祸。
    「原来那口密封的井有这样的故事……所以镇上的人睡着是因为结界的关係？」
    「没错，他施放结界的第一时间我做过观察，结界的模样完全符合家传古书里的记载。顏色溶于天空，很难被发现，但事实上我们小镇已跟外面世界隔绝了。」
    「难怪从刚刚开始网路和电话都没办法用。」
    「没办法等其他除魔师来支援，只能由我们自己解决，重新加固阿斯玛代的封印。我想阳菜一定愿意守护故乡。」看着李阳菜认真点头，奶奶面向张胜。「那这位同学，你愿意一起守护新真镇吗？」
    「成功解救一座小镇，就能让我张胜的名字在除魔师业界打响，有这个机会我当然求之不得！」事关身为除魔师的目标，张胜露出犬齿，展现张狂笑容，「刚刚进去里头的郭家伟也会愿意的。」
    「既然这样，那我必须要问你一件事。」
    奶奶眼神变得凌厉，彷彿要把人贯穿。让张胜和李阳菜不自觉绷紧神经，以为要问什么严肃正经的问题。
    「你和刚刚那位瘦瘦的男生，哪一个有和女子性交过的经验？」
    「咦！奶奶你突然在说什么！？」李阳菜的尖耳朵泛红。张胜则是觉得错愕，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这很重要，关係到加固封印的方法！请认真回答。」
    看李阳菜的奶奶一脸严肃的样子，张胜只好回答了。
    「以我的了解，郭家伟没有啦，我有。」
    「你你你你、你有！？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没事告诉你干嘛？」张胜对李阳菜的回应，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对，这个男人的私生活根本不关自己的事。李阳菜心想。
    看着张胜和李阳菜两人的互动，奶奶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了加固封印，拯救新真镇。张胜你能和我们家阳菜进行性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