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
躺在床上,杏儿正为宸王谋划着,很明显现在皇上对周王更看重了,赐了这样一位重臣的闺女,这可跟洪家的姑娘们不同。
洪家那些跟蚂蟥一样是想搭上来吸宸王血的,什么帮助都没有,还不如罗氏。
可罗氏一点儿也不贤惠,宸王在西戎多孤寂啊,若怕影响地位,送两个婢女暖床都行,她就真的这么让宸王旷着。
这都怪那罗氏醋劲太大了。
她心中的烦闷无处诉说,之前还可以找洪淑怡,她大概知晓洪淑怡对瑶娘也是心中不满,听闻罗瑶娘伤害过洪淑怡最好的朋友汤慧君。
但现下她和洪淑怡若说了什么,被发现就不好了。
因为甘氏进了周王府,她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又看起来柔弱恭顺,周王连续在她房里过了半个月,可见十分满意。
徐青容自觉遇到劲敌,哪里还分心对付瑶娘,她还怕自己位置不稳当。
当然,瑶娘也觉得徐青容总是小题大做:“这名位已定,二嫂是王妃,甘氏是侧妃,二嫂又不像以前那林氏是凭空冒出来的,位置稳当的很。”
哪有王妃主动对付侧妃的,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就以洪侧妃以前那么受宠,林正妃也不会和她斗,都起来反而让人看笑话。
不过,徐青容分心,自己暂时少个敌人也是好事。
周王这边妻妾闹的正欢,四皇子夫妻也吵架起来,四皇子从湖广回来之后,才发现严妃过世的噩耗,他母妃好歹是妃位,却一切从简,他作为人子,不能怪皇帝,但也要究其原因。
严妃的事情洪贵妃并没有掩盖多,四皇子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是找不到人问,尤其是安嬷嬷等人虽然被处死,但是细柳因为举报有功,也没有作恶,被打了六十个板子放回去了。
他从未想到一向明哲保身的母妃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来,甚至是巫蛊之术,也正是由于如此,建章帝为了保护他,才让他去湖广办差。
桌上摆着很多空酒瓶,四皇子以前只是畅饮,但从不这样酗酒。
“四哥,你少喝几杯吧。”见丈夫酗酒,沐宛童心里也很难受。
四皇子是不算很精明,但也不蠢,他看着沐宛童道:“平日这宫里哪个角落发生什么事情你都知道?偏偏母妃做出这等糊涂事情,你会不知晓?说起来,她做的固然不对,可也是为了你的孩子啊。”
到这个时候,四皇子已经不知道怎么怪了。
沐宛童却把脸别过一边:“四哥你是哪里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这个姐儿身体弱,因为哥儿没了,母妃怪我,我又要照顾她,去那边就去的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四皇子苦笑:“罢了,罢了,我也怪不到你,要怪就怪我自己。都是因为我自己太弱,所以母妃很在意龙凤胎的吉祥,想让父皇看在这个孩子的面子上对我另眼相待。若我和三哥一样,母妃至少也要封个贵妃吧。”
那个丽妃就因为受宠,现在已经准备要封贵妃了,建章帝对自己喜欢的人素来很大方。
不,人都对自己偏爱的人很大方。
若四皇子发脾气倒也罢了,可他这样自责,沐宛童也难受:“四哥,其实皇上还是对你很好的,若不对你好,怎么会特地把你撇出去,就是为了保全你啊。”
“好啊,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是早就知晓吧?”四皇子愤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沐宛童居然早就知晓这一切,现在被他诈出来了。
沐宛童又何曾受过这种气,见四皇子大声说话,她也急道:“此事是她自己做的关我什么事情?她那么讨厌我,也讨厌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帮她?再说了,她和我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她没有告诉我,难道我巴巴的上去戳穿吗?我能阻止你母妃吗?”
现在沐宛童认为四皇子实在是太愚孝了。
严妃这种人丧心病狂,说是对付一个未出世的小孩子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真正说起来还不是她自己对付不了洪贵妃,对付不了宸王,所以才挑小孩子对付。
可四皇子却不解的看着她:“是,我知道母妃的确对你不算好,可她是我的母妃呀,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你太可怕了。”
“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此事把你撇开了,反而是好事,我只知道这个就好了。”沐宛童从不在意别人,只在意高玄度。
四皇子却悲怆的笑了,指着沐宛童道:“你太傻了,你真的太傻了,除了夫妻一体之外,母子也是一体,我母妃虽然表面体面,实际上是犯了大错,皇上怎么会重用我,只怕从此一辈子都要打压我了。”
“什么?”沐宛童也不笨,很快想到关键。
是啊,她是被婆媳矛盾蒙了头,只想看严妃出丑,想严妃记得一个教训,她作为儿媳妇碍着四皇子的面,没办法教训她,可别人能啊。
可这宫里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四皇子看着沐宛童道:“所以,你光对我好是没用的。你看我三哥,何等高傲,为何对三嫂那么好?就是希望后院能够太平。皇贵妃之前明明都不是三皇嫂的错,却把三皇嫂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责备,可她就是忍了下来,这是为何?难道是她身份比你低微吗?不,不是,因为她知晓内乱不好。同时,我母妃即便送女人来,也只是送些地位低微的,因为她也知道分寸,可你现在纵容她犯了大错,命都丢了,我还能做什么?只能请求父皇打发我去藩地养老了。”
沐宛童跌坐在地:“这么严重么?”
四皇子苦笑:“宫中一个小举动,就会酿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就在周王府和安王府都平静下来,由对外转而对内发展时,瑶娘得以有一年喘息的机会,同时,她也有两年没看到丈夫了。
这一年过的是风平浪静,但随即她又开始揪心,如此酷暑难耐,高玄策在桓城守了两年之后,终于开始猛攻西戎。
真的打起仗来,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桓城。
其实以前也有一些说宸王劳民伤财的,但宸王在桓城治理的极好,甚至在桓城附近发现了盐田,还另外请朝廷开辟了榷场,每年交银不少,众人才不敢提。
但饶是如此,罗至正为了女婿也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
这一年丽妃也顺利封了丽贵妃,成为皇贵妃底下第一人,甚至恩宠更胜。后宫就是如此,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洪贵妃有体面,以前靠丈夫,现在靠儿子。
瑶娘心想独孤伽罗何等人,和杨坚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临了杨坚还是变卦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高玄策?这个前世早已夭折的人,现在却和她密不可分了。
可至少她现在是很记挂他的。
这场仗整整打了三个月,瑶娘就日日牵挂,茶饭不思,平日除了照顾儿子们,打理家务,就是抄经书平衡心境。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捷报,大临军胜了,西戎投降,戎狄从此改为大临的戎县。”
建章帝正和内阁大臣们议事,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顿时站了起来,“我儿堪比卫、霍,堪比卫霍呀!”
罗至正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不少攻讦宸王在边境劳民伤财,甚至还有人说他里通外国,这些都让他揪着心,还好这孩子最后胜了。
之后,一切事情朝廷另派官员安排,建章帝亲自召宸王回京。
他本人甚至要亲自出城迎接,瑶娘也和洪贵妃一起乘冠车一同前往,她已经自动忽略了别人投射在她身上羡慕的眼光,只想最早一步见到高玄策。
今日的阵仗十分恢弘,瑶娘翘首以盼,终于看到大军过来,她兴奋的掀开车帘看打头那个骑在马上的人,却仿佛如遭雷击。
那个人,那个人分明就是陆宵啊。
第94章
死去的记忆朝她袭来,陆宵是她前世的丈夫,那个人死的很早,听说是被宣平侯的人害死的,瑶娘和这个丈夫没什么感情,但还是为他建了衣冠冢,无论如何,一夜夫妻百日恩。
陆宵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没有逾矩的行为,他个子很高,留给她的大概就是承运和承泽两个孩子,其余她没什么印象了。
出嫁之前,她得知陆宵的死讯,也曾经难过过。
虽然她见到的陆宵和她知道的陆宵身形似乎都不同,她以为重生改变了,现在再看马上的人,她终于理解为何高玄策居然替陆宵做道场了。
婚后接触之后,她知晓高玄策根本就不是那种为了个小兵做道场的人,连王府长史和六部官员他都并不放在心中,只对帝妃二人维系关系,是个目无余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陆宵那样的小兵?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洪贵妃见儿媳妇原本脸上兴高采烈,现在却怔愣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问起:“大军就要入城了,皇上还要赐宴,我等先回去。”
“是。”瑶娘应道。
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还得和婆婆洪贵妃一起招待进宫参加宴饮的命妇。
西征西戎,甚至把西戎打的灭国,所耗费银钱却是最少的,还彻底消除了一个心腹之患,顺便震慑了东胡。
大临固然富庶,但是武德并不充沛,时常被打的要纳贡,现在能胜一场,还是在建章帝任上,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他就更不怕功高震主了。
只是建章帝看到高玄策个子更高,人也黑了许多,不免热泪沾襟:“黑了,也瘦了。朕已经吩咐人把稷儿带来,你马上就能看到稷儿了。”
稷儿当然就是承运了,一个人取这么大的名字,总要压得住才好。
就像他的封号是宸,这个字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福薄之人若是拥有,反而折寿。
“儿臣幸不辱命,只愿成就父皇千秋霸业,愿父皇将来能统一中原。”高玄策跪下道。
这……
建章帝实际上是个非常仁义的君主,反而没那么多雄心大志,他重用贤臣提拔有识之士,非常有容人之量,除了没有早立太子早立皇后,几乎就是群臣最喜欢的君主了。
但儿子宸王却极其有主见,武力强大,却不滥杀,还要设立郡县制,不要区别戎人和汉人,只有更好的融合,才不会让他们生出反叛之心。
当然,在之前,那些反抗最狠的,几乎全部枭首,尤其是常年侵犯大临的人,首级被挂在城墙上,老百姓们无不叹服。
“玄策快请起。你的想法我知晓,但在朕也未必能完全答应你,只盼日后的有为之君了。”建章帝道。
罗至正耳朵很尖,皇帝这么说是不想把皇位传给宸王吗?否则为何又说日后的有为之君。
连罗至正都听到了,旁的近前之人也听的很清楚。
宸王既非嫡,也非长,现在这么高的功劳,若有新君继位,岂能容他。
况且,诸大臣也听说过,周王侧妃可是甘家的女儿,而宸王到现在一个侧妃也没有。
宸王倒是面无异色,只是笑道:“若父皇都不能,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儿臣只听命于父皇一人。”
建章帝拍拍宸王的肩膀,很是亲近。
罗至正也随即松了一口气,还是高玄策厉害,皇上这是在试探他有无不臣之心,而他则表示只忠于皇上。
别看皇帝仁厚,就真把人家当病猫了。
天家父子之间,亲情是有,但最重君臣的关系。
高玄策入座,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宸王世子喊了过来,才四岁的宸王世子口齿很是伶俐:“孙儿给吾皇请安,皇上千秋万代。”
记得他走的时候,儿子才是个两岁小儿,现在四岁大了,长的也更像他母妃了。
建章帝指着高玄策对承运道:“稷儿你看,这是你父王,从西戎回来了。”
父王他当然知晓,殊不知父王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打的西戎人屁股尿流,他望过去,父王虽然黑了些,但是高大威猛,看向自己的眼神含笑,他连忙跪下请安。
“儿子给父王请安。”
高玄策点头:“起来吧。”
早有内侍在一旁设座,父子二人坐在一处,倒是其乐融融。
一旁的四皇子举杯对高玄策道:“三皇兄如今立了不世之基业,愚弟佩服不已啊。”
“诶,四皇弟说哪里话,这还不都是父皇调配得当,将士们骁勇善战,我又何功之有?”高玄策并不在意。
打下来容易治理不容易,国内吏治腐败,难以革弊,虽然父皇任用贤臣,可是若无重大决心,日后怕大临成为沉疴,因此,高玄策并不是欲拒还迎,是真的觉得这并不算什么。
四皇子见自己这位三皇兄的确不把功劳以为意,心生佩服,若说以前他也不觉得自己比三皇兄差,差也只是差在年纪和母妃受宠程度,现在才发现这位皇兄的确有雄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