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玩赖皮，屠野也跟着玩赖皮，“你要是不回都邑，留在桑泽郡也只有看热闹的份。我可不会让你当什么女将军，免得你受伤，王上还来找我麻烦。”
    “那可不行，前天晚上我可是立了大功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屠将军不给我好处，说不过去。”姜蓁心态稳得很，一点都不准备退。
    前天晚上天黑，除了姜蓁带来的护卫吃得好，所以视力好，其余的大部分兵卒就只能跟着自己人冲，离开火把火堆的光线，人就懵了，所以昨天并没有收拢多少战俘。
    敌军那边的人，要么跑了，要么留下变成尸体，成为大家的战功。
    而这战功积累得最多的，就是蓝河卫众人。
    “也不知道你父王是怎么想的，非把你塞我这儿来。”屠野嘟囔了几句，说道：“你若是放心，可以把周胖、黑壮、孙勇那几个人交给我，到时候我安排他们做个校尉，以后累积的战功，还能往上升。”
    和姜蓁相处这么久，屠野不止欣赏姜蓁的才能，互相也处出感情来了，屠大猛受伤缺药，姜蓁能毫不吝啬的赠送神药，姜蓁需要，他也不介意帮一把忙。
    【还别说，这屠野是真上道。怪不得能和姜王成为好朋友。】
    【这事要搁屠大猛，他估计还不知道姜蓁的意图呢，果然和聪明人说话更简单。】
    “那就多谢屠将军了，反正我身边是不缺护卫的，重要的是周胖他们的前程。不过黑壮就不用了，我打算让她带领蓝河卫。”姜蓁开心的回道。
    她的护卫才多少人，蓝河县又才多少人，既然可以，她当然愿意把自己人放出去，多掌握些兵权。
    不仅如此，这次大军的到来，也是她筛选笼络中层将领的一个机会。
    搁平时的话，她跟这群将领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以后一起奋战过，成为战友，关系自然会变得紧密起来。就像她现在和屠将军一样。
    屠野感受到了姜蓁的能力，还有野心，他看着姜蓁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真是可惜。你怎么就是个女子呢。你若是个男子，你父王也不用担心以后了。”
    “女子又如何。我父王不介意就行。”姜蓁无所谓的说道。
    屠野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但脑子里却思绪万千，成了一团乱麻，怀疑起了姜王把姜蓁送到他这边来的目的。
    若是姜王的嫡长子还在，底下的臣子们，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关键是姜王就一个独女，姜国王室血脉，皆有机会，所以大家的心思才这么躁动。
    谁不想成为下一任姜王的心腹大臣呢？他屠野不就是靠着姜王的信任，才能成为大将军吗？
    这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了，但如果不得王上信任，有才能也得不到施展，谁也不愿意把几十万大军，交给外人手里。就像宋国的那位胡彪，有才能，也有战绩，宋王还是把他给撤了，换了自己的心腹上去。
    事关王储，谁也摸不透姜王的心思，哪怕是自己的铁杆，姜王也没漏过什么口风。
    可现在，屠野心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猜测了。
    屠野神情恍惚的从姜蓁那里离开，然后就默默的打听起了姜蓁以前在都邑里做的那些事，还有朝廷众位大臣对姜蓁的态度。
    姜蓁在百姓之间的口碑，一直都是很好的，但在朝臣之间，那口碑就是好坏参半。
    她的才能和聪慧，没人敢否认，但性格一直颇受诟病，尤其是右相一系的人，最爱拿她性格过于莽撞来说事。
    但这次姜蓁在桑泽郡的战绩传回去之后，说姜蓁莽撞的人，一下子去变少了，全都改口说行事果断，有勇有谋。
    姜王在宫里，气得桌子都快拍烂了，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去公主府，把郭凡给我带进宫里来。要不是这人怂恿，我家阿蓁怎会不顾生死的跑去战场。他现在还在都邑悄悄替阿蓁扬名，明显就是商量好了的……”
    他这个老父亲才是个局外人的感受，着实不太好。姜蓁又不在身边，他就只能迁怒郭凡了。
    对待名士，姜王一贯都是客气的，但面对郭凡，他却客气不起来，气愤的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战场有多危险。你就只看到阿蓁带以少胜多，逼退卫军，名气大增，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危险……”
    郭凡一脸无辜，“我也没想过公主会转道回去桑泽郡。王上，这事公主都已经做了，而且做得很好，我只是帮她宣扬出去，有什么错。”
    “这事不是你怂恿的？”姜王黑着一张脸，眼神危险的上下打量郭凡，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有一颗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心，但你自己剑走偏锋就算了，不要带累蓝河公主，她自有她的康庄大道。”
    郭凡是个有才能的人，以前姜王见他，谈高兴了还跟他把手言欢，恨不得同塌而眠。结果现在直接翻脸。
    但他也能理解姜王的心情，自家孩子干了坏事，那肯定不是孩子的错，是身边的人带累的。
    宋太后那么英明神武一个人，对儿子都无限宠溺，更别说姜王了。
    郭凡无奈的叹口气，从怀里掏出竹简，递给姜王，“这是几天前，公主派人送来给我的，王上可以看看。我与王上收到信的时间，是同一天，公主是临时做的决定。其实我与王上一样，都不支持公主去涉险。”
    姜王拿着竹简仔细看了，发现上面的内容没什么异常，就是姜蓁吩咐郭凡，管理好蓝河县还有都邑这边的事，她在前线做出什么成绩，郭凡在后面一定要配合好。
    “公主是个有主意的人，我哪能左右她的想法。我能做的，不过就是帮她处理小事罢了。”郭凡心有戚戚然的说道：“王上心里其实知道公主为什么会去前线，公主她不过是想得到你的认可罢了。”
    郭凡这话一出，姜王的神色立刻变得晦暗不明。
    “王上，公主平日里常对臣说，想让您为她骄傲……您可能不知道，公主在府里有多努力，她不仅每日读书到深夜，早上还和蓝河卫一起练武……别人只觉得公主有能耐，可谁又知道，她究竟付出了多少时间和心血……这次公主去前线拼命，也是想用自己的表现，让王上刮目相看……”
    郭凡一顿煽情，听得姜王眼睛都红了，压抑着哽咽，艰难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阿蓁有多累，之前练枪，她的手背都青了一大块。”
    “王上，公主她…不容易啊~~~”郭凡语气悲伤。
    姜王愤怒捶桌，“我知道！你下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王上可是要招公主回来。”郭凡小心试探。
    “我让她回来，她就能回来？”姜王瞪了郭凡一眼，说道：“她若是对战事一窍不通，我叫她回来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做出那么大的战绩，我再叫她回来，我都叫不出口！你都知道为她着想，难道我就只会拖她后腿？”
    郭凡瞄了一眼姜王，继续试探，“那王上是要先封公主为将军？”
    “你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姜王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这个时候对郭凡说话，已经能心平气和了。
    姜蓁远在桑泽郡，不知道郭凡背了锅，差点被训一顿，还在乐颠颠训练新的蓝河卫。
    除了原本的三百多名蓝河卫，这次跟她一起来桑泽郡的护卫，都提拔成了亲卫，当初挑人的时候，选拔标准就高，后面只要训练到位，战斗力都不会低。
    由于跟在姜蓁身边的蓝河卫放了一批出去，跟在姜蓁身边的亲卫，也换了一波人。
    姜蓁正带着新上任的亲卫们训练骑兵阵型，屠大猛的伤好之后，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听说公主这儿还缺战马，我把我家里那一百多匹马给你带来了。”屠大猛非常真诚的感谢道：“还得多谢这次公主赠的神药，要不然我这次就悬了。”
    “你的身体好，就算没有药，都后面可能体温也会自己降下来，没必要这么客气。不过这战马，我确实需要，那就先谢过啦。”
    姜蓁拍了拍马背，说道：“我这儿的青霉药富裕了，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一份用来防身吧。不过你送马这事儿，你父亲知道吧？”
    她还记得屠将军厚着脸皮跟她要马的样子，没想到马没要到，反而还倒贴了一百多匹战马。
    “我父亲当然知道了，他还夸我做得好，知恩图报呢。”屠大猛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父亲正在接待宋国来的使者，公主可要去旁听。”
    “派的谁来的？能做主吗？”姜蓁问道。没意思的热闹，她可不去凑。
    屠大猛介绍：“来人是宋王的嫡子。应该是想让我父亲和他们一起联手，反攻卫国的安松郡。但大军还没到，王上命令也还没到，我父亲应该不会暂动。”
    “大峰侯在都邑劝说父王，宋国公子又亲自跑来劝说屠将军。看来宋国这次是重视起来了。希望他们这次可别再闹幺蛾子了。”姜蓁一点也不想猪队友连累自己。
    亲眼看着宋国怎么败的，屠大猛也忍不住嫌弃：“哪敢指望他们啊。我父亲早就已经安排谍者进入安松郡城打探消息了。”
    “屠将军速度这么快？”姜蓁感叹完，忽然觉得自己也该派人去探探情况。
    等屠大猛一走，姜蓁立刻就把间谍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蓝河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姜蓁原本是想从经历过特训中的人挑选，但她没想到以卫蝉为首的女护卫，居然还主动请缨。
    “公主，我是舞姬出身，靠以前的本事混进郡守府不难。”卫蝉紧张的看向姜蓁，乞求道：“请公主给我一个机会。”
    “我派谍者去安松郡，只想探听些简单的消息，没想往郡守府插人。”姜蓁提醒道：“你要知道，这事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因为卫蝉当初表现得太扎眼，姜蓁后面也去调查过她的身份，她是姜国人，还是被官员家养的舞姬，那位官员把卫蝉送给姜蓁的原因，一是因为她美貌，二是因为她有一头黑发。
    对方把卫蝉当假发包来养，卫蝉的头发长长，就会被剪掉，用来制作假发。假发这种东西，男女都有需求，许多穷困的普通百姓，也卖头发。
    因为卫蝉的出身没问题，姜蓁才敢允许她近身。
    卫蝉之前就想立功，可普通女子确实没有黑壮的本事，她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过才斩杀几个人头，想要靠这个成为百将、千人甚至是校尉，何其艰难。
    现在有另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卫蝉态度非常明确的说道：“公主，我不怕死，求公主给我这个机会。”
    “你眼睛里的野心都快溢出了。不过我很喜欢。”姜蓁深深的看了卫蝉一眼，说道：“你的要求我允了。这次去安松郡的任务，你来带队，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记得见机行事。”
    卫蝉一脸兴奋，“多谢公主，必不负公主厚望。”
    等把这批谍者悄悄送走，姜国征集的二十万大军也赶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姜王派来的使者
    说是二十万大军，正经能打仗的只有十万，剩下的都是后方运送粮草物资的民夫。
    姜王早就任命屠野为大将军，让他统领全局，姜王使者这次来，是来给姜蓁送剑的，送的是姜王的佩剑。
    姜蓁当初用它戳过右相，惩罚过贪官，这次姜王又把剑送到了她的手上。
    “王上交代了，公主持天子剑，代父督战，公主要斩的人，就是王上要斩的人，公主的意思，就是王上的意思……”
    有姜王的命令，姜蓁在前线，位置甚至比屠野这个大将军还高，毕竟谁的地位也不可能高过君王。
    哪怕是地位稳固的嫡子，可能也拿不到这项殊荣，而姜王却把这项权利给了姜蓁。
    屠野看了看剑，再看了看姜蓁，在心底紧张的想道：嘶~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第48章 我也不想的
    姜蓁原本还想在屠野这儿混个官来当当，谁知道姜王直接把最大的权利都给了她。
    “这剑我用起来真顺手。”姜蓁拿着剑比划了两下，满脸笑意。
    屠野无语：“可不是嘛，你都用这剑干多少事了。王上的佩剑都快成你的剑了。也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与我何干。”姜蓁摩挲了一下剑柄上的镶嵌的琉璃和宝石，可惜的说道：“我作坊里的琉璃，不知道那些匠人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来。”
    【估计还得折腾一段时间，想要烧出没有杂色的透明玻璃，需要一定的技术难度。】
    【好想要镜子和望远镜。等回蓝河县咱们亲自去指点指点好了，否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是早知道会打仗，哪怕去玻璃作坊浪费半个月的时间，我也是乐意的。】
    屠野的脑子里，现在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看到姜蓁还在关心琉璃，忍不住问道：“你真不关心朝中诸位大臣的看法？这次王上让你督战，意义非凡。”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他敢保证，朝中几位重臣，现在心里都在犯嘀咕。
    姜王提出姜蓁督战的时候，朝中不是没有人阻拦，可姜蓁在都邑经营这么久，自然也有帮姜蓁说话的，再加上姜王力挺，代父督战的事情，居然就这么定了下来，比所有人想的都还要轻松。
    甚至连姜王都没想到，这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达成。
    在屠野充满探究的眼神中，姜蓁淡定的把剑抽了出来，锋利的剑光灼人心神。
    “屠将军可知道，这剑是用来做什么的？它是用来杀人的。如果前路有阻碍，踹掉就好，管他们怎么想。”
    姜王都帮着给她递刀子了，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屠野忍不住替某些人捏了把汗，有感而发道：“公主比起当年的王上，还真是不逞多让。”
    别看姜王病弱，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善茬，那群和他争的兄弟，都被他给收拾了遍。
    姜蓁现在没有兄弟，但能和她争的人更多，不管是都邑里没有实权的公孙们，还是在外拥有封地的公子们，都是姜蓁的竞争对手。
    但照屠野来看，姜蓁的胜算更大，谁叫她自己本事高，背后还有姜王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