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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条件沦陷 第64节

      冷不丁地提到那个名字,余漾没由来地一惊,她茫茫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看着前面,舔了下唇,道:“没怎么,还是那样。”
    “你要出国的事,告诉他了吗?”
    余漾摸着安全带,心不在焉地回应:“没有……”
    路口太多,又是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时不时传来喇叭声。
    再次停车的时候,顾朝西分神看向她,试探道:“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感受到顾朝西的目光,余漾偏头看向窗外。
    一开始她没这么觉得的,只是想临走这段时间能跟他好好度过一段时光,最后好聚好散,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会幼稚地互相纠缠。
    但是越是事情临到眼前,她越是觉得棘手。
    大概是需要一个契机,能让她毫无负担地说出口的契机。
    不过直接说分手也没什么吧,她本来就该还他一次。
    想着想着,余漾心烦意乱,下意识揉了揉头发。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很烦恼吗?”
    余漾骤然回神,才想起自己还在顾朝西车上,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她回头朝他尴尬笑笑:“没……还好……嗐,反正总要说的,我手续都办好了,总不能让他等我四年。”
    “也是。”顾朝西回头。
    余漾松了一口气。
    路过这几个路口,后面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余漾宿舍的楼门前,车子停下,余漾下车,对顾朝西挥挥:“今天麻烦你了。”
    “还这么客气。”顾朝西嘀咕一声,跟她摆手,车门关上,他调头离开。
    等到顾朝西的车再也看不到,余漾叹了口气,收起脸上的笑。
    经过爷爷和顾朝西连番提醒,她知道分手的事不能再拖了。
    正想着,有人给她打电话。
    余漾被铃声炸了一跳,看到来电显示是傅居年,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倒腾两下,她接住手机,平静平静,接起来:“喂——”
    “在哪呢?”那边是与平时一样的声音。
    余漾说:“在宿舍。”
    “没去医院吗?”
    “去了,刚回来。”
    “怎么没让我去接你。”
    余漾托着手机,踢着路上的落叶,语气黏黏的:“没有,你不是也很忙么……我打车回来的。”
    “打车?”
    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保时捷停靠在路边。
    后座的车窗开着,一截手肘搭在上面,好看的手腕上移,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的手机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应答。
    她说:“嗯……就打车了……”
    沉默良久,余漾感觉到对面有点不对劲,试探地问了一嘴:“怎么了吗?”
    很快,那边道:“今晚来别墅,我想见你。”
    余漾看了看天,“今晚?这么晚了。”
    “我让人去接你。”
    傅居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强硬,余漾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想起方才烦恼的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想了想,她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好。”
    余漾挂了电话,还在奇怪傅居年反常的态度,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载人回来,看人下车之后,余漾拦下,上车。
    车子驶出路口,余漾刚要说别墅的地址,余承志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余漾看到来电显示,面色骤变,犹豫一瞬,按下接听,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她先是怔了怔,然后白着脸,冲前面的司机喊道:“去关怀医院!”
    余漾的车跟那辆阿斯顿马丁擦身而过。
    顾朝西又回到宿舍楼下,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下车去后座拿东西,望了一眼宿舍楼,电话没通。
    正在通话中。
    顾朝西看了眼手里的资料。
    余漾忘在他的车里了。
    正犹豫时,一道身影逐渐靠近,半晌后,在他身前停下,高大颀长的身影挡住一部分路灯的光,顾朝西发现有人过来,抬头去看。
    是傅居年。
    顾朝西下意识把东西藏到背后。
    傅居年的眼扫了一眼他藏到背后的手,面无表情道:“她的东西?”
    顾朝西刚要否认,傅居年已经伸出手:“拿来。”
    两个字,不容置疑。
    第四十八章 分手
    空荡安静的别墅内, 除了玄关的灯一直开着,就剩一楼客厅沙发旁的那盏琉璃落地灯散发着清浅的光。
    光线昏黄,隐秘的金色温柔地铺在茶几上, 一并投下影子,反射出凛冽的光泽, 明明是暖色调,看起来却浸出几分冷意。
    沙发上深深凹陷一块, 有人靠坐在那里, 深色西装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凛然矜贵, 领口微散,慵懒而疲惫地抚着眉骨,闭眼假寐。
    垂在腿上的右手捏着一张纸,纸张上个人信息齐全, 明确写着留学用,只差盖章了。
    字已经签好。
    墙壁上悬挂的老式挂钟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指节顿了下,像突然按了暂停。
    他睁开眼,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眯着眼眸确定指针指向的数字, 待确认后, 唇齿间翕然发出一声笑,右手指尖却微微用力。
    十二点了, 答应来的人还没到。
    是不敢来, 还是不想来?傅居年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
    都觉得他比她年纪大, 境遇阅历多她不知凡几, 但凡两人有一个人欺骗了另一个, 伤害了另一个, 欺负了另一个,辜负了另一个,那个把对方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一定会是他。
    但现在,所有消息全滞后于别人,被玩得团团转的那个明明是他。
    傅居年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阴过。
    他认清余漾的隐瞒时第一个反应是沉郁在胸口中的怒火,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问清楚其中缘由,但事实明摆在眼前的情况下,他还是禁不住想,或许她只是没有想好该如何跟他说,或许她还想要同他商量。
    她没想过要骗,更没想过隐瞒他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要出国,又能怎么样呢?
    她想去他就让她去,分隔异地是辛苦些,他也不会真的就那么强硬地撅断她的翅膀,让她一辈子听自己的话,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
    每个月多几次出差就是了,她只要说想他,他就可以放下手中的事直接飞去看她。
    傅居年独坐的几个小时,想到了最坏的那几个可能。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很短暂的时刻,他也想过,既然最开始就是因为一场赌局,她漫不经心地周游在他与别人之间,看不到几分真心,多的只是身体上的契合与愉悦,明知如此,他就该当断则断地结束这段关系。
    他从来都是这么坚决的。
    但是那个时刻总是很短暂,他很快就会觉得,或许是他太多疑的性子误会了她,她年纪太小,还不清楚该如何与人处理亲密关系,因为经历不多,所以可以我行我素不计后果,会撞得头破血流去吃一个教训,会掌握不好分寸,越线,出格,给人错误的判断,会在事情不可控之后,选择得过且过,等待事情兜不住的那天再顺其自然。
    她什么辩解都没说,他似乎已经为她找好理由了。
    仿佛如果今天的事情就这么压下,他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放过她……
    脑中闪过一个词。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卑微?
    傅居年无声轻笑,眼里微动的光露出深深的自嘲,他活了近三十年,什么时候跟这个词扯上过关系?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他都能让那些挫过他面子的人难受十倍百倍不止,而余漾呢?
    他除了为她找好借口,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对蒋诗,他能不留情面地断绝关系,对储娇月,他甚至能挡住家族的压力卸她一条腿为余漾出气。
    对余漾……
    漾漾……
    傅居年心头有些倦怠,身子往后压了压,正当他重新阖上眼时,一声铃音打破宁静。
    他抬眸,茶几上的手机在响,莫名地,他不太想接听,但那个铃声像催命符一样,他不得不起身,伸手去够。
    拿到眼前,才发现来电是父亲。
    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划开接听,那边是有些嘶哑的声音。
    “你余叔走了。”
    傅晋升说了第一句话,傅居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消息太过突然,即便早有准备,临到眼前时也会觉得不真实。
    那边絮絮说着:“遗体告别就在明天,余家说了,老余临走前嘱咐了,一切从简,他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去送送他吧……”
    傅居年来不及换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向外走。
    比起之前纠结的那些问题,在生死面前,都不算大事。
    他更担心的是余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