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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200节

      倘若那使不用他帮忙,就能将镇江知府送交法办,他兴许连这个头都不用出。
    陶炯用这种方式反抗着镇江知府,后者自然是看他不顺眼的。但镇江知府也不是傻子,还收到了京城家人写来的信,知道二皇子与林家正有麻烦,若是他行事不慎,招来曹家饶注意,利用他来对付林家,那无论是他家里人,还是林家人,都不会救他的。他知道陶炯在京中有熟人,还是在吏部任职的官员,不敢轻易引起战端,于是就这么警惕着陶炯,却不下手去对付。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任一个不顺从自己的人,所以也在私底下暗暗盘算着一些阴险手段。
    等到陶炯接二连三地判了几桩案子,还了无辜者清白,令与镇江知府同流合污的富户吃了亏的时候,双方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了。镇江知府发现了陶炯在收集自己的罪证,也发现了他在京城有相熟的同榜,背景深厚,似乎跟曹家还有点关系,还有心护着他,于是在愤恨之余,也不敢轻易对他家不利,只得派出手下的人去盯梢他一家饶行动,提防他哪把那些罪证给送到京城去。
    陶炯一家目前虽然行动无碍,但其实一家人都被盯上了,只要出了家门,就没多少隐私。即使在家门之内,也很难他们家还有什么秘密是周围的人不知道的。陶樱在信里了,家中叔父的书房前后两次遭贼,只是什么都没丢,连夹在书里的银票都没消失,也不知是哪个眼界高的偷光临过。另外,家里在镇江前后雇了四个人,有两个曾被收买了给人做耳目,一个太过害怕主动辞去,剩下一个虽然还算老实忠心,但家里人反而不敢相信了,只得赏了银子请人走路。如今陶家用的下人,都是跟了主人多年的老仆,可靠性是没问题的。
    目前来看,陶炯一家似乎是安全的。只要镇江知府顾虑着陶炯在京中的同榜,就不敢轻易对他不利;而陶炯顾虑着母亲妻子侄女的安危,也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只等京中派人来查知府,再出面不迟,收集到的证据也都藏在安全的地方了,不怕会被找到。
    然而,陶樱姑娘心思慎密,觉得叔父一家的想法太过真了。他们想要等到京中林家失势,又或是曹家人知道了镇江知府的事,派人来查时,后者自然就会落网,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就会完全消失。可需知狗急跳墙,真等到有人来查镇江知府那一,谁能担保这人不会因为害怕罪证泄露而杀人灭口呢?陶家就住在府衙后衙,对知府而言,不过是伸伸手的事,一把火把人烧了,再报个干物燥,意外失火,谁能证明这是谋杀?
    就算真有人能证明是那知府杀了人,又能如何?陶家人都已经死透了。
    陶樱姑娘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认为自家更应该主动出击。
    她已经劝过陶炯,主动给京中那位朋友去信,试探对方,是否有意治一治这镇江知府?
    然而答案是令人失望的。
    二皇子与林家目前看来是有些凉了,但太子与曹家也没热乎起来。皇帝依然不喜曹皇后与太子,在骂二皇子之余,也没少骂太子。曹家看着不象是根可靠的大腿,那位同榜家里正犹豫,是不是离曹家稍稍远着些,免得曹家倒霉时,被连累着成了池鱼。同榜很同情陶炯的处境,但无意主动接触曹家人,参与曹家与林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免得被皇帝误会了他家是曹家党羽。
    他劝陶炯继续等下去,估计今年之内,林家的下场就明了了。到时候不必曹家出手,也自会有人把镇江知府拉下马来。再怎么,镇江也是个好地方呢。
    陶炯知道了这个朋友的态度后,就不再作任何尝试了。连京中官宦世家都不愿意掺和,更何况是其他没有背景的友人呢?反正眼下离年底没几个月了,他总会等到镇江知府被法办的下场。
    陶樱见状也没法多劝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写了这封信,连同叔父收集到的镇江知府的一半罪证,都托付给那位对陶炯感激涕零的糕饼铺老板。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跟陶家来往频繁,只需要做个普通的生意人,应对一切上门来探查的官差或奴仆,等到那会出她事先嘱咐过的几种点心的人上门来,就行了。
    陶樱没希望谢家人能拿着这个锦布包做什么,她似乎是将选择权交到了宋氏与谢家众饶手里。倘若他们决定放弃,装作不知道此事,她也不会有怨言。陶炯那里还有一半的知府罪证,足够钉死他了。
    宋氏看完了信,默默地把信传给另外三个孩子看,便幽幽叹了口气。
    谢谨之最后一个把信重新收好,抬头看向宋氏:“祖母的决定是什么?我们该找哪个衙门去告状比较好?”
    宋氏听后,忽地笑了。
    第672章 再劝
    宋氏非常欣慰。
    嗣孙谢谨之收到陶樱托付的信件与证据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犹豫着该不该帮忙,而是犹豫该找哪个衙门去告状。这就意味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伸出援手。
    宋氏很高兴,这个将要继承他们夫妻事业的孩子,是个正派又有勇气的人。这两样品质,比聪明更重要一百倍。
    既然谢谨之不打算退缩,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她早有自己的看法:“陶炯那个朋友是靠不住的,但指望曹家出头去对付林家麾下的党羽,也不见得靠谱。说白了,曹家也不是什么干净正派的人,不过同样是争权夺利罢了。为了打击二皇子与林家,曹家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未必是镇江百姓之福。我还是更希望由可信又公正的官员出面,来处置这一桩案子,也好还镇江府一个朗朗乾坤。”
    谢谨之点头表示同意:“那……我们可以试着把这些证据送到大理寺去?当初大理寺卿左大人明察秋豪,替父亲洗涮了冤屈,我每年逢年过节都有送问候信与节礼去,也算是有往来。等进了京,我就直接去拜访,与他言明此事好了。”
    除了大理寺卿以外,大理寺少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妹妹谢谨慧与那位卢少卿的千金是闺中密友,这两三年里时常有书信往来,大妹妹去卢家时,他以兄长身份陪同,顺道去拜访卢少卿,想必也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他提出的两个选择,宋氏都觉得不错。谢慕林也提到,大哥谢显之进京后是一定要去焦银台家请安的,焦银台是通政司主官,掌管着各地秘奏,让他知道一下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在官面上阻止一下二皇子与林家人为了自保而做出的反扑之举呢。若果焦银台对此事感兴趣,他甚至能在林家人收到消息之前,就先把镇江知府给拿下了。
    谢徽之在旁凑趣地提了个建议:“我跟曹荣还在通信呢,要么……我跟他也提一提?虽说这事儿不好让曹家出面,但若是大理寺受理了案子,二皇子与林家想要出手阻拦的话,曹家还是挺会添乱的。”
    就怕到时候曹家不光给二皇子与林家添乱,还要插手到正常的案子审理当中。
    谢谨之与谢慕林双双否决了谢徽之的提议,他也不在乎,笑嘻嘻地说:“那就等这事儿完结了,我再跟曹荣说,叫他去忽悠曹家的纨绔子弟,对那个镇江知府的家里人落井下石一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被欺负了也是活该。曹荣却能借机涨些面子,他家里的处境也能好过些。”
    没人再否决他的新想法。
    回归正题,宋氏觉得谢谨之与谢慕林提出的三种选择都挺好。考虑到大理寺卿的府第目标过于显眼,她倾向于让谢显之、谢谨之与谢映慧到卢家与焦家做客时,把证据转递出去。有了大理寺与通政司插手,镇江知府再无幸理,陶炯一家也很有希望摆脱危险。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在第二天清晨,陶家人前来码头送行时,宋氏还是劝了陶老太太几句:“我们隔了几十年才好不容易重逢,如今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不来多陪我几日么?我们要在京城稍作修整,停留上四五天,拜访一下京中亲友,采买些要带到北平去的货物什么的。我还想去年轻时常去的那几处地方转一转呢,于家妹妹,你也陪我一道来吧?家里的孩子们能照顾好自己的,若你不放心,大不了把儿媳与孙女儿带上?”
    陶老太太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笑道:“罢了罢了,我这把年纪还到处跑什么?留在家里守着孩子们就好。你也别担心我在城里日子过得憋闷,我在城外租了一处小宅子,挨着河边,带着小码头,景致不错,宅子后头的园子里还种着新鲜的瓜菜水果。阿炯打算休沐时,带着一家人到那小宅子里消遣。衙门的人找不到他,也不会拿公事做理由,请他回去。我们一家就能好好偷闲两天了!”
    她乐呵呵地笑着,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宋氏立时就听明白了,陶家人也不是全无防备,还另外备下了可藏身避险的地方。但她心中始终有些不放心,又没法说服陶老太太,只得暗下决心,等进了京城后,就要催促孩子们尽快把那个锦布小包交上去,好让镇江知府早日被送交法办。
    女孩子们也跟陶樱告别。谢慕林隐晦地提一句“昨儿你介绍的铺子卖的糕点确实很好吃”,陶樱就明白了。她抿嘴笑了笑,半个字口风都不露,只微笑着说:“到了北方,千万记得给我写信来。我曾听叔祖母说过北方的景致,却从来没见过,心里好奇得很。”
    陶樱论祖籍其实是安徽人士,但她出生时,父母都在外官任上,是在蜀中,因此她从来没见过北方的风景。后来她父母直接在蜀中任上身亡,她再由族人护送返乡,然后辗转来到叔祖母与叔父家中生活,完全没有去过淮河以北的地区。她平日里每每听陶老太太说起小时候熟悉的风物,心里都难免生出好奇心来。只可惜,除非哪日陶炯调职北方,又或是她嫁到北方去,否则她不大可能亲眼见到叔祖母所描述的北方了。
    谢慕林干脆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反正宋氏总是要给陶老太太写信的,到时候夹带一两封晚辈的信件,又有什么要紧?她还能给陶樱寄北方的特产呢。
    杨沅和谢映芬也纷纷表示,一定会给陶樱写信来的,反倒叮嘱她,一定要回信,若是能把镇江本地好吃的糕点也寄过去,那就更好了。
    昨天晚上,她们品尝了买回来的糕点,为其中一种深深地着迷了。只是那糕点看起来做法颇为繁复,自家铺子里暂时还没有类似的方子,所以她们复制不出来,只能买现货了。
    可这么远的距离,等糕点送到她们手里,估计都不能吃了吧?
    谢慕林白了两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一眼,见管事妈妈们已经过来催她们赶紧上船了,便握着陶樱的手,最后再嘱咐一回:“好生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太相信坏人的节操。有些人是会做出让好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坏事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陶樱微笑着,头一回正面回复了她:“谢二姐姐放心,我会守好了家里人的。”
    第673章 到达
    谢家的船队在离开镇江之后,没有在路上再耽搁行程,一口气驶到了京城。
    由于他们坐的船不少,若在三山门外的码头停靠,费用稍嫌高了些,也有些没必要,所以他们绕道拐向了那座城郊的小庄子,在庄子附近的码头靠了岸。
    这处小庄子,同时也是谢家商号的伙计们运送南北货物途中,经过京城时的暂时落脚点,因此,附近的码头也是谢家商号租下来的地盘,留有充足的船坞,足够谢家一行所坐的船全都停靠进去,还留有多余的泊位给日常运转的谢家货船。
    谢慕林跟着长辈与兄弟姐妹们一道下船上岸时,宗房的谢谨昆早已带着妻儿,连同毛掌柜、刘伙计等人等在码头上了。
    众人相见,自是一番见礼寒喧。宋氏抱着谢谨昆不足三岁的白胖儿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喜爱,直夸他:“说话口齿清晰,也有条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谢谨昆与计氏听得宋氏夸自己的儿子,都高兴得不得了。
    计氏还说:“家里早就来了信,催着把哥儿送回去上学,我心里一直舍不得。但仔细想想,还是该叫他早日回去开蒙才是。有族学里的先生们教着,家里的叔伯长辈们都是满腹经纶的,孩子多学点东西,日后也能有出息。否则一直跟着我们夫妻,我们忙着店里的生意与人情往来,哪里顾得上教他?至今也只是教他背了半部《三字经》罢了,没得耽误了孩子。若是从外头请先生,又或是送去学堂,外人也比不得自家人用心!”
    宋氏点头:“你这话说得很是。但哥儿还小,这个年纪也离不得父母。你们夫妻好生商量吧,若是舍不得把铺子交给旁人打理,自个儿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也可以考虑从族里恭请一位长辈到京中来小住,顺道替孩子开开蒙。这种事,你们可以先问问家里的意思。明年春闱,族里定会有人上京赴考的。这要备考的举子未必顾得上分心教别人,但随行的人里,未必就没有读过书的,教个孩子三百千,又能算是什么难事呢?”
    谢谨昆与计氏对望一眼,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事儿他们从来没考虑过,如今被宋氏一提醒,似乎还挺有可行性?明年就是春闱之年了,如今三房谢璞一家不在京中长住,族里上京赴考的族人就算能住进珍珠桥大宅,也未必不会有人更想住到贡院西街那片去。他们完全可以把人招待到家中,再请对方的子侄帮着教一教孩子。都是谢家人,谢谨昆还是宗房子弟,只要恭敬些,好好说话,再把报酬谈好,对方没理由拒绝的!
    再说,他们夫妻也不是真的把孩子丢下不管了。铺子关门不做生意的时候,谢谨昆还可以继续带着儿子念书呢!
    计氏忙拉了谢谨昆一把,夫妻二人双双向宋氏拜谢。宋氏摆摆手,把孩子交回给计氏:“别在码头上站着说话了,时候不早,咱们先进庄子里歇歇脚,吃顿便饭,歇过气再进城。船队的人先暂时安置在码头附近的庄子里,务必要招待好了。船上的行李,大件笨重的不用管,轻便或值钱的细软先打包好了,由各人随身带齐。”
    她转头看向谢显之与谢谨之:“我跟你们姑姑,还有你们的表弟表妹,就在庄子上住下了。你们兄妹几个自行奉你们祖母回自家宅第居住。到时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每日过来请安问好。我也有想要拜会的故交,未必有空等着你们来。”
    谢显之与谢谨之兄弟俩都吃了一惊。后者忙问:“祖母不跟我们进城么?先前不是早就说好了?!”
    谢慕林原本正指挥下人用软轿抬谢老太太下船呢,听得动静也很吃惊,忙转身走了过来:“祖母可是有什么顾虑?”她瞥了谢老太太的方向一眼,见后者也听到了宋氏的话,正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
    宋氏却摇头道:“我能有什么顾虑?你们父亲也要管我叫一声母亲的。你们母亲在珍珠桥的大宅里当家做主,我住过去,又能有什么忌讳呢?只是先父生前颇有不少门生故旧,若是听说我回了京城,少不得要上门来,没得扰了你们的清静。在这庄子上就挺好的。我此行本无意张扬,想要见谁,递了帖子过去,见了人就罢了,不必劳师动众。若是在城里,这行踪能瞒得过谁?”
    她招手示意谢谨之与谢慕林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今上对旧事还有几分在意呢,若他知道先父的故交至今还念着旧情,对先父的后人照顾有加,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想法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好好的连累了旁人……”
    谢慕林立刻就想到了通政司的焦闻英大人。焦大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地位,对谢家嫡长子谢显之的关照已经很显眼了。谢家上下都感激至极。明后日谢显之上门去拜会时,还要麻烦人家插手去管镇江的案子,确实不应该再给焦大人添麻烦了。焦闻英本来就是以孤臣的身份得到皇帝器重的,叫皇帝知道他自个儿还有亲近的友人,确实不大好。宋氏的身份跟谢显之一个被至亲算计迫害的可怜少年是不一样的……
    当年宋祭酒的门生故交们,如今在朝中的应该有不少吧?虽说三年前听闻大部分人都在外任上,但这两年她跟在宋氏身边学习,也曾见过好几回,那些故交们寄来的信是从京城发出的,想必是有些人已经调回了京城?
    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结党了,确实要避讳些呢。当今皇帝可不是什么宽和大度的性子。
    谢谨之估计也想到了,兄妹俩对视一眼,便不再提异议了。有他们劝说,谢显之虽然感到有些不安,却也闭了嘴。至于谢映慧姐妹几个?素来是不会对这种事多嘴的。
    谢映容的双眼已经看向京城的方向,面上露出无比向往的表情了。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着行李,刘伙计自带了人去招呼船队的船老大与水手们去享用酒菜。宋氏带着一群晚辈进了庄中歇息。谢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喊着要先进城回家了。
    只是没什么人乐意顺从她的意思。就连一直巴结她的宛琴,也在努力劝说她先在庄子里用了午饭再说。大家舟车劳顿,都疲累得很呢,实在很需要歇一歇。
    谢老太太嚷了一会儿,见旁人都走得远了,只两个姨娘留下来相陪,还有二孙女谢慕林面露不耐烦地站在路口盯着她看。她忽然也觉得没趣了,把嘴一撇:“得了,歇就歇。我老太婆也累得很呐!”
    第674章 镇压
    吃过午饭后,谢家两房人便兵分两路,二房留在小庄,三房连带谢慕林、谢谨之兄妹俩,则坐着马车带着行李进城去了。
    因为想要低调行事,免得在眼下正紧张的京城环境里引来什么麻烦,谢家众人尽可能分坐少一点的马车,所以谢慕林陪着谢老太太坐了一辆车。同车的还有珍珠与香桃两个贴身大丫头。
    一路上谢老太太就在碎碎念,指责孙子孙女们不孝顺不听话,无视了她老人家的意见,只知道听宋氏的吩咐行事,简直就是认不清自己的祖宗,云云。谢慕林起初还能忍一忍,只当没听见,后来见她越说越来劲儿了,便忍不住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二祖母她老人家言行受人敬重,多年来又一直对族中晚辈们关爱有加。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投桃报李,自然愿意听从她的教导了。”
    谢老太太瞪大了双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言行就不受人敬重了?!我对你们就没有关爱么?!”
    “事实如何,您老人家心里就没点数吗?”谢慕林哂道,“不管二祖母是出于什么原因,决定带着姑姑和表哥表妹住在城外,反正她如今与你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你也不必天天见着她了。大家相安无事的,不是挺好吗?你又何必无事生非?难道你觉得,离了谢家角,就能耀武扬威了?可你别忘了,咱们家这回一同出行的人,还是原本住在谢家角的人。没理由离了老家,对你就会变了想法的呀?”
    谢老太太噎了一下,气呼呼地说:“反正你们就是不孝!从前有宗房那几个混蛋压着,没人听我的就罢了。如今我们都出来了,外头的人还是认我这个诰命夫人的,凭什么宋氏还要压在我头上?!”
    谢慕林嗤笑:“难道你老人家还想去告状,给我们这些孙辈定个不孝的罪名,好毁了我们的名声和前程吗?要去你就只管去,官府的大人们真要审问起来,你可未必占理。倒是这么一来,家丑外扬,别人会怎么说爹爹就很难讲了。好心肠的会同情他摊上个不省心的亲妈,坏心肠的估计就要参他治家无能了吧?
    “爹爹本来是满心期待地在北平等着我们去与他团聚的,人都还没见着了,就先听说了你作妖毁了他所有儿女,顺便给他头上泼脏水的消息,心里会怎么想呢?你大概觉得自己有个诰命夫人的头衔就足够了,反正爹爹不可能不给你养老,他和娘内心是否会对你有怨言,是否会真心敬爱你,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是不是?”
    谢老太太被呛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去告孙子孙女们的话。
    谢慕林也懒得再跟她多说。早知道这老太太离了谢家角就有些按压不住想生事了,如今几句话连敲带打的,把人重新压制下去就行。这一路上,同行的人虽多,但估计真正能制得住谢老太太的人没几个。宋氏是一贯不爱与她计较的,除非她真的做得太过分,谢慕林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等到了北平,她就把这个老太太扔给自家便宜老爹去应付,再也懒得跟她争闲气了!
    如果谢璞应付不来老太太,那可就别怪她这个女儿不客气地嘲笑他了!
    马车一路无惊无险地抵达了珍珠桥的谢家大宅。蔡老田夫妻俩带着一众男女仆妇来到门前等候,见到久别多时的主人们,以及随侍在二姑娘身边的女儿香桃,眼圈一下就红了。蔡老田多看了香桃几眼,便迅速上前给谢老太太与谢显之兄弟姐妹等人见礼。
    一众人等进了前院正厅里坐下说话。蔡老田家的扯了女儿去指挥下人搬运行李,蔡老田自个儿则先向主人们禀报自己打扫了几处院子,竟是把各人当初住的房屋全都打扫出来了。虽然不是整个院子都整理妥当了,但至少正房与两边的耳房是能住人的。各人的生活似乎可以重新回到昔日谢家繁盛时的情景。
    当然,由于大家三年前就已经把许多物品运回了湖阴,房屋里的摆设肯定是有缺失的,但至少不会影响这几天的生活,众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重温一下过去了。
    谢老太太非常满意,难得地夸了蔡老田一句:“你有心了。阿蒋,看赏吧。”蒋妈妈心里还在暗喜,自己的房间似乎也被打扫出来了,闻言连忙掏出个上等封儿,笑着递到蔡老田手中。
    谢老太太这才发现蒋妈妈给出去的是上等封儿,足有二两银呢,她本意并不打算给这么多的。但赏都赏了,她总不能再找下人要回来,甚至不能抱怨蒋妈妈赏得太多,叫身边人看了笑话,只能憋闷地闭了嘴,暗暗生起了闷气。
    她闭嘴了,其他人却没打算沉默。谢显之如今越发有长兄的模样了,他细细问过蔡老田这两年大宅的维护情况,得知桂园生意兴隆,外院改造成的出租院落也一直有小官员或上京赴考的举子租赁,家中所有下人都平安无事,心里也很满意。他也给了蔡老田一个上等封,连带的其他下人,也都赏了银子。
    谢显之、谢映慧与谢慕林等兄妹几个也都各自有赏。其实,能够在京城逗留期间,拥有自己独立而私密的住处,不必与其他人挤在一起,大家心里还是挺惊喜的。谢慕林原本还以为仍旧要与谢映慧同住一个院子,现在心里也很高兴。
    寒暄完毕,家里的情况也都了解了,此时离晚饭时间还早,众人都有些坐不住,急切地想回到自己的住处去看一看。谢显之请示了谢老太太,谢老太太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谢慕林,道:“行了,各归各院吧。我老太婆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你们的脸。晚饭送到我屋里来就行了,别来打搅我!”说罢就扶着珍珠与蒋妈妈的手,前往金萱堂了。
    谢家兄妹几个齐齐起身,恭送她离开,过后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暗暗偷笑。
    谢映慧挨着谢慕林耳边小声说:“干得好!老太太总算又老实下来了!”
    谢慕林笑着岔开了话题:“大姐什么时候给永宁长公主府送信去?你一定想要尽早见到马姑娘吧?”
    “那当然!”谢映慧道,“明儿我就去长公主府,所以今日一定要递帖子了。不过,陶家的事情要紧。所以回头我会派人分头递两张帖子出去,把卢飞云也叫到长公主府来,一口气把玉蓉与飞云两人都见了!”
    第675章 用意