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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4节

      谢慕林将视线转向地上伫立的行李箱,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8章 搜查
    谢慕林心里念叨着“出去”两个字,眼前一花,便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柜子间。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卷裹的棉被,还有身上穿的衣裙,仍是她进入书房空间前的样子,连被面上的皱褶都没变过。
    看来,她进入书房空间时,只是精神进去了,身体并没有移动。就是不知道她在书房空间中时,这具身体是什么状态?是沉睡不醒呢?还是保持原样?
    只要不是象死人一样就好。
    无论如何,她最好别在人前进书房空间,进去了也别待太久。她身边并没有可靠的同伴,做这种事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天知道会遭遇到什么。这个秘密,绝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谢映容以为她昏迷不醒,不慎暴露出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这可是前车之鉴。她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才是!
    谢慕林暗暗提醒着自己,心念一动,便把右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
    她的手指正捏着一颗蓝色的小药丸,是从旅行药箱里拿出来的。这种小药丸是治感冒的特效药,治她如今的病状,应该是对症的。不过谢映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吃成年人的药会不会有副作用呢?
    然而,谢慕林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说明书说这药一次可以吃一到两片,她就吃一片好了。她落水发烧已经是昨天的事了,这么长的时间,再不退烧,她就真要烧成傻子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好歹先把烧退了再说!
    谢慕林把药塞进嘴里。其实她放在书房空间里的包包中有保温杯,里头装了自己泡的袋泡茶。下高铁前不久,她才续装了半杯开水。刚才检查过了,茶还温热着,却很浓。这么浓的茶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药效,她就没带出来。
    没有水,她就将药干咽了下去,心里顿时安定了些。
    这药是有镇静效果的。现在,她就先睡一觉吧,先等药起效了再说。
    大概是谢映真从未服过西药的缘故,药作用得很快。谢慕林渐渐感觉到困意,加上身体本来就十分疲倦,不一会儿,便迷糊起来。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三四个人闯进了小库房,其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好象是钱妈妈。
    钱妈妈正吩咐带来的丫头婆子:“仔细查找!但凡是她们动过的东西,都要查看清楚,不能放过任何能夹带的地方!”
    其他人连忙应声四散,翻箱倒柜起来。钱妈妈则带着一个丫环进了柜子间,只扫了谢慕林一眼,并未多加留意,便指示那丫环:“桂珍,你去查多宝格,我找这边的柜子。”
    两人分工合作,翻找起来。
    谢慕林很想看清楚她们在找什么,偏偏意识不清,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好昏昏沉沉地闭着双眼,听四周的动静。
    她也不知道钱妈妈她们找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象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正听见其他人向钱妈妈报告,表示整间屋子她们都搜过了,并没发现多了什么来历不明的物件。
    这里是正院上房的小库房,而这些丫头婆子本来就是在正院上房侍候的,对小库房里的东西再清楚不过了。她们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顶多就是有部分箱柜被打开过,有些东西被翻乱了,又或是拿走了。但众人被看押在这处上房中,本来就曾翻找出许多东西使用,这也算不得什么。
    钱妈妈挥挥手,示意众人回去侍候曹氏母子等人,又叫桂珍把门关了,方才压低声音道:“这没道理呀,怎会找不到?莫非三姑娘根本没把东西藏在这儿?”
    桂珍小声说:“兴许是方才我们找漏了什么地方?妈妈别急,太太那儿还有杜妈妈侍候呢,我陪你再找一遍。”
    钱妈妈摆摆手,扫视屋子一眼,便把目光投到谢慕林身上。
    桂珍心下一动:“妈妈是疑心……三姑娘把东西藏在二姑娘身上?”
    谢慕林心中一凛,人顿时清醒了几分,却没敢动弹。如果让曹氏的心腹发现她是醒着的,她就有麻烦了。
    钱妈妈走到竹榻边,前后左右打量了谢慕林一圈,便伸手掀起了被子。
    谢慕林有一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钱妈妈提着被子细细检查,完了便将被子随手丢在榻尾,叫过桂珍:“人是你看着挪过来的,你仔细瞧瞧,她身上可有什么地方被动过?”
    桂珍认真看了几眼:“没有,就连裙子系带打的结,都没变过。三姑娘应该没动二姑娘身上。”她弯下腰,摸了摸谢慕林的袖角、腰侧,又伸手插到她身下一抹而过,“没有东西。那信应该是在别处。三姑娘虽然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些,可她若真有心要藏东西,这上房五间,藏在哪一间不行?何必非得在这等明摆着惹人生疑的地方?”
    钱妈妈跺脚:“那就麻烦了!若她真把信藏在这屋里,也就罢了。万一真是藏在别处,我们想要搜,很容易就会惊动了大少爷。太太再三嘱咐了,这信不能叫大少爷看见。万一他起了疑心,我们如何说得清楚?”
    桂珍一边把被子给谢慕林重新卷好,一边提议:“不如让太太把大少爷请过去说话,我们也好背着他行事?”
    “不妥。”钱妈妈道,“旁人也不是瞎子,见到什么,哪有不告诉大少爷的道理?事关重大,如今除了我们几个知情的,绝不能叫任何人发现真相。人心隔肚皮,别说咱们大房的几位小爷、姑娘不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跟太太未必是一条心,光是这一位……”她看向谢慕林,“二房的人,就绝不会乖乖听太太的话。一旦走漏了风声,太太的打算就不能成了!”
    桂珍沉吟:“这信如此要紧……三姑娘能把东西藏得这么严,可见心里是有数的。这样的东西,她怎么敢离身太久?就不怕叫旁人瞧见么?想必等太太不再追问,她就会把信找回来了。不如我们装作松懈了,暗中留意她的动向,等她把信放回自己身上时,再抓个现行,岂不省事?若是大少爷看见,就悄悄往三姑娘身上放件首饰,说她偷拿了太太的东西好了。”她方才留意到,小库房里丢了几件比较值钱的佩饰,虽然未必是让谢映容偷走了,但可以用来做捉人的借口。
    钱妈妈满意了:“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只是得快,大少爷似乎感染了风寒,大小姐也有些不适,都需得看大夫吃药,存炭也不多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二人商量了一番,又挑好了“赃物”,方才开门出去。
    谢慕林睁开眼看了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讷闷,谢映容从书房拿走的,到底是什么要紧书信?曹氏的人为何急着要追回来,却又要瞒着谢显之?
    但谢慕林昏昏沉沉间,也没多余的精力想清楚答案,便又睡了过去。
    第9章 夜会
    这一觉,谢慕林睡得极沉。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外头已是一片漆黑,显然是晚上了。
    房间北墙上有一扇窄窗,昏暗的月光透过窗纸射入,勉强给室内带来一点几近于无的照明。虽然未能照亮谢慕林所在的区域,好歹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她觉得自己好象精神了些,伸手摸摸额头,好象烧退了些。只是喉咙干得厉害,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还有一点头痛。而她身上似乎有些粘粘的,大概是出汗了。
    她这么长时间没喝水,却还能出汗,也算不容易了。
    她摸了摸肚子,看看四周。虽然是黑漆漆一片,她也能猜得到,肯定没有人来照看过她,更没有人想到她这个病人也需要食物和水。
    这些谢家大房的人也太过分了!不管两房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好歹在过去十几年里,双方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怎的如今就忽然撕破脸了呢?
    谢映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父母胞兄都不在身边,信任的丫环也不在,那些与她同父所出的亲兄弟姐妹们,难道全忘了她还在生病?认为她一个病人没有药吃,早晚没救了,所以也不用吃饭喝水了吗?!若不是她穿过来,恐怕谢映真就算不病死,也要被饿死渴死了!
    谢慕林咬牙,觉得曹家人不厚道,谢家人也够呛!她以后真得多长几个心眼才行,不能跟谢映真一样天真!
    既然外人靠不住了,谢慕林只能想办法自救。
    她抬头扫视柜子间,忆起大金姨娘说过,所有吃食和能用来取暖的东西,都被大房的人拿走了,而谢映容与大金姨娘,还有钱妈妈与桂珍这两拨人,又先后来搜索过屋子,她不能指望自己可以找到她们遗漏的食物,只好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随身书房上了。
    老房子早已空置多时,除了一位堂哥前些年就读建筑学院时,曾借住过一段时日,那里就再也没有过人气,连水电都断了,自然不可能提供什么食水。
    不过谢慕林是带着行李进门的,随身包包里还有半保温杯的茶水。茶水用来送药会不利于药效发挥,但不与药同服的话,给身体补充些水份,还是没问题的。
    谢慕林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觉得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进来,便迅速闭上双眼,进了书房空间。
    她很快就找到了保温杯,里头的小半杯茶水比之前更浓了,也凉了下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又去翻包包,惊喜地发现了两小包巧克力。
    出了空间,她立刻从竹榻上坐起,先喝了一口冷茶,又把两块巧克力给吃了。
    巧克力是她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的,因为味道太甜,又有些融化变形,只要不是饿得受不了,她都不会考虑去吃它。现如今在国内,只要不是在什么偏僻地段,还怕找不到吃饭的地儿吗?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把这两块巧克力当救命粮的一天。
    她在谢家宴席开始之前就落水了,之后除了姜汤,就什么都没吃过,算算时间都超过二十四小时没进食了,此时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块巧克力,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吃完之后,她反而觉得更饿了,难受得要死。
    仔细回想,她行李箱里好象还有一包未开封的水果麦片吧?本来是打算做早餐的,实在不得已,也只能拿来吃了。浓茶泡麦片,肯定难吃。不到绝境,谢慕林都不大想去尝试。
    不过,吃过药,又补充了水份和热量之后,她感觉已经好多了,身上虽然还有着明显的疲劳感,却不再是四肢酸软全身无力的状态,暂时还能扛一扛。
    她的病明显有了好转。现代的西药用在古代的小姑娘谢映真身上,还是能发挥效用的。
    谢慕林将巧克力的包装袋和保温杯放回书房空间,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还用纸巾擦干了身上的汗。她现在没办法给自己换干衣服,所幸服药后汗出得不多,里衣也没湿透,擦过之后,应该没有大碍。
    她躺回到竹榻上,小心地把自己重新用被子卷起来。虽然还有些累,但睡了那么久,她现在并不困,便闭目养神,思考起眼下的处境来。
    大房众人对谢映真这个二房之女的冷漠态度,让她心中生气又吃惊。
    在谢映真的记忆中,曹氏是个严肃、端庄的贵妇人,十分讲规矩礼数,对文氏母子三人虽然不亲近,却也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就算下人们不把二房放在眼里,她也不会将这个事实摆到谢璞与外人面前。象昨日落水之后,钱妈妈那明显没把谢映真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做法,是不大寻常的。她是曹氏的心腹,当着外客的面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完全不符合曹氏一向的作风。
    而如今,谢璞出事,谢家被抄,曹氏一伙就更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了。
    大金姨娘还坚信,曹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谢璞出事呢。可谢慕林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呢?
    还有谢映容从书房里偷的那封神秘书信,曹氏心腹追查书信下落的急切态度,以及谢映容无意中透露的,根据她重生一世的记忆,她们这些谢璞家眷都能平安离开,甚至还能悄悄夹带走些许财物的暗示……
    如果谢璞当真无事,就不会被抄家,她们又有什么必要偷带自家财物?
    谢慕林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她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房门轻轻打开了,一阵风刮了进来。谢慕林打了个冷战,连忙卷好被子装起睡来,但也仗着屋里黑,悄悄睁开一点眼缝,透过多宝格去观察外头的动静。
    钱妈妈端着烛台走了进来,让了身后的人进门,便把门重新关上:“太太,我替您守着门,您只管去窗边说话。这屋子当年砌墙时就做了手脚,外间是听不见里头声音的。官兵那边,方将军都已打点好了。”
    另一人正是曹氏,进来后打量了四周一圈,又转头看向柜子间,谢慕林立刻闭上了双眼。
    钱妈妈无声无息摸到柜子间,借烛光看了看谢慕林,便退了回去:“太太放心,二姑娘病重昏迷,日后还不知能不能醒呢。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曹氏这才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栓,将窗推开了一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时从墙边闪了出来,将窗彻底推开。他与曹氏对面而立,月光从他头顶上照下来,映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长相英武,留着小胡子。谢慕林偷偷睁眼看去,确定谢映真从未见过他。
    曹氏倒吸了一口气,声音立时软了下来:“闻山哥。”
    男子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淑卿!”他似乎有些激动,隔着窗台,便拉过曹氏的双手,低头亲上去。
    谢慕林在黑暗中蓦然睁大了双眼。
    第10章 真相
    看到这一幕,如果谢慕林还猜不到曹氏与这陌生男子是什么关系的话,就枉费了她被各种狗血影视剧、小说与新闻八卦荼毒的二十多年人生了。
    曹氏居然有婚外情!
    这倒罢了,反正谢璞也不是什么感情专一的好男人。虽然当年对曹氏这位强行推销上门的妻子不太感冒,但他也把人娶回家了,还生了儿女,除了曹氏与文氏外,更纳了另外三个妾,亦有儿女。如果曹氏不忿,想要另外追求真正的爱情,那也是她的自由。
    问题在于,现在谢璞正倒霉呢,她就跟情人私下密会,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别是见谢璞情况不妙,就索性一脚踢开他,另寻第二春吧?
    没有了后族曹家的助力,谢璞会不会逃不过抄家下狱的命运?谢慕林的小心肝不由得发凉了。
    曹氏与那男子一阵激动,亲近了一会儿,后者便问:“淑卿,你还好吧?委屈你了。我如今只是副将,初入禁卫军不久,除了几名亲兵,还有三五个平日里合得来的同僚外,尚未能收服底下所有人。禁卫统领又是皇上心腹,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事事都得小心谨慎,免得叫他抓住了把柄。抄家之事,虽是我为主导,随行的却多是统领的人。我除了把你们安置在上房,不至于太受罪外,实在不好做得再多了,再多便要叫人起疑心。”
    曹氏哽咽道:“这又算什么委屈?自打过年时,在伯府与你匆匆一见,至今一月有余了。我日思夜想,就盼着什么时候能与你再见。如今心愿得偿,便是受些罪,又有什么要紧?”
    那男子叹道:“我却是看不得你受罪的。如今还是二月天,夜里冷得很,风又大。这上房虽好,却没有人日夜烧火取暖,就凭着你事先准备的那两袋银霜炭,又能管什么用?你在这里待上一天半天的还罢了,拖上三四日,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好?岂不是叫我心疼死?”
    曹氏低头拿帕子拭泪:“我倒还好,衣食都不缺,身边人服侍得也尽心,你不必为我担忧。只是两个孩子身子弱,他们又不知实情,被官兵吓着了,还时时为他们父亲悬心,似乎有些不好。我就盼着能早些带他们回伯府去,请个太医来调养身体。闻山哥,你们什么时候才办完事?那信还未搜到么?”
    那男子肃然:“正因为迟迟未找到那信,我们才耽搁了这许久。淑卿,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否则我已把书房翻了三遍,处处都找过了,怎么可能找不到那封信?!若是再耽搁下去,就怕其他人把主意打到你这间上房来。届时,即便我有心护着你们母子,也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把你们挪出去了。到那时候,别说两个孩子,只怕连你也受不住。”
    曹氏咬了咬手帕角:“先前我让钱妈妈给你们递话,说我一个庶女形迹可疑,慧儿说,看到她宴席时往书房去了。你可曾去搜过她的屋子?钱妈妈应该把地方告诉过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