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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尹春瞥见他裤腿处渗出血迹,良久,轻声开口:“跟我过来吧。”
    说着,她先转身,宋年匆匆用手背抹去眼泪,他很少哭,只有在她面前。
    雕花铁栅栏很高,宋年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受伤了,走路稍微有点不自然,上楼梯的时候,却总是要和尹春并肩,和她步伐一致,同时踩在同一节台阶上,追赶的有些费力,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剧痛,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会儿不哭了,脸色又变回那副不讨喜的阴沉模样,跟在尹春身旁,追根究底的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
    尹春没答,推门进了客房,回头跟宋年说:“躺下吧,医生很快过来,你受伤了。”
    闻言,宋年抿了抿唇角,闭上嘴,压下火气和嫉妒,明智的选择不再问,自己躺到床上去。
    这客房没有特地布置,床单被子,花瓶里的花,窗帘颜色,还有屋子里的香气,温度湿度,都不是宋年喜欢的,远远达不到他苛刻的标准,但他这会儿不敢提要求,只能默默忍受。
    家庭医生往这边赶,房间里只有他和尹春两个人。
    尹春去浴室洗手,用洗手液仔细清洗了一遍,刚才她手上沾了很多宋年的眼泪。
    宋年听着浴室传来哗哗流动的水声,眉头紧锁,还在想刚才站在尹春身边的那个男生是谁,他仔细回忆,对方穿着科学高中的校服,鞋子洗的发旧,处处透着穷酸气。
    尹春不会和这样的人接触,那就只会是尹健,宋年也知道尹健经常做慈善,资助穷学生。
    刚才那个男生估计也是如此。
    贱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受人资助,竟还敢妄想攀附尹春!
    宋年眼神越来越阴沉,直到尹春过来,在床边坐下,这才缓和几分。
    她看着他,眉眼依旧温柔,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但声音却淡淡,吐出来的话也总是轻易就能勾动他情绪:“宋年,这样的行为别再做了,没什么意义,只会让我更讨厌你,知道吗?”
    宋年和她对视,脸色有些发白,动了动唇瓣,刚想要说些什么,家庭医生就赶过来,他拧着眉,沉默着,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脚踝肿的厉害,小腿被栅栏划出一条血痕,医生清理完伤口,又给他包扎固定好,这才离开。
    还喜提一副拐杖。
    他躺在床上,这会儿显得有些安静,尹春起身准备离开,轻声细语的开口:“你先在这里休息吧,一会儿伯母要走时,我让佣人过来扶你下去。”
    她刚转身,宋年就抓住她手,抓的很紧,有些急切:“小春,我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
    他声音有些颤:“求你。”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会约束好自己行为的。”
    尹春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却一直没回头,她情绪起伏不大,声音也始终温和柔软:“早上我去加平郡前,你已经道过歉了,我并不想接受,第一次不会接受,第二次也不会,宋年,无论你道歉多少次,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伯母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话音落下,宋年不知所措,只觉得恍惚,心脏被狠狠攥紧,从高处抛下,初始那疼痛并不强烈,甚至是有些钝的,但随即密密麻麻从四肢百骸涌上来,仿佛织起一张网,将他拢在其中,沉闷又窒息,他神情有些悲戚,一向高傲,肆意妄为的人,想要低头时却都不知如何做。
    他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抓着尹春的手摸自己脸颊,几乎是祈求:“小春。”
    “你回头看看我。”
    “小春,求你,别这样对我。”
    闻言,尹春突然轻笑一声,顺着他的力道转身,也没拂开他的手,被他抓着搭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她轻声细语的喃喃:“别这样对你?”
    “那你又是怎样对我的,我满怀期待的去给你送惊喜,却撞见你在别墅里看招待女跳舞,宋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宋年极为悔恨,他求她:“小春,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不会了,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尹春盯着他,还是那副清丽眉眼,温柔多情,她温声问:“什么都行?”
    宋年急切的点头:“对,小春,只要你愿意原谅我。”
    尹春温婉一笑,声音淡淡的:“那不如你也给我找来几个男模跳舞,怎么样?”
    闻言,宋年神色怔怔,眼底闪过痛苦隐忍,和尹春对视良久,唇瓣发颤,嘴巴张了张,他以为自己发出声音了,但其实并没有,最后他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嗓音极为嘶哑,干涩的吓人:“好。”
    一个好字已经耗尽他全身力气,再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73章去尹家
    尹春从房间出来, 转过旋转楼梯,看见李昊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
    听到脚步声, 他抬头看过来,温声问:“他没事吧?”
    尹春没有要和李昊介绍宋年的打算, 柔声开口只是说了句没事了。
    楼下宋母和尹健在寒暄,李昊不便过去打扰, 而尹春又和宋年待在一起,他自己一个人难免有些无措, 本想离开,但想着离开之前总要和主人家打声招呼, 所以便一直等待这里。
    他温声开口:“小春,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今天感谢你和伯父的招待。”
    尹春温婉笑笑:“好,再见。”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李昊性格很独立,不愿意麻烦别人:“不用麻烦, 我自己回去就行。”
    尹春看着他,轻声细语:“独立是很好,但有时候也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不是吗?”
    “别墅区附近没有出租车,你要怎么回去, 走回去吗?客人走这么远的路回家, 主人心里也不会好受,如果父亲知道会训斥我没有做好待客之道。”
    闻言, 李昊也不再坚持,点点头, 温和笑笑:“好,我记下了,那就麻烦你让司机送我回去了,小春。”
    尹春轻声道:“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送走李昊后,尹春回了自己房间。
    楼下,尹母已经回来了,由她和宋夫人交涉,尹春这个小辈不方便出面,尹春相信尹母知道她的决定。
    宋夫人是临时登门,尹母也是接到尹健电话后匆匆赶回来的,尹健不是左右逢源的人,并不善于应酬,和人打交道,而宋夫人也不是多话热情的人,甚至性子是有些冷的,尹母没回来之前,他们俩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好在尹母很快就回来,拯救了尹健。
    妻子回来之后,尹健连忙站起身来,找了个借口准备逃走:“我楼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夫人您和富雅慢慢聊。”
    宋夫人微微颔首,一举一动透着优雅:“好。”
    尹健离开后,客厅只剩夫人和尹母,尹母笑笑,直奔主题:“夫人今天来是为了小春和宋年的事吧?”
    宋年犯了错,宋夫人在尹母面前只能将姿态放低些:“这件事前因后果我都清楚,都是宋年的错,他如今这个性子,我有很大责任,对他太疏于管教,没能让他约束好自己的行为,做出了对不起小春的事,伤了小春的心。”
    “我实在没脸登门,今天来也不是想替宋年挽回,只是想补偿小春,她受委屈了。”
    “我们夫妻已经商量好了,决定尊重小春的选择,解除她和宋年的婚约,并把澳洲那套庄园划到小春名下,作为补偿。”
    尹母也没有推辞,这是宋家应该做出的补偿,毕竟他们是过错方。
    宋夫人握住尹母的手,轻拍拍,声音柔和:“两个孩子的事,不要伤了两家和气。”
    尹母笑笑,玲珑剔透:“夫人说哪里话,那是自然。”
    至此,尹春和宋年婚约彻底解除,双方订婚时两家赠与彼此孩子的财产也会交由律师处理,悉数退回。
    躺在楼上的宋年还全然不知,他还沉浸在要亲手给尹春挑选男模的痛楚中,甚至有些恍惚,小春在惩罚他,他只能照她说的去做,她才会原谅他。
    宋夫人来尹家的任务已经完成,准备带宋年回去,佣人引着宋夫人上楼来,轻敲了敲门,没人应。
    佣人拿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床上躺着的人很安静,盖着被子似乎是睡着了。
    佣人小心翼翼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夫人,压低声音,小声说:“夫人,宋年少爷好像睡着了。”
    宋夫人退出去,脸色有些冷,可隐约又透出几分无奈,宋年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但终归没有拆穿他。
    门咔哒一声关上之后,床上的宋年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眉梢显出几分失落和无力,现在他要留宿在尹家竟然要使这些不入流的招数。
    下楼时,夫人冲尹母抱歉笑笑:“富雅,我知道现在小春和宋年已经解除婚约了,再让他留宿颇有些不妥,但你没回来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这孩子的腿弄伤了,可能用的药有镇静作用,他现在睡着了,实在抱歉,情况特殊,可能要麻烦你了。”
    纵然解除了婚约,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尹母自然没有意见,而且只是住在客房,她笑笑,眉眼温和:“既然睡着了就住下,不碍事的。”
    尹母送夫人离开后,上楼去了尹春房间。
    “小春,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宋夫人和理事长都同意解除婚约,还准备把在澳洲的一个庄园划到你名下,作为补偿。”
    尹春依偎进尹母怀里,柔声开口:“谢谢母亲。”
    尹母语气顿了顿,有些迟疑:“只是宋年没走,他睡着了不好叫醒,夫人说让他再留宿一夜。”
    尹春轻声细语:“那倒没什么所谓,母亲。”
    尹母问:“宋夫人说我没回来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宋年弄伤了腿,是怎么回事?”
    尹春讲清前因后果,尹母被气的发笑:“这孩子未免太任性。”
    “婚约是解除了,但宋年那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
    尹春柔声细语的撒娇:“那母亲尽快帮我搜罗些青年才俊,再定下婚约就好了。”
    尹母被她逗笑,嗔怪:“你这孩子。”
    母女俩气氛温馨。
    医院,晋准慢慢开始习惯自己的软叽叽,以后他要为尹春守节。
    走廊,朴司机正打瞌睡,却骤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猛地睁眼就看见晋理事长来了,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保镖。
    朴司机一下子就清醒了,立马站起来,鞠躬,语气恭敬:“理事长。”
    晋理事长微微颔首,淡声说了句:“这两天辛苦朴司机你了。”
    朴司机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
    晋理事长没再说什么,推门进了病房,朴司机,秘书,保镖都在走廊等着。
    晋准见父亲来了,神色正经起来,晋理事长站在床边上,淡声问:“什么大事非要我来?”
    “我看你这活的好好的,不像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晋准无语:“非要我死了才算大事?”
    晋理事长和晋夫人对晋准一向散养,两人都不怎么管他,一个沉迷事业,想要早日赶超新合财团,紧咬着宋理事长不放,另一个沉迷侍弄花草,那些花卉似乎都比晋准珍贵。
    晋理事长这会儿也是抽时间赶过来的,进来病房坐都不坐,等着晋准说完,随时就走,赶回公司。
    “到底什么大事?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